第十一章 苏氏垮台

饮笑长歌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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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里,下了一场豪雨,水声噼里啪啦撞上窗棂,溅起层层水花。

    本是靠着软榻,闭目小憩的苏氏,不知为何眼皮跳动,伸手去拿矮几上的茶杯,却不想,茶杯自手中滑出,“嘭”地一声脆响,茶杯四分五裂。

    略显烦躁的睁开眼,身旁婆子丫鬟,慌忙跪地收拾。

    此时,却有一丫鬟,慌慌张张跑进来,嘴中大叫着:“夫人,不好了,不好了!”

    然而,还未等那丫鬟擦一把脸上的雨水,“啪”地一声脆响,鲜红的五指印,清晰印在那白皙的小脸上,小丫鬟的脸被打的一偏。

    “夫人面前,也容你放肆!”桂嬷嬷冷睇着她,缓缓垂下手掌。

    小丫鬟委屈的捂着火辣辣的脸颊,咬紧下唇,眼中噙着泪水,“桂嬷嬷教训的是,杏儿再也不敢了!”

    本就莫名心烦,苏氏不耐的挥挥手,示意她退下,转而语调温和的问杏儿:“一会下去领点膏子抹上,什么事,说吧。”

    杏儿先是谢过苏氏,随即,将今日宫宴中的丑闻,一五一十告诉了苏氏。

    话刚落,苏氏猛地起身,踉跄几步,整个身子摇摇欲坠,幸亏桂嬷嬷见状,慌忙上前搀扶。

    “完了,全完了……”她一双杏目睁得老大,口中无意识喃喃。

    这个女儿,她从小花了多少心血栽培,正因为送走儿子的遗憾,她几乎将所有的爱,所有的财力物力人力,全部倾注在她的身上,本指着她光耀门楣,却不想,出了这等丑事,瑶儿的一生,算是彻底毁了!

    杏儿犹自瑟缩着跪在地上,直到桂嬷嬷使了个眼神,她才忙不迭退下。

    桂嬷嬷扶着苏氏坐下,她整个人精神极度恍惚,竟觉得手脚冰冷,口齿发寒,鲜红的指甲,无意识嵌入木料中,直到指甲断裂,钻心的疼,竟也毫无知觉。

    “夫人,事已至此,我们要想的是如何挽回面子!”桂嬷嬷知道,旁的事不算大,但作为豪门望族,最忌丑闻缠身,眼下将军感染风寒,是以今日宫宴没有参加,应该还不知道这件事,但纸包不住火,她们瞒不了,却要想办法,平息宋文武即将爆发的怒火。

    “你说的对,让我好好想想!”苏氏拂开桂嬷嬷搀着她的手,步履虚浮,朝着床榻走去。

    烛火高燃,一夜燃尽烛泪愁思无限。

    与之相对的,是远在珍缘坊的宋初玉,床榻上,俱是她辗转反侧的声音,望着那一线明光,她的心思复杂难言。

    宋玉瑶的事情发生了,眼下是她扳倒苏氏的最佳时机,老太爷那边,也已派人支会,只是秦天……

    今日宫宴过后,她就已将一切摊牌。

    当她将玉佩递到秦天面前时,他那惊讶的表情,分明是好奇,却未对她产生丝毫怀疑,甚至责问。

    “你为什么不问我,不问我为什么知道这么多?”

    “你有你的考量,我只知道,你不会害我,不是吗?”那是信任坦诚的目光,是对他们这些日子相处点滴的汇总,她为他们做的一切,他无以为报,哪怕此刻,她要他的命,他都会毫不犹豫。

    面对这般澄澈坦然的目光,宋初玉到嘴边的话,突然发觉沉重异常,就像含着钢珠,轻易无法张口。

    然秦天是个心思敏感聪慧的孩子,从她的话语和表情,他看出了宋初玉眼中的那抹难以释怀歉疚,每个人都有私心,即便是神人,他不恼她有私心,因为他知道,相较私心,关心的成分更重。

    “以前我也说过,任何事情,我都有知道的权利,既然你找到了真相,那么,拜托你告诉我!”说罢,秦天对着她恭敬一拜。

    似未料到这少年心性如此坚定,宋初玉无声叹口气,继续劝道:“也许会痛会伤,也许,会让人生不如死,这样,也要知道?”

    问出的话语,带着轻微颤音,连她自己的心,都开始动摇,甚至有些懊恼,自己的自私残忍。

    “明日,带我去!”

    简单的五个字,从那目光坚毅的少年口中吐出,代表了他坚如磐石的执念。

    秦天走了,背影依旧单薄建议,夜幕笼罩,更衬得那背影孤清,宋初玉看着他的背影,不觉眼角有点湿润,突然觉得身上有点冷。

    好在及时,有暖意将她包裹,她知道是谁,故而没有回头,声音近乎缥缈,“我是个自私的人!”

    “不,你是个诚实的人,敢于揭示真相,却又将罪过往自己身上揽的傻瓜!”公仪鹤静静拥着他,温润的唇角,在她额际轻轻一触,蜻蜓点水般,给她慰藉与关爱。

    她累了,倦了,故而软软靠在他怀中,呼吸着他身上的兰芝玉桂香,竟觉得莫名安心,她想,若此次苏氏的事情解决,她就彻底脱离宋府,只当个温婉持家的好妻子,过细水长流的小日子。

    “公仪鹤,成婚后,我们去游山玩水,去过我们想过的日子,就像那时,在农家一样。”宋初玉微闭着眼,靠在他怀中,脸上写满向往与憧憬。

    听着她满含期许的话语,看着她恬淡舒缓的秀雅容颜,公仪鹤掩盖住眸中一闪即逝的异样,轻轻扬起唇角,笑容潋滟晴好,“好,过我们想过的日子!”

    这一刻,风是缠绵温润的,月光是浅淡静好的,此刻的心愿,也是琉璃般通透幸福……

    ——分割线——

    次日清晨,终于知晓昨日宫宴荒唐事的宋文武,勃然大怒,拿起执行家法的棍棒,怒气冲冲朝着宋玉瑶与展清羽阁中冲去。

    一路诸多丫鬟婆子阻拦,却无一不被他大力挥开,一时人仰马翻,整个宋府鸡飞狗跳。

    “爹,爹,女儿知错了,求你了,求你了……”宋玉瑶发髻散乱,一边尖叫,一边涕泗横流,那形象,活像个披头散发的女鬼。

    “将军,手下留情!”

    眼见宋文武一棍子又要打在宋玉瑶背上,那力道,若真砸下,宋玉瑶不死也得残,闻讯而来的苏氏,顾不得多想,母鸡护雏的姿态,猛地将宋玉瑶狠狠抱住。

    “嘭!”伴着一声闷响和大叫,宋文武的棍子,直直敲打在苏氏胳膊上,那整条胳膊,顷刻脱臼。

    看着自己的发妻疼痛难忍,宋文武才找回因怒气而丢失的神智,慌忙丢了棍子,伸出手就要安慰,但猛地想起宋玉瑶干的那些好事,那手便又握拳,垂放于身侧。

    眼见宋文武情绪缓和,顾不得疼痛,苏氏忙不迭替宋玉瑶求情。

    “将军,瑶儿毕竟是你的亲骨肉啊!”

    那一声凄婉悲绝,在场人无不震颤,一时,府中所有下人,纷纷与苏氏一起,跪在地上求情。

    “求求将军,饶了大小姐吧!”

    众人呼声甚高,宋文武指着那群人,气得只能发出两个简单的音节:“你们——”

    “好一出母女情深啊!”嘲讽的语气,好似天降。

    只见门口,宋初玉携着秦天,缓步迈入众人视线。

    “宋初玉,是你,都是你这个贱人害我!”本就被吓惨了的宋玉瑶,此刻一看到造成她这般境遇的罪魁祸首,禁不住爬起来,冲着宋初玉猛地扑去。

    谁料,还未碰到宋初玉衣角,就被她毫不留情一脚踢开。

    “玉儿!”虽然宋玉瑶做的过分,但当着他的面如此欺辱她,宋文武也有些看不过眼。

    然而,宋初玉看都没看面色微怒的宋文武,只是一步步向着宋玉瑶走去,“若非你想害我与凤无忧发生关系,使用卑劣的合欢散,又怎会,引火烧身,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最后一句话,若巨石猛砸,将宋玉瑶最后的气焰全部压垮,她像泄了全身力气般,浑身瘫软趴在地上。

    听闻这一切的宋府下人,也是满脸难以置信,这是他们不惜一切维护的大小姐,没想到,竟是个心思歹毒的人。

    受震最大的莫过于宋文武,愧疚先前对宋初玉发怒的同时,看向宋玉瑶的目光越发恨铁不成钢,气血上涌,他一棍子狠狠挥下,“孽障!”

    这次没人替她相挡,宋玉瑶一声惨呼,生生疼晕了过去。

    “瑶儿,瑶儿——”撕心裂肺的嘶喊,似乎要拼尽苏氏所有的力气。

    “苏氏,女儿是骨肉,儿子便不是骨肉吗,你好狠的心!”宋初玉逼着自己,面不改色说出这句话,她没有勇气去看此时秦天的表情。

    “你在说什么?”苏氏猛地抬头看向宋初玉,然而,在扫到她旁边的秦天时,一个念头猛地闪过,但随即,她又觉得荒谬般,飞快摇头。

    “不,宋初玉,你休想诬陷我,不可能,不可能!”

    近乎咆哮的疯狂,那是频临崩溃的边缘,何曾见过苏氏如此失控的表情,不仅宋文武,就是宋府下人都觉得心惊,这还是平日温婉大度的宋家主母?

    秦天则始终木着脸,看着这女人一切疯狂的举止,眼眸中,说不清是什么情绪。

    “玉儿,究竟是怎么回事,还有,他是谁?”宋文武疑惑的目光调向秦天,不知为何,看着这孩子,竟让他隐隐觉得熟悉亲切。

    苏氏听见宋文武询问,不顾一切朝着宋初玉扑去,妄图以手捂住她的嘴,然而,现实终究让她失望了,还未碰到宋初玉,她整个人就因宋初玉的及时一避,重重砸在地上,尘灰喷了她满鼻。

    “他,是你儿子,当年被苏氏以死婴换出的孩子!”

    那般淡然沉着的语气,连宋初玉都暗惊,自己竟然可以如此冷静,但,她终究还是忍不住,去看秦天的表情。

    只见,那少年低垂着头,一双手紧紧攥紧,没有人看清他此时的表情,更没人知道他此刻的心情,只能让人感到,极为压抑的悲伤情绪。

    苏氏的脸一瞬灰白,宋文武的脸,一瞬勃然大怒,但飞快又转为颤抖惊喜,看着秦天。

    宋初玉就这样,一字一句,将当年事件的所有因果,说给众人听,她看似语调淡然,可只有自己知道,残酷真相揭晓刹那,内心的煎熬,就像在地狱中,接受着地狱之火的烧灼。

    静静的,就像讲述陈年的故事,然而,随着这故事谢幕,所有人的表情,异彩纷呈,有人觉得这少年可怜,有人觉得苏氏可恨,更有人怀疑这一切不过是宋初玉的自导自演。

    宋文武面色由先前的暴怒等一系列变化,最终,也归为平静,他静静的看着自己同床共枕几十年的妻子,陡然发现,他好像从来就不了解她,本该熟悉的人,却变成了陌生人,让他心惊。

    尤其,当年百里凝的事,也是她一手促成,宋文武一步步走向笑容疯癫的苏氏,突而,一把揪住她的衣领,迫使她与自己对视,“告诉我,这一切,是不是真的?”

    苏氏大笑,笑得张扬,像即将燃尽自己的绚丽烟火,带着淬毒的妖娆,只见她轻启朱唇,一字一句缓缓道:“当然,是假的,你的乖女儿,她恨我,所以,她做了一场戏来诬陷我!”

    宋初玉听着某些人死不悔改的话语,秀眉颦蹙,不悦的看向她,正想着以什么样的言语回击。

    “他在说谎!”苍老的声音,伴着些许轻微的咳嗦声,众人转头,便看见被浓儿与李嬷嬷搀着的老爷子。

    此刻那老人眸眼矍铄清明,哪有半分痴傻,他拄着拐杖,在众人诧异的注目礼巡视下,蹒跚着走到宋文武面前。

    “这个女人,心思歹毒,不仅送走自己的亲生骨肉陷害永宁公主,更是在你母亲知晓真相,意图告知你时,将她杀死,我怕再遭谋害,无人替你母亲伸冤,故而装疯卖傻数十年,只为一日,沉冤昭雪!”老太爷说起当年往事,神情异常激动,面色泛红间,一阵猛咳。

    听着自己父亲这近乎心惊的真相,宋文武再度转向苏氏的动作,极其缓慢,那眼中疑惑消散,全然是失望,他对着她不住的摇头。

    苏氏这下才真的是慌了神,飞快抓住宋文武急欲抽离的手掌,噙着泪水道,“你不能听信一个疯子胡言乱语,他定是宋初玉找来害我的,她恨我,她一直都想让我死!”

    “哼,我痴傻,还不是为了保命,若非日日饮用你差人送来的慢性毒药,我又怎需装疯卖傻,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休要再信口雌黄!”显然没料到苏氏这般无耻,老太爷气得支起拐杖指向她,一阵急喘气,宋初玉则上前,用内力帮他舒缓气血经脉。

    见自己父亲如此,宋文武再也不听苏氏辩解,大力挥开她握着自己衣袖的手,苏氏没留神,被掀翻在地。

    望着宋文武近乎无情的容颜,苏氏突然疯狂咆哮起来:“宋文武,你好狠心,若非因为你对我许下一世诺言,又转身娶了别的女人,我何至于落得如此下场,何至于!”

    宋文武背转过身,痛苦的闭上双眼,天意弄人,一切都是天意弄人,是他,毁了两个女人的幸福,让一个含恨而终,让一个,堕落为魔鬼。

    待到最后,他似再也没有力气,语调染上疲倦,“是我负了你,可你做的所有,我却无法原谅,你且离开宋府,以后你我,再无瓜葛!”

    本是想引发宋文武的愧疚之心,没想到,竟然听到了他休妻的决定,休妻,那还不如让她死了痛快。

    “宋文武,你好狠,你好狠,我真是瞎了眼,爱上你这样狼心狗肺的男人,哈哈哈……”

    待到最后,一声声惨绝的笑声,瘆人骨髓,所有人都难以置信,他们心目中美好高大的主母,竟是个不折不扣的蛇蝎毒妇,那般落差,让他们在听到她的笑声后,越发惊心,心底发寒。

    宋初玉冷眼看着苏氏,悄悄握住秦天冰冷的手,愧疚的目光对上他,秦天回以她一个虚弱的笑容,是自己选择的,她早就告诫过自己,是自己一意孤行,那么,这般锥心的结局,怨不得任何人!

    感受到渐渐回握的少年手掌,宋初玉觉得内心,一片苍凉,何其残忍,命运何其不公,要让他承受,这般苦楚。

    笑到最后,苏氏突然止了笑,看着宋文武丝毫没有转圜余地的坚定表情,她忽而,拔出腰间早就藏好的匕首,她是准备以此替瑶儿求情,却没想到,竟真要用来结束自己的生命。

    笑容有些惨淡,因而,所有人都没注意到那渐渐拔起的森冷匕首,可她身侧的桂嬷嬷,却看得真切,呼吸一窒的同时,几乎出于本能,在苏氏手高高扬起的刹那,她成功将她拥住。

    “噗”寒刀没入身体的响动,苏氏看着慢慢从自己身上滑落的桂嬷嬷,忙不迭松了手,目光惊恐,面色发白,“为什么,为什么要救我?”

    眼泪不住的流,她此刻,才是真的慌了,也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靠近死亡,尤其是从小陪在自己身边的嬷嬷,顿时,她觉得整颗心都要被撕裂。

    “夫人,别哭……为夫人死,老奴甘愿……没有一个母亲,不爱,不爱……自己的女儿!”

    没有一个母亲,不爱自己的女儿!

    这一句话若一道惊雷,劈开苏氏混沌的意识,桂嬷嬷从来就将她当女儿看待,所以,才能在生死一瞬,毫不犹豫选择了为她而死。

    身边最真心待她的人,为什么她现在才发现,失去才懂得珍惜,为什么这珍惜来得如此晚,她从来只醉心于自己从未得到的,却忽略了身边,真心为她的人,苍天啊,她是多么愚蠢!

    眼泪不住的流,她几乎哭尽了一辈子的眼泪,那眼泪混杂着绝望,混杂着沉痛,更多上的却是懊恼悔恨!

    “不,嬷嬷,你不会死,我会救好你,来人啊,来人啊,传大夫,传大夫——”歇斯底里,近乎要吼尽她所有的力气,直到嗓子渐渐嘶哑,桂嬷嬷的身体,在怀中慢慢冰冷,那苍老的手掌,重重跌落在泥地,苏氏依旧在不住的疯狂大叫。

    二夫人疯了!这几乎是在场所有人的想法。

    宋初玉却知道,她没有疯,她只是妄图以疯狂掩盖内心不愿直视的脆弱,因为若直视,那支离破碎的心,就真的崩塌。

    于是,在众人晦涩莫名的目光中,苏氏缓缓起身,将桂嬷嬷背在自己身上,旁若无人般,对着她柔声道:“嬷嬷,我带你回家,带你回家……”

    那一瞬温柔的神情,让所有人动容,哪怕她曾犯下不容宽恕的罪孽,哪怕她背着桂嬷嬷尸体的脚步蹒跚,然而,却无一人阻拦她,所经之处,大家纷纷给她让道。

    宋初玉挪了几步,却突然被宋文武扯住衣袖。

    那近乎乞求的眼神,刺痛了她的眼,“求求你,饶过她,都是我的错,所有罪过,你全算在我身上!”

    宋初玉冷冷将衣袖从他手中抽出,冷硬着心,毫不动容道:“她的命,不值得我动手,你的命,也留着老天收割,宋家,我再不踏足!”

    决绝转身,这算是从此与宋府划清界限,过了今日,她与他宋文武再无瓜葛。

    只是,她虽不看宋文武,却也只转过身,并未离开,因为,她要等秦天决定。

    虽然心痛,虽然无奈,但宋文武也知道,宋初玉这一语,再无商量余地,都是他早先种下的因果,才有了今日的妻离子散,最后,他再以一个父亲的姿态,对她真心道:“你,要幸福!”

    要幸福!

    是他一生对她说过最温暖的话,也是第一次,说了一个父亲该说的话。

    宋初玉没有拒绝也没有接受,她只是静静站在那里,背影清冷孤傲。

    宋文武再度将目光转向秦天,呼喊的声音细微颤抖,“我的……儿子!”

    他似乎还不太习惯儿子这个称呼,故而唤出的名字有些晦涩。

    秦天闻言,身子一震,他抬起头,看向这个满含激动惊喜与歉疚的男人,铮铮铁骨,是他一直勾勒的父亲形象,只是,时至今日,他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再接受。

    十几年,他早已习惯自由和放逐,让他回归豪门大家,锦衣玉食的日子,他必定也不习惯,况且他对自己未来的人生,早有了规划。

    于是,当宋初玉与秦天走出宋府时,看着明媚却让人感到冰冷的阳光,她轻轻地启唇,“对不起!”

    他本来可以很恣意的生活,哪怕,生命会一直有缺憾,却不必面临眼下鲜血淋漓的苦楚。

    “若没你,我会一辈子活在遗憾中,这是我的人生命运,我无力改变,唯一能做的,是在它突然降临时,挺住,继而,变得坚强!”他答得坦诚,话中也满是感激。

    他已想通,将此次痛楚当做人生中的一场修行,强大内心的修行!

    宋初玉笑了,这笑容璀璨温暖,全然是对这少年的深深祝福。

    “接下来我想随暗器门方璇学习。”他认真说着自己的规划。

    这是它从小的梦想,眼下,竟突然降临,少年的脸上透出自信与向往。

    “你的婚礼,来不及参加,这是礼物,谢谢你!”他的笑容透着些许青涩,脸颊染上淡淡的粉红。

    摊开的手掌心上。

    一枚白梅雕琢的玉佩,很精致,通透温润,是他费了一月时间用心打磨。

    “谢谢!”掌心覆住那枚玉佩,暖意缓缓流入心底。

    阳光下,少年的身影渐行渐远,宋初玉对着那背影,缓缓挥手,将自己对他的所有祝愿和祝福,在这个日子全部给他。

    愿他未来人生,只有阳光随行,再无阴霾乌云遮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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