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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茹熙前辈?”
资茹熙回头,一个可爱的女孩,染成栗色的卷发被随意地绑在脑后,眼睛很大很亮,又黑又圆。
“你好,我叫吴小雨,现在还在练767的模拟器,第一阶段。”
“哦,是么,那很好啊……加油吧。”资茹熙礼貌地回应,只是觉得她特地要跑过来跟自己打招呼很多余。
“我很崇拜前辈呢!会加油成为华航第二位女副机长的。”她的笑脸依旧很灿烂,灿烂得有点——没有眼力见?
没有眼力见!资茹熙是这么想的。资茹熙本人不是个自来熟的人,一个袖子上一条杠都没有黑乌鸦,在她心情沉重的时候来阳光灿烂?
可是站在电梯门口还能做什么呢?
“哦,对了,小,小雨。”她在试着尽量亲和一点,叫了名字,“你知不知道新任监察部部长姓什么?我来得太急了,没查。”
这时吴下雨明显很惊讶,声音大得在大厅里起了回声:“前辈不知道?我还以为前辈跟厚部长很熟呢!听说厚部长的隐退航班就是和前辈搭档的呢!后来不是说身体出了问题……”
厚部长?
厚,厚傅左?
资茹熙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嗡嗡作响,吴小雨再说什么的时候已经完全听不见了。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在此时会如此慌张。
想起前一阵子在日本发生的那些事情,脑子变开始乱了。原本对他其实一直是觉得很抱歉的,至少在齐明哲打断了他的职业生涯这一点上。
对于飞行员的职业生涯的珍视,自从她遇上齐明哲之后,愈来愈入肌入骨了。现在就算跟明哲有这样那样的嫌隙、不快,可是她却自觉管理起自己的身体。按时睡觉,按时吃饭,按时做运动,就算没有航班的时候也不会穿高跟鞋,如此种种。
现在厚傅左当了她的上司,看来是她多虑了,吉人自有天相,华航的乘龙快婿还轮不到她资茹熙操心才对。
“叮!”地一声,电梯到了,门打开的时候,出现了她要见却不想见的人。
厚傅左一身灰色超细羊毛面料的西装修生又贴合,整个人看上去比他做飞行员的时候还要风化超凡、神采奕奕,鼻梁看上去也完全正常,一张英俊的脸依旧魅力十足。
“你好。”他带着居高临下的陌生眼神略略扫了一眼站着电梯口还沉浸在震惊中的资茹熙,简单地问好,简单地点头,然后迈着大而稳的步子朝着大门口的方向走去,身后跟着四五个人。
每个人的步子都是冷的,冷得如同路外的雨那样,在你躲躲闪闪的时候,毫不留情地砸在身上、心里。
“等……等等,傅左,我,我有话……能不能借一步说几句话?”
厚傅左那似乎是不可侵犯、不可阻挡的脚步终于停下来,转过身来,冷漠的目光没有任何回避地落在资茹熙身上,嘴角微微笑着,笑得十分模式化,带着领导的威信,语气是生硬的亲切:“资小姐,虽然华航是提倡上下级关系和谐的,可是我还是希望在公司的话,称呼不要太过于随意。”
“……厚,厚部长。”资茹熙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需要心虚的,可是她依旧低下头,手心紧张地开始出汗,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与他会如此会面。
“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讲吧。要是私人话题,现在还是上班时间,你可以下班再来找我。”他的话干净利落,似乎讲完就会再一次不留情面地转身离开,留茹熙一个人尴尬地站在门厅大堂的中央。
“是,是关于万茜茜的事情。”卡在喉咙的话终于被她讲出口,心里打着鼓,不希望他再这样无情下去,那样很恐怖。
“万茜茜?难道我的处理有任何不妥么?人事部门的各位同事还在讨论中,我想资机师对此无权过问。还有其它事么?”
他定定着看着她错愕的脸,心中觉得有点可怜又好笑怎么茹熙,难道还指望自己会和以前那样做一个温和的大哥哥?还是她无法接受自己现在的样子?可以接受、不能接受都与他无关了,这就是他,这就是现在的厚傅左。
残忍也好,无情也罢,一个注定要走上这样一条道路的自己。
转身的那一瞬间,兴许心里对她是有愧的,但是不管怎样,已经不能回头了,就算心里有再多的渴望,也必须要拼命压抑着,绝对不可以回头。
“等等!”茹熙下意识地叫了一声,几步跟上去,晃过人群,一把准准拉住了他的袖口,“跟、跟我有关系!她是为了我才出言不逊的!况且,茜茜姐她在公司也那么多年了,你们还不知道她是怎样的为人么!拜托!傅左,帮帮她好不好?你现在有这个能力,可以帮帮她对不对?”
“资小姐!”厚傅左甩开她的手,“请你在公司放尊重一些。上次那位男士是公司的大股东,冒犯他的罪名,不是谁都可以担当得起的,不要再在这里无理取闹了。”
那个人是股东!
茹熙只觉得浑身上下的寒毛都竖起来了,那万茜茜会怎样?现在能帮她的还能有谁?
“厚傅左!她曾经也是你的学生!你不能这样!别说是股东,就是董事长,不也都是人么!要是他没有做什么下流不堪的事情,我相信万茜茜也不会出手的!”
几句话几乎是没有经过大脑思考就喊出了口。
大厅里瞬间静下来,董事长和那个股东站在二楼的扶手边,怔怔地看着楼下停滞住的人群。
厚傅左在那一刻也慌了,余光里是他的老丈人,带着重要的客户,还有一个月就要与他成婚的未婚妻。
“啪!”
他抬手没有犹豫地狠狠给了资茹熙一个耳光,她单薄的身板重重一晃,失去平衡后一下子倒在地上。
茹熙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一手捂着脚腕的位置,头上泌出层层细汗,一边脸肿着,垂眼看着地面,却没哭出来。
不明白,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明明开头是那么美好啊,明明以前的事情是那么顺利啊。从什么时候什么都变了?到底是什么让一切偏离了应有的轨道?到底是谁的错?自己的,还是他的?要么是方华的?
还是谁都没有错?
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一个人会产生这样的变化?
厚傅左扫了一眼盯着他们的人群,所有人都像是做错了事那样,回避了目光然后匆匆迈开步子,他转身,没有再看她一眼,脚步的节奏依旧是冷冷地不急不缓,好像刚才的一切跟他没有关系一样,带着身后的人离开了大厅。
“前辈,还,还好吧?”吴小雨的声音变得又细又小,伸手出来,想拉资茹熙起来。
资茹熙抬起头,目光落在二楼的方华身上,随即一把打开吴小雨伸过来的手。
“我的事情不用你管。”然后撑着膝盖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慢慢踱出了公司大厅。
外面的雨依旧在淅淅沥沥地下着,一阵狂风卷过啦,把资茹熙手上的雨伞吹跑了。她呆呆地站在门口,看着那个越吹越远的天蓝色雨伞,在风雨中左摇右晃,然后在拐角处消失。
雨点落在脸上,代替眼泪慢慢顺着面颊滑下来,一滴一滴从小小的下巴落在胸前。
她仰头看了看天,什么时候变成灰色的?她眼里的天空,从来都是蓝得如同透明那般美好的。
还是她自己从一开始就做错了?
“茹熙!”一辆黑色的凌志慢慢滑到资茹熙面前,反光车窗被摇下来,露出姚北池那种白皙的脸。眼角的泪痣先探进了资茹熙呆滞的目光里,让她渐渐凝神。
“先进来吧!感冒就不好了!明天有航班对不对?”他从车里下来,把车门打开,然后把几乎快要没有意识的资茹熙拉进车里。
他把空调开到最大,然后伸手去像帮茹熙把外衣的扣子解开,被她躲开了。
北池的手滞了一滞,尽量温和地讲了一句:“把湿掉的外衣先脱下来吧,总之,感冒就不妙了。”
“嗯。”资茹熙低头把解开黑色的羊毛大衣的扣子,里面是白色线衫,上面是两朵蓝银色的太阳花。
“把衣服披上吧。”姚北池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盖在她身上,脸微微红了,躲避着目光。
“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反正不能感冒。”
“嗯,我知道。谢谢。”她的往他带着体温的大衣里缩了缩,眼神依旧是空洞的。
北池看着她这般没有精神,叹了口气,打着方向盘把车开出了院落。
“带你去吃午饭?”
“嗯。”
“那个,茹熙?茹熙!!你怎么回事?谁欺负你了?”北池别过头来才发现资茹熙脸上明显的一个肿起来的红色巴掌印子,一脚擦车踩下去,两个人同时往前一冲,然后被安全带狠狠勒住。
下一秒中就听见后面的汽车吵架办地按着喇叭,接着是风雨模模糊糊听不清的骂骂咧咧。
一切声音似乎都被风雨吹散了,北池伸手捧住茹熙的脸心疼地看着。
“茹熙!我……我……”他掌心开始升温,脸渐渐红成了苹果的颜色,黑色的眸子里似乎闪着水光那般,喘着气,让逼仄的车内气氛变得怪异起来。
“你……别这样。”她轻轻讲着,似乎还没有从前刚才的震惊中清醒过来,只是稍稍偏头挣扎了一下。
可是他手里的力道却大得吓人,只就是一直一直看着她,然后在某个半秒钟里,一下子抱住她,吻上去!
很坚决地吻上去!
“唔!……唔!……唔!……”
她一下子清醒过来,开始拼命挣扎,奈何北池此时像是王八吞了秤砣那般铁了心要吻她。滚烫的舌尖带着力道撬开她的唇齿,拼命索取着,好压抑了许久的突然爆发,不可遏抑的席卷着她濒临崩溃的每一个神经末梢。
最后他喘着气停下来,脸还红着,只是眼神不再羞涩了,而是异常镇定着直直逼视着她。
“茹熙,离婚吧,然后嫁给我!”
资茹熙没有回答,只是呆呆地瞪大了一双琥珀色的眸子看着他。
“茜茜跟我说了,茹熙!”他一把抓住资茹熙的肩膀,“她跟我说你诶什么要嫁给齐明哲!他和我姐姐从小就在一起,你知道的!你知道还要留在她身边吗?你表哥的病也渐渐好起来了,还有什么理由,把自己绑在他身边?他可以给你的,我也可以!我会比他做得好上一千倍一万倍!资茹熙……”
“有理由的。”她低着头,缩在座位上,眼神黯淡着,一股细流慢慢从她右眼的眼角滑出来,声音很低很细,如同冰下渐渐融开的雪水。
“有理由的,呆在他身边。”她忽然呜咽了一声,接着泪水便像是崩了闸那样,源源不断从眼睛里流出来,断断续续吐出来三个字:“我……爱他。”
“他不配!”北池吼了一声,又把茹熙抱住,几乎在哀求她,“让我照顾你好不好?你为什么要那么傻那么笨?明明知道他心里有别人还要一意孤行?我会对你好的,一心一意,发誓!”
怀里资茹熙哭得声音更大了,“我喜欢他,爱他爱得要命,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就像你喜欢我这样,没有理由的!即使是自己也想要找出一个理由来,可是没有理由!北池!”
“……我明白了。”他松开手,脸上的潮红慢慢退却了,平静无异地把资茹熙送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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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下午的雨下得更加大了,可是冰箱里一点东西也没有了。万茜茜关上冰箱,无奈地叹了口气,穿好雨衣打算到就近的超市去买点东西。
开门就看见姚北池浑身湿漉漉的,187的大个子所成一团,头低低埋在臂弯里,一动不动。
万茜茜被吓了一跳,小心用手推了推他的肩膀。
北池慢慢抬起头来,嘴唇是泛着冷冷的青紫色,眼泪不住地合着乌黑的头发上淌下来的雨水,落在已经湿透了的衣服上,嘴里发出呜呜的呜咽声,鼻头红彤彤的,好像一直丧家的小狗,在内心拼命控诉这个世界的不公。
万茜茜长叹一口气,一把抓住大个子的领口,将他拖进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