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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得定在了自己面前,偏又一脸的诚恳,这分明就是不想让她去屋里伺候。这两人到底身边不同,到底非外院的粗使婆子,苏妈妈自是再明白不过的。只是二夫人事前的叮嘱,犹在耳边回响,怎么敢自作主张,离了小姐的厢房。
忍着怒气,强装笑颜道:“让厨房那头准备吃食,自有院里当值的小丫鬟知回一声就是,妈妈我还得好生守着二小姐,才是本分!”
“哦,妈妈也晓得如今守着二小姐,才是自己的本分?”干笑了两声,却由抽了抽嘴角,抬头瞥了一眼有些偏西的日头,似喃喃自语道:“就不知,国公爷若是醒转过来,问起这大房的二小姐如今,为何连句整话儿都不会说了,妈妈你又该怎么回禀才好?”
这头,左边的健妇才刚收了声,右面的已是配合着,点头接过了话头:“到底是在这院子里当差的,妈妈又岂能不知府里的规矩,可是二小姐当日又是怎么受得伤?难不成这偌大的国公府里,竟然连二小姐身边伺候的人,也都……对了,瞧我这糊涂的。刚才两位哥儿的奶娘也都不在身边守着,就不知又是出了什么要紧事?”
前日里,才刚借着私藏财物之事,一并将人撵了出去。却不曾想到,屋里那位来得这般突然,硬是赶在日落前进了城。也怪那报信的婆子,偷懒打盹看花了眼,才叫院内众人乱了手脚。
苏妈妈心里苦闷,却又不好当场发作。不说自己原不是大夫人看重,命她留在二小姐身边的。更不敢提,如今自己这份差事,还是托了二夫人器重,临时才改的。
眼见自己这会儿是再难靠近半步,却变得越发急躁起来,正是进退两难之际,无意间偏头瞥了一眼,睿云堂的院门处。只这迫于无奈中的匆匆一眼,却让她看到了希望所在。
对阿!我一个原在姨娘跟前领差的妈妈,想要越过姑奶奶身边这两个伶牙利齿的,怕是不能。可是西面怀顾圃里的正主,却是轻而易举就能办到,更何况由这两个咄咄逼人的健妇看来,里头那位大姑奶奶怕已是知道了当晚发生的事!
想到这桩,低头立在台阶下的苏妈妈,只觉得背后一片冰凉。如今正是七月里,漫说国公府占地广阔,这大房所在的睿云堂,与其他几个院落更是隔着偌大的花园一座。院内满眼的翠绿,由漏花窗外徐徐飘散过来的一丝荷塘水气,更添几分清凉。即便在院里洒扫的丫鬟的额间,也不会有豆大的汗珠,顺鬓角而下。
台阶上的两位健妇就好像丝毫为察一般,甩甩手又自顾自的转回身,立定在厢房外。偷瞄了一眼两人的情形,底下的苏妈妈倒是有几分清醒了过来。
不对啊!自己大可说,出事当晚自己还在姨娘院里服侍,正是因为看顾二小姐的贴身之人,皆失了本分,才被二夫人调了来此接替了办差的。如今这院子里的人,可不都成了二夫人的奴才,想来也不会有人当场揭穿了自己。
正要抬头反驳,却不由的慢下了半拍,因为屋内一阵瓷器扫落之声,此刻是格外的清晰。听得苏妈妈顿时白了脸色,忙不迭扯过了衣袖抹了一把额头,显然是乱了心绪,就连调头奔去回禀了二夫人,都有些个跌跌撞撞,脚步踉跄。
看得两旁守门的健妇,面露讥讽,对视摇头。就连那头看护院门的婆子、丫鬟,也都掩不住一阵的鄙夷。本来不过是在娘姨院子里管洒扫的下等妈妈,前些日子意外得了二夫人的青眼,才调来了二小姐屋里伺候,引得多少人为此眼红不已。
今日被大姑奶奶跟前的人,一顿责问却是半句都回不上来,确实颜面尽失。好在如今这府里的实权,已经都落在了二夫人的手中,即便她是大姑奶奶有能怎样?说到底,不过是给旁人家守了二十年望门寡的晦气人!
即便与大老爷同是公国爷的原配所出,到底在府里已是没了依仗,慈恩堂里的那一位,真要是有个好歹,还不定怎么着哪!如今这苏妈妈早已全心,投向了二夫人那里,一路细盘算着往后自家的惬意日子,脚步更是越发的稳健了起来。
与此同时,由姑母口中获悉了自家父亲,与眼前这位同是原配所出,而西面那叔父却是继室所生,不免暗暗惊讶!只因,这段时日来自己是从未听说过,府里有关那继祖母的任何消息,按理说既然还在世,为何不在自家住着,却是令人费解!
只是,眼下这般的情形,自己到底不便开口询问,倘若姑母想叫自己知道,必会徐徐道来。这里只是浅浅掠过,定是另有缘故,小心挪动了一下身子,配合着一旁的大丫鬟,饮下了半碗汤药。这才点头应了一声,将当晚醒来后的所见,一并告知了姑母。
“岂有此理,居然让两个外院扫地的粗使丫鬟,替了内院的一等丫鬟,真当旁人都瞎了不成?要不是我乔装换乘了车马,估计这会儿还被她设计,不曾入得京畿!”
此言一出,顿时惊得靠坐床头的二小姐,面露惊愕。却被对面侧身与自己对视的姑母,冷笑着瞥了一眼二房所在的那方:“虽说我当年为图清静,选定了最靠东南的那处别院安置,到底离着国境边缘还差着数百里之遥。这次回来,每逢投店歇息,不是马匹出了状况,便叫把式查出车子被人动了手脚。”
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啊的一声高喊了出来。好在内在到底不是八岁稚童,片刻惊慌后,便已恢复了大半。
这旁姑母方郑氏,也已轻轻拍着侄女的手背,顺势抱过侄女倒向自己怀中,柔声安慰着:“?斫愣??拢?丫?脊?チ恕h缃裨勖侵坏饶阕娓感牙矗?低?怂?先思遥?忝墙阖砭透?殴媚福?煌?厦嫒ァ!?p> 此刻靠在自己素未谋面的姑母怀中,却是格外的安心。据自己眼下所获情况而知,即便是原主也不过在三岁之时,见过这位一面,底下两个更是半点影响全无。
说来,从自己莫名其妙来到这里后,今天是第一回真正感到了长辈的关怀。相比那位病倒在床的一家之主,到底还是眼前这位,更叫人倍感安心。
至于该怎样应对西面那头的心怀不轨,如今有这位在,也让她是信心倍增,只是这姑侄俩的温馨画面,却被门外的一通脚步杂乱,打断了当场。
“到底还是大姑奶奶这般的血脉相通,才是咱们二小姐的一剂良药!自出事来,任谁低声软语在耳边呼喊,都是一概不知。不想他姑母才小坐了片刻,便任由你搂在怀中,哭出了声来。”
其实,无论是屋内众人,还是前脚刚才推门而入的,都不曾听见二小姐的哭声,不过是由她面颊上那道再明显不过的泪痕,看出了端倪而已。只是那依然如故的呆滞神情,却令那旁开口还欲,再冷冷刺上两句的二夫人郑秦氏,不免有了片刻的迟疑。
莫不是自己看错了,这许多天来,大房这丫头到底是撞傻了,再不会哭闹,连人都不识了,再被丫鬟、婆子怠慢,也只是一言不发的木然呆坐。倒是用饭之时,也是无人喂食,便不知饥渴,浑然就似自幼便痴傻的一般。
倘若说,这般大的丫头就知道装傻充愣,也决不会是被大房夫妻俩日日捧在手里长大的这位。再一次,欲从对面二丫头的脸上找出蛛丝马迹,却是摇头失望。想必也惟有骨肉亲情,方能解释这一切的不同吧,看来自己刚才那一句有意无意的试探,倒是刚巧应了先前那一幕,也不一定。
暗自敛了敛心神,便由贴身之人扶着,一旁安坐了下来。端起茶具来,只轻提起盖碗,优雅非常地撇了撇茶沫,不待尝上一口,已是微笑着先发制人道:“他大姑母,也是鲜少出门之人,但如今这满府的杂事实在叫弟媳我,再腾不出空来,看顾他姐弟三人。还望他大姑母帮着照拂一二,才好!”
那头还以为自己此举,很是厉害,却不知这旁仍旧轻环抱着侄女的方郑氏,早在此行屡遭暗算之际,便在心中有了腹稿。
不过点头,微微一笑道:“怕要有劳二弟媳多空出些人手,好帮着我这三个侄儿、侄女,迁居南方!”
那敢情好!险些起身大笑三声,真真是天大的好事,倒是免了自己多费一番口舌,便能叫他们大房这几个,一并打包了出去。
原本这二房的两口子,就想趁着慈恩堂内的一家之主,病倒不起之际,速速遣人打发了他们姐弟三人,随了他大姑母去,才好动手整理府内各处的事务。真等国公爷清醒过来,怕是绝不可能,所以刚才一听大姑奶奶跟前的仆妇那般乖张,便已是打定了主意,要先发制人管叫她是哑口无言,推托不掉!
“只是他们母亲的陪嫁,需得都带了同去,还有这睿云堂中库房里的所有,也得叫他们姐弟三人自己看顾着,才是正经!”
“万万不成!”不待这旁方郑氏说完,那头座上之人已是‘噔’的一声,站起了身来,直直看向床边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