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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在来年之初,对于此刻身在南方的贺管事而言,才能腾出时日安排庄内的一切。毕竟如今他们夫妻俩,既要忙于田庄各项农事,还需顾及东家在城中租借与人的铺面。
要说一家子每年的进项,必定是稳中有升,若有心将他家调入京城,还需多一份考量。就在这时,另一旁的贺先生,却不得不出声提议一句:“论起农耕上的能耐,其实我家四弟才是家中之首,只是那城中的铺面全权交由他家接手,怕是尚欠火候!”
“这些转由我接管下来,也就是了。本就是在南方地界上,如今我们手中货船往来两地,也是再平常不过。再加上并非自家经营,只消每隔一段看看各家情形如何,才好及早做足准备,以防一个措手不及便将原本设定的局面,彻底打破而已。”
端起茶盅吃了一口,才抬头看向这边的胞妹,低声追问一句:“你以为此刻派人暗中寻访,原先那些在我大房名下产业打理的管事,可是时候了?”
“哥哥所言极是。别看如今才刚找回三间破落的铺面,但这只是一个开始才对。而且正如哥哥刚才提到的那句,术业有专攻,贺管事虽有能耐应对生意上的种种,但在京城那般的地界,岂止‘复杂’二字可以概括的!”
听得另一旁的贺先生,也忙不迭是连连颔首:“待等他日有了适合之选,还望东家及早唤了我家三弟,回去南方看顾田庄也罢,还是另有买卖让其接手也好,只好求个安心才是要紧。”
显然,曾经跟随自家相公上任过的贺氏,虽不曾真正踏足过京畿这般的大地界,但对于官场中不为人知的规则,还是知道个大概的。
更何况,先前两位东家的口中之言。哪能听不出其中的种种隐忧来。即使他们兄妹这般显贵的出身,都因家中兄弟间的争斗,被迫是有家归不得,离乡背井艰难度日。
若不是刚好有一姑母在南方落脚,再加之这家的小姐又是个难得的经营之才,修说短短这几年间,便能有这般巨大地转变,只怕就连小姐的汤药银子,都难以维持才对!
明面上看似风光无比的功勋世家的二小姐,只因父母双亲相继离世。便被自家叔父、婶母逼迫得装病遁逃出京。这几乎可称得离奇的故事情节。就是在戏文里也是难得一闻。何况,是这般活生生被自己亲眼所见,更觉震撼非常!
这些年来,兄妹俩的步步小心。种种努力已是可圈可点。即便在一旁看着他们逐步成长起来的姑母,也同样是欣慰万分,就别提田庄里跟随他们一路,小日子越过越红火的佃户们了。如今虽因兄妹俩相继离开了那片地界,庄子的规模不再有所扩展,但对于本就地处偏远的他们而言,也并非是一无所处。
至少,无需担忧外来之人眼红,这一项就已是深有体会。历来不被人看好的这一片小村寨。之所以难得有人前来一探的缘故,就是因其土地贫瘠,人口稀少。而今,也惟有邻近两个村寨才晓得,田庄里佃户们的日子过得如何。
只不过。在兄妹俩的刻意叮嘱下,邻近两个村寨的农户也好,还是随后陆续替田庄办差之人的增多,自然而然就结成了一个隐性的整体。如此一来,几乎囊获了这一整片地界上的农耕之事,至于庄外的农户在贺管事的帮村下,也随之有了新的进项,却是不争之实。
即便不曾见过这里的东家,但在日常与佃户的闲聊家常时,不免有过提及一二。然而对于那些手头日益宽裕的农户们而言,却是无比可亲的存在,眼看着一家家多年没能修整的老屋旧院,在数以倍增的速度逐步减少,自家的余粮更是前所未有的成堆摆放着。
每每想到这一切的变化,都是因为当初田庄的东家,在远行之前特意交待了他家贺管事,又是先帮着垫了树苗种子的钱,又亲自领着他们庄上的老把式,细心教授各家的结果,更是说不出的感激不已!
而郑氏兄妹俩当初这一决定,却只是为了给自家多留一条可退之路罢了。别看在农耕栽桑用心帮村两村的农户们,不过是为了日后退避此处时,可安心度日而已。
一旦将这整个一片紧密连接起来,便可安心避入田庄后面的群山之中。到底不敢小看农户们的团结之力,本来大家利益绑在一处,才能有力往同个方向使,齐心方是这般偏远之地的生存之道。
更要紧的是,各家逐渐富了起来,对外又无力抵抗一二,却只能等着权势强大之辈,前来掠夺殆尽。因此,当初试图将此地仍然余下的三个村寨联系一处,才是唯一的出路。
试问这般红火的小日子,已是农户们多少年未曾见过的,听了贺管事坐定细述其中利弊后,哪里还有在外胡乱提及的。即便有人本就是个那漏勺嘴,也在村长们的再三提醒下,变得更为小心翼翼起来。
这一点对于婍姐儿名下的海岛而言,无须担忧,但在这本就不曾置办到手的村寨来讲,实在是必要万分!更何况,他们两个村寨中的多半出产,还需经由贺管事之手统一换了银子回去,于是这一层的联系也越发突显出了,他存在的重要之处。
因而,此刻提到将贺管事调离了田庄,也实属无奈之举,但对于贺先生的这番力荐,兄妹俩也是信心十足。早在未离开田庄之前,先生口中所提那位的难耐,他们也都见识过一二,只不过对于地里产出的买卖一事,还略有不安罢了。
“好歹等来年贺管事京中开张了,便可抽身而出帮忙他家兄弟那头的生意。再则还有哥哥我常常往来看顾,也可安心三分。另外寻回昔日掌柜、管事们的事宜,即日便让他们悄悄进行着。”抬头看望了一眼,刚才贺先生离去时所指的方向:“至于,那位郡王长子只要被其当面认出,便可安然过你以往的日子。”
“想来没有这个机会,从此后但凡出门在外,都只着男装便可万无一失。要说我与他家叶账房本就认识,或许才是更为有利之处,毕竟有这位给我作证,只怕那位是怎么也不会将那晚所遇的女子,与我这个常来往南北各地,跑买卖的行商联系起来。”
见胞妹自信满满地样子,也已不难猜出蔡记那账房先生面前,自家这位儿郎的装扮是多么的成功。若不是自己亲眼所见,也难以置信自家胞妹还有这份天赋,能将寻常男子的动作细节模仿得这般惟妙惟肖,只是他不知,这一切在婍姐儿看来,不过是为了必要之时的保命手段,自是容不得心存半分的侥幸。
于是格外对此格外上心,也是在所难免,如今更连她身边,时常也要扮作小厮或书童身份出行的丫鬟们,也已是个个厉害无比。
只是自以为刻意晚了大半个时辰,才上路而回的主仆三人,是怎么也未料到,这旁小道上居然与叶账房的马车是不期而遇!
吓得一旁,小心启开了窗帘的一条缝隙,偷偷向往瞧的黄桃,不禁低呼一声:“还真是被他们追了上来,只消片刻就要并驾齐驱了!”
“不怕,咱们走的本就是郊外小道,再说了前头的把式压根就是车马行中雇来的,倒是不必担心被那位叶账房一眼认出。”随声安慰与她的小丫鬟樱桃,也在主子眼色的鼓励下,笃定了三分。
惟有盘坐车厢当间的婍姐儿,不免心中打鼓。莫不是刚才离开书肆时,已叫人盯上了;还是那两位压根就是冲着自己而来,此番安排不过是为了避开城中耳目罢了;亦或者是先自己一步出门的胞兄,其真实身份被来人认了出来?
种种猜测在脑中来回转了数圈,而随着车后传来了越来越清晰的马蹄敲击之声,更一次肯定了自己的猜想无措。因为那驾看似平平无奇的简易马车,却由两名侍卫分坐在车辕左右,那赶车的把式更是不同寻常。
自己也曾学过驾马赶车的婍姐儿,又怎会走眼,分明就是另一个改换了装束的侍卫罢了。不提车中之人的显贵出身,单论那蔡记米行的财力,便可轻而易举寻来这么一辆再普通不过的车马。
但在被喊停得那一刻,就见婍姐儿用力拉住身旁两个小丫鬟,示意她们且不可自乱阵脚,引人怀疑。实则,自己这里仍无三分把握是否在出门之初,就被来人认出了真实身份。
就在那位叶姓账房,挑开棉布厚帘微笑迎上一句后,这旁晚了一步跳下马车的婍姐儿,才算一颗心彻底落了地。
“追得这般急切,我还道是哪家先前卖了存货与我的商户,此刻却懊悔当时出价太低,如今真打算将货追了回去哪!”面上顿时恢复了三分,也与对面之人一般,同样双手抱拳迎上了两步。
或许是被她如此一言,提到了重点,不觉脸色微微一变,转而朝一旁的开阔地比了请的手势,朗声言道:“听说你们家时常往来南北各地,也是不计货物类别,几乎是都有涉及,因而追上前来便是有一事相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