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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礽在后世里曾数次来过故宫,那时的故宫已经成了全世闻名的旅游景点,每天都有游客来来往往,很多人不远万里前来就是为了看曾经生活过两代皇室的宫室一眼。后世的故宫已经失去了他的主人,就算怎么大修怎么复原也不是曾经的样子。这座华美精湛的宫殿到最后也不过是一个景点。
十一长假时在高处看,全是一片密密麻麻的小点,人挤人,人挨人,到底来看的是人还是景,
故宫里一直都有闹鬼的传说,在这座宫殿里,生活的不仅仅是明清两代皇族,还有不知具体数量的宫女太监,无数人死在这座宫里,能够出来的没有多少,他们默默的在这里存在着,不知在哪一天死去。他们的记忆、感情、经历的一切都消失无踪,没人会记得。寿终正寝的不多,很多人因为上位者的一句话便被杖毙处死,紫禁城是他们的坟场。
紫禁城囚禁的,不仅仅是那些宫女太监,还有后宫嫔妃,更有处在高处的帝王。
康乾盛世,再怎么繁荣也只是这个王朝最后的兴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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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弘皙再怎么不愿意,他面上也没有表现出来,对于婚事一副期待的样子,别的兄弟取笑他的时候他也一副看不起的样子,说他们早晚要经历这一点。是,世上哪人不成亲呢更何况他们这些宗室子弟,府里总少不了后院的女主人。后院的事交给她自然是放心的,她会做好一切,将府里打理的井井有条,她会为你生儿育女,你的血脉将由她延续下去。
就算再怎么流连花丛,万花丛中过,能采八千朵,还是免不了成亲。成家立业,只有这样才算是一个真正的男人。
就算婚事由内务府办理,李佳氏也在忙碌着。瓜尔佳氏终于没有熬过冬天,那个伴随着胤礽多年为他打理毓庆宫事物的温婉女子,终于没有熬到春天。她一直念着,守着的那人,即使到她死也没有出现。在接到瓜尔佳氏病重大概熬不过去的信件时,胤礽一点去看她的意愿都没有,一切照常。
大概是心虚,他已经不是她的丈夫,她的丈夫只怕在被废时一场大病消失无踪,算算时日应该过了奈何桥一碗孟婆汤下去前尘尽忘了,去投一个万事如意的好胎,不再如太子时那么不尽人意。胤礽手指抚着长满墙垣的蔷薇,混着紫藤长在一起,不知在思量着什么。
大概是江南的风光太好了,他处在这里有种乐不思蜀的感觉,似乎京里的肃杀他一点都没感觉到,就好像他真是一个住在江南养老的官员。但身边人的口音、所用的一切却在提醒着他,他离京城根本就不远。
哪怕就算他逃到海外,逃到大漠西欧,他也离不了这大清,他根本就逃不了。他离了太子之位,放弃了皇阿哥的身份,却依然离不开,放不下。
在这个时空,大清的版图下,他又能到哪儿?
袖子上用银线绣着暗花,下面的人自是知道他不喜太繁杂的东西,便在精致上下功夫,身上的袍子是素了,但上面的种种花样不懂的人是看不出的,繁琐程度怕是比之前更甚。
他不是没上过马,拉过弓,这么多年的骑射练下来手上结了厚厚的茧子,但这才多少日,手上的茧子薄了一半,他低头看着指尖,指甲修剪整齐,手指上的皮肤光滑。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他想要这双手成什么样。如果可能的话他也是想上马杀敌的,就像大阿哥胤禔十四胤祯一样,打个漂漂亮亮的仗,男儿谁不想征战四方,谁愿意困在笼里一言一行都要符合规矩?有谁愿意?毓庆宫修的再漂亮也不过是个镶金嵌玉的笼子。
紫禁城更甚。
和硕理亲王府的白纱没有飘多久,接着便挂上了大红的灯笼,满府的哭音就好像还没有散去,便接上了锣鼓的喧闹。弘皙一身大红的正装,愈发衬着少年俊秀,在门口鞭炮放完后未消散的淡淡蓝烟里愈发眉眼精致,就像画里走出来的一样。围观的人已经在心里盘算着自家有哪个适龄女子的可以送过来。
八人抬的大轿在门口停下,轿夫把轿往前倾,让新娘从轿里下来,弘皙站在轿边,伸手握住喀喇沁乌梁海济尔默氏的手,只感觉那双柔软的小手里面满是汗水。他一笑,扶着她往里走,自然是看不到头纱下面新娘通红的脸庞。弘皙和喀喇沁乌梁海济尔默氏拉着手往里面走,外面伴随着新娘一路的鞭炮依然在放。
不管在哪里是在乡村还是在达官贵人的府里,成亲总是热闹的,乡下的嫁妆少些,没有那么多繁琐的规矩,但也是热闹的,特地盖的新房子,合着地打的新家具,桌子凳子都擦得干干净净,来祝贺的人穿着最好最体面的衣服,而且不管在哪里,司仪喊出的话也是相同的。
“一拜天地!”
弘皙和他的妻向天地跪拜。
“二拜高堂!”
端坐在上面的现在是李佳氏,瓜尔佳氏去了后,康熙给她提了分位,而且就算瓜尔佳氏还在的时候府里大部分的事也是李佳氏在管,瓜尔佳氏实在是没那个精力。弘皙现在成亲李佳氏也是高兴的,穿着正装,脸上的笑容就像当初进毓庆宫第一次见到胤礽那样。
“夫妻对拜!”
弘皙牵着喀喇沁乌梁海济尔默氏,面对面的躬身,喀喇沁乌梁海济尔默氏低头只能看到自己的脚,脸还是红红的,毕竟是成亲,脸上涂了厚厚的白粉,又在上面抹了一层红彤彤的胭脂,唇也是红的,但是自己的脸一直在发烧,耳根都红了,衬着上面的珠子愈发的亮。脚下的花盆底虽然高但自己也是穿惯了的,但今日不知怎么了却总觉得走路不太稳,非要弘皙扶着自己才能顺利走下去。
“礼成!送入洞房!”
弘皙执起她的手,向布置一新的新房走去。
喜娘都已经等在那里,就等着两位新人进去,弘皙和喀喇沁乌梁海济尔默氏坐到床上,床是新床,上好的木材打的,李佳氏很早之前就在盘算着弘皙成亲所需要的,府里剩下的孩子很小,暂时先不用着急。
喜娘端上酒,弘皙笑笑,将两杯酒都接过来,递给喀喇沁乌梁海济尔默氏一杯,她带着指甲套的手接着,抿嘴一笑和弘皙喝起交杯酒。喝完后,她不知道要做什么,手足无措起来,手里绞着帕子,弘皙把杯子放下,执起她的手,将那帕子从她手里拿走,“不用紧张,有我呢。”弘皙凑在她的耳边,扑鼻而来的是一股混着脂粉和桂花油的味道。
“爷……妾身……”
“你的姓氏叫起来太长了,你看‘喀喇沁乌梁海济尔默氏’这得要多少个字,你闺名可以告诉我了吧?”
喀喇沁乌梁海济尔默氏因为弘皙在她耳边说话,脸更红了,头低着很小声的道,“在家里阿玛额娘都叫我图雅。”
“图雅,草原上的月光。好名字。”
“夫君……”喀喇沁乌梁海济尔默氏很是尴尬,又不知道说什么了。弘皙低低笑出了声,她听见后本来就红的脸更红了,“图雅,你我夫妻之间不必拘礼。”
济尔默氏点点头,起身换下礼服,外面的喜宴还没开始,弘皙要和济尔默氏一起出去,陪嫁过来的侍女忙着给她换衣服梳发髻,将礼服换下,穿上一身大红正装,又解开一部分头发拔下几支簪子。济尔默氏在铜镜里看到坐在床上正往她那里看的弘皙,抿抿唇有些不好意思。
侍女做的挺麻利的,也是,不能让外面一大群人等着,陪嫁过来的大丫鬟道,“福晋可是要补补妆?唇上的胭脂掉了些。”
济尔默氏说好,又想起这胭脂是怎样掉的脸又是一红,一个侍女拿起眉笔要给她画眉,弘皙起身接过去,“我来吧。”侍女轻笑道,“是。”声若出谷黄莺。弘皙拿着笔,修长的手指托着济尔默氏的下颌,小心翼翼的为她画眉。济尔默氏看着他,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她有种错觉,就好像他看到的全世界都是自己。
“好了。”
济尔默氏也没有看镜子,直接顺着弘皙的手站起来,出去参加喜宴。
外面桌子早已排开,菜也上桌,正在喧闹着,弘皙走到桌前坐下,济尔默氏自是去女眷那处的。弘皙和那帮兄弟们闹成一团,却在手碰到腰上挂着的玉佩时,嘴角的笑微微一顿,接着就抹过去,没人察觉异样。
弘皙大婚那些叔叔们都送了礼,一个小辈成亲他们也不用到场,而弘皙的年龄比康熙的小儿子还要大,下面倒是去了几个。
胤禛备下了礼,胤禩自是也备下了,婚礼当天送了礼就没去。但本该不用到场的胤禩却乘着一架不起眼的小轿停在了理亲王府的后院小门那里,他下轿,跟着等在那里的人往府里走。前院里都在忙碌着婚礼,自是没人来后面比较偏僻的小院,胤禩往里走,竟没有看到一个人。
他之所以来这里也是前一阵子胤禟下了朝带了一卷东西来找他,他们三个已经很久没有在一起吃饭喝酒,他忙,胤禟胤誐也是忙,忙的连抽个时间吃饭都没有。也是,他们的皇阿玛也不愿意看到他的儿子们整天凑一块算计他的那把椅子。
胤禟来的时候胤禩正在看《搜神记》,搬了一把藤椅坐在天井下面,胤禟大喇喇的走进去,他是八爷府的常客,进府都不要通报的。胤禩已换了常服,胤禟还穿着朝服,手里拎着一小壶酒,迈过门槛走进院子里。
“八哥,尝尝这酒,这可是我好不容易得来的,我都没有给十弟。”
“你啊,”胤禩把书合上,放到一边,却让胤禟瞧到了书名,“《搜神记》?八哥你怎么在看这个?”他皱皱眉,“神志鬼怪的那类东西八哥还是少看为好。”
“也没什么,在琉璃厂书肆里淘到的,那里还有不少好书,你有空去看看。”
“嗯,不说这个了,”胤禟把酒递给小厮,坐在搬来的椅子上,凑到胤禩身边说,“我发现了点事情,”他从袖子里拿出一卷纸,“八哥看看这个,还是我偶然发现的,上贡来的一部分丝绸茶叶用品流到了江南那一块,基本上都是进了宫直接就运出宫,八哥你说,到底江南有什么人非要用贡品不可?”
胤禩没有答话,问,“这单子你是从哪里得来的?内务府?胤禟你什么时候搭上内务府的线,你不知道那是谁的地盘?”
“八哥,”胤禟拉拉他的袖子,“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那些东西之前都是送到……那里的,是那位一直用的。”胤禟做了个“毓庆宫”的口型。
胤禩皱眉,“你是说,这些东西……”
“八哥,你想想,江南能有什么人?”
胤禩没有理胤禟,看着那份单子不知在想什么,他把那份单子攥到手里,“胤禟这是谁给你的?”
“是个小太监,他有事求我,给了我这个,说让我看看有没有什么用,八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胤禟这事你别管了,你想想,一个内务府的小太监就能弄到这东西还弄出宫,这怎么可能,而且小九儿,皇阿玛想要做点秘密的事是不会让任何人知道的,既然能够一直悄无声息地往江南运了这么长时间为什么突然就被你知道了?单子就那样出来了?你想想。”
“八哥,你的意思是?”
“小九儿,不管这事后面有没有人都别问了,这单子得烧了,就算查起来也查不到你这里。”
“好。”胤禟也不十分好奇,看胤禩那样有些严肃的表情也没有再追问,胤禩唤来小厮拿来一个铜盆,把那单子点着了扔到盆里看到完全的烧成灰烬才罢休。胤禟不知道他却知道,胤礽所穿内衣皆由江南特质的棉布所制,他不耐烦丝绸贴身,康熙便费了神为他寻,那布虽由棉花制成但里面还加了别的,看上去犹如丝绸般光亮,但摸上去软的很,贴身穿刚刚好。胤禩还没有看过这种布有送到别的宫里去,整个紫禁城除了胤礽没人用这个,连康熙都不用。康熙自己一直提倡节俭,但对于他的嫡子却一直溺爱,恨不得把整个大清皇宫所有的宝贝全塞到毓庆宫。
他们这些做儿子的都曾羡慕过,然后这羡慕成了嫉妒,成了一定要把他拉下来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