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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64-01
杨诚的脸容不自然的扭曲了一下,怪异的脸因此显得越发诡异难看。整理了一下思绪,杨诚开口道:“见到了医院里发生的事,我就知道整件事已经坏到了极点。所以回到基地后,尽管不确定疫苗是否有效,我还是立即给自己注射了一支。”心有不甘的叹了口气,接着道:“事实证明……它确实无效。错在哪里呢?是RNA的排列形式不对?还是附挂机制失效了呢?难道说,病毒的进化效应超越了现有的模式?”
像是呓语一般,杨诚的眼神混乱,又透着一种科研工作者的狂热,说话不再有条理,而是自言自语的说着没人听得懂的话。
“杨诚!”严岩低喝了一声。
杨诚震动了一下,渐渐回过神来,眼神又透出些清明。
“我说到哪里了?”
“你回基地,给自己注意了一支疫苗。”
“哦。我给自己注射了支,又给一个交好的护理员注射了一支。因为只做过白鼠的药物试验,当时我也不确定它是否对人体有效,抱着的是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其余的两支,我估计另一个研究员拿走了,他叫杰森,是个美籍的韩国人,就是生日是11月8号早晨7点的那位。疫苗这个项目是我在牵头研究,疫苗他在负责保管。”
“第二天一早,基地里就有很多人开始发烧,咳血,感染像冲击波一样快速的扩散开。我本想趁着这场混乱逃出去,但我低估了塞巴斯蒂安的严谨。他是基地的最高掌权者,德国人,全名叫做塞巴斯蒂安瓦格纳。出自于德国人的严密谨慎,他第一时间就下达了撤防退回基地,并全面封锁的命令。结果……”杨诚的笑容说不出来的苦:“AC019最后的命运跟加拿大的CC011基地一样。”
严岩心中一突:“你寄给陶然的视频资料是发生在加拿大的事?”当时看视频没留意这些,因为那里面的护理员全都用口罩遮着脸,后来的还全副武装穿着生化防护服,看不清脸容,也留意不到人种的区别,现在回忆起来才忆起那里面的人似乎都要比东方人种高大。
“是在加拿回,还是在中国,有差别吗?如果把AC019发生的事用视频录制下来,就跟我寄给陶然的一样。”见严岩丝毫没有放过不再追问下去的意思,杨诚只得继续道:“对,就在加拿大艾伯塔省南部落基山脉的卡尔加里附近,那里有个叫做伯特顿的小镇,离卡尔加里六十八公里,CC011就在小镇的掩护下坐落在落基山脉里。两个月以前伯特顿和CC011已经不存在了,一颗中量级核弹湮灭了所有的证据。”
李晓不由得毛骨悚然,为了掩盖真相,加拿大当局竟然动用核弹?那个东西如果要用一个成词来形容,便是生灵涂炭!那些人如此不顾后果?
见李晓面露惊骇,一直不作声的唐勤冷声道:“很奇怪吗?在你所不知道地方,各个当局用这样的手段掩盖不欲为人所知的事情又不是一两回。不信你问问你的男人。”
我的男人?李晓下意识转头去看严岩。严岩垂下眼帘,道:“我和徐正辉出过一次跨国任务,护送一颗当量约为10吨TNT的核弹头到非洲的乌干达。当时是因为丛树里大规模暴发马尔堡病毒,整个情形全面失控,当局不得不采用消灭一切的手段。”
并不是想要去指责什么,李晓只是心中本能的大寒:“那么多人死于核暴,就没人知晓?”
唐勤咧出个嘲讽的笑容,也不知道是笑李晓的天真,还是在笑时事的黑暗。杨诚脸也露出了和唐勤近似的笑容:“加拿大本身就地广人稀,很多地方都是沙漠,且人迹罕至。伯特顿背靠洛基山,位置非常的偏僻,整个小镇才一万七千人口,被原子弹从地图上抹去,再加上有心人士的遮掩,能翻起多大的风浪?”
李晓沉默下来不再言语,这些透露出来的信息已经颠覆他的认知,恍然间生出一股世界已经变得面目全非的感觉。
“还有其它地方没有?”严岩一边问,一边有些担忧的看着李晓。如果可以,他真不希望李晓接触到这些,但很显然的现在已经无可避免。现在他只乞求李晓经得起风浪,因为他隐隐有一种预感:以后的情况会更糟!
“不太清楚。”杨诚回道:“我只知道三个星期以前,澳大利亚的AD005基地也失去了音信。就是在接到澳大利亚那边失去联系的消息后的,我们这座AC019也陷入了混乱。这两座基地和与AC019有着密切的资料来往的基地,而其它的其地呢?是不是也发生了什么剧变,大家都在猜测,只不过没有办法证实。”
“AC019出事的时候中午,当时我还在餐厅吃午饭,餐厅里播放着悠扬的曲子,是那首著名的钢琴曲,蓝色多瑙河。午餐的内容也很丰富,有土豆脍牛腩、小煎牛羔排、松软的意式可松面包、散发着奶油香味的美式煎饼,浓稠又酸甜可口的西西里橙汁,当然也有中式的大米饭,绿豆粥,香浓绵软的卤牛肉切成薄片蘸油辣油辣的川椒……”
“杨诚!”
杨诚霍然回神,机械的笑了一下:“对不起,本能阻制我去回忆那些不好的,我又在说废话了。嗯,当时,大厅里大约有二百来人,因为是中午午饭时间,没人带着枪械进来。我刚喝了一口汤,就听见入口那里一片骚乱,扭头一看……”禁不住露出一个快要呕吐的表情,歇了半晌才道:“记不太清楚了,我缩在桌子底下,耳边充斥着各样各样的惨叫,鲜血像漫水一样流过我的脚下,有只断臂不知道被谁扔过来砸到我的身上,手指还在抽搐着、动着。那样的叫声实在很凄厉,我受不了的捂着耳朵,视线从桌子底下看出去,只看到很多只脚动,有的在追奔着撕咬人,有的在往出口逃窜,接着有枪声响起,很快又消失,耳里只剩下非人类的嘶鸣。”
不知怎么的,李晓就想起了杨诚交给陶然的视频:破碎的通道,线缆撕落,线头在空中爆着火花,一只似人非人的异物像蜘蛛一样攀爬在墙上,脖子扭曲着,偏过头来睁着两只只见黑瞳不见眼白的眼,空洞的盯着摄像头,然后残暴的一爪子抓毁了摄像头。
下意识打了个寒战,一股子恐惧从心底生起,迅速席卷全身,李晓控制不住的仓惶的去看严岩。严岩立即伸手过来,紧紧的握住了李晓的手。
干涩着嗓声,李晓问道:“你怎么逃脱的?”
杨诚眼里一片空茫:“虽然我的研究主要方向不是那个,但做研究时接触得不少,所以我知道它们的习性,惧光、听觉嗅觉出众,对鲜血和肉质有着无穷无习的渴望,但对静止的物体和缓慢移动的物体不敏感,如果周遭有活物,它们会抢先攻击活着的物体,然后再进食。所以我就捡起了那只断臂,用断面在身上使劲擦拭。又伸手在地面上抹,蘸了血全涂到身上掩盖自己的活人气息。为了逼真,我还捡了一根肠子缠在脖子上,就在那片混乱里四肢着地,匍匐着一步一步向门外挪。满地的鲜血和肉沫呢,我趴在地上蠕动,感觉就像是血浆里游泳。”
“从眼角的余光里,我看到厨房负责盛食物的地勤小妹被高举在空中,一只利爪从她的腹部□去,从背后穿出来,她折断的背脊骨虽然支撑着她不至于断成两截,但却撕破了她背后的皮肤穿出来,就那么血淋淋突兀的指向天花板。那时候她还活着,大口大口的往外吐血,两只眼睛死死的瞪着我,只盼着我去救她。”
李晓移不开眼光的看着杨诚的脸,那张脸上一片空白,什么表情都没有,唯有那些浮出皮肤的毛细血管激烈的跳动着,耳里听到他喃喃的道:“我哪敢去救她?别人我不知道,我却是没有去救她的勇气。自顾都无暇,人在这种生死关头总是自私的。只当没有看到她求助的眼神,我仍然慢慢用蠕动的方式往餐厅外移动。半个小时,也许四十五分钟,谁记得呢?反正当时感觉像一万年的时间一样长。各路神明,大凡叫得出来名字的我都求过了,只盼得他们保我平安,能爬出餐厅外头去。”
李晓紧紧掐着严岩手,徐正辉和唐勤眼瞳收缩,在场的无论是谁都能从杨诚故作淡漠的口气里听出当时的惊心动魄。那是何等惨烈的!前一刻还在听着悠扬的蓝色多瑙河,品尝着各国佳肴,后一刻只短短一瞬间,平和的餐厅里气氛急转直下变成人间地狱!
杨诚显然已经停不下来,语气越转越急:“从没觉得通往出口的路有那么漫长,最后我终于爬出了餐厅,赶紧掩上门,脱下外褂缠在门把手上以防它打开。我管不了后面还有没有人要逃出外,我只顾得上自己,给自己设一道防线。在拿外褂当门锁用的时候,血不停的从门缝里涌出来,红得触目惊心!”
“然后我就沿着过道没命的跑,从实验室里出来的时候还趿着软拖鞋,这个时候也不知道掉落到哪里去了。我脚底下全是血,滑得很,跑几步就摔一跌,爬起来拉着又跑,东南西北都分清楚,见门就进,见过道就钻。”
“远处听起了军靴踏地的声音,应该是警卫队来了。平时挺厌烦这些粗鲁的士兵,那个时候听到他们纷杂的军靴踏地声,觉得好听得跟天籁一样。我和他们交错而过,有个肩上别着上尉肩章人抓住我,我记不得自己说了什么,他放开我后我接着继续没头苍蝇一样的跑,直到跑回自己的房间。”
“到了下午,我从通讯器里知道整个基地全面失守陷入混乱的信息,我就匆忙的收拾了一些食物和水,顺手还多拿了一个无线电台,找到一间原本用来关押实验体的房门躲进去,一直躲到现在。”
杨诚的神情又变得困惑起来:“我大约在里面躲了两星期。这两个星期里只听到外面的惨叫声变得越来越零星稀少,电台里最先热闹成一片,大家都在里面乱叫乱喊的呼叫支援,背景音全是激烈的枪声,后来它也沉默了,我想,整个基地剩下来的活人只有我一个。但我这个活人还是被病毒感染了,不知道还能活多久才会变得跟外头的人一样。”
“一星期以前基地断了电,三天以前食物没有了,幸好水还有些。门被打开的时候我眼睛都没法去看手电筒的光,直到后来适应了我才看清……”眼光转向徐正辉,道:“他。”
几人听着杨诚的叙述,一路惊心动魄,杨诚能活到现在,只能说是奇迹。
严岩沉吟着,最后问道:“录相里的怪物,还有这座基地里的,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