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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庆的右手沿着她的手臂、肩膀一路探索到她的脸侧。他张开掌,拇指托住她的下巴,轻柔地在她的颈项处蹭了几下,随后缓慢地俯下了自己的脸。
明蓝紧张地偏过头去,似乎是因为本能而在躲闪。他的表情中并没有气馁,只是把左手也抚上了她的脸颊,两只手将她的脸庞托起,让她的头朝他微微仰起一个角度。他的唇擦过她的鬓角,在她耳际停了下来。
“明蓝,”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我有一种感觉,严格说起来,我不确定那是我一厢情愿想象的产物,还是真实的存在……”
她一动不动地站着,像一尊静默的雕像。
他慢慢站直,双手从她身上移开。“明蓝,我感到你已经开始有一点喜欢我了,是不是?虽然……你爱江淮,可是,你还是有些被我打动了,是不是?”他颤声道,“如果我的感觉错了,那么我会停止我这一刻的想象。”
她一瞬不瞬地看着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
南庆先是不安地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几秒后,他依然没有得到她的任何回应,他似乎领悟到什么,眉梢唇角都飞上了喜色。
“你没有否认!”他的声音里浸透了甜蜜,“你是要告诉我,我的感觉不是错觉,不是虚幻,而是……”
“是真实。”她接道,“你……你想要这份真实吗?这份真实,带着一点人类贪婪自私的劣根性,带着不纯粹不坚定的意志,它并不怎么美好。”
他将手搭上她的腰,缓缓地用双臂整个环住,将她按向自己的怀中,直到抵住自己的胸口。“我这里也有一份真实,不晓得你要不要。”
“你的感情不纯粹也不坚定,这让我很苦恼,可也让我有了盼头。因为那个你口中不纯粹的感情世界里,终于也慢慢有了我的存在。我不知道自己目前占了多大的一个角落,可是,我只知道,你终于开门让我走进了你的心房。有着贪婪自私劣根性的人,不止是你,我也是。你有没有听过,瞎子多疑,而且心眼特别小?我想,像我这样小心眼的人,一定无法忍受做永远的‘次选’,所以我要尽一切所能,在你的感情世界里攻城略地,直到把你的心占满。”
他的语气是冷静而认真的,不带一点情绪化的口吻。
她被他并不太高的声音整个撼住,在他的臂弯中动也不动。良久,她似乎下了某种决心,抬起头道:“你的真实,让我无处可逃。”
他的表情同时带着不敢轻易置信的狂喜,他什么也没说,抱起她,原地转了一个小圈。
她尖叫、大笑,却任由他发疯。
他放下她,捧起她的脸庞,额头抵住她的,喘息着,却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她踮起脚,在他的眉心中间轻轻印上一吻。
“不知道,这个离你的想象有多远。”她红着脸说。
“很近很近。”他把脸庞埋进她的颈窝中,“很近很近。”
——近得他不敢再靠近一步,生怕打破这梦幻般的现实,只想停在这里便好。
因为照顾到江淮特殊的身体情况,江氏集团在国内的事业,江母并没有完全撒手不理,特别是江淮到了越南之后,江母更是尽心尽力,想在事业上为儿子分忧。因此,她把这次回国的机票订在江淮生日过去的两天后。
到达机场的时间还很早。时薇代表江淮来送机。在车里,江母一言不发,似乎是在思考什么要紧的事,一时之间还未完全理出头绪。时薇一旁坐着,见她表情凝重,也不敢拿话打扰。
下车进入机场后,还没有开始“check in”。送机的司机没有跟下来,时薇与江母二人相对,却沉默无言。她的内心局促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时薇,”江母将脸转向她,终于开口说话,“你觉得,阿淮对明蓝怎么样?”
“我……”她不晓得怎样的答案才是对方所需要的,也不知道江母的眼神里到底是什么内涵,只觉得自己的声音发抖,她避重就轻地回道,“我觉得,还不错。江淮是个怎样的人,您应该知道的。他……他的心很善,会记住别人对他的好。对于在自己身边照顾他那么多年的明蓝,他当然也是感激的。”
“感激?”江母冷笑了一下,表情一瞬间变得更加冷酷,“她记住明蓝对他的好,因此可以忘记是谁让他变得这样‘不好’的吗?这样的大度,是一句‘感激’;就能包括的?时薇,你当我老眼昏花,还是你自己果真是个瞎子?”
时薇的身形晃了一下,她想要反驳些什么,却意识到自己根本不算江母的对手。更何况,她的确心虚。
“哼,”江母的鼻音带着了然和不屑,“果然是物以类聚。你可真是那个女人的好姐妹。我不妨跟你说清楚,不管你和我儿子唱的是哪出戏,我不会反对你待在他身边。有些话,我和阿淮不能说,但和你是可以说清楚的:阿淮是残废了,他的命太苦,或许得不到一个真正疼惜他、爱他的女人,不过至少,我作为当妈的,不介意花钱买一个两个愿意照顾他的人。再和你说句透彻的话,江家的事业,不会给外姓人,你们不领证便罢,要是真打算名正言顺,财产上的手续我会看着你们办得清楚些。不过你也别失望,医生说过,阿淮虽然伤的位置很高,可还是有希望做一个父亲的。日后如果你肚皮争气,我也不会亏待你。你要的东西,我会让你一辈子也享用不尽。”
时薇的眼睛里溢出泪水,唇角的笑凄凉无比:“伯母,如果一样要买,为什么选我,而不是明蓝?”
江母的声音里不带一丝情感:“起码,你的手上没有沾染我们江家的血。何况,买她岂不是便宜了她?我自然有办法控制她,让她乖乖做我儿子的玩意儿,比起她,你到底高贵些。”
时薇送完机回去的一路上,脑海中都在盘旋着江母的话。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把刚才听到的这些透露给江淮。江淮!可怜的江淮!他自以为聪明到能掩饰自己的真情实感,以为可以骗过他精明的母亲,却终究被看得那么透彻。他想要用推开的方式保护的人,仍然时时在他母亲严密的控制底下。而她自己呢?——江淮用钱买她做戏,江母用钱诱她做他儿子的高级保姆外加传宗接代的工具。比起明蓝,她“到底高贵些”?呵呵,真是讽刺!
她错了,早就错了。她不该把她的真情与交易从一开始就混在了一起,她配不上江淮,因此也从不敢在他面前提一个“爱”字。可即便没有江淮以利诱之,只要他需要她,她也会毫不犹豫地站在他的身后为他做任何事。她的真心掩藏在对金钱和地位的贪婪底下,只有这样才是安全的,只有这样她才可以在江淮面前坦然:既然一切都是做戏,那么便只有演技好坏之分,而不怕自己不经意间的真情泄露。因为再多的真情,也会被解读成入戏太深,而变不成现实。这样,江淮也能比较容易接受她的关怀了吧。
车子快驶到酒店了。阿胜问她打算回她自己那里还是先去江先生的别墅。她让他开回了自己家,却在半小时之后,步行去了江淮那里。
心中有种七上八下的忐忑和不好的预感,让她坐立难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