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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简兮月是云南国史上第一个进入后宫却不是帝皇嫔妃的女子。凤墨予的指令很明确,她是随身服侍和指导乔子暖宫中规矩的凤仪女官。
那简兮月不是头一次进宫,过去那简玥为贵妃的时候,也是享着一时盛宠,什么好吃的,珍贵的物什没有见过。
但她头一次走进思暖殿的时候,还是被这座奢华而独具匠心的宫殿惊到了。
这里,分明是帝皇的殿宇,却任由乔子暖随意地布置。那纱幔床被,物什摆件,无一不是按照乔子暖的喜好而设。
殿外有兵部的人亲自把守,外殿三等宫女两名,粗使太监两名;中殿二等宫女四名,乔子暖贴身的大丫鬟一名。岳王世子亲自保护乔子暖的安危。
那简兮月跟在宫女的身后走进内殿的时候,忍不住对着乔子暖啧啧称奇,“你这架势,也太吓人了啊。”
乔子暖正在喝汤药,见到那简兮月进来,笑着道,“那简兮月,你不是早几日就该来了吗?怎么这会儿才进宫来?”
那简兮月朝着凤子觞颔首示意,然后对乔子暖道,“我爹听说我是入宫做女官,而不是嫔妃,不乐意。二叔劝了他好几日,所以我才来晚了啊。”
两人正说着话,听到外头传来皇上驾到的叫唱声。那简兮月跪下请安。
凤墨予走进来,点头让她平身,“你才进宫,去给太妃请个安吧。”
那简兮月应声,在宫人的带路下,往那简玥的宫殿走去。
凤墨予是专程回来陪乔子暖用膳的。乔子暖伤口初愈,正是进补的时候。御膳房每日都按照胡太医给的膳谱给乔子暖换着花样准备。
凤子觞望着这前后反差的待遇,忍不住吐槽道,“这差点对待的,若不是老子心胸宽广,真是会被活活气死。”
乔子暖侧头看了眼凤子觞,“流銮她们还是没有消息么?”
凤子觞低头剥着手里的虾,“没有。”
乔子暖眸色一黯,沉默地扒着面前的饭。
凤墨予亲自盛了碗汤放到她面前,揉了揉她的头发,“放心吧,肯定能找到。”
他说着,转头对着凤子觞道,“朕给你十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否则,朕断了你的军饷。”
凤子觞跳起来,“丫的,你这皇帝当得还能再抠点不?军饷你也克扣!暴君!”
乔子暖忙拉着他坐下来,似安抚一只炸了毛的小狗,道,“子觞哥哥,你别恼啊。皇上不给,我有钱呀……”
凤子觞没好气扫她一眼,“你有屁钱。”
乔子暖挑眉,转头望着凤墨予,眨眨眼,“凤墨予,他说我没钱,那就是说你没钱。难道咱们云南国真的没钱了吗?”
凤墨予抢在凤子觞前头将一块鸡腿夹到乔子暖碗里,完全不理会凤子觞咬牙切齿的模样,浅笑道,“暖儿开口,何时都有。”
乔子暖极挑衅地看了眼凤子觞,听到没?
凤子觞气得龇牙,这俩人,一搭一唱,就是要累死他,还顺便让他无偿替他们办事!
没过几日,果然有流銮和眉清她们的消息传来。有人在绝念庵中发现了她们的踪迹。
乔子暖听到宫人来说,开心的跟什么似的,连忙命人备了马车往绝念庵而去。
凤子觞陪着她一起前往绝念庵。马车上,凤子觞有些吃味地望着乔子暖,问道,“若是本世子有一日也失踪了,你会不会也这样不顾一切地来寻我?”
乔子暖看他一眼,很没良心地道,“你一个大男人,怎么会失踪?这只能说明你学艺不精。凤子觞,多大的人了,咱能不这么幼稚吗?”
凤子觞被她的话猛地一堵,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马车出了皇宫,不出半个时辰就来到了位于城郊的绝念庵。这里四面环山,四周绿树成荫,只得一条狭窄的山路通往位于山顶上的绝念庵。
凤子觞便命人将马车停在山脚下,自己陪着乔子暖徒步上山。这山势极为陡峭,乔子暖又是大伤初愈,凤子觞一直小心地跟在她身后,生怕她万一脚下一滑,摔下山去。
凤子觞一路上护着乔子暖,所以走得极慢,足足用了一炷香的功夫才爬上山顶走进绝念庵。
这时差不多是末时,有个素衣尼姑出来打更,看到乔子暖和凤子觞一身华服,气质贵胄,于是上前做了个揖,“两位施主是来上香还是祈福?”
乔子暖于是问道,“想问下师傅,这里是否有三个女子一个孩子曾经一同进了这里?她们的凡名为眉清,流銮和竹悠云。”
那尼姑一听,沉默着又打量了一番乔子暖,然后道,“前两月,的确有三个女子带着孩子来绝念庵。外头天寒,公子和姑娘不如进客房稍坐。”
乔子暖大喜,与凤子觞一起往禅房走去。
两个在禅房落了坐。那尼姑说去找人,让他们少坐片刻。凤子觞警惕地留意着四周的环境。
屋外又开始飘起大雪,风呼啸着吹在窗柩上,禅房里并没有火炭,乔子暖冻得有些瑟瑟发抖。凤子觞将身上的大麾解下来披在她身上,“很冷吗?我去看看有没有热茶和炭炉。”
乔子暖点点头,不停地搓手哈着气。慢慢地,双脚也觉得冷得发僵,她起身,在方寸的禅房里来回地蹦跶着。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有些凉薄的低笑声。乔子暖转身望去,不禁怔了怔,“钱一彦?”
钱一彦一身黑衣,墨发悉数盘起,整个人看起来很清冷,脸上一贯的清润笑容此刻带了几分阴寒,他目不斜视地看着穿得极厚实的乔子暖,一言不发,朝着她缓缓走近。
乔子暖被他身上的寒意冻到,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你想做什么?”
钱一彦凝着她绝美的脸,目光带着难以发觉的贪恋和怜惜,她比之前在薛城,似乎又瘦了。
“虽然我等了太久,但你终究还是出现了。”
乔子暖皱眉,“什么意思?我是来找人的。”
“我知道,”钱一彦淡淡一笑,“你要找的人,都在我手中。”
乔子暖眯起眸,“原来是你,你为什么要抓她们?你说过会放过她们。”
钱一彦轻轻勾唇,“我只说过不杀她们,何时说过会放过她们?”
“那你今日难道是故意引我来的?”
钱一彦浅笑,“凤墨予将皇宫守得密不透风,不如此,我怎么能见到你?”
钱一彦尽可能地表现地冷静而自持。尽管从方才看到乔子暖上山时,他的心就开始无法控制地莫名狂跳。
“你要怎么样才肯让她们跟我走?”乔子暖眼眸清冷而陌生,看在钱一彦眼中,似尖锐的冰刀。
钱一彦别开目光,“从我手中安然无恙地带着人?呵,这世上还未曾有过这样的人。”
乔子暖眯眸,“我不介意当那个第一人。”
钱一彦转身,眸中有一丝好笑,“自信,很好。不愧是我看上的女人。”
乔子暖眸色微冷,毫不留情地反唇相讥,“真不幸,居然被你看上了。”
“这种时候,伶牙俐齿完全帮不到你。”钱一彦眸色极平静,修长的手负于身后,“绝念庵四面环山,我若不想让你们走,你们一个人都休想从这里出去。”
“是吗?但我今日非走不可。”乔子暖悠然浅笑,唇边的梨涡甜美而迷人。
钱一彦心头一悸,轻轻别开目光。
这时,凤子觞迈着大步走进来,看到钱一彦,勾唇冷笑,“钱少,好久不见啊。看来今日是要随本世子回兵部坐坐了。”
乔子暖笑盈盈地望着钱一彦,“绝念庵是你当初斥资造的,这件事我今日来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四面环山又如何?如今四处都是兵部的人,我倒很想看看,钱公子今日如何留住我们?”
钱一彦闻言,不无讽刺地勾唇笑道,“凤墨予为了防我,果然是煞费苦心。”
“少废话。”凤子觞不耐地开口,“将眉清她们几个人交出来,老子看在你曾经救过小暖儿的份上,留你一条命。否则,明年今日,就是你的死忌。”
“可以。”钱一彦竟没有反对。转身,让秦天带了眉清三个人走进来。三个人衣衫虽然整洁,却眼神游离,看向乔子暖和凤子觞的目光充满了陌生。
乔子暖皱眉,瞪着钱一彦,“你究竟对她们做了什么?心安和阮问呢?”
“抽髓散,每隔三个时辰会发作一次,全身抽搐,恶心呕吐外加头痛欲裂。放心,短时间死不了的。”钱一彦语气清淡,仿佛这一切对于他而言都极其地稀疏平常。
当初,云南帝和喜路为了控制他,也常常让他吃这种会令人痛不欲生的抽髓散。只不过他每次都咬牙熬了下来。
这时,眉清和流銮果然开始轻轻抽搐起来。她们原本清秀的面目渐渐狰狞,身体不受控制地倒在地上,双手抱头,止不住地呻吟。
凤子觞忙将乔子暖的头按在自己肩上,“不要看。”那场面对于乔子暖来说太残忍。
他冷着脸,望着面色依旧如常的钱一彦,“你特么是不是男人?连几个手无寸铁的女人都不放过!”
乔子暖却倏尔抬起头,面无表情地凝着他,“究竟要怎么样,你才肯放过她们?”
钱一彦深深地望着她,“我费尽心机地为你换血,押上自己的全副身家从云南帝的眼皮下放你一马,如今又安排今日这一切,目的从来就只有一个。”
乔子暖微微眯眸,替他说出口,“我,是吗?”
钱一彦没想到她如此坦白,但笑不语,眼神坚定,已经说明了一切。
“你想让我跟你走?”乔子暖又问道。
“是,凤墨予能给你的疼爱和怜惜,我钱一彦只会更加倍地给你。”钱一彦凝着她,志在必得,将心中对乔子暖的渴望彻底宣之于口。
乔子暖望着他,常年练舞的体态挺拔而婀娜,站在一群男人当中,气场也不显得薄弱。
钱一彦静静地凝着她。等着她将自己心中渴望的答案说出口。地上那三个女人,在乔子暖的心中地位颇重,她不会袖手旁观。
凤子觞也在等。若是乔子暖果真要跟钱一彦走,他会毫不犹豫地上前摘下钱一彦的首级。他绝不会再一次看着乔子暖在自己的面前消失,哪怕豁出这条命去。
乔子暖凝着钱一彦,语气有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给她们解药,我跟你走。”
钱一彦终于满意地勾唇轻笑。示意秦天将解药给流銮她们三个服下。
凤子觞握在手中的剑蠢蠢欲动,随时准备取钱一彦的首级。
钱一彦还未开口,就听到秦天倏尔冷冷开口道,“凤世子,你难道不知道,兵部的统领亦是我们主子的人。”
凤子觞心中一惊,抬头看向窗外,果然见那些原本围守在四周的士兵不知何时已经倒在了地上。
但很快,他便转眸看向钱一彦,“就算今日只剩我一个人,你也休想带小暖儿离开。除非我死。”
钱一彦倏尔转眸,眼神森冷,“那你就去死。”
乔子暖心头一惊,心知这一刻,钱一彦对自己志在必得。凤子觞就算武艺再高强,但毕竟两手空拳难敌钱一彦的众多人马。
她转身,突然俯下身,嘴里不断地喊着疼,“子觞哥哥,我伤口好疼……”
凤子觞忙上前扶住她,面色焦虑,“伤口不是早愈合了吗?是不是方才又扯到了?你的药呢,在哪里?”
乔子暖指了指自己的右手衣袖,“在这里面。”
凤子觞低头去翻她的衣袖,乔子暖突然伸手,用力地劈在他的脖颈处,凤子觞一个吃痛,当即晕倒在地上。
乔子暖转眸冷冷望向钱一彦,“我跟你走。你要找辆马车,将子觞哥哥和眉清她们送回宫。”
钱一彦饶有兴致地望着她。乔子暖,你果然从不令我失望。他极爽快地点点头,“可以。”
半个时辰后,钱一彦带着乔子暖并没有回钱府,而是直接驾着马车准备连夜离开云南国。
乔子暖一路上都极为安静温顺。一直到天快亮时,钱一彦怕她新伤初愈,不适合连夜赶路,所以找了间乡间的客栈住宿。
简单地吃过一些东西,钱一彦带着乔子暖同住一间房。他指了指墙边那张简陋的床榻,“今晚委屈一下,你睡床,我打地铺。”
乔子暖沉默地点头,鞋子也不脱,和衣躺了下去。
窗外依旧在飘雪,温度极低。屋子里炭火也燃得不够旺。钱一彦担心乔子暖会冷,于是将仅有的两床被褥都给了她,又将自己身上的虎皮大麾盖在她身上。
不一会儿,屋子里的烛火被熄灭。四周突然漆黑一片。
乔子暖望着窗外被夜雾遮住的模糊不清的月色,心想这个时候,凤墨予应该已经知道她被钱一彦带走了吧?大约正彻夜不眠地四处找她。
凤墨予……乔子暖鼻子微酸,想象着他为自己焦急疯狂的模样,心不禁一紧。
钱一彦到底还是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难缠。前朝和后宫到处都是他的眼线和细作。简直令人猝不及防。
这个人,深不可测,令人觉得可怕。
乔子暖睡不着,眼睛一直睁着。一直到子夜时分,她缓缓从床榻上爬起身,靠着床沿,望着躺在地上,闭着眼仿佛睡着了的钱一彦。
“睡不着?”钱一彦倏尔睁开眼,望着月光下乔子暖的影子。
乔子暖的剑伤并未完全愈合,这时隐隐泛着疼痛,她忍着,转眸望着从地上坐起来的钱一彦,倏尔轻声道,“很奇怪,我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情形,是在花流年外的水井边,你用三两句话就救了芮香。我也记得第一次见凤子觞是在国子监,司徒兄妹让我难堪,他替我出头。”
她停了停,轻声叹息,“可是,我为什么完全不记得第一次见凤墨予是在哪里?”
乔子暖说着,转头看向神色难明的钱一彦,“你说,这是不是很奇怪的事?”
钱一彦看到她眼中浓郁的遗憾,有些不悦地别开目光,语气清冷,“那说明凤墨予对你而言,根本是个可有可无的人。”
“是吗?”乔子暖凝着他,脸上写满了疑问。
“是。”
乔子暖倏尔又问,“那我对你而言呢?就值得你如此不惜一切地将我从他身边带走吗?”
钱一彦盯着她,语气决绝,“你不是我,你如何知道不值得?”
乔子暖似乎觉得他说得有道理,点点头,“那你究竟觉得我哪里好?”
她说着,抬手取下自己发髻上的一支朱钗,不经意地把玩着,“你是觉得我长得好看吗?”
钱一彦望着她素洁的脸庞,在凌晨的月光下,似一个格外惹人怜爱的娃娃,不由地点点头,“你的样貌的确清丽出尘。”
乔子暖淡淡勾唇,“原来如此。”
突然,她抓起手中的朱钗,对着自己的右脸颊,毫不留情地划了下去。
钱一彦大惊,上前一把夺过她手中的朱钗,冲着她吼道,“乔子暖!你疯了!”
乔子暖不理会脸上温热的血,直直地望着他,“如今这样,你还喜欢吗?你还喜欢我什么?只要你喜欢的,我都愿意一一毁去。”
钱一彦没想到乔子暖处事竟会如此刚烈,再也忍不住地嘶吼出声,“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对我如此残忍?!与我在一起就让你如此痛苦吗?痛苦到让你不惜毁了自己的一张脸?!”
“是。”乔子暖目光如刀,冷冷地割在他脸上,“被你这种阴毒卑鄙的人喜欢,我觉得恶心。我情愿毁了自己的脸也不愿留在你身边对着你。”
“你!”钱一彦忍不住抬手,想要一巴掌打上去。可是看到她眼中仇视的目光和脸颊上那条深而细的划痕,他倏尔垂手,“该死!你要止血!来人!找大夫!”
他倏尔转头,死死地瞪着乔子暖,“我不在乎你有多憎恨我,亦不在乎你将自己的脸毁成什么样!乔子暖,你要记住,你如今身体里流得是我的血!你这辈子都休想逃过我!”
乔子暖冷哼,“你难道不知道我之前被剑刺中了胸口流了很多很多血吗?就算曾经你用你的血救过我,如今也早就流光了!”
钱一彦眦目欲裂,死死地瞪着乔子暖冷淬地令他的心割成一片片的目光,“好一个狠心的女人!乔子暖,你究竟有没有心!你到底知不知道你伤得我多痛!你可以为了凤墨予甘心去死,为什么对我却如此残忍?!”
“不要拿你跟风墨予比!”乔子暖突然开口,“凤墨予永远不会对无辜的人下抽髓散那样残忍的毒药!钱一彦,你根本是个魔鬼!”
钱一彦已经无法再承受从乔子暖口中听到任何一句话。她的一字一句,都似世上最锋利的利刀,一刀刀地割在他的心口上,毫不留情,残忍地令他窒息。
他终于抬手,点中了乔子暖的睡穴。
看到乔子暖闭上眼眸失去意识。钱一彦似瞬间被抽空了身体里所有的力气,瘫坐在床边。
这时,秦天带着大夫走进来,替乔子暖处理脸上的伤口。钱一彦问那大夫道,“她脸上的伤,会不会留疤?”
大夫迟疑一会儿,道,“只怕很难彻底消去吧。这么美丽的姑娘,太可惜了,唉……”
大夫走后,钱一彦便开口道,“即刻启程,回西楚。”
秦天沉默点头,即刻去办。
钱一彦望着床榻上失去意识的乔子暖。她竟厌恶他到如斯境地?!
那他这将近一年来所做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她若是从此不接受他,他的人生又该要如何继续下去?……
一炷香之后,马车继续飞驰。钱一彦望着乔子暖陷入沉睡的脸,突然问秦天道,“上次给过我蛊毒的那个苗寨女子,你还能找到吗?”他记得,那个女子不但会养蛊,还非常擅长修补容颜。
秦天一愣,下意识地望了眼昏睡过去的乔子暖,以为他又要故技重施,不禁劝道,“当家,你的血已经不适合再豢养蛊了。”
钱一彦却什么都未说,只是语气坚定道,“少废话。两日后马车一抵达西楚,我就要看到那个女子。”
他们的马车刚走不到两个时辰,凤墨予就亲自带着靳泠走进了方才钱一彦入住的客栈。
他推开那间客房,一眼就看到床榻上那触目惊心的片片血迹。
------题外话------
今天有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