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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没有说话的大头忽然说道:“要不咱们分开来走?”还没等其他人说什么,自己倒先摇了摇头,“不行。这样一来,走的是两种相反的方向,一队人如果找到了出口,那不就是说反着方向的另一队人陷的更深了?”
顾光明咬着牙发狠说道:“嗯,要死就死在一块儿吧。”
众人一时语塞,所有人听了这话都生出了悲哀的绝望感。张选打破了沉闷,说:“大家的意见综合起来我看挺全面了。还有,这我倒不是安慰你们,现在这段洞穴虽然极其复杂,可是这种洞连着洞的洞群式结构,能够进出到外面的洞口一定也多,这是洞穴构造上的规律。”
张选然后用手指向前面,继续说道:“我们就先向这边走,从头开始吧。大家打起精神来,不管是机关暗道还是有什么幻觉,仔细观察一定能找出破绽。”
现在的时间是中午十一点半,我们重新开始了路途,与其说这是在找路走出眼前的困局,我觉得倒更象在给一大片区域的每一个路口挨个儿做标记。但每个人都没有陷入到完全的绝望,我暗想这大概就是团队的力量了。如果只有我一个人遭遇这样的情况可能早就放弃了,找个角落坐着等死。
路标越做越多,每走到一条岔路就停下来刻划,这工作虽然繁琐,但却给不知所措的我们找了一点儿事做,能多少减轻一些慌乱。同样的,随着路标数量的增加,我们一路上遇到自己路标的机率也越来越大。
路标和上午时一样,凌乱不堪,有时不该出现的地方出现了,有时上面的数字完全不符合规律,能给我们一些安慰的,一是多数时候路标还是对的,二是路越来越熟悉,重新见到的路标越多,也就意味着陌生的岔路越少。
现在可以肯定的是没有人尾随着涂改我们的路标,自己加了暗记的路标仍然会偶尔出现错误的地方,每到这个时候,我们就在附近一寸一寸的搜索,可是没有发现什么端倪,既没有一星半点古代机关的痕迹,也没有海市蜃楼那样光影错觉造成的幻视现象,山洞四周都是实打实的岩石。
不知不觉当中,众人已经折腾了四五个小时,遇到没走过的岔路细心做好路标就往里进。不知道别人怎么想,我心中就只存了一个念头,把所有的岔路都走遍。这山洞再复杂变化,把路都走了,就算走不出去,死也死的安心。
走了这么远的路再也没看见那大跳蚤,也不知道都躲到哪里去了,反正我们手里有火把,既然掌握了这种大昆虫的最大弱点,也不用怕它们。
眼看着前面又是一条从来没走过的岔路,轮番划路标的工作这一次落到了大头身上。大头走到一侧洞壁划上了路标,随后众人默然而机械地向深处走去。
最前面仍然是张选,从后面看着他并不厚实的背影带给人一种安全感,我知道其实他的心中也发慌,但是即便明知他是装出来的镇静,仍然能给我们强烈的依赖感,尤其对我和顾光明这样心理素质比较差的人来说。
刚刚想到这里,张选突然“啊”地大叫了一声,脚步有些夸张地一顿,呆立在了原地。几个人赶紧凑到跟前,我心说,哥您可真有出息,刚刚在心里表扬几句,您这倒好,比顾光明还一惊一乍。
张选也自觉有点失态,可还是惊讶地指向不远处。我眯着眼睛瞅了过去,在火把的光亮刚刚好能照见的地方,模模糊糊好象躺着一个人影。
虽说这一路走下来几个人身体上都又累又乏,其实这几个小时我们的脑子基本都在闲着,只是在这山洞里重复着划路标,走岔路。这一下子麻木的神经立刻就紧张起来,也难怪张选大叫一声了。
众人聚拢在一起壮着胆子,慢慢地向那个人靠过去,挨的近了才发现,原来是一具高度腐烂的尸体,半倚靠地坐在洞壁前,不知道死了多少年,眼眶里已经什么也没有了,嘴巴大大地张着。
这倒真是够刺激,僵硬的脑子瞬间清醒了许多,我的冷汗也随之流了下来。过了一会儿,缓缓适应过来的大头说道:“这也是一个被困到洞里的人吧,看他穿的衣服,应该是几十年前的了。”
我和顾光明还是不大敢正眼看过去。张选说道:“看穿着不象是附近的山民。”我大着胆子多瞅了几眼,只略略地瞅见这人穿着一身蓝色的中山装,上衣的口袋里还插着一支老式的圆珠笔,脚下穿着一双军用的黄胶鞋。
顾光明微微颤抖了声音,说道:“那里还有一个背包。”大家顺着他的目光向前看去,一个大帆布背包扔在远处的地下,旁边好象还有一个笔记本。
张选走过去捡起了笔记本,然后把那个背包打开来,里面除了一个空空的铝制水壶,其它都是一些长绳索和锤子之类的登山攀岩工具,整整齐齐地好象根本没用过。大头走到那具尸体旁边,蹲着捡起了一支锈的快要烂掉的手电筒,叹了一口气,默默地放回了原处。
众人的心慢慢地往下沉,不仅仅是因为一个同类的生命连个墓碑也没有就凄惨地倒毙在这里,还有一种强烈的兔死狐悲的感觉,这个人现在的处境似乎预示了我们最终的结局。
张选提了那个帆布背包向远处走了走,左右环视再没发现什么其它东西,用几块石头堆在一起将手里的火把挤住,然后招呼我们几个过去,大头还在那具尸体附近东瞅西瞅的找着什么,我和顾光明赶紧先一步走到张选跟前,不管怎么说离那具尸体尽量远一些才能心安。
张选把手中的笔记本递给了我,然后打开了那个老旧的帆布背包,一件件检索着,最后把绳索装进了自己的背包里,将旧背包缓缓地合上,情绪有些低沉地说:“也许用得上。”
大头默然不语地走到我们近前,我席地而坐,捧着这笔记本从里到外仔细地看起来。
这是一本工作日记。与私人日记不同,多半是一些工作方面的叙事,没有什么太多的个人**,同时起着记事薄和备忘录的作用,现在的人已经没有这样的记述习惯了。
笔记本硬纸质并不精致的封皮,比一个成年人的巴掌大不了多少,右下角用蓝黑色的墨水写着“于暄”两个字,字迹看上去挺拔而有风骨。
日记本的纸页之间稍有粘连,我轻轻地掀开,只见扉页上工工整整竖着写了“显忠赠”几个字,字体明显不一样,亲朋之间互送日记本也是那个年代的习惯。
他们几个人这时也一起凑到跟前,借着火把微弱跳动的光,一块儿研究起这笔记本来。
张选想了想,指着远处尸体的方向,问道:“那个人叫于暄?”我心说这不是废话嘛。看来张选压力太大,加上被这尸体刺激的不清,明显有些判断力不足了。
略过了工作日记的前几页,从正文的记述慢慢向后翻去,一开篇的字里行间就能看出,这个于暄却是一支科考队的成员。这并不让人奇怪,能够进到这个山洞深处,一看又不是当地苗人的打扮,基本上就是和我们性质差不多的考察队。
笔记本不大,字就更小,火把的光有些昏暗跳动,我的眼睛快贴到了笔记本上,一个人看着都很有些费劲儿,只好让他们几个待在一边,捡重要的地方读给他们听。
每个人都在关心着这本工作笔记里的每一个细节,这是当前我们唯一能把握住的线索。直觉告诉我,这里的每一句话都可能成为提醒我们脱困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