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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年前,江湖开始盛传有一个宝藏,那时候,所有的江湖中人几乎都疯狂地陷入寻宝之中,师父身为寻宝大会指定的看护人之一,无法置身事外,只好跟随着众人一起寻找,也想着快些恢复江湖的宁静。”乔誉之深深垂了口气,“这时候朝廷派人来平息,我与月吟也被师父派出去安抚人心,谁知回来时,竟然瞧见师父和一个陌生青年男子坐在一起,把酒言欢地样子好不惬意舒心,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那个男子就是朝廷派来招安的官员杨禳。杨禳与师父曾经是同门师兄,情同手足,因为杨氏做了官,不得已离开师门,这一次相见,我不知道师父和杨禳究竟说了什么,又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二人相处了几日后,再次分别,江湖上对于宝藏的传闻已经趋于平淡。”
司徒尔岚和熊倜互相看了一眼,司徒尔岚缓缓垂眉,乔誉之说的,确实和司徒长告诉她的相差无几,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又是什么人让杨家落败成这个样子的。
“可是没过多久,一个人的出现,打破了所有的宁静。”乔誉之的脸上露出一丝愤恨,“月吟下山时,不慎摔伤,是李剑飞救了她,还把她送了上来,当时我真是瞎了狗眼……师父恰巧外出有事,整个山院只有我们三个人。那时候李剑飞年轻有为,说的话总是头头是道,竟然让月吟一见倾心。”
司徒尔岚微顿,“难道‘火眠掌’是……”
乔誉之阴沉着点头,“李剑飞给我和月吟下了药,让我们昏睡过去,趁机去了后院,把书房翻了遍,索性师父从不爱留武功秘籍,尤其是他会的,更是不会留下,所以李剑飞找遍了书房,也只找到一本‘火眠掌’的武功。月吟醒来后,知道李剑飞骗了她,竟然哭着闹自尽,我后来才知道,她被李剑飞骗得怀了他的孩子!”
几句话,让司徒尔岚和熊倜眼前,浮现了那个可怜的清秀女子的模样,他们早知李剑飞不是个好人,可是卑劣至此,实在令人作呕。
“我等不及师父回来,匆忙留了一封信,点了月吟的睡穴,就去找李剑飞讨公道,最差也得给月吟一个交待,否则我就是死也要他陪葬。可谁想我和李剑飞约在山巅见面,前来的却不是李剑飞,而是另外两个黑衣人,我只恨当时少在武功上钻研磨练,不是他们的对手,被其中一人分筋错骨,推下了这山崖,幸亏我命大,挂在松枝上整整两天两夜,滴下的露水给我解渴,让我逐渐适应这样的躯体,因为‘太极功’本就需要心平气和,练者柔若无骨,我就活了下来,在这崖底过了整整二十年。”
“推您下来的人,是否穿着斗篷戴着斗笠?”司徒尔岚凝神问道。
乔誉之轻哧一声,“这么多年了,再怎么仇恨,也都记不清了。”
“您就没有想过上去,去见见月吟,见见师父?也没有想过报仇么?”
“想,当然想!那时候我恨不得飞上去扒了李剑飞的皮!”乔誉之眼睛一眯,垂息着,“可是当我把武功练得如火纯情,足以爬上这峭壁时,已经过了数载了,心境也全然不一样了。上去,以我这模样能见师父吗?能见月吟吗?又能见逍遥子吗?”
乔誉之抬眼看着熊倜背上的胎记,枯枝一样的手想要抬起,却最终因四肢被废,而又放了下去,“这个胎记,是我无意间看到杨禳换衣时,他背上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我才知道原来每一个杨家后人,都会烙印一个这样的胎记。”
“这么说,您不知道十八年前发生了什么事?”司徒尔岚低喃着,语气中透着一丝不可察觉的失落,话一出口,才发现自己问了一个多么可笑的一个问题,乔誉之既然在崖底待了二十年,怎么会知道十八年前的事呢。
“难道在我被打下崖底之后的两年,发生了什么大事吗?”乔誉之一脸惊愤地问。
司徒尔岚欲言又止,她觉得或许乔誉之这样生活下去,对他来说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如果知道了其他,只怕她又要多连累一个人了。
乔誉之瞬间爬到司徒尔岚的身边,目光急促,“我让你说!”
司徒尔岚越是如此反应,乔誉之越是心慌,早在许多年前,他就把这些藏在心底,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他都不想再去想,其实他自己明白,归根结底,还是自己在逃避,他不敢在世人面前面对如此的自己,更不敢在昔日尊重与关爱的师友面前露出这样一副模样,所以有仇不报。可如今司徒尔岚和熊倜的介入,让他想起了尘封多年的往事,他突然发现,自己是如此的不堪,如此的懦弱,他从未如此迫切地想要知道外界的一切。
司徒尔岚无奈叹息,“这也全是我们的猜测,不过既然熊倜哥哥确实是杨云的话,应该不假。”
听司徒尔岚这样说话,乔誉之更是疑惑,一双干涸深陷的眼眸紧紧地盯着司徒尔岚。
“十八年前,杨氏一家被诬陷,满门获罪,但是杨云因杨禳保护而流落民间,如今也算是找到了。不过已经消停了二十年的宝藏之说又风靡江湖,我们认为或许和陷害杨家的人有关,他们的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宝藏,当初把您打下山崖的人,我认为也是同样把我们打下山崖的两个人,我怀疑那个斗篷人和李剑飞之间达成了某种协议,或许是宝藏。而逍遥子前辈……就是为了查熊倜哥哥的身世,才被唐门杀害,临死前的纸条上写着‘九道山庄’的字,如今看来都清楚了,李剑飞和那斗篷人,才是真正的幕后之人。”
“你的意思是,逍遥子是李剑飞杀的?!”乔誉之瞪着眼,周身散发出浓烈的杀气。
“师父是被掌法和剑气所杀,应该不是李剑飞,但一定和他脱不开关系。”熊倜沉着一张脸,心中只觉背上的胎记有千斤重。
“我知道前辈气愤难当,我也同样想替逍遥子前辈报仇,可是无凭无据,甚至现在就算手握证据,也不一定有人相信我们的话。”司徒尔岚目光沉沉。
百晓郎的死,对他们确实是硬伤。
乔誉之愤恨之余,抬眼冷哼道:“难道你们也败给他了?”
司徒尔岚淡笑,“我们确实不是他的对手,以前是猜不透他的所作所为,现在是敌不过他的战谋伙伴。”
一句轻描淡写的话,说出了她的无奈,她比任何人都想快点结束江湖生活,手刃杀死逍遥子的凶手,可如今,她已经是做不到了,连基本的保护自己,她都做不到。
乔誉之没再开口说话,沉冷着一张脸,朝外爬去。
司徒尔岚与熊倜对望一眼,亦没再开口。
日子,总是一天天过得很快,转眼间,他们在崖底又待了三日。
为了司徒尔岚的身子,熊倜依旧每日去摘草药,坚持亲力亲为地熬药,喂药,司徒尔岚的气色确实回转了不少。
当阳光照进茅屋时,司徒尔岚与熊倜也一同踏了进来,乔誉之一日既往地卧在稻草上,背对着他们不知道在做什么。
听见他们的脚步声,乔誉之慢慢悠悠地转身,斜睨了他们一眼,粗着嗓子,“越来越没规矩了,也不会敲个门,真把我这里当客栈了?”
司徒尔岚哂笑着,她对于乔誉之的脾性也算摸清了大致,典型的嘴硬心软。
开口,却是淡淡的不舍,“我们要告辞了,这些日子多亏了前辈的照顾。”
乔誉之显然不知道他们这么快就提出要走,讶然之余,缓缓恢复平静的神色,满不在乎地道:“哼,你们以为我想要你们陪我么,在我这里吃我的用我的住我的,还没少给我惹麻烦。若不是看在你们是逍遥子徒弟和晚辈的份上,我才不会救你们呢。”
司徒尔岚轻笑道:“我们明白前辈的一片苦心,放心吧,熊倜哥哥想好了,他用藤蔓系住我的腰,这样他在运功之余,又能顾上带着我,不会有麻烦的。”
乔誉之沉默一声,低声道:“真的一定要这么快走吗?”
二十年来,乔誉之都是一个人过的,因为崖底无人,他一直过着孤寂的日子,本以为下半辈子都是如此度过,可是上天却又送了他们来到他的面前,尝试过热闹欢愉的日子,有谁愿意再被打回从前寂寞的生活,何况这两个人,还算是他的半个旧识。
熊倜没有说话,只是忧心地看着乔誉之,看样子也是放心不下对方。
可司徒尔岚却摇头,缓声说着,“我们已经呆了快十日了,如果打落我们的斗篷人,就是二十年前打落前辈的人,他们早就知道我和熊倜哥哥不会死,见我们迟迟不上去,必定会下来寻找,如果被他们发现前辈尚在人间,以他们做事的狠厉,断不会留下前辈。我们已经失去了逍遥子前辈,我们不想再没有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