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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突然响起枪支上膛声,紧接着一队女兵鱼贯而入,冰冷的枪口对着冒险冒进。
“这是做什么?”几乎一瞬间,他们背靠在一起,警惕看着眼前的女兵。
而通讯对面,崔答咦了一声,新鲜地看着眼前的情景,女兵们精确的站位,不留弱点的角度。
唐格慢慢走了进来,她看着崔答,神色中带着他看不懂的情绪。
“所以,现在,我适合继续听下去了吗?”她问。却是回应刚刚他那句话“格小姐,现在的时间,不适合你继续听下去”。
“我没注意的这些时间,好像又发生了一些有意思的事情啊。”崔答侧头对旁边的人笑了笑,“小猫咪也学会玩枪了——枪口可不要对人,小心走火哦。”
砰的一声,通讯旁边的一盏射灯应声而灭。唐格手里的枪冒出淡淡的烟。
“格小姐这是在做什么?”珞忍的声音传来,崔答往旁边让了点位置,光脑上现出两张青胡茬的脸。
“我刚才听说,少帅出了事?”她问。
一旁崔答表情冷淡下来,只斜眼看她。
“不要胡闹。格小姐。”珞忍声音依旧稳重,“既然你已经知道他们的身份,那一定也知道,他们是受着谁的指派来到这里?”
“你的意思是……”纵然心里隐隐闪过这个答案,但是被他这样说出来,感觉还是截然不同。
“不然,格小姐以为,一个漏洞百出的逃跑为什么会那么顺利,作为枢纽存在的边境小镇为什么没有一点风声,也不见一个跟踪的人,而您在西珍珠的一切为什么会那么顺利……”
唐格嗓眼一窒。
“少帅失踪已经二十天,这二十天里面,我们用尽了办法,但是始终无法找到他的下落。而满玉坊的这位老坊主,是在密卷中唯一一个曾经从掩骨山脉活着走出来的人。我们需要他,联邦需要他。而整个荒原阻隔,西地边境线又为陆湛控制,一时无法有力突进。所以,时间紧急,我们需要现在冒险冒进带着老坊主即刻出发。格小姐,请不要任性。”
她仍然缓缓摇了摇头。
崔答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你不要不识好歹。少帅出事,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你以为就这么一个破房子,能守多久?一旦战事结束,你们还不是如蝼蚁一般……”
“崔大人。您好像是误会了。少帅当然要救,但是就冒险冒进两人,还要带着一个奄奄一息病重的老头子,您觉得穿越丛林顺利抵达掩骨山脉的可能性有多大?”唐格打断他。
冒进立刻表忠心:“就算牺牲我们,也会救出少帅。”
珞忍看了他一眼,问唐格:“格小姐说的很有道理,所以,是有什么建议吗?”
“我们可以提供支持和帮助。”唐格目光灼灼,“我们有两位教官亲手调~教出来的女兵,有足够的给养,而且,如果我们花点时间和精神,我们还可以有车。”
她眼中充满自信。熠熠生辉。
崔答含笑看着身旁的珞忍,但是珞忍并没有拒绝,他沉默不语,显然是在考虑这个建议。
狭窄的房间里面,安静中,唐格一步一步走了过去,靴底落地有声,她走到通讯最前面,打开最旁边的线路,一把一把扯出来。
“大人……”她将一个小小的监控按钮放在桌上。
“反正,相信我一次,你们也不吃亏,不是吗?”
“而且,我也不是白白做事,我有一个条件。”她说。
……*
掩骨山脉在荒原的边境,绵延数千里,像一个巨大温情的怀抱。
两辆改装过的越野车在草甸上飞驰,越接近这里,植被便越来越稀疏,而整个地上,也开始出现斑斑点点的泥土,便如患了癣病的动物。然而过了这一片草甸,再往前,又是浓密的树林,树林浓密到极致,甚至连车也过不去了,眼前终于没有路了。
抬在架子上的老坊主吭哧喘了口气:“得下来走了。”他如今病的浑浑噩噩,一天到是半天都在睡觉,醒着的时候又有一半时间发呆,所以一旦看他精神略好点,都抓紧时间问他进山的路。
老坊主异常配合,事无巨细,有时候甚至还挖空心思细细想了又说,生怕落掉一丝一毫。
这样过分配合的态度,是唐格们本能更加警惕,但是沿着他说的路走下去,一路果真没有任何危险,连个人影都没看见一处。
众人又渐渐略微放心。
这次出来,加上唐格和老坊主,一动十一个人,空出的一个位置是为少帅预留的。
按照老坊主的交代,准备了大量的老式罗盘,对讲机,每个人身上的水壶都多备了两个。
走了一天,终于到了掩骨山脉下,巍峨的山脉上半段全部笼罩在缥缈的云雾之间,远远看去,山上层峦叠翠,鲜翠欲滴,山间汩~汩的溪水从岩石上渗透,汇成小小的溪流,伸手一摸,寒冷刺骨。
唐格的月事将尽,只轻轻摸了一下,便觉得指尖冻得一哆嗦,若是掉下去,恐怕瞬间便会体温流逝冻僵而死。
“这是山顶冰川化成的水。上千上万年前的水了。”老坊主示意一个女兵给他接了少许,就着手猛的喝了一口,寒凉刺骨,顿时嘴唇变成了紫红色。
他喝了水,众人略略休息一会,冒险将地图拿出来,细细做了标记。
如没有问题,他们已经到了荒原的边缘。
但这一切,太顺利了,顺利的让人有些不安。
老坊主又吃了药,这才慢慢说道:“从峡谷过了山脉,一路进去,便到了荒原边缘。荒原里面黄沙漫天,烈日酷热,需要多带些水。你们带的记号笔,最好百步就是一个记号,而信号弹嘛,建议最好不要放——荒原中有一种夜鹰,喜好光源,性情凶猛,如果遇见,最好趴在地上装死——该说的,已经说得差不多啦。我一个快要死的老头子,进去也是拖累……长官,我可以在这里休息吗?”
“你说呢?”冒进站起来,扯了扯他身上的带子:“有人抬,还啰嗦什么?!”
果真如老坊主所言,进了峡谷,走过湿~润的密道,一路过去渐渐干燥,风吹在身上,渐渐从水汽变成了细沙,这样大的风,无声无息地吹着,荒原上,蓝天白云,黄沙碧水,唐格一时间为这样的景色所震。
她裹了裹身上的斗篷,众人按照计划分成三人一组,只唐格和老坊主这一组是五个人,一个女兵专门照料他,小型的移动轮椅从折叠背包里拿出来,老坊主坐上去,肩膀一阵一阵地咳嗽。
但是那咳嗽明明看起来那么用力,听在耳朵却只是普通的呢喃一般。
她留意到众人说话的声音明显变小了,不过刚刚走进这荒原一小会,但是却能感觉到一种奇怪的异样感觉充斥全身,脑子好像突然被调整了线路,一阵一阵恍惚。
她手里拿着标记,负责标注方向。
半永久的颜料至少可以砸一个月内经受暴雨和烈日的洗礼。
简易的地图他们三组都有一个,按照最开始崔答等人提供的地址,按照这个范围,每以一个据点为原点,然后分成不同方向以丁字形状的方式向前推进。
每天固定一个时间无论有无线索都需要返回汇合,如果遇到危险则立即折返。
第二天再在原来丁字的基础上向前推进同样的距离。
按理说这样的方式既不会遗漏,也相对安全,即使偶尔会遇见荒原中巨大的蜥蜴之类的大兽,但是有冒进和冒险分别带队也应无大碍。
荒原中虽然酷热,黄沙遍布,但是因为山脉冰川的缘故,却并不缺水,只是这里的水流两旁寸草不生,虽然用简易仪器检测没有毒素,众人依旧警惕不敢饮用。
走了两天,记号笔就耗费了两支,原本粗粝的箭头因为节约的缘故也开始变得细起来。
老坊主记忆力越发不好,一会说自己来过这里,一会说去过那里,神神叨叨完又开始念叨他的小男宠。
“真想他啊,那小屁~股,跟肉丸子似的,掐一下,都会出~水,身段又好……”他闭着眼,嘴角挂着春意的笑。
变故是在第三天开始出现的。那天到了约定的时间,冒进的小组没有回来,两队人背靠背坐着,冒险一个人坐在女兵外面,紧紧盯着冒进队列的方向。
没有点篝火,为了防止夜鹰的突袭,只在十米外立下一根木桩,上面绑了一把夜视电筒。
女兵靠在一起,连日的疲劳,即使是曾经已经有加强的训练,但和实战毕竟还是有差距,即使牵挂队友,但是还是有人打起了小小的呼噜。
唐格从女兵中走出来。
“要不要去看看?”
冒险摇头:“原地等待。”
“你有没有觉得,越是往里面走,一切声音变得越来越清晰?”唐格低声问。
她靠得近,温暖的身体透着薄薄的温度,冒险不动声色动了动位置,挡住了大部分吹过来的风。
冒险摊开地图:“按照我们的脚程,现在应该到达这里,理论上是应该看见一条河流的——但是,这里什么也没有,连冰川流水都干涸了。”
这一等,一直等到天色渐明,仍然没有动静,冒险果断站起来,带着他的一队人:“你们在这等着,我去看看。”他刚刚准备好,突然听得前面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
这叫声突破了人类的恐惧极限,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便是这一瞬间,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冒险拔枪上膛,抬脚便向叫声的方向冲去,他身后两个女兵,略一迟疑,也拔枪跟上前去。
唐格跟着拔~出枪,转身看向老坊主,他并没有被这叫声惊住,只是呆呆的仿佛又陷入了沉思。
“这沙漠里,除了夜鹰和蜥蜴,还有什么野物?!”她一手抓~住他的衣领。
“还有……”老坊主睁着浑浊的眼睛,“还有什么啊……”
太阳渐渐升起来了,但是离开的冒险却再也没有音讯,眼下,她们仅仅剩下五个人,还有一个是病歪歪需要照顾的老坊主。
“你不是信誓旦旦说你认得路吗?”她逼问,“带我们去找他们。”
老坊主却像是没听见一般,只抬眼看她:“一个都跑不掉……”
“你说什么?”
“杀了我的小心肝的人,一个都跑不掉……咳咳……”他慢慢咳嗽,嘴角一股一股冒血,“我早就知道我活不过这个冬天啦,那些续命的药,一年前我就用过,那时候,我只需要吃这么一小颗,就可以痛痛快快和我小心肝睡一夜……”
他浑浊的眼睛看她:“你以为我没有认出你来么?”
“你们,一个,都跑不掉……”他喋喋笑起来,像漏风的风箱。
唐格一枪顶在他脖子上,不用她动手,他的整个头都歪了下来,直接耷~拉在她枪口上,已然断了气。
周围的女兵显然听到了老坊主的话,一人道:“班长,要不,我们现在沿着标记后退还来得及。先退到谷口,然后慢慢再做商量。”
“没有商量的余地了。”唐格突然冷静下来。
“我们以这次出手威胁,要了内阁正式的公函,要他们承认我们的身份,给予我们战时紧急条例的效力。除非找到少帅,完成任务,不然我们都会被军部抹去,所有的痕迹,一丝不剩。”
她站起来,面上显出坚毅的神色,毅然向着声音的方向走去。
四个女兵咬咬牙,紧跟了上去。
很远很远的地方,先是闻到一股淡淡的烟味,这烟味夹杂着一丝说不出的腥味,好像有人正在烤着什么。
唐格一扬手,几人止步,地上有凌~乱的痕迹,而杂乱的脚步中有明显非人类的脚印,五趾,末端有爪,更远处的地上有一滩血,血迹中用兽类的脚蹼和撕裂的军装,再看向周围的脚印,分成不同的方向离开,显然这里经过了一场混战,然后再混战中,大家各自离开。
唐格选了一组脚印最多的,示意众人跟踪上去,脚印原本有很多组,但是越往外,越来越少,慢慢,只有一组,最后,连这一组也混乱起来。
黄沙掩映中,她突然发现一个模糊的痕迹,不由一愣,走上前去,竟然是自己做的标记,什么时候,竟然又绕了过来……
这样诡异的情景,唐格再回身去,沿着来路慢慢退了回去,这一走,却发现,路似乎也不对了,她们走得这条路上面竟然开始陆陆续续出现爬地灌木并一些小型植被。
“我们好像迷路了。”唐格拿出地图,整个掩骨荒漠,除了中间那一条被标记的莫须有的河流,其他都是一片空白。
“我们有可能在这,有可能在这,也有可能在这……”她点了点截止昨晚的标记痕迹。
“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她忽然吸吸鼻子。
其他人跟着学了学,都摇摇头。
“腥腥的……”她喃喃,忽然一叫,“不好,这味道……!”
半人高的灌木丛陡然一震波动,紧接着,一只丑陋的大嘴拱了出来,后脚着地,两支退化的前肢一只还留着腥腥的血,正是那怪兽,唐格一把摸出抢来,几个女兵快步后退,一边便砰砰连开数枪,但是子弹打在它身上,并没有任何作用,反而激怒了它。
“快跑!”她一声低吼,“分开跑!”
这下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会是四下奔散的脚印!
巨大的原蜥睁着竖瞳左右一看,果断冲着最前面的唐格追去。
这不到一分钟,是唐格此生跑的最快的的一百米,两只脚完全没有落地就继续轮换,有那么一瞬,她觉得自己要飞起来了,然后她果然飞了起来。
被蜥蜴一尾巴扫过去,唐格凌空飞了起来,那一瞬间,她的脚还在有条不紊地狂动。
撞上树掉下来的瞬间,一股巨大的腥臭味道袭来,她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好吧,徒劳无功,蜥蜴一口将她咬在嘴里,大步大步向回走去。
黏糊糊的口水顺着衣衫浸透,唐格想吐,吐不出来。锋利的牙齿尽在咫尺,却并没有用力咬下去。
——所以,这是什么意思?
直到被扔进一个黑漆漆的大洞,落在一堆白生生的蛋旁边,她才回过神来,这……是?
在给未出生的小宝宝准备食物吗?
四周有细微的骚~动,她的眼睛适应了黑暗,惊恐中看过去,并没有小蜥蜴,而是一群乌七八糟熟悉的脸庞,她看见两个女兵,看见了几个瘦骨嶙峋的兵士,然后在人群中看见了一张她完全没想到的脸庞。
傅婪清隽英俊的脸,如今乌漆墨黑,只一双眼睛,仍旧带着倨傲,眼底乌青一片,不过一月不见,他竟然变成了这般枯槁模样。
身上有滴滴答答的水,她看着他,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