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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当门被推开时,走进来的人正是慕雪儿。慕雪儿的头发仍然被严肃而整齐地高高盘起,丹凤眼微翘得灵动却隐藏着一丝犀利。慕雪儿今天也穿得一身黑,黑色的风衣,黑色的高领毛衣,黑色的直筒长靴,黑得庄重而忧郁。
于莫青身旁的何臻看到慕雪儿的时候,脸微微红了一下,眼睛中闪起了很亮很亮的灵气,但这变化仅仅是细微的,于莫青并没有察觉到。
“慕总监有什么事吗?”于莫青故作镇静地翻看着桌子上的文案,尽管自己并没有看进去一丝一毫。
“我听说于总逝世了。”慕雪儿快步走向前来,眼睛微微眯起,平静地说。慕雪儿脸上的表情总是带着一丝凶神恶煞的气息的,所以于莫青永远也看不明白这个人到底想要表达什么。
“对。”于莫青微微抬起了头,也故作面无表情地望向慕雪儿。
“所以现在是您接管公司?”慕雪儿微微扬起头。
“嗯。”
“恭喜新于总。”
于莫青瞬间顿感失望。她以为慕雪儿从来不是那种趋炎附势的人,她以为慕雪儿是最真性情的人。而从刚才这句话来看,慕雪儿是不是也被公司这个大染缸弄得趋炎附势起来了呢?
“谢谢。”
突然,慕雪儿的眼光有一丝变了。她的眼角竟然湿润了些许,嘴角也有些忍不住地耷拉了下来,让于莫青怀疑是不是自己的眼睛出毛病了。紧接着,慕雪儿皱了眉头,猛地一拍于莫青超大的办公桌,把于莫青震了一大跳。何臻黑框眼镜下的小眼睛也瞪得圆圆的,小嘴微微张开,吃惊地盯着画风突变的慕雪儿。
“你干嘛?”于莫青不明白这是闹得哪一出,莫名其妙地问,心里也有些发慌了,因为这个慕雪儿真的在平时很不按套路出牌。本以为这个慕雪儿要巴结自己,结果反倒来这么一下,是要故意和领导结仇是么。
“于总,我很好奇您为什么现在这么淡定。”慕雪儿有点咬牙切齿的状态与不愉快的语气让于莫青不禁懵了。慕雪儿纤长的手指紧紧抓着办公桌的桌沿,用力得指节都有些微微发白。
“淡定怎么了?”不得不说,像慕雪儿这样的人做出这样一系列动作是个人都会心里打鼓。
“您的父亲昨天刚去世,现在您的心情就这么快就毫无波澜了?您真是铁面无私,真是会调整状态!不要和我说不能用哭肿了的眼睛面对下属,但您这表现也太无情无义了吧!我想到于海先生,尚且都会觉得难受,讲良心,因为他以前是那么照顾我们。他还把公司留给了您,也应该对您不差吧?”慕雪儿的脸颊上已经划过了两滴泪花,眼球有些发红,微微喘着气,接近吼叫着说出这么些话。
听完慕雪儿说的那一席话,于莫青终于明白自己还是错怪了慕雪儿。慕雪儿的正直与真性情,是不应该被怀疑丝毫的。但慕雪儿终究还是错怪了自己,让于莫青感觉很难受。
“我当然难受,你说这话就不对了。”于莫青感觉自己气得有些发抖,胳膊上的青筋都要暴起,声音都是抖的。何臻惊讶地看着不按常理出牌的事情发展的两人,感觉情绪不对,想要给两人劝好,但是何臻发现自己一到紧张的局势就口昂舌燥得说不出话来。
“你难受?那你还心安理得地接受我的恭喜?”慕雪儿尖锐的声音也有些发抖。
于莫青再也忍不住了,直视着慕雪儿发胀的双眼,猛地站起来接近歇斯底里地说:“我也难受!我也难受!我告诉你,昨天我也在家哭了很长时间。我也想爸爸,我也想还能每天见到他,但这是不可能的!难受有什么用吗?到头来还不是要调整过来掌控这公司吗?我不是那种因为心情而错失大局的人!你不知道没有权利教育我!”说罢,于莫青才意识到自己的脸颊也湿了些许。
慕雪儿听着于莫青的话语,脸色在渐渐地舒缓下来。在于莫青说完之后,慕雪儿没有再说什么。于是,慕雪儿和于莫青便直直地对视,两边的泪痕也没有消去,双眼红肿,活像两头在角斗场虎视眈眈的公牛。空气凝固得十分紧张,何臻感到大事不好,毕竟两头母老虎在一块可不是什么好事。
“于总,慕总监,别,别吵了.....”
听到何臻的话,慕雪儿的吊梢眉突然一翘,嘴角微微勾起,本来压低的身体慢慢地放松开来,离于莫青远了些许。
“我明白了,不好意思,我错怪您了。”慕雪儿微微鞠了一躬,双手慢慢擦了擦泪痕,语气瞬间像换了一个人一样平静。
“啊?”
于莫青看着这瞬间又是一个画风的慕雪儿一脸蒙圈,但心里悬着的石头总算落地了。而且,刚才那么一通发火,让自己本来十分堵塞的心情变得舒畅了许多。慕雪儿十分通情达理的表现与态度让于莫青感觉不再那么害怕她了。上次,在送林寒水回家的时候,其实慕雪儿也是这般,敢爱敢恨,心直口快,即使不那么悦耳,但说得其实都颇有道理。
“我还以为您和于总监一样无情无义呢,所以......真是不好意思。”
于莫青是明白了,估计是自己那烂人老弟又惹着她了。不过于墨朱也真是的,自己爸爸死了首先关心的竟然是遗产分配——说是白眼狼一点也不为过。于莫青想到这里,有些失落有些失望。
“没.....没事。”于莫青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微微垂着胸口,眼眸有些低垂。
慕雪儿在何臻动之前给于莫青倒了杯温水递到了于莫青身旁:“真是抱歉,因为我的任性给您造成这么大麻烦。现在我大概懂了您的心情了......我想我也能理解。我感觉我以前可能对您有一丝偏见,不过现在没了。”
于莫青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能愣愣地看着恢复了平静与理智的慕雪儿。
“如果您愿意,我愿意成为您得力的后盾,您尽可以把繁琐的事务交给我处理。无论公司发生了怎样的变动,我都会留在这里战斗到最后的,您放心。因为我觉得于氏餐饮是一个很好的公司,真的很好。”慕雪儿微笑着说。
于莫青的眼睛微微睁大了,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
慕雪儿微微抬起头看了看天花板,眼光幽远而意味深长,就好像看到了九州外的天空。
“您是一个特别值得深交的人,如果可以,我希望我们能成为好友。我会无条件地支持您的。再见。”慕雪儿点了点头,便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于莫青微微舒了一口气,用有些发愣的眼光目送慕雪儿出了办公室。慕雪儿,慕雪儿.....母老虎,但是只十分可爱而可靠的母老虎。
不知何时,她感觉自己越来越爱上身边的人了。其实,身边的很多人都是值得信任的,或许自己置身的环境也没有那么糟。慕雪儿是这样,何臻也是这样,她们以最正直的价值观行走在这个似大染缸一样的公司里,为公司带来那不小的希望。总会有人是这样的啊,于莫青想,那自己又有什么理由抱怨和放弃呢?
于莫青能感觉到在这短短的半年里,自己经历了很多,也改变了太多。她觉得自己曾经看重的东西其实并不是很重要的了,曾经抵触的东西也并不是那么不堪。这一切,或许是那个祸水的作用么?于莫青的脑海里不知怎的浮现出了林寒水冷冰冰却戳中萌点的笑容,嘴角不禁微微勾起。
“走,何臻,和我去拿资料。”于莫青猛地站起,朝何臻勾勾手指,微笑着说。
而何臻则是更不能理解刚才发生了什么。怎么这两个人就这么快地吵架,这么快地爆发,又这么快地恢复平静呢?领导的世界,果然和自己不在一个次元啊。
中午吃饭的时候,于莫青又是亲力亲为地下到楼下的餐厅来吃饭。不知何时,来餐厅吃饭已经成了一种习惯了。于莫青已经不感觉来餐厅吃饭很尴尬了,相反,却觉得十分心安理得。更可况,还能看到那个自己日思夜想的人。
果然,林寒水已经打好了饭,在那个熟悉的角落里小口地吃着饭。冬日的暖阳透过层层雾霾洒到了林寒水薄薄的毛衣上,衬托她有了一丝仙气。
于莫青破天荒地打了一点肉,脚步轻快地走向了林寒水。
“于总亲驾,稀奇稀奇。”林寒水头也不抬地就抛出一句能噎死人的话。不过现在两人的关系已经更近了一步,所以于莫青就直接用动作来制住这祸水语出惊人的嘴。
于莫青放下餐盘,弯腰伸手捏住了林寒水的脸颊,撅着嘴说:“林小姐的嘴真是厉害,让我怎么办才好呢?”说罢,于莫青的手还晃了晃,让林寒水的脸颊随着自己的手微微摆动。
林寒水的脸被捏到了变形,不过还是一脸面瘫的样子让于莫青很是无奈,便很快地放开了。不过刚才那一幕虽然发生在餐厅的角落,但还是相当引人注目了。众同事此时都一边默默埋头吃饭一边在吃惊地想,这样子的林总监和于经理可没有见过啊?是错过了什么劲爆的消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