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四章

离子木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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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么?”百里凤烨也不直说,只道,“凤烨知道有一个人写祥罗宫的罗字,从来不写里面的一点……她写的罗字,正好与蓝昭容门上的那个一模一样,况且……蓝昭容的眉眼与那个人还有三分相似。”

    百里凤烨眼也不眨地继续观察着蓝昭容的反应,好半天后,他才继续说道,“凤烨在想,蓝昭容殿上的扁,会不会就是那人所做!”

    蓝韵凌扑哧一声笑了起来,“侯爷说的可是真话,这世上莫不是真有这么巧事?不如……侯爷把人带到华褚玩上几天,好让嫔臣也好好看看,是不是真与嫔妾相像。”

    “是么?”百里凤烨轻抚眼皮,“若蓝昭容真的欢迎,那么……凤烨猜想,芸湘……会很乐意的。”

    蓝韵凌的微笑僵在了脸上,可她却依然说道,“好啊,侯爷一定得记着把人带来!”

    百里凤烨突然收敛住所有的笑意,一整张脸好像在一瞬间被镀上了浓浓的寒霜,“蓝昭容……这一次,凤烨是十分友好的在提醒你,若是再被凤烨抓到一次,那么……便是没有证剧,只要凤烨怀疑到你,那么,凤烨都不会轻易算了的。”

    蓝韵凌的一双眼睛瞬间便红了起来,“侯爷这么说,是把嫔妾误会到何种地步了!嫔妾都不知道候爷究竟为何会对小女说这些话。”蓝韵凌的擦着泪水,“冉姐姐上吊的那一日,嫔妾都没有去送送她。直到小丫头们告诉嫔妾,冉姐姐出殡了,小女方才知晓冉姐姐已经死去了,到现在……侯爷突然来质问嫔妾,说是冉姐姐的死与嫔妾有关,小女实在,实在……”蓝韵一副委屈到连哭都哭不出来的样子,“冉姐姐若是在天有灵,她……”

    “她一定会半夜来找你!”百里凤烨接了蓝韵凌的话。

    “侯爷!”蓝韵凌死咬着下唇。“侯爷是想嫔妾以死明志么?”

    “凤烨怕你便是要以死明志也死不了!到时候还把头撞破了怎么办!”

    听到这样的话,冷雨的唇角微微抖了两下,看来……百里凤烨刚才说他是小太监,已经算是对得起他了。

    “嫔妾,嫔妾……”蓝韵凌站了起来,似乎是在四处找凶器。找了半天没找到,她只得一下子扑倒在床前狠狠地哭了起来。

    百里凤烨打了个哈欠,没等蓝韵凌哭完,人已经站了起来,等走到了门口后,百里凤烨又说道。“蓝昭容,继续啊。凤烨走后,你也别忘记了演戏……”百里凤烨挑了挑眉眼,重重地点了点头,“这一点……凤烨可以非常肯定的告诉你,你比你表姐做的更好一些。”

    冷雨扫了蓝韵凌一眼,心里默默地记下了芸湘两字,看着这哭得梨花带雨的女人。冷雨突然有种掏钱打赏的冲动,有些人的眼泪可以看得人心酸难受。而有些人,哪怕她哭得再怎样伤心,看的人,却并不会被她的悲伤感染到,甚至还有种想笑的冲动。

    冷雨微微地摇了摇头,在心底狠狠地鄙视了一下,没有一点同情心的自己。

    还想再看一会,然而,百里凤烨已经走远了,冷雨急忙跟了过去,最近这些日子,冷雨总觉得景枫比以前更难以捉摸了,换成以前,景枫就算再喜怒无常,可是,至少冷雨还能猜测得到他是因什么而喜,又因什么而怒,可是……这几天里,冷雨却常常因景枫的情绪而感觉到莫名其妙,一颗心也总是忐忑不安的,总怕做不好什么,而把景枫给惹生气了,细细想来,景枫大幅度的情绪变化全在夏樱因为他送的那床被子中毒之后……

    冷雨从后面追上百里凤烨,“百里世子,你是想告诉陛下什么么?”冷雨皱了皱眉头,他知道自己的斤两,他也知道如果不是百里凤烨有意让他跟着,那么,以他的水平是无论如何都追不上他的,“你……是想让我告诉陛下蓝昭容不简单么?甚至说……您觉得皇后娘娘中毒的事,并不是冉嫔所为?”

    冷雨咳了两声,“百里世子,其实陛下也知道被子里的毒不是冉嫔弄的。”冷雨轻轻叹息着,“可是,如果世子认定是蓝昭容所为,恐怕也不大可能……陛下让老鬼查过被子里毒药的配方,其中有三味药是皇宫里没有的,要想配出一付毒药,无论如何都得出宫,而冉嫔这三个月来完全不可能离开皇宫,而且……最近的时日里,宫外也不可能有人给她送过东西。”

    冷雨缓慢地分析着,“属下还是觉得……蓝昭容可能有害人之心,可是,她却没有那个实力,她是个聪明人,如果没有一万分的把握,属下大胆地猜测,她是不敢动手的。”

    百里凤烨没有回答,可是,每一个字他都在认真的听着,越听却越是心寒……

    一来,他为夏樱的处境所忧,二来,百里凤烨也有些意外,他想不到,景枫居然也会这般认真的去查事情背后的真相!

    心里起了一股无言的酸意……百里凤烨长吸了一口气,在他心里,除了他之外,那么,这个世上,谁有资格可以对夏樱这般好?哪怕,夏樱值得拥有世上最好的一切!

    “姐姐……”归海修黎伏在床前,小小的身子用力地抱住归海溪黎,他在努力地尝试着给床上的女子一份安全,“姐姐!”

    归海修黎摇着归海溪黎的身子,“你怎么了?你说说话好么?”

    自从那日自昆华宫回来之后,归海溪黎全是便生了一场大病,她的脚被洛北弄伤之后,本来已经好的差不多了,然而,随着这一场病,那双脚居然又再一次复发,红肿处甚至已经化脓了。

    归海修黎和归海溪黎在这华褚虽然没有一点地位。可是,若是要叫一个大夫来看病,还是做得到的。

    看着日渐消瘦的女子,归海修黎头一次感觉到了一种无比浓烈的害怕,归海修黎还不到九岁,哪怕皇宫里处处都是危机,可是,归海溪黎却将他保护的很好,对于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死亡是那么遥远,可是,只有这一次……

    归海修黎却意识到了那东西离他有多近,眼前的这个女子,她这一夕之间的大病,好像随时能将她带走一样。

    揉了揉红红的眼睛。归海修黎的双手越发地紧了几分,“姐姐……你吃点药好么?求求你。”

    跟着归海溪黎从守皇一直来到华褚的宫女潇湘这么一会,也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潇湘比归海溪黎还大七岁,她早就过了适婚的年龄,可是。她却从来没有想过要离开归海溪黎,从九岁起。潇湘便被安排到归海溪黎身边,在守皇的时候,潇湘陪着归海溪黎一起闯祸,一起想方设法地惹欧阳逸仙生气!

    小时候的光景现在想起来,依然觉得就在眼前一样,可是,一晃神之间。她们都已经长大了,十来年的岁月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流逝了。在潇湘眼里,归海溪黎早成了自己的妹妹一样,她是一路看着她改变的,看着她从一个爱笑爱跳的少女,变成今日这个对任何事情,任何人都淡没至极的女子,潇湘几乎陪伴了她整个的心路。

    “你起来啊!”潇湘也跑到了床前,用力地将她给抱在怀里,“你喝药,我不准你吐出来!”

    归海溪黎轻轻地笑了笑,脸上带着一种不自然的潮红,她转了转眼珠,仍是一样的空灵淡没,“哭什么!”扫了一眼归海修黎和潇湘,她轻声说,“等我死了,你们再哭。”

    归海修黎楞了一下,没有哭出声来,可是,他的肩膀却抖动的厉害。

    床上的女子,已经虚弱的好像在下一个呼吸间便要死去了。

    “姐姐,姐姐……”他一遍一遍地唤着归海溪黎,“不要丢下修黎。”

    归海溪黎眸中生出一抹极淡的无奈,许久,她才说道,“夏樱会好好待你,我也放心了。”

    潇湘闻言,突然抬起手来便冲着归海溪黎的脸上打了一掌,这一下,直打得归海溪黎唇角带血!

    “你干什么!”归海修黎站起身来,哭着推了潇湘一把,“你为什么要打姐姐!”

    潇湘喘着粗气,显然已经气极了,“你就这么想死么?”她红着眼睛吼道,“先生有你这样的学生,是他这一辈子的败笔。”

    归海溪黎张了张嘴,眨眨眼睛,眼前居然模糊了!

    总以为不会哭了,然而……从那天为了他掉下了眼泪之后,这泪珠儿便越来越不值钱了。

    “你哭什么!”潇湘抬手又是一掌,“你把修黎交给夏樱,可夏樱呢……她还不知道自己会什么时候死掉的,修黎才八岁,你是她姐姐,是他唯一的亲人,你便忍心么!”

    归海溪黎咳了两声,眼中的波澜已经渐渐平息了下来,“夏樱没了,还有你……我,便是现在死了,也不用再去忧心任何事情。”

    归海溪黎说罢,在床上翻了个身,背对着归海修黎和潇湘,“我累了,让我睡会,你们都出去吧。”

    每一个字,从她嘴里说出来后都像是在交待遗言。

    潇湘的双手不停地颤抖着,她这两掌完全没办将她打醒啊!

    “姐姐……姐姐!”

    哪怕归海修黎哭得嗓子都哑了,然而,归海溪黎却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去哄这个弟弟。

    “出去!”将手从被子里的抬了出来,归海溪黎吃力的比划着,“别吵我,让我静静。”

    潇湘恨铁不成刚,一咬牙齿,一把扯住归海修黎的脖子,也不管他是不是愿意,强行将归海修黎带走了。

    “姐姐……”归海修黎伸手对着床前,这么一会,便是将他杀了,他也不会离开的,“你放开我,我要陪我姐姐。”

    潇湘不故他的哭喊,仍旧脱着他离开。

    直到屋子里只有她一个人后,归海溪黎方才挣扎着从床上站起身子。她的脚肿得很高,而且,仿佛越养养越伤!

    瞧着自己的一双腿,归海溪黎苦笑着,这么久以来,她可以在华褚挺着胸膛活到现在,可如今……她觉得自己真的累了。

    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

    归海溪黎笑了笑,缓缓走到书架前,她一瘸一拐地从书架上拿下一个罐子。挣扎着打开了罐口……这个口子很小,之前,她若想将手从罐口伸进去,那么,怎么也得将手腕磨红一圈,可是现在。归海溪黎怎么也想不到,她居然可以这么轻松地便将手从里面伸去!

    不过短短几天,她居然瘦了那么多!

    笑着摇了摇头,归海溪黎在罐底摸索着,试图找到那里面泡了鹤顶红的杏仁,然而。来来回回地摸了好一会,罐底居然是全空的。

    刚才已经离开了的潇湘。重将踢开了门,“你在找什么?找这个么?”

    摇了摇手上的银瓶,潇湘问,“你就这么想死么?”

    得不到任何回答,潇湘几步走到归海溪黎身边,直将手中的东西放到了她的掌心里,“你喝。你喝啊,见血封喉!”

    潇湘原本是在激归海溪黎。可是,她没想到,这个女子,真的打开了瓶口,仰头将药全都倒进了口中!

    潇湘身子一缩,恨得牙痒,“你真喝,你真的喝了……”

    每说一个字,都好像被人戳了一下,潇湘眸里说不出的失望!

    好在这瓶子里的跟本不是鹤顶红,只是最普通的药汁而已。

    入口之后,归海溪黎也感觉到了不对劲,没等她有了意识,身体便开始自动排斥一切的药水,不由自主地便胃里所有的药汁吐了出来。

    她求死的信念,居然强大到了这种地步!

    潇湘不知道这些年来,她一直是在面对着什么样的压力,以至于一垮下去,便成了这个模样!

    ***

    溪流潺潺,溟越一个人站在溪边,身后是侍女无数,左边的侍女捧了一盘又一盘地水果,右边的待女却捧着一盘又一盘地蓝蚂蚁和各种各样的昆虫。

    “少主!”青衣侍女从人群中走了过来,对着溟越的背影跪了下来,用力地磕了几个头,“圣女已死,请少主去立刻去取圣血。”

    溟越淡淡地笑了几声,眼中的悲伤如同将要倾泄出来的水波。

    溟越就着溪边坐了下来,将脚往溪流中一放,锦衣印了水渍,将少年的脸衬得更加忧郁,“你们都给我滚!”

    溟越一踢脚,直将水波给倒踢到了青衣侍女身上。

    面对少年的怒火,青衣侍女显然已经习以为常了,又重复了一遍,“请少主去取圣血!”

    溟越腾地将脚从溪中抽了出来,人猛地站了起来,半眯着眼睛俯身瞪着青衣侍女,“段小青,少爷我给你几分面子,你倒敢登头上脸了……”发起火的少年不觉间便提高了声音,“立刻带着他们滚出灵山!”

    溟越说着便将两边侍女手中的盘子一堆,琉璃和兽骨制成的盘子碎成了片,水果蚂蚁滚了一地,两边的侍女们吓了一跳,连连跪了下去。

    “段小青,滚!”溟越咆哮着将侍女推倒,“取血,取血……那个是我娘!你要我用蛊虫将她分食了?”

    侍女们缩了缩脖子,少主的脾气出了名的坏,看这会他的脸色,看着可真是要发火地。

    “少……少主!”一句话没说完,那侍女便被及肩踢了一脚。

    溟越一甩袖子,“想尝悔颜蛊地就留着。”

    溟越的话刚一说完,他的手心里便已经爬满了各色各样地虫子,眼看着那些虫子正扑打着翅膀,做势要飞到侍女们身上……

    “青……青宫主。”几个侍女看着那些全身五彩地蛊虫,怕极了,“宫主,大祭司他,他……”

    “先下去吧。”段小青对着别的侍女摆了摆手。

    侍女们松了一口气,争先恐后地跑开了。

    “你也在少爷面前消失!”溟越回头看着灵山边的溪流。

    段小青慢慢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少主,你就跟我回圣山吧。三大祭司两大护法都等着您呢,已经第三天了,再过两个时辰……圣血就……”段小青踟蹰着不知如何接下去。

    “段小青,你几岁了!”溟越背着青衣侍女,刚才的怒火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一瞬间便已经消失不见了。

    段小青跪在地上,半晌不曾答话。

    溟越没有催促,自问自答了起来,“你身上值了养颜蛊和两百年长生蛊。虽然已经一百零二岁了,可看起来也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而我娘……她身上的长生蛊虫可是金圣蚕,她……怎么可能会死?怎么可能在你之前就死了?”

    段小青眼中似有泪花,葱白的手臂急急扶上眼角,擦干了眼中还没滴落的泪水。

    少年说着。自已也呜咽了起来,适才还拔剑弩张的人此刻已经俯跪于地上,双手掩住了脸,透过少年的指缝,不时地有些晶莹的水珠流露出来,“青姨!”

    段小青被溟越的称呼吓了一跳。脸色顿白,“小婢不敢!”

    “有什么不敢。你是我娘的亲妹妹,自是本少的小姨……”溟越看着段小青,脸上挂着眼泪,却自顾自地咯咯笑了起来。

    溟越少主变脸比翻书还快,自小阴晴不定,这一点,段小青是知道的。也没少见过,可是这一会。溟越的笑容却无端地让段小青打了个寒颤,四脚底板涌起的寒气直直地逼进了段小青心口。

    “你是本少的小姨,又是圣女的妹妹,多么尊贵的身份?”溟越抬着段小青的下巴,拇指不时的在段小青唇上来回滑动。

    溟越本就英气逼人,这会儿故意将自已的笑容扬到了最好的角度,整个人印着溪水,迎着温暖的阳光,段小青不由地将目光移到了别处,生怕陷入少年的瞳中!

    “青姨,你怎么不敢看我?”

    “小婢自知身份低微,请少主见谅!”

    下巴上一疼,正是溟越捏疼了段小青,“本少说了,你身份尊贵着呢!若本少和娘亲死了,那帮老不死的还不得把你推上圣位!”

    溟越的话刚完,段小青的眼泪便已经滴到了溟越指骨分明的指头上,“少主,我,我……”

    没等溟越说完,段小青的脸上便火辣辣地一片疼痛,溟越用了十成的力道狠狠地掌在了段小青的脸上。

    将口中的猩味咽回了肚子里,段小青不想让那污浊弄脏了溟越的手。

    “疼吗?”少年此刻温柔着轻扶着段小青的乌发,全不似打她时的那种狠历,“青姨,你哭什么?”

    少年的指尖沾着段小青的眼泪,轻笑着将手指含进了嘴里……

    还没等段小青缓过来,少年又一把抓住了段小青的头发,将她的脸迎朝了自已,“段小青,你喜欢本少是不是?”

    “小婢不敢,小婢不敢!”泪水像是断了线的雨珠,不可控制地往下落。

    溟越浅笑着垂头,往段小青唇边印了一吻,久久不曾起身,同时,又加重了手上的力道,他似乎还能听到头皮远离骨骼的声音……

    “一百零二岁啊!”少年似乎将怀里的那人当成了小小的婴儿,轻轻地拍打着段小青的背,“青姨,你说……这岁数要是放到人间该会是多么丑陋的老人啊?”

    “少主,小婢没有啊!”段小青每流一滴眼泪,溟越便会自袖口中放出一条噬心蛊,让它们往段小青的鼻孔里爬去。

    “……”溟越完全不在意段小青的瓣白,目光隔着段小青,“本少如今才十七岁呢!青姨啊……你大了本少几个倍,你算算,本少从来不学算术的,你知道的,来来来……你算算,快算算。”

    无论爬进了多少条蛊虫,段小青都是默默地流着眼泪,一点也没想过反抗。

    少年的指甲不长,可是,段小青绝色的脸却被他抓的纵横交错,少年的声音异常温柔,仿佛哄婴儿入睡的父亲,“不怕,青姨,明天过后,养颜蛊又会恢复你绝色的容颜,这叫什么?对了,叫……老妖怪!”

    突然,段小青腰间的铃铛开始铃铃作响……(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