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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甫沅原以为,自己那日将话说得那么清楚,但凡秦江勇对自己有一丝愧疚,便不能再逼过来了。只是秦甫沅发现,秦江勇消失两个月回来后,似乎就换了个人似地,叫她觉得陌生极了。
寒心,当管事将秦江勇与秦甫霖带到秦甫沅面前时,秦甫沅能感到的,便是如无底深渊一般的寒心。
身后跟着般若和歌儿,般若昨日也从秦府那边得到了消息,只是秦甫沅回来后,便一直与公主殿下在一起,看上去也并不是很低落,故而她也不好主动戳开秦甫沅的伤口。今日看到秦江勇带着人上门了,她护主的心思陡然烧起,恨不得将那秦甫霖单薄的身子烧出个洞来才好,只不过她是下人,再怎么样也改不了尊卑有序的规则,真要她主动出声去为难,她却连最基本的都不能说。
所幸歌儿是懂察颜观色的,一看秦甫沅的脸色、再看般若恨不得烧了那长得有几分像驸马的男子,细细一猜便有个大概了。摆出一张冷脸,严厉地扫向秦甫霖,“你是何人?为何对驸马爷、次四品少司秦大人不行礼?”
秦江勇的表情瞬间黑了下去,而秦甫霖本就苍白的脸隐隐也更煞白了几分,只是四周都是公主府的侍卫,如今看着这边,若坐实了不敬皇室的罪名,这可不是一时能解决的了。
秦甫霖下跪的速度极缓慢,也是,换了其他人,第一次与弟弟见面,就是要对弟弟下跪,这如何受得了?秦甫沅此时才想起长公主对自己的评价,伪善,如若这般邪恶心思是非善的,那么善良这一词,确实不适合她。
此时看着秦甫霖艰难的下跪,秦甫沅脑中想的却是母亲知道时,该多么伤心难过而气愤,最终才会在不合适的时间,被迫生下自己呢?跟着又想起那时秦江勇对她怒喝的话,丢了最重要的人的,真的是父亲吗?难,怎一个难字,才能数尽秦甫沅心中的怨呢?
般若看着秦甫霖似乎面临着奇耻大辱般,慢慢吞吞的,心里更是不屑了几分。而歌儿则淡淡地斜睨着,于她而言,那是再应当不过的礼数了。
皇宫里出来的丫鬟与外头的丫鬟是有着本质差别的,般若说到底,还是秦家的家奴,多年来遵循秦江勇命令的时候居多,于她而言,秦江勇是主子的父亲,也是她的老爷。那秦甫霖虽然来历不明,还生生伤了少爷的心,但不改的是,他也属于秦家主子那一行的,如何能轻易落人的脸?而歌儿便不同,她幼时尚不知事,受教养以来,便被皇上钦赐给了荣安公主作专用婢女,一直尊奉公主为主子,而荣安在宫里是什么地位?可以说,宫中的人一个个是最势利的,也是眼界最高的,哪怕她们是宫中最低阶的人。而本就高寻常宫女几等的歌儿,自然更不会对秦江勇有所畏惧了。
甚至可以说,若非担心被人传出去恶意诽谤驸马不孝,歌儿方才那话,便不是对秦甫霖,而是对秦江勇说了。嗯,护短的殿下怎么还没来?
这般正想着,便听见有人传示,“荣安公主驾到!”
秦甫霖刚拜完尚未站稳,随着荣安的出现,便随着秦江勇一起再次拜下去了。
秦甫沅作为驸马,自然没有拜的礼数,转身看换上盛装打扮的殿下,才突然觉得她今日似乎走得格外慢些,走近了,居然还偷偷对她吐了舌,尽显淘气的模样。这小妮子,多半是从下人那处先听说了情况,然后现在又搞怪了。
荣安冲着秦甫沅痴笑时,水儿连叹气的力都没有了,那么辛苦努力想要作出端庄华贵的姿态,怎的到了驸马爷面前,殿下便什么都没有了个注意呢?
看到这笑容地,还有偷偷抬了头的秦甫霖。楚綰感觉到了那炙热的视线,对过去的瞬间便皱了眉,重新绷紧了表情,走近时虚拖了一把秦江勇,“公公免礼,今日突然造访,綰儿有所招待不当,还请见谅。”
只叫秦江勇免礼,这般有针对性的话,用的还是与当初在林府前一样的把戏呢!秦甫沅无奈地看了眼楚綰,却不戳穿她,倒好奇殿下除此以外,难道就不会别的了吗?
秦江勇看一眼尚且只能跪着的秦甫霖,有些尴尬,偏他这儿媳妇不比寻常人,秦甫霖若想续命,且还有拜托的地方,故而便选择视而不见。虽他此时与秦甫沅之间确实生了芥蒂,但这并不影响秦江勇还有些许父亲的心,掩下复杂,倒显得有几分慈爱地看着楚綰,“殿下这些日子可还好?”
“驸马好的时候,綰儿便好;驸马不好的时候,綰儿便不好。”楚綰这些话张口就来,从不忌讳也不拐弯抹角,甚至乐得叫所有人都知道,她对驸马秦甫沅的在乎。
这样的话本是孟浪的,但是从这样的人口中说出,却觉得自然而且可爱,这也是荣安在宫中得到后妃一致宠溺的原因。秦江勇不知道那几乎是楚綰对秦甫沅日常说的话,只觉得殿下是替儿子抱不平,暗暗埋怨秦甫沅被皇帝下狱时,他却不闻不问的事。秦江勇就像对秦甫沅的关心只是一时,很快他便将殿下的话,解作另一种答法。
“殿下,这是庶子秦甫霖,也是沅儿的兄长。因他自幼体弱,因道士说命相弱,经不得大场子的气,故而一直未公开于世。”是的,秦江勇趁着这个档口,将秦甫霖的身份引了出来,他语气里有许多悲苦,“前阵子天气反复无常,霖儿因此险些失了性命,我带着寻了许多大夫,才勉强续命到如今。等我知道沅儿的事时,已有了另一番结局了。”
“草民秦甫霖,叩见荣安公主殿下。”秦甫霖并不蠢,连接着这话,仰头看着楚綰。
秦甫沅只觉得秦甫霖的视线过度集中在了荣安身上,下意识有些不满,不着声色地稍挡住了殿下的身影。仔细算来,殿下且是弟媳,看看是行的,但这般毫不掩饰地紧紧盯着,实在是不符礼仪了。秦甫沅说不上那是什么意思,但是很清楚地知道,她不喜欢那视线。
秦甫沅不喜欢的,楚綰自然更加不喜欢,更何况这一次,在秦甫沅之前,她便觉得这个男人,哪里都不叫她有好感。若说反感,那倒已经不是一星半点了。只不过这时,再干晾着让他跪,着实有些言不正名不顺了,便挥挥手算作免礼,跟着便奇怪地问,“驸马有兄长?綰儿怎的从未听驸马说起?”
这个问题有些微妙,秦甫霖与秦甫沅出生的日子差不了多少,怎么说都终究是要承认秦甫霖是私生子,而秦甫沅才是嫡出的儿子。别说秦甫沅对殿下的问题而感到惊讶,便就是水儿歌儿这些伴着殿下长大的人,都一时不觉殿下竟然问了这么敏锐的问题。
秦甫霖脸一直是煞白的,所以楚綰看都没看,倒是秦江勇自然些,“沅儿命中火旺,与霖儿相冲,故而没有说过。”
“哦,原来如此。”秦甫沅火旺这个批,楚綰也是知道的,此时秦甫沅听了这般无懈可击的谎言,一时比起无奈,更多的是麻木了。楚綰点点头,看了一眼驸马后,还是那般懵懂好问的姿态,“綰儿自小在皈依寺长大,住持师傅与我说,我命中贵气,也属旺脉,兄长不要紧吗?”
“不瞒殿下,犬子自母胎下来,便有痨疾,反反复复高烧着,找了许多名医,都说无药可医…只不过,许多大夫都与我推荐,说殿下身边…”
或许秦江勇曾经对周静影是有歉意的,但是作为男子,再怎么喜欢也是有限度的,他注定更爱自己的尊严和面子。随着时间过去,越发孤寂时,想到过去的糊涂事便会不安,他舍不得自己,便倒心安理得地借着一场怒火,将错推到了秦甫沅身上。而他还自认,哪怕再怎么亏欠了周静影,对秦甫沅,他却是分外看重的。便是此时,他还觉得秦甫沅应该看开些,不能为过去了的事,而一直埋怨活着的人。他对秦甫沅使脸色,希望秦甫沅协同说上几句。
可秦甫沅并不愿意开这个口,秦甫沅不开口,从来便只会爱屋及乌的楚綰便更不会松口。她暗自努了嘴,看一眼一直淡漠的调儿,而领到意思的管事主动往前站了些,有些严肃的望着两父子,“秦老爷有所不知,调儿姑娘原是御医局的首席,因殿下身子向来不好,皇上便将调儿姑娘调为殿下专用的医师,但是调儿姑娘身上还留了首席的位分,在宫中能请首席医的,便只有当今圣上、皇后娘娘了。换了其他贵妃,想要调儿姑娘医,还得再请示圣上呢!”
般若忍得很辛苦,这才勉强忍了笑意,管事的言下之意再简单不过了,皇上皇后和公主才能用的御医,一个不知哪来的庶子,竟然也敢随意来求医。你说这最尊贵的皇室才能用的人,轮到你这些人说了算吗?
话题中心的调儿依旧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一声不吭很有御医的骄傲。
秦江勇虽很苦恼,但到底没那个胆子再使殿下不悦,没有废话多久,便带着秦甫霖走了,或许是因为觉得丢了面子,故而秦甫沅说要送时,他一声不吭的还是选择走。秦甫沅此时并非一定要尽这个孝,也不执着,等人走了,看着楚綰,表情古怪极了。
“驸马,你生气了?”全然不复之前那凛然的气势,小心翼翼地看着秦甫沅表情,楚綰急促地戳着手指,表现着她的不安。
秦甫沅轻轻摇了摇头,伸手摸着楚綰的头发,问,“方才那些话,殿下自己想的?”
“唔…谁叫他们使驸马不好受了。”楚綰哼哼说着,“特别是驸马那个兄长,那眼神看着綰儿可不舒服了。”
秦甫沅也注意到了,只是不知道具体,“嗯?他怎么了?”
“他一直盯着綰儿,好像每次随驾捕猎时,那些将士捕猎的眼神。驸马怎么都不醋呢?”最后一句小抱怨秦甫沅是自动无视了,听着殿下轻易地下了最后的结论,“看着就不像驸马那样是个好人,驸马对他有兄弟情吗?”
为着殿下那个看着就不像她的说法弄得哭笑不得,秦甫沅忍不住随着殿下的话说下去,“并没有什么情分。”
“那就随便他病死吧,住持说了,人有轮回,与其吊着这副身子害人害己,还不如顺其自然,早些积公德,求着下一世有个健康的身子呢!”荣安摇着小脑袋,可谓是说得头头是道。
秦甫沅忍不住笑弯了眼,顺着殿下的头发轻轻抚了几下,殿下,你这般想法叫人听了,估计他就等不到顺其自然的病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