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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寄生胎怪异的肉身让昆霆微微一愣,手下却是毫无保留,锤与盾毫无花巧地撞击在了一起,一时之间电光四溅。
而巨坑之中,段刀与胡烈挥舞着手中的兵器直接冲了上来,黄天岭的体修在远距离上并没有优势,所以方才只能为观天做着掩护,眼下抓住机会与厉霄等人拉近距离,立即便显得来势汹汹起来。
每一脚落下,地面上那些大大小小的破碎石块便会被果断地直接碾成粉末,继而四下扬起,在那两人的身后卷起了一条土龙,及至近前,段刀更是就地一滚,门板大小的鬼头刀一记横扫,刀锋过处,半弧形的刀芒向前推进,周遭的空气都随之变形,在刀芒之后,竟是滚滚雷声响起。
而胡烈的身形就跟在这道刀芒之后,一个骤然的停顿之后,身形瞬间从众人的视线之中消失,再次出现,已然横身在厉霄的头顶,手中的铜锏似乎也随着他步步增长的气势而大了一圈,连着他本人仿佛小山一样的体型,直接封死了众人闪避的方位。
厉霄脸色微变,一步拦在了孙夕容的身前,同时直接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身前,手中长剑如游龙一般从血雾中划过,血雾瞬间汇聚到那长剑之上,剑身亦闪过一道金光,继而随着厉霄并指一挥,那长剑的本体居然就这样脱手而出,一往无前地冲向了段刀挥出的那一记刀芒。
方才水幕被破,孙夕容和木宛同时都受了重创,一时半会难以再次撑起防御,而厉霄同样看得清眼前的形势,知道自己无法直接破开这两人的合围,所以,他决定赌上一赌。
刀芒在厉霄的攻势之下转眼散裂,滚滚雷音也戛然而止——段刀并不是厉霄的对手,所以厉霄才决定对他下手,下死手。
故而厉霄的长剑在破开段刀的刀芒之后并没有回援,而是直接逼近了段刀的咽喉。
胡烈的铜锏在这个时候已经压到了厉霄的头顶,厉霄却是头也不抬,任凭发冠在劲风之下被挤压破碎,一头乌发四下崩散。
段刀横刀于身前想要抵挡,却发现自己还是太过天真,真正以实体使出的飞剑之术完全不是他手中这柄只有分量可以言道的鬼头刀能抵挡的。
一条裂缝毫不意外地贯穿了鬼头刀的刀身,刀身虽然没有直接断裂成两截,却依然被厉霄的飞剑从中间穿透了一个豁口,崩散的碎屑砸在了段刀的脸皮上,继而便是紧随其后的一截雪亮的剑尖。
厉霄的双脚都因为头顶上的压力而没入了地面一寸来深,脚下仍有更多的裂纹蔓延开来。
而元媛手中的羽扇从一开始,便向着胡烈手中的铜锏挥去,甚至连指地再一次响起的琴音都来不及顾及。
丝丝缕缕的幽风无法像木宛的草木屏障或者孙夕容的水龙那样做到足够坚强的防御,却仍在勉力牵引着那两柄铜锏的行动,只是在胡烈这种将力量融入身体中每一个部位的体修而言,这些力量总是虚弱得有些可笑。
但是现在就是双方正在对赌——是厉霄的长剑先刺穿段刀的咽喉,还是胡烈的铜锏先砸烂厉霄的头颅。
同样也是在赌——对胡烈来说是同门师弟的性命比较重要,还是拿下厉霄这些中桓山弟子比较重要。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巨坑之外的昆霆与寄生胎甚至连一招都没有过完。
但是事关生死,这短短的一刹那落在孙夕容的眼里,竟仿佛过了一百年那么长——更糟糕的是,这一百年中,她都无法动弹。
胡烈的铜锏在距离厉霄的头顶只有一指左右的距离的时候,胡烈的身影再一次消失了,再次出现,仍是那从天而降泰山压顶的姿势,只是铜锏下方的目标,变成了厉霄的那柄长剑。
厉霄的长剑已经割破了段刀脖颈之上的皮肉,再推进半分,或许便可致命。
可惜炼体之人皮糙肉厚,厉霄的飞剑之术固然锋利无匹,却也无法真正做到斩瓜切菜,这略有迟滞的片刻,到底使得这催命的一剑终结在了胡烈的铜锏之下,徒劳无功。
厉霄的长剑被胡烈的铜锏狠狠砸下,噗地一声落在了地上的尘埃之中,却依旧顽强地弹跳了起来,躲过了胡烈的第二记追击,从段刀那被扎穿了一个口子的鬼头刀中退了出来,晃晃悠悠地掉头,直接飞回了厉霄的手中。
元媛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羽扇挥出,风刃连轮,扰乱了指地一直在边上奏响的靡靡之音,而在木宛的配合之下,更有一股微妙的甜香扩散了开去。
木宛和孙夕容此时已经缓过气来,木属与水属的灵力在恢复之上本就有所特长,更何况还有厉霄塞过来的灵石,虽未完全恢复,却也不是不能一战。
木宛的花树早在水木屏障崩散之时化为虚无,但是那朵原本盛开在花树之上的花朵此时已经回到了她的手里,花瓣的边沿微微有些焦枯,却并不妨碍其中存留的灵力——这朵花的作用本就是尽可能地凝聚周围环境之中的木属灵力,等若是一件事先存储下来可留作缓冲或者后手的倚仗。
木宛正要将其中的灵力散与孙夕容,助她再一次撑起水龙屏障,却被孙夕容抬手制止了。
“现在的关键是速战速决,昆霆师兄不是那寄生胎的对手。”孙夕容已然看清了场中局势,“昆霆师兄一旦败落,我们就算在黄天岭那些人手下撑下来也是无用,而且那寄生胎……别有用心。”
“你师姐说得没错,玉如意不能再用。”厉霄一手背在身后握成拳头,指缝之间的灵力光辉不断闪烁,长剑横在身前,与胡烈遥遥相望。
胡烈那瞬间移换身形之术让他有些心惊,虽然似乎使出那移形之术对胡烈看起来也是不小的负担,但是飞剑之术对自己岂不是同样难以一而再再而三?
双方硬拼,自己又能顶得住几回?更何况头顶上那个寄生胎虽然以承泽的那一面脸与昆霆打得难分难解,但是背上的那张老脸依然不怀好意地盯着下方的形势,似乎只要孙夕容撑起防御,他便会再一次出手,将那防御击碎。
孙夕容那玉如意是一件远超她真实实力修为的法宝,正是清瑶上师担心这几个女弟子在凡人世界出什么意外而赐下的,正因其珍贵,清瑶上师特地助了孙夕容一臂之力,让她得以将神识之力烙进这玉如意之中,如此一来,这玉如意就算在争斗之中出了什么岔子,凭借这神识烙印,他人也别想将这玉如意据为己有——或者说至少得费一番功夫才能据为己有。
但是在方才那水木屏障被击碎之时,孙夕容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了一股异样的力量趁着灵力大乱的时机透进了玉如意之中,将她留在玉如意之中的神识烙印磨去了一丝。
孙夕容并不傻,她立即便反应过来那寄生胎动了夺取自己这玉如意的心思。
如果她依旧傻傻地使用玉如意撑起水龙屏障,或许还能撑上个五六回,但是最终的结果,却是这玉如意落入他人之手。
——清瑶上师或许并不曾想过,孙夕容等人会在这凡人世界中遇到上师级别的人物。
……
胡烈和段刀此时已然再度发起了攻势,段刀似乎是被挫了锐气,落在了后方作为守望,而胡烈一马当先,一种万夫莫当的气势,抡着手中铜锏,便如狂风骤雨一般砸落,看起来声浪涛涛俱是冲着厉霄而去,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目标并不是厉霄等人其中的任何一位。
胡烈想依靠自己的这轮攻击,彻底将对方四人——李天师可以忽略——给分散开来。
方才厉霄与他的对赌,让他想明白了一件事情——自己会因为段刀的性命受到威胁而不得不放弃眼见就要到手的人命,那么厉霄难道就不会因为其他人的性命受到威胁,而方寸大乱么?
厉霄冷哼了一声,两只脚仿佛在地上扎根了一般,仿佛只要自己不死,自己便会一直拦在孙夕容的身前。
厉霄也没有费力召唤出剑光虚影,他知道那些东西无法抵挡住胡烈段刀这种蛮牛一般的体修,在他们的身上留下一些皮肉伤已是极限,所以他的手指轻轻抹过自己手中长剑那如水一般的剑身,整个气势都已经沉静了下来,偏眼里的一点星芒越来越亮。
胡烈的身形又一次消失在了厉霄的视线之中。
厉霄全身的感官敏锐度都已经提升到了自己的极限,于是在胡烈消失的那一个刹那,他扭腰转身,直接往着自己身后的空荡之处斩去。
长剑划过虚空,却带起了一溜金铁交击的鸣响,以及一串飞溅的火花。
铜锏的行迹在那虚空之处闪现,继而出现了胡烈的背影。
胡烈的一只手反手背在身后,手中铜锏刚好拦下了厉霄这拦腰一斩,而另一只手中的铜锏,毫不迟疑地对着孙夕容与木宛这两个看起来脸色苍白的女子砸了过去。
木宛拖着孙夕容踉跄后退,同时手腕翻转,那朵灵力汇聚而成的花朵便被她扔在了脚下。
胡烈一声冷笑,踏前一步,轻易便将那灵力花朵被踩了个花瓣四散。
可是下一步,他却发现自己的脚似乎已被粘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