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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汉家盛典(三)
汉军的英勇行动,任何的如椽巨笔,任何的煌煌之言,都不足以赞美。
“汉军威武”这四个字,虽是汉军的战号,却是他们英勇行动的最好赞美,景帝这一吼,切合时宜,所有人,不分男女贵贱,打从内心赞同他的吼声,无不是跟着呐喊。
只有这吼声,才能表达他们对汉军英勇行动的赞美之情!
梁王给景帝打压,淮南王刘安暗藏不臣之心,窦彭祖对周阳很不爽,许昌更是当着汉军的面丢脸,可是,此时此刻,他们真心赞美汉军!
“汉军威武!”
无尽的呐喊,不计其数的胳膊在挥舞,呐喊声整整持续了一盏茶时分,方才停歇下来。
吼声虽歇,人们的热情却没有消褪。景帝摸摸脸蛋,有些发烫,汉军的战号如此具有魅力,很能振奋人心。
“好儿郎!好儿郎!”窦太后更是不住夸赞,一张嘴哪里合得拢,这绝对是她这辈子最开心的时刻:“先帝呀,你有个好儿子,洗雪了汉家耻辱!你在天之灵有知,足以自慰了!”
说到动情时,眼中涌出了泪水。
平城之耻,高后之侮,一直是汉朝皇帝的心病,为了洗雪这一耻辱,他们殚精竭虑,就是没有成功。如今,终于洗雪,文帝作为景帝的父亲,若是九泉之下有知,可以瞑目了。
“献捷之仪,开始!”窦婴扯起嗓子大吼,右臂举得老高,重重的挥了下去。
他的话音一落,全场安静,只有寒风掠过的呜呜声,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到周阳身上了。
献捷之仪是这次庆典的重头允戏,也是最振奋人心的部分,虽然没有人说话,却是激动不已,紧紧的握起了拳头。
周阳他们选了一个高喉咙大嗓子的人来唱礼,这个人就是飞将军李广了。
在这种盛典中唱礼,那是何等的荣耀,程不识不甘给李广抢了去,争着要来唱礼。他的喉咙也挺大,周阳他们有些难决,最后还是他和李广决定二人比试一番,谁的喉咙大谁就唱礼。为了比出嗓门大小,二人对着空气嗥了半天,谁也不让谁,最后还是李广胜上一筹,程不识只好遵守诺言,让李广唱礼了。
首先要进献的就是单于的王旗。王旗是单于最有名的象征,只要有王旗的地方就有单于,是以王旗排在第一位。
赵破奴把王旗递给周阳,退到后面去了。周阳接过王旗,举在手里。
李广开始唱礼:“进献单于王旗一面!”
声音洪亮,好象洪钟大吕,远远传了开去,良久不绝。
“大汉万岁!”
刚刚安静下来的长安,又沸腾了。人们再一次呐喊起来,挥着胳膊,尽情的渲泄着心中的激情。
王旗是单于的象征,进献王旗,那是最好的礼物,谁能不激动呢?景帝眼里涌出了泪花,激动得身子有些发颤,双手紧握着,大步一迈,快步冲了出去。
按照司仪,景帝站在城楼上,自有人把王旗扛到他跟前,他用不着自己跑下来。可是,景帝激动难已,竟然要自己去接王旗。
不要说景帝激动,谁个不激动?
梁王紧咬着嘴唇,一双虎目中精光暴射,死盯着王旗,双手紧握成拳,用力过度,手背发青了。要是自己是皇帝,周阳把这面王旗交到自己手里,那该多好!自己一定会成为千古有名的圣君!
淮南王刘安不再是那般矜持,恨不得代景帝而受之。
“皇上,你快去呀!快去接旗呀!”窦太后激动不已,不住催促起来。
“阿母,皇上去了!去了!”馆陶公主眼里噙着泪水,强忍着没有流出来。
她虽是女儿身,也是天家血脉,汉家的耻辱得雪,她万分欢喜,说话有些发颤。
景帝那不是走,那是在飞,从城楼上飞下来,再从宫里飞到城门口,进周阳飞来,远远就嚷了起来:“周阳,打得好!将士们,打得好!”
“皇上万岁!”将士们齐声欢呼。
景帝来到周阳面前,双手伸得老长,要把王旗抢过来。
周阳却是握在手里,大声道:“皇上,周阳奉旨统兵,击败匈奴,缴获单于王旗一面,进献皇上!”
景帝太想把王旗举在手里了,可是,这礼节是他首肯了的,只得强抑激动,等周阳说完。周阳话音一落,景帝手一伸,就把王旗抢了过来,双手使劲挥舞着。
“呼呼!”王旗发出声响,好不响亮。
“大汉万岁!”一片山呼海啸般的吼声响起。
景帝热情高涨,久久不能平息,把王旗一遍又一遍的挥动,瞧他那架势,真恨不得挥个一天一夜。
他挥动了多久,“大汉万岁”的吼声就持续了多久。
终于,终于,景帝清醒过来,还有好多仪式没有进行,这不过是献捷仪式的开始罢了,稍抑兴奋之情,举着狼旗,从城门进入未央宫,快步登上城楼。
“快,奏乐!”
窦婴这才记起,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给他忘了,那就是奏乐。窦婴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也是禁受不住激动的冲击,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编钟声响起,清越不乏雄壮,悠扬动听。
景帝登上城楼,朝下一望,只见不计其数的百姓,伸长了脖子,打量着他,眼瞪瞪得滚圆,不想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当皇帝,什么时间最欢喜?功成之际最是欢喜!这一刻,景帝仿佛是圣君,轻飘飘的。
“大汉的子民们:匈奴横行,困高祖于平城,遗书侮高后,此耻此辱,倾尽黄河之水也是洗刷不清!”景帝吸口气,强抑一下激动的心神,开始了训话:“数十年来,大汉不忘雪耻,然未能成!天佑大汉,周阳统兵,将士用命,长城破敌,斩首四十余万,缴获无数,此王旗碎于阙前!”
使劲一抛,仿佛汉朝的耻辱随着这一抛全给抛却一般,轻松异常。
王旗在寒风中招展,缓缓飘落,砸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响。
王旗仆,匈奴破,这是一个很好的预示。
“大汉万岁!”
百姓发出惊天动地的吼声。这次,人们不再是挥着胳膊呐喊,而是欢呼雀跃,蹦跳不已。
梁王不住蹦跳,欢喜得象个小孩子;刘安一把拥住旁边的刘姓王爷,不住捶着他的肩背;窦太后手中的龙头拐杖重重点在地上,不住跳动;馆陶公主一双玉足重重蹬在地上,挥着胳膊大叫大嚷;阿娇拍着小手,转起了圈子;刘荣更是想从城楼上跳下去;刘彘身子后仰,成了一个弓形,嘴巴张开,大声吼叫,一双拳头用力的挥动着……
在这一刻,人们用他们特有的方式渲泄激动与激情!
景帝一双拳头高举着,脖子仰着,大嘴裂开,冲天一声大嗥“啊!”
仿佛不把天震塌不罢休似的!
欢呼声持续了许久许久,方才渐渐停歇下来。
这仪式与窦婴的安排大相径庭,适才窦婴忘了叫奏乐,这一次,将士们竟然忘了把手中的匈奴狼旗扔掉。
吼声平息下来,将士们这才记起,举着狼旗,来到王旗前,扔了过去。一面又一面狼旗扔出,引来百姓阵阵欢呼声。不多一会儿,王旗就给狼旗盖住了。
王旗,匈奴单于的象征,王旗所到之处,必是一片呐喊声。如今,王旗给淹没,其使命已经终结!
这是汉朝大胜的最好象征!
景帝摸摸额头,滚烫滚烫的,这胜利真是激动人心啊!
哦,还有仪式要进行,景帝快步下了城楼,来到周阳面前站定。
“献单于王座!”李广的吼声响起,如雷鸣般,远远传了开去。
“大汉万岁!”
百姓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呼。
王座金光闪闪,很是漂亮,汉军缴获后,好好清理了一通。王座上的金鹰栩栩如生,振翅腾空,似欲破空而去,引来百姓一片赞叹声。
“皇上,这是匈奴单于的王座,献于皇上!”周阳站到王座旁边。
王座,是匈奴单于的宝座,匈奴的军令政令就是从这里发出的,连这都缴获了,其意义有多重大,可想而知了。
景帝红光满面,兴奋得不住搓手,一个劲的道:“好!好!好!”
一双大手在王座上抚摸起来,不住眯眼睛。
抚摸敌人的宝座,那是何等的快意啊!
这一刻,景帝心中的激动远非笔墨所能形容,欢喜到无以复加。太过激动,竟然忘了王座太重,无法搬动,猛的抱住王座,就要搬到城楼上,再砸下来。
要是把王座从城楼上砸下来,那和摔下王旗一般,让人振奋。
猛一用力,竟然没有抱起来,这才记起王座太沉,搬不动,只好作罢。
缴获单于的王座,绝对是一段流传千古的佳话,景帝仿佛在抚摸情人似的,一再抚摸,越抚摸越开心,眉头散开,浓黑的眉毛根根向上翻,他真想放声歌唱。
梁王一双虎目紧盯着王座,眼里精光暴射。要是接受献捷的不是景帝,而是他,那该多好!当皇帝的感觉,还真是好!
淮南王刘安一双眼里尽是精光,他的想法和梁王差不多。
终于,景帝停了下来,不再抚摸,该是进行下一项的时候了。
“献王帐!”李广的声音传开,又是一阵山呼海啸般的吼声响起。
王帐放在车上,本是收好的。现在要献给景帝,就要支起来。王帐虽大,驰道够宽,完全放得下。汉军将士们兴奋异常,手脚麻利的支王帐,这事,他们练了很久,早就很熟练了。
王帐一支起来,再把帐顶金鹰放上去,和军臣单于当日所用王帐一般无二,气势恢宏,极是不凡,又是引得百姓一阵欢呼。
“皇上,这是匈奴单于的王座,将士们缴获,献于皇上!”周阳献捷。
“哈哈!王帐啊王帐!”景帝以诗人般的美妙口吻道:“单于就是在此帐中,坐在王座上,发号施令,破东胡,走月氏,纵兵掳掠大汉。如今,王帐为将士们缴获,王座也在,单于还拿什么去发号施令?哈哈!”
畅笑声中,景帝快步进了王帐。
这次,百姓没有欢呼,而是伸长了脖子,紧盯着王帐。此时此刻,他们最想有一双“透视眼”,能看穿王帐,就能把景帝在王帐中的一举一动看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周阳、李广、程不识、周亚夫他们陪同景帝进了王帐。
景帝略一扫视,指着放王座的地方道:“单于一定是在这里发号施令的,匈奴的大臣们,是在这里觐见单于。没有了王帐,没有了王座……哈哈!”
匈奴的王帐相当于汉朝的宫殿,失去了王帐,相当于丢了宫殿,要景帝不欢喜都不行。
景帝兴致高昂,在王帐中这里瞧瞧,那里看看,不时点评几句,更多的却是大笑。足足一盏茶时分,这才出了王帐。
他一出来,百姓齐声欢呼。唯一的遗憾,就是无法知道景帝在王帐中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这也不要紧,只要是欢喜事儿就成。
周阳一挥手,汉军将士开始拆王帐。他们的动作麻利,很快就拆了下来,搬到车上放好。
“献宝驹!”李广再次唱礼了。
周阳牵着追风宝驹,来到景帝面前。追风宝驹不时嘶鸣,仿佛在抗议周阳的举动。
“皇上,这是单于的坐骑,追风宝驹,为飞将军缴获!”周阳献马了。
李广一听这话,红光满面。虽然没有抓住单于,可是,把单于追到走投无路的程度,那是千古佳话,一定会永远流传。
“好马呀好马!”景帝很是赞赏的打量着追风宝驹,接过缰绳。
“匈奴盛产宝马,真是名不虚传!”景帝饶有兴致的道:“上次,雁门之战,周阳缴获了单于的一匹坐骑,赤电。这才多少时间,单于竟然又有了一匹不在赤电之下的宝驹。单于的坐骑再多,也不够你们缴获!哈哈!”
这话有调侃之意,更多的是自豪,拈着胡须道:“为将者,必要宝驹。朕把追风宝驹赐于周阳!”
周阳威名正盛,风头正健,人们是巴不得他拥有追风宝驹,齐声欢呼,代周阳高兴。
“谢皇上!”对追风宝驹,周阳很是喜欢,一听这话,忙谢过景帝。
景帝把缰绳递给周阳,勉励道:“红粉赠佳人,宝剑赠烈士,宝马配英雄,周阳,你骑着此马,为大汉建功立业去吧!”
在献捷之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此勉励,比起千篇万篇煌煌之言,更加激动人心,周阳大是感动:“谢皇上嘉勉!”
接过缰绳,右手抚着追风宝驹,追风宝驹不住在周阳身上蹭着,甚是欢悦。
景帝笑道:“你们一人一马,还真是相得!为将者,最难得的就是一匹良骥,你们越是相得,越是好!”
“律律!”
追风宝驹引颈长嘶,神骏不凡,引得战马齐鸣,好一派肃杀之气。
今天这献捷仪式真是天作之合,连战马都如此凑趣,景帝欢愉难言,不住点头,赞赏不已:“好马,好马!竟然通灵性!”
“真是匹好马!”淮南王刘安眼里全是艳慕之光,不住摇头,叹道:“可惜,可惜!”
“淮南王,你是在惋惜此马归了周阳,没归你,是吧?”梁王看着刘安,嘴角一裂:“宝马配英雄,如此良骥,归周阳正当如是!”
话中带着讥嘲之意,有些瞧不起刘安,意思是在说,你还不是英雄,不配此马。刘安自视极高,哪里受得了这话,想发作,又惹不起梁王,只好忍了。
“献俘!”李广开始唱礼了。
周阳手一挥,汉军将士押着右大将一众俘虏过来。
右大将低垂着头,大气都不敢出,噤若寒蝉,走路都有些发抖。
他一向不把汉人放在眼里,死在他刀下的汉朝百姓不知道有多少。自从他做了俘虏以后,方才知道汉朝有多强大,汉人有多可怕。别的不说,光是今天听这吼声就足以让他心胆俱裂,那是用心在吼,具有震憾人心的力量。
“皇上,这是匈奴右大将!”周阳指着右大将。
右大将押来长安,景帝抽空见过。当然,景帝见他,那是为了发泄,发泄数十年积累的怒火与愤怒。当时,景帝发作,右大将只有求饶的份。
景帝如今对右大将没什么兴趣了,一挥手,汉军将士押着他下去。
这一仗,抓的俘虏不少,不可能全部押来,只是选了数百人,在汉军的押解下,一一从景帝身前经过。个个低垂着头,昔日砍杀汉朝百姓的凶焰全然没有了。
等匈奴过完,献捷礼成。景帝一招手,过来杂役,把王座、王帐搬进未央宫去了。
“大汉万岁!”
百姓齐声欢呼,声浪直上云霄,浮云震裂。
献捷礼虽完了,庆典并没有完。景帝一招手,春陀牵着赤电过来。赤电马在上次的雁门大战中给周阳缴获,送到长安,就成了景帝的坐骑。对这匹马,景帝万分喜爱。
从春陀手里接过缰绳,景帝翻身上马。
接下来,该是检阅军队的时间。周阳这个统帅自然是要陪同的,飞身上了追风宝驹,策马来到景帝身后,停了下来。
李广、程不识他们全部上马,指挥汉军将士列阵。
汉军训练有素,列阵很是迅速。只一会儿功夫,一阵庞大的军阵就出阵了,分列于驰道两厢,中间是一条通道,供景帝驰马。
虽是在接受景帝这个最高统帅的检阅,汉军依然是人如龙,马如虎,气贯长虹,杀气腾腾,仿佛在上战场一般。
景帝看在眼里,喜在心头,不住颔首。
有此等猛士,何愁匈奴不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