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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满藏而归
周阳于晁错他们的举动大是意外,很是想不到,可是,这种给注视的感觉蛮好,不由得挺挺胸:“我们这就去做来!”
反正周阳决心要研究新的军粮,趁这机会,既满足了墨家弟子的口腹之欲,顺带还可以请他们帮忙品评,一举两得的好事,何乐而不为呢?
一闻是言,晁错他们大是欢喜,簇拥着周阳而去。墨家的厨间很大,周阳来到这里,教他们发酵。没有酵母,暂时没法做,先得把酵母弄出来,这难不住周阳。酵母的做法非常简单,只需要和一些面,放在那里,过上数日功夫,便能发酵,就有了酵母。
此时的墨家弟子,对周阳不敢有半点怀疑,他叫做什么便做什么,发好酵母后,周阳笑道:“这要过数日才能吃到嘴里。可是,我们不能这么干等,得做点别的事儿。”
“大帅要做什么?”有墨家弟子很是好奇的问道:“大帅可是要教我们道术?”
工算之学固然让他们佩服,可是,道术道法更具有神秘性,墨家弟子乐此不疲。对于道术道法之事,是中国数千年来的话题,古人对此是情有独钟,不仅墨家弟子急于“得道”。
听了他们的话,周阳真想放声大笑,可是,不能笑,只能忍着,笑道:“不瞒你们,我有一个想法,还得借你们之手帮我实现。”
“大帅客气了,大帅有事尽管吩咐,我们一定做好。”晁错代表墨家弟子说话,墨家弟子不住点头。
“吩咐不敢,是请你们帮忙。”周阳笑着道:“不知道你们有没有人上过战场?”
“这个……”墨家弟子就有些尴尬了,这么多墨家弟子,真正上过战场的并不多。
“我不是取笑你们,而是我要做的这件事,和打仗有关。”周阳扫视一眼,说出用意:“在战场上,将士们啃冷硬的锅盔,吃又冷又硬的肉干,对肠胃的损坏很大,一个不好,就会生病,我是想借这机会,请你们帮我一个忙,一是请你们品评一番我做的军粮,二是想请你们做些东西,我要试试我做的军粮能保存多久。”
“品评军粮?”墨家弟子对此没有二话,那是好事,谁会拒绝呢?
“大帅要做什么东西?”晁错问道。
“盒子,罐子都可以。”周阳眉头一拧,道:“就是要把军粮放到里面,尽可能长时间的保存,最差也要十天半个月。”
“这么长时间?”刘彻很是惊讶,一双明亮的眼里精光四射,右手紧握成拳,大声赞道:“姐夫深谋远虑!在大漠上作战,难的不是能不能找到匈奴,而是军粮接济困难。出动数十万大军,就得要数十上百万民夫运粮,这对大汉是一个沉重的负担。”
“若是将士们的军粮能长久保存,将士们就自个带上,省去了运送粮草这事。”晁错兴奋的接过话头,大声赞道:“没有了粮草的拖累,将士们就能象匈奴那般,在草原上来去如风,今日在东,明日在西,犹如一个影子,让匈奴无从捉摸。在大漠上纵横驰骋,必将打得匈奴丢盔弃甲!大帅,好深远的眼光呀!”
经二人这一说,墨家弟子恍然大悟,对周阳的宏阔深谋大是赞赏,齐声道:“大帅放心,我们这就做来。”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是兵家格言。古今中外,因为粮草接济不上,而不得不撤军,甚至败军覆师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太多了。若周阳能解决这问题,汉朝的持久作战能力将会大幅度提升,这事乍看之下甚小,不引人注意,其实,对汉军太重要了。
民以食为天,不管是谁,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便是吃东西。要是没有吃的,汉军的战力再强悍,也是无能为力。
再说了,在大漠上与匈奴打仗,机动性是第一位的。依靠后方运粮草,这会限制汉军的发挥,会减弱汉军的机动性,因为粮草运不上来,汉军冲到前面去也没有用。
现在的汉军,可以自身携带军粮,离开营地作战。可是,携带的军粮不会太多,不是没有粮食,而是保质期太短,能保持七八天,就很不错了。即使是锅盔肉干,顶多就保存这么长时间。
盛夏之际,这时间会缩短,能保存五六天了不起了,这就大大的限制了汉军的发挥。
要是能把军粮的保质期延长,延长到半个月,甚至更长,这对汉军来说,极其重要。汉军就可以自带军粮,在大漠上纵横来去,自由驰骋。至于需要的战马数量,对于现在的汉军来说,不是问题,一人两匹三匹,甚至更多,都拿得出来。
周阳所说的问题,是汉军的一短,也是古代战争的难题,无论怎样赞美,都不为过。
这事乍看很小,细想却是干系极大,关系到汉朝能否顺利击破匈奴,墨家弟子无不是欣然同意,围着周阳,陈说自己的构想。
墨家弟子不愧是当世了不得的工师,他们的设想非常好,周阳认真听取了他们的构想后,最终确定了方案,做成盒子,把军粮放到里面,涂以黄蜡,进行密封。
在汉朝,没有真空技术,食物的保质是个大问题,这已经是最好的保质技术了。
“大帅,依我们的经验,这吃食放得太久,就会变腐。我是想,这些盒子不要做得太大,够将士们吃一天的就成。”晁错明亮的眼里精光四射,目光炯炯:“一个盒子吃一天,要吃的时候再打开,既使将士们有吃的,还不腐烂。”
“好主意!”周阳击掌赞赏,晁错就是晁错,连这种细节也能想到,让人不得不服气。
要是把十几二十天的吃食装在一起,从第一天开始就使其暴露在空气中,这就使得徒劳无功。若是一天一天的分开装,那就太好了,完全能达到目的。
“姐夫,将士们的肚子有大小,这盒子可以分成好几号,大肚量的拿大号,肚量小的带小号。”刘彻的眼珠一转,马上就有了主意。
“嗯!太子这主意好!”周阳大是赞赏。
这事就说定了,墨家弟子在晁错的带领下,开始做盒子。
这一做,周阳发现一个问题,汉朝没有刨这种工具,尽管墨家弟子是了不得的工师,要想做出满足周阳要求的盒子也难。周阳当下把刨说给他们知晓,墨家弟子听后,大是振奋,先把刨做出来,再来做盒子。
有了刨,盒子的密封性就好多了,装上水也不会渗漏,周阳大是满意。
做刨,几经试手,等到一批盒子做出来,已经是两日后的事情了。酝母已经可以用了,周阳指点墨家弟子做军粮。先试做了馒头,蒸出来的馒头,松软可口,比起硬梆梆的锅盔好吃多了,墨家弟子对周阳大是赞赏。
在战场上,将士们不能光啃馒头,还需要肉食。要是只吃馒头,不吃肉,几天下来,将士们的战力会有所下降,营养跟不上嘛。是以,这肉就成了大问题。做成肉干带上,又冷又硬,对将士们的肠胃是一种折磨。
周阳思来索去,要墨家弟子把肉剁碎了,和着面粉,做成煎饼。不得不说,墨家弟子不仅是了不得的工师算师,还是不错的疱厨,他们做出来的煎饼,松软可口,香气四溢,很是诱人,周阳又是一通好赞。
周阳几经品尝,这煎饼无论是热的,还是冷的,都松软可口,比起以前的锅盔肉干好吃多了,相信将士们一定会喜欢。
并未就此罢手,在周阳的要求下,墨家弟子反复做,直到定出型号为止。
做了一大批,周阳和墨家弟子一道,把煎饼装在盒子里,密封好。在盒子上作好标记,从五天以后,每天打开一部分,检测其质量变化。
这事需要很长时间,周阳没必要再留在墨家总院,决定下山而去。
晁错分派下去,留下一部分人留守,其余人跟着周阳下山。经过这些天的相处,墨家弟子对周阳佩服到无以复加的地步,周阳时不时就会说上一些工算理论。若说真正动手做东西,周阳肯定不如墨家弟子,可是,说到理论,墨家弟子拍马也赶不上他。
这几天的相处,墨家弟子从周阳这里获益良多。每当周阳说出理论时,他们就有醍醐灌顶的感觉,要他们对周阳不佩服都不行。
如今的墨家弟子,巴不得跟着周阳下山,向周阳请教更多的学问。可是,墨家总院是要留守的,总得要留人吧,那些留守的弟子虽是不愿,依然奉命。
带上要测试的军粮,还有周阳特的讨要的鲜果,率领墨家弟子,离开墨家总院,向长安进发。
周阳与晁错、刘彻、剧孟立在道侧,打量着蜿蜒而行的墨家弟子,大是欢喜。此次墨家总院一行,周阳的收获颇丰,把墨家弟子弄出山了。这些墨家弟子皆是了不得的工师算师,以他们为基础,打造汉朝的科技学院不是问题,会培养出很多人才。有了科学家,汉朝的科技将会更加发达,一个美妙的前景就会出现。
对中国历史的影响非常大,中国走上工业化的道路,也说不定。
至于测试军粮这事,还没有结果,相信以墨家弟子的水准,保质期会大幅度提高。真要如此的话,汉军的持续作战能力将会剧增,击破匈奴就更容易了。
浩浩荡荡的墨家弟子下山,绵延数里之长,颇为壮观。
“大帅,这可是自祖师创建本门以来,本门最大规模的出山呀!”晁错望着行进中的墨家弟子,大是感慨:“即使战国之际,列国纷争四起,墨家剑士出山,也没有如此大的动静,这可是倾巢而出呀!倾巢而出呀!”
战国之际,墨家剑士出山,风聚云动,诸侯侧目,那是何等之盛。可是,就从来没有如眼前之般,墨家弟子倾巢而出的事情,周阳开了一代先河。
“祖师泉下有知,不知作何想?”晁错感慨万端的道。
“墨家之创建,便为平息天下纷争,如今,战国之世早已不复存在,墨家弟子若是还窝在山里,固然逍遥快活,却于世无大益,与祖师之意相违背。”周阳眉头一轩,道:“平息纷争,尽弟子之用,这才是祖师的本意嘛。我想,墨子泉下有知,一定会非常欣慰!”
“你得了便宜还卖乖!”晁错这几日与周阳混得极熟,二人成为莫逆之交,晁错说话没那么多顾忌了,亲切的拍拍周阳的肩头。
“我说的是真话!”周阳冲晁错一闪眼,颇有几分调皮,逗得晁错大笑。
笑过之后,四人加入墨家队伍,下山而去。
出了神农大山,一行人直奔长安。到了傍晚时分,就赶到了长安。重回长安,晁错是感慨良多,激动难已,眼里涌出了泪水。
隐居这些年来,晁错并非没有回过长安。他不仅时不时就会回长安,还暗中为景帝出谋划策,凌肃使是他和景帝之间的信使,景帝有什么难决之事,便要凌肃前来问询晁错。
可是,这次来长安,全然不同,那是出山,要为击破匈奴再次披挂上阵,尽心尽力,这心境完全不同的。
周阳很是理解他的心情,劝慰几句,带领墨家弟子入城。来到未央宫,刘彻吩咐下去,兵士带领墨家弟子前去歇息。周阳,刘彻、晁错、剧孟四人进了未央宫,直奔猗兰殿,前去见景帝。
猗兰殿,景帝躺在软榻上,睡得正沉,鼻息微微。景帝面容憔悴,一脸的蜡黄之色,自从献俘之仪后,景帝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很是嗜睡。
王皇后坐在软榻上,伸出白玉的素手,为景帝整理凌乱的发丝,一脸的怜惜之色。景帝之于她,既是高高在上的天子,更是有情有义的丈夫,景帝气色如此不佳,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她心里焦急着呢。
“哎!”王皇后轻叹一口气。
“先生!先生!”睡梦中的景帝突然尖叫起来,急惶惶的,好象梦厣了似的。
“皇上,皇上!”王皇后轻声唤道。
“先生,先生,你别走,别走!”景帝猛的坐起,双臂对空环抱,好象在搂抱亲人似的。
“皇上,你怎么了?”王皇后吓了一大跳,急惶惶的道:“快,传仓公。”
“呼!”景帝长舒一口气,睁开眼,道:“不要叫仓公。”
“皇上,你醒了。”王皇后忙着给景帝披上袍子:“皇上,你可吓死臣妾了。”
“皇后,没事了。朕只是做了一个梦,梦见了先生。”景帝脸色一惨,长叹一口气道:“昔年,朕怎么就做错这事了呢?朕是天子,完全可以斥责刘濞,何必要唱一出腰斩先生于市?”
王皇后自然是知道,景帝又想起了晁错。晁错于景帝是老师,是臣子,更是亲人,是景帝最为依恋的人。文帝虽是景帝的生父,可是,文帝国事缠身,景帝与文帝相处的时间并不多,比起与晁错相处的时间,少得太多了。对晁错的依恋,是发自内心的。
昔年之事,虽然是逼于大势,不得不为。可是,景帝每每思之,总是于心难安。晁错,多么能干的一个臣子,竟然不能位列朝堂之上,景帝扪心自问,只要他当时强硬那么一点,晁错就不会离开他。
“皇上,过去的事……”王皇后的话才说了一半,只见景帝的眼睛瞪得滚圆,死盯着门口。紧接着,景帝揉揉眼睛,眼睛瞪得更大了。
“皇上,你这是……”王皇后惊诧不已。
突然之间,只见景帝从榻上跳了起来,飞也似的扑了上去,把一个老者拥在怀在怀里,痛哭起来:“先生!真是先生!呜呜!”
“皇上!”晁错双膝跪地,抱着景帝的双腿,放声大哭起来。
景帝和晁错,是君臣,是师徒,是亲人,他们的感情非常复杂,乍见之下,哪能不激动的。景帝是激动万分,胸口急剧起伏,搂着晁错,大滴大滴的眼泪滚了出来。
晁错死命抱着景帝的双腿,生怕失去宝贝似的,悲声大放,老泪纵横,难以自已。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景帝虽是贵为天子,也是人,有人的情感,面对不是慈父胜似慈父的晁错,哪能不激动到难以复加的地步。
周阳识得景帝以来,就从来没有见景帝如此哭泣过。周阳不仅没有鄙视之心,反倒对景帝更加亲近,这才是人嘛,要是景帝整天板着一张脸,端着帝王架势,谁敢与他亲近?
“呜呜!”两人的哭泣声在猗兰殿中回响,久久之后,方才平息下来。
“先生,你还走否?”景帝抹着眼泪,第一句话便是探听晁错的去留。
“皇上,老臣不走了,不走了!”晁错紧紧抱着景帝的大腿:“老臣这次出山,便是为击破匈奴尽一份心,出一份力!”
“太好了!”景帝猛的拉起晁错,欢喜得象个孩子,笑呵呵的道:“先生,我们又可以朝夕相处了!刘启又可以听先生耳提面命了。呵呵!”
景帝不称朕,而是自言姓名,那是对晁错的尊重。
“皇上,老臣不敢!”晁错忙摇头道:“皇上早已不是昔日的太子,而是大汉顶天立地的皇帝!是大汉的圣君!在皇上的治理下,大汉欣欣向荣,百业兴旺,匈奴远遁,百越收复,东胡平定,古往今来,帝王者,能有如此大功,少之又少!老臣能为皇上之师,实是老臣前世修来的福份!”
虽然还没有击破匈奴,可是,景帝开创了一个大好的局面,为汉朝争取到了一个极为有利的战略态势,这是景帝的功劳,后人一定会把景帝归入明君、圣君之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