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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你我二人也不用浪费口舌斗嘴了。”老鬼甩了甩手,任由那最小的白龙在他脖颈肩膀上肆无忌惮的游走,转而看向聂秋,道:“我这人最讲道理了。”
“呸。”聂秋狠狠的啐了他一口。
“你呸我,我也是讲道理的。”老鬼不要脸的道。
“你帮我炼出来了这三条龙,我便肯定兑现我的诺言,算上你替老夫跑了一趟那十三壁垒,我一并报答你了”
老鬼说完,大手一挥,却看到那地上的几点火炉残渣,突然动了起来!
卷着火焰,几堆残渣在地上分离,聚合再分离,再聚合,那老鬼只是动了动手指,不过多是,一幅图便出现在了聂秋的面前。
看着那一副图,聂秋微微一怔,却是感觉到脚下一股真气上窜全身!那火焰,那图,那纹路!却是形成无数的节点,将聂秋牢牢的包围了起来。
“这..是阵法!?”聂秋睁大了眼睛,看着那地上的火图纹路。却发现,简单的几处火炉残渣拼凑而成的图案,竟然隐隐的形成了六百多个密集的节点!
没有接触过阵法的人,破解不得这其中的奥妙。
那中土世界的修士常说,阵法就好似上天的无字天书。节点和线,连接成为了阵!
聂秋从未接触过阵,只是进了泥犁宗,才听说十方山就是一处大阵!
去了颤抖半岛,见到了那十三处壁垒的落点,看到了那巨大的龙骨拼凑的地窖,知道那山川河流,也能够浮脉千里,自成阵法。
道宗讲究万物有灵,佛家讲究终生平等。说到底,道便是在那自然之中,就在自己的身体周围!
这老鬼像是下棋一样,三两下子,便把一个大阵摆给了聂秋。这是灵山之中学不到的,因为阵这东西很奇妙。
不管是,全真,茅山和那离山三大道宗,还是相国寺,伽蓝寺,以及那灵山。七大宗门,无数修士,用阵的高手有许多,多到比天际的繁星还要多。但是,能够创立阵法的,凤毛菱角。
泥犁宗的七祖是万年之前的布阵高手,但至此之后,如今的泥犁宗谁敢说自己是布阵的高手?
聂秋吞咽了一口吐沫,他知道,这老鬼真的给了自己一个天大的礼物!
因为眼前的这几堆火,看似平常,十几个点,几十条线。但却藏着乾坤,藏着无尽,藏着众生。
这么说有些太宏观,聂秋自己也理解不了,甚至觉得有些矫情。但是看着那看似简单,实则极为复杂的图案,聂秋终于明白,如今的中土世界,为何已经没有了用阵的高手。不是没人教,而是...
布阵这东西完全靠悟性!谁也教不出来!
万年之前的泥犁七祖,靠的是七个人几十年,甚至百年如一日的共同修行,达到了极大的默契,才有了泥犁宗如今的诸多阵法传世。
剑宗的初代剑圣,靠着剑阵便破了无数妖魔,没人教他,也是靠的悟性!
而悟性在哪里?
这就好比聂秋在那灵山之中登山一样,看得见,如果不去探索,没有那气运,自己永远也找不到!
而如今,这几个火堆点在自己的面前。聂秋看到的也已经绝非只是几处单纯的火焰,几百的节点。而是看到了一个包罗万象的乾坤。
随意的挪动任何一块火堆,便能隐隐的地面散发出来一丝丝的真气。
“你来泥犁宗的时候,不管是唐渡厄也好,还是你的师兄弟也好,肯定告诉过你什么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的话。这句话其实是一句废话。”老鬼看着聂秋,看着他认真陷入沉思的样子,老鬼洋洋得意。
“但又不是一句废话,因为无论你是修的佛还是道,终归要有悟性。老子我教不了你什么阵法的奥义所在。只能把这一套《龟甲三十篇》传授给你,你能修出什么,老子我不知道,全凭你自己了。”
“龟甲三十篇?”
聂秋怔了怔,却是当下真诚无比的弯下腰来,毕恭毕敬的给这树里的老鬼,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
“多谢。”
说实在的,聂秋有些感动。
因为这老鬼传授给自己的这一套《龟甲三十篇》,却是一套极为精湛的布阵法诀,甚至可以说是遁甲之术的精髓所在。
传言那开山辟地之时,白帝征战四方,偶遇南海神龟。那神龟日落时,龟背的纹路是一个样子,日出之时又是一个样子,久而久之,白帝便根据那神龟的龟背,推演出来了三十篇阵法秘术,从此传世。
但因为阵法这东西本就教不了,传授不得,久而久之,这龟背三十篇便遗失了,无人能够学!
而如今,这老鬼挥手凭借几处火堆,便让聂秋看透了这龟甲三十篇的奥义,聂秋自然要谢他!
并且是发自内心,极为真诚的感谢。
老鬼也懒得和聂秋客气,挥了挥手,似有些不耐烦的道:“客套话就不用说了,我听的客套话比你见过的女人还多。”老鬼甩手道:“以后每日多加些肉食来我这里,权当是答谢我了。”
聂秋看了一眼那三条龙,道:“你如今多了这三张嘴,一只羊还够吗?”
“不够你自己想办法啊,难不成让我去找肉?”老鬼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道:“行了,今儿就到这,回去吧。”
聂秋狠狠地刮了这老鬼一样,方才刚有了些许的对她的好感,却也顿时因为这一番话而荡然无存。
甩手便离开了这水下宫殿!
......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北郡朔州。
书院之中,费长房手握一杆狼毫,笔走龙蛇,白眉微微皱起。
“师兄心思不在纸上啊。”一旁的苏绛仙抬起头来,饶有兴趣的看着费长房,道:“是因为你那去了泥犁宗的宝贝徒弟?前些日子不还让渡鸦带了信回来?说是进阶炼气三层了吗,师兄应该高兴才是。”
费长房摇了摇头,道:“聂秋我自不必担心,只是...方才一个学生告诉我,这些日子朔州城来了不少陌生人。”
“朔州城每日都有不少的陌生人。”苏绛仙捧着一本书,看的仔细。本来无心的一句话,却在听到费长房的话语之后,她的心思也是一沉。看向窗外,春天的傍晚,日头西沉,没来由的天边一片红霞,似血一般的红!
......
同样的晚霞,同在朔州,流觞楼里自然也看得真切清楚。
这两年来,若是说流觞楼里最红火的莺花儿(青楼女子)是谁,莫过于两年前,刚从南郡金陵城前来的紫绍娘子。
二八芳龄,却是有着一手好驭男之术。短短两年,整个北地慕名而来的恩客便络绎不绝。这女子年纪不小,但胜在风韵犹存,久而久之,从那一掷千金的豪门财阀的纨绔弟子,再到那北郡的封疆大吏,无不知道那紫绍娘子在堂子里的名声。
今日时间尚早,烟花巷子已经灯火阑珊了。
紫绍娘子坐在窗前,身上只披着一身轻纱,黛眉微皱,看着天边血红色的晚霞,她的心情不好,几乎沉到了尘埃之中。
“哎哟,我的好闺女,你咋还在这坐着呢。”
正当这时候,公鸭嗓子的老bao从外屋走了进来。一说话,脸上的胭脂粉边往下掉。
紫绍儿没说话,安静的坐在床边,一只手伸到了袖子之中,若有所思。
“那米老爷可是大人物,县衙里的几个大老爷都陪着一道来呢,点名今晚要你给他唱一支曲儿。我知道,女儿你这些日子心情不佳,但是...咱们哪怕不做生意,这个米老爷咱们也不能得罪。”老bao劝说着紫绍儿,粗糙的老手搓着那紫绍儿的轻纱,道。
紫绍儿便是当日前来朔州和那聂青崖有过一面之缘,并且有过很多过往故事的紫纱女人。
两年的时间,岁月一点也没有在她脸上留下过半点痕迹,依然貌美。
紫绍儿看着窗外,这个时辰,烟花巷子本不应该这么热闹。可是此时流觞楼外已经有了不少的陌生人。
他们明显不像是恩客,标杆一般绷直,手背青筋暴起,远远的便能觉察的道那一股子冲天杀意。
“是当兵的还是杀手?”紫绍儿皱起了眉头,缓缓起身:“女儿换身衣服便去。”
“这才是我的好女儿,我让厨子备酒菜,都是你喜欢吃喝的。”
紫绍儿干笑一声,却是褪去紫纱,躺在木桶之中,安稳的洗了一个澡。
然而就在这时候,房间的门却从外面被缓缓的打开了。
紫绍儿的脸上立刻写满了惊容,抓过衣服穿在身上。安然自若从四扇屏后面走了出来。
抬起头来,却看到屋子之中站着一个人。
那人很英俊,可能是紫绍儿见到过的最英俊的男子。只是往日喜好俊男,甚至是白皙皮嫩幼男的紫绍儿,此时此刻却没有丝毫的趣味心思,缓缓的取了一杯茶水,倒了两杯。
“客官真是心急。”
简单的一句话。
那英俊男子不为所动,站在原地,肆无忌惮的扫着紫绍儿,好似一眼就要把她身上的衣服看穿一般。
“实话说,聂青崖在哪里?”
紫绍儿微微一怔,实在是没有想到,这男人竟然这么直接的开门见山。索性她也笑了。
“天策府这么大的能耐,难道还找不到一个女人?”
英俊男人看着紫绍儿,微微皱眉道:“既然知道了我的身份,为什么还要浪费我的时间?”
紫绍儿临危不乱,本来就很有料的胸脯,更显得胸有成竹。
“料到了你们天策府有所动作,我也知道那米大人便是你,所以自然不会坐以待毙,而我既然没有走,留在了朔州,便是要见你。我紫绍儿这条命是宗主给的,宗主让我死,我便是已经死了。只是可惜...呵呵,太可惜了...”
紫绍儿抬起头,看着那英俊男人,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欢喜,竟然隐隐的透着一股恶意。
“可惜什么?我觉得如果我杀了你,沾了你的血,这才是可惜。”英俊男人看着紫绍儿,同样,也是满眼的阴毒和恶意。
“可惜,你注定找不到聂青崖了。虽然,你们应该知道,聂秋的去处,也知道了那十几年前的事情,可这又怎么样?你们有能耐杀上泥犁宗?还是有能耐去首相塔拿人?人算不如天算,恐怕你们天策府至今也想不到,命运安排,让你们无处下手对付聂秋吧。”
英俊男人皱眉:“这有什么可惜的?”
“当然可惜,非常的可惜...”紫绍儿看着那英俊男人,然后轻描淡写,一字一句,放慢了语速,好像是怕那人听不清一般,道:“我人在朔州,而且应该也活不了几刻,时日无多,但是...我能够料到,长安城里的那条狗,现在是怎样的气急败坏吧,呵呵呵呵呵...”
一声笑,紫绍儿是发自内心的。
而那英俊男人却皱起了眉头,不是因为紫绍儿的笑声,而是因为她那一句话中的一个称呼——长安城里的那条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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