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和约赌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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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七章:和约赌约

    和墉城内又飘起了小雪,不大,一位白衣人拉开马车的锦帘,下了马车,他紧了紧裹着他修长身子的绸缎斗篷,看着在雪中有些模糊的“苏宅”字样,“竟也这般破旧了。”他叹了口气,又对随行说“你们在这里等着。”他用手推了推门,那门吱嘎一声便也开了,四下里无人。这苏宅也有百年的历史,一扇门却也隔开了外而的破败与里面的优雅。

    苏宅的后院曾经起过火,如今也未做修整依然维持着火灾现场的样子,断瓦残桓一片狼藉。但也留有一半的房子仍是完整的,苏长宁此刻正在苏宅的后院里浇水,那株梅树是前天才从龙山上挖回来的小苗,正虚弱的连风一吹便歪歪斜斜不成样子,如此算来苏家的人一走,它怕是也坚持不了几日,如此也好,苏长宁放下壶,双手合一像个虔诚的小孩向着那梅树苗子许愿,若是将来……许完后她又笑了笑,笑自己太不着调,竟把自己的后半生就这么稀里糊涂的交付与这株梅树了。只是,苏长宁的笑意浅了下去,只是怕日子久了,所有的美好往事都已模糊,所有的轻吟浅笑都已远去,只剩下日复一日的等待,就如同尘灰慢慢的积累,到最后的最后自己剩下的只是茫然而没有爱了。

    此也不是,彼也不是,苏长宁愤然抽出惊鸿剑掂了掂舞上几舞,剑势锋利,剑影朦胧,一剑斩出像是在这黑暗夜空中多出一轮银色残月,小雪淅淅之下几丝柔和的秀发被风儿吹的乱了,拂过她笼了月色的脸庞,只是她却似乎根本没有注意,舞完招式挽一剑花还剑入鞘,却突然眼神一个凌厉,脚下一小块石子随之飞出,坐在石凳上等那人滚到跟前来。

    苏宅里的灯火熄得很晚熄时已近三更天了,门外的敲更声音幽深绵远似乎这一夜也被无限制地延长, 正是睡梦香甜一刻,那人裹了一身半夜深重的露水和雪花,摸着额头许有几分痛意,毫不客气的在她身边的石凳上座下,开口便是“苏长宁你又为何不眠到三更?”,像是有几分责意。

    苏长宁只微微一笑,这人的到来在于她意料之内又出于她意料之外,半晌苏长宁才收回外眺的目光出言相道:“这么晚了,还千里迢迢跑来看我的笑话,丞相你也好有闲情雅致啊。”

    “他乡遇故人,我只是来叙叙旧。”说是叙旧连宁越自己都笑了笑不甚相信。苏长宁瞧着他, 如此风波险途一路过来,有谁如她一样知道宁越那藏在温和外表下内心里的野心呢?长宁站起来,那小雪依旧淅淅沥沥堆不起来,只是风声一阵紧过一阵,瑟瑟之中似有一声叹息若有若无如此之轻。

    这般的叹息几乎要让长宁相信他就是来叙旧的,只是风一吹,她便知这样的踟蹰不决觉非该自己所为,那日他于牢中陪她度过新岁她心有感激,但再是如何她也不能容许自己做出有辱苏家声誉的事来,不由转头怒道,“那你就是这般对待昔时故人?即命黛青写信设计害我叛国,后又命其投案替我洗冤出狱,你打的如意算盘用在别人身上尚可,对我你就断了心意,别再痴心妄想我会去你们北燕。”

    她不惯虚套他也能免则免,“若能如此简单便让你归顺我北燕,你也就不是我眼中的苏长宁了,不过我不明白这个国家到底有什么值得你留恋,君道昏庸,臣亦奸贪,对忠良不加爱护,对子民毫无宽抚,我这一路过来,看到的景气太多,这个国家即便我北燕不犯,怕是也因为内蚀支撑不了多久。苏长宁,如此一个内忧外患一堆的国家,你到底留恋它什么?”

    苏长宁摆了摆手她本无意辩解所以也略不当意只随口答道:“你当我留恋什么都成,或者就当是珍惜我苏家的声誉也成。”

    “苏家的声誉?苏家现在还有声誉吗?即便墨王赦你们出狱时也不是因为无罪,用的理由却是大赦天下也就意味着苏家叛国的罪名依然存在,在这一案上墨王若是对你们苏家有半点留情,便会下令彻查此事,也不会因我这般简单的污陷就置你们苏家满门抄斩,此事上我虽是诱因,但归根结底,却是墨王对你们苏家的忌惮和不信任。” 苏长宁在宁越话里听到一丝反讽,虽只是一触即止也确是实情总免不了有一点自伤,她看着宁越额头上的伤恨不得再一拳上去把伤口再加重加深一些,早知这人嘴里吐不出象牙,刚才那一脚怎就没有踢破他的面相?

    这苏长宁没有因为自己刚才出言相激而跳起来,到底是比以前进步不少,不过她脸上划过的一丝憾色看得宁越心里也是一奇, 却见苏长宁不语沉默了会儿居然又笑道“那我问你雨妃是不是你们北燕的人?”:

    “正是。”宁越也不回避。

    “你好狠的心。”

    “若要攻打一个国家,最好的办法便是从内部进行瓦解。”宁越依然笑的柔和,像是这析析沥沥的小小雪花,峥峥嵘嵘温温然然,“如果你要打算行刺雨妃,那我劝你还是放弃,否则你会后悔的。”

    “我为何要听命于你?”

    “你以为你能改变得了什么,到最后,你会发现你什么都改变不了。” 那话虽然温和但到底也如青烟袅袅散去最后只陡增伤感罢了,苏长宁眉头一皱一时也搞不清他语内深意何在。

    “假如这个国家抛弃了你,抛弃了你们苏家呢?到时候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苏长宁心口猛的一疼,到底是触了忌事有了些许世故忧伤之味,苏长宁站着,眉眼间似有几分浓墨重彩与那梅花又有几分形神俱备,只是那梅花在雪中傲然而立而她也袅袅然似有不甘。

    见苏长宁不说话,宁越又道,“那么苏长宁,就让我们赌一赌,如何?”

    苏长宁依然不说话,她不是不想说是没法说,墨王虽然大赦天下但为了天醒依然会对苏家穷追不舍大下杀手,苏家即便能出城但出得了几里几分,举国皆是天子脚下,难道真的没有苏家立足之地?她苏长宁是不愿信,因为她心痛。

    可是痛又算什么?这一生她风里雨里经了多少风霜痛楚,所以深知痛算什么她最怕的是麻木。这个世界爱与恨从来都不互成反面它们的反面都是——麻木。想到这苏长宁一惊,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对南陵风风雨雨已经麻木了?

    恍恍惚惚不知站了多久,等她去看宁越的时候她却发现雪也停了人也不在了,苏长宁笑笑,想起来当真是荒唐,莫不真的是南珂一梦?不过不管如何,她必须毁了天醒,这是她在做出决定前必须要做的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