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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刚才何幺幺因金蟾娶了相公而越想越气,气红了眼的话。
那么此刻,何幺幺想起自己大儿子的委屈,他不禁悲从中来,眼泪更是吧嗒吧嗒地落在衣襟上,既感叹儿子的命运不济,更叹女儿的贴心好强,不枉他将满腔心血全花在她身上,无奈……
何幺幺拍拍女儿的手:“你哥,他命不好!”不然要如何?都说苦尽甘来,他却是越来越苦!
“女儿还记得,大嫂一次为了一个小侍,对哥哥动手!”
柳金蟾提起旧事就义愤填膺,当日她要去寻大嫂理论,却被大哥拉着……当然后来,她也没消停,写了一首打油诗就贴在那衙门上,气得她大嫂发抖,事后愣是对她大哥道了歉儿!
何幺幺低眼:“爹爹什么都知道又如何,嫁出去的儿子泼出去的水,素来是任凭婆家打骂,我们柳家虽然在景陵县也算望族,但也只是庶民,你大嫂是官,我们家敢如何又能如何?爹娘也只能佯装不知,不然又怎么办?难道为了这点子事儿去你大嫂家理论?”
话到此,何幺幺又是一阵伤心:“你大嫂那心里想什么……你难道还不知道?她自当了县令,她一家早看你大哥碍眼了,恨不得找个理由把你大哥休了,再娶个能配得上她家门头的儿子!若你哥是个嫡出……”
“爹,非是嫡出庶出,就是把人家的儿子不当儿子,把金蟾的大哥不当人!”柳金蟾怒道。
“自古如此,你知道又能如何?”何幺幺示意柳金蟾起身,“无能为力的事儿,莫要再提了!”
柳金蟾不动,仰望何幺幺:“女儿要让大嫂知道何为真名士!何为大女人!何为夫妻之道!何为晋身之道!何为一家之主!何为女子的肚量!何以为德!何以为人!何以为妻!”
俯视女儿眼底那异于往日的认真,何幺幺第一次发现他养了一个了不起的女儿,他睁大眼儿,一时不该说什么,只是讶异得说不出话来,他不敢相信他的女儿有这么一双可撼动他心诚服的眼,而这双眼不杂一丝往日的玩世不恭:
“蟾儿……你……这是认真的?”询问的声音有一丝何幺幺也不曾觉察的颤抖!
柳金蟾仰望何幺幺的眼儿没有一丝游弋:
“是!蟾儿从来没这么认真过!所以……蟾儿恳求爹,求爹做一个疼爱女婿的公公,做一个能让大哥公婆仰望不止的好公公,让大哥的公婆好好看看,我柳金蟾的爹爹即使是个季叔,却也比她们那所谓的书香门第人家,更知理、更懂仁爱、更懂‘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的圣人理!是个宅心仁厚,对自己女婿视如己出的好公公!”
何幺幺先是一阵激动,连忙要道数声“好好好”,接着转念一想:不对啊!这是变着法儿要我对那野狐精好啊?
何幺幺一口气就梗在胸口,斜睨着柳金蟾冷问:“你这是……变着方儿让爹对你那野狐精好呢?”死丫头,行啊,为了那狐狸精,居然连他这老爹都敢糊弄了!
柳金蟾一听这话,当即心里一虚,但话都到这份上了,不赶紧再临门一脚,死活再拼一把,岂不是就半途而废,弄不好还会画蛇添足,弄巧成拙……于是,她趁着感情正炽,那等何幺幺再发作,就接着即兴发挥,摆出一副义正言辞地模样,慷慨激昂道:
“常言道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以报,女婿于女儿有恩,女儿要是对他不好,岂不是就是第二个过河拆桥的大嫂?”
“恩?何恩?”何幺幺冷哼:明明不守夫道,还成“恩”了?
“没告女儿趁人之危……免于沉塘的恩!”柳金蟾一个俏皮低语。
何幺幺气得差点没背过气去,当即一指禅功就戳在柳金蟾的脑门上:“看你这点出息儿!”他就知这是早晚要来的祸事儿!
“他还不是怕死!”何幺幺立刻为自己女儿寻个更有力的理由,“一个巴掌拍不响……他不愿你能强上?”
一个爹对着自己女儿说这话儿……柳金蟾都有点脸红,但……谁让他爹之豪放,她这女儿也是逊色了那么一点点儿!
“还有女儿这功名……”柳金蟾对手指,“他娘家要知咱们这么对她们家儿子……弄不好寻个理由……开革了也难说,那白鹭镇的县令可恨不得让女儿死呢……还有那三个捕快……”
何幺幺当即像个泄了气的皮球,只余下了忐忑。
“据说他可是嫡出的大公子……他姐是个官儿……若是她家知爹爹……”柳金蟾声音越来越低。
“这事,他也没脸回家……”
“他是没脸……但他的四个陪嫁……”柳金蟾继续低低嘀咕,“据说,昨儿都和女儿相公说死活要外嫁,不留房里呢!”言下之意嘛……
何幺幺当即白了脸,一转身就忙忙地开门出去喊:“青儿——青儿——”
柳金蟾眼见她爹远去,便要缓缓自地上艰难地起身,只是手一撑椅子,就感觉一双有力地手臂将她小心翼翼地扶将起来。
“你?”
柳金蟾一扭头,露出惊诧的眼,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为夫什么?妻主和公公的话……为夫都句句听得分明!”北堂傲一面扶着柳金蟾坐在椅子上,一面撇开脸一副欲语又难言的模样。
“我爹……”柳金蟾欲拉北堂傲的手替自己爹说两句好话儿,无奈北堂傲却只是低头,细细地拿手帮她捏几乎有些麻的两腿:
“为夫嫁的是妻主,公公怎么做,为夫……只要妻主对为夫是一颗真心,别的……又有什么好在意的?”
这话听在柳金蟾耳底,隐隐有些酸意。
“委屈……你了!”
都说刀难削自己的把,对于自己老爹……柳金蟾也是莫可奈何,大有爱莫能助之感。
“什么委屈不委屈的,妻主只要记着今儿的这番话儿,为夫就是为妻主死了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