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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岑半夜是被身边悉悉索索的声音吵醒的,她眉头极轻地皱了皱,却没有睁开眼。
她把自己的呼吸也放得极为绵长,不过片许,就感觉面前有人俯身靠近了一些,随即,耳边就响起了秦珊榕的声音,压得很低:“苏姑娘?苏姑娘?”
苏岑依然挺尸地躺在那里,不为所动,把装睡进行到底。
秦珊榕喊了两声,确定苏岑睡得很熟之后,才悄悄起身,撩开帷幕,外面还是黑漆漆的,除了火堆照亮了四周。她四处环顾了一下,才不动声色地下了马车,然后,就低垂着头,快速往羊肠小道的密林深处走去。
苏岑坐起身,黑漆漆的眸仁在夜色里,显得尤其亮:秦珊榕这么晚了想去做什么?
外面漆黑一片,苏岑轻轻挑起帷幕,只露出的一隅,就看到秦珊榕的身影消失在密林深处,苏岑仔细推敲了一下,大概就知道了秦珊榕的目的。她应该是想引着陵云渊跟她走,毕竟露宿在外,必然时刻保持着警惕。
秦珊榕既然是黑袍人的人,那么肯定也知道陵云渊会武,而端王不会,自然警觉性也更高一些。她一行动,那陵云渊醒来肯定是要跟过去的,毕竟如果他以为是自己中毒与秦珊榕发生什么的,就算再冷血,也会有内疚。
苏岑想通了,就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果然,秦珊榕刚离开,陵云渊与陵慕端都坐起了身,陵慕端歪过头疑惑地与陵云渊对视:“渊儿,秦姑娘这么晚怎么往那边走了?”
陵云渊垂着眼,眉头拧了起来:“不清楚,我去看看。”
人毕竟是他带出来的,如果出了事,他也难辞其咎,他其实并不怎么愿意去,他现在根本半分都不愿与秦珊榕有接触。一则,从她往日的行为来看,昨夜的事,恐怕是她故意迷惑自己所为,否则,怎么可能三更半夜出现在他的房间,他中毒最初的时候,已经克制住把人给赶走了,可她后来却再次来了。二则,也是他最担心的,他不想让苏岑知道他与秦珊榕的事,即使他是错认,可依然改变不了他……
陵云渊站起身,眼底有锐利的寒光一闪而过,如果她真的想耍什么心思,他不介意立刻就派人送她回桃花庄。
只是陵云渊刚走到马车前,就听到里面传来“咚”的一声。
苏岑捂着脑门,眼泪汪汪的,觉得自己也真是蛮拼的,可她就是不想让秦珊榕得逞,无论她想做什么,她都不喜欢。尤其是,陵云渊到现在都不肯给自己坦白,他难道不知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道理?到时候她就可以顺其自然地告诉他实情,可偏偏,他就是脑回路跟自己走偏了,就是回不到一个轨道上。
帷幕立刻被掀起了,火光映出陵云渊一张冷峻的脸,正紧张地看着她:“怎么了?”
苏岑抬起头,乌漆漆的眸仁水汪汪的:“碰到头了,疼……”
“怎么这么不小心?”陵云渊探过身,挪开了她的手,借着火堆,就看到上面红肿一片,顿时眉头皱得紧紧的。拦腰把她抱了下来,走到陵慕端身边,陵慕端已经站起了身,看到苏岑,也着急道:“苏姑娘,你没事吧?”
苏岑摇头:“只是碰了一下,已经没事了。”陵云渊已经翻找出了药,帮她涂了上去,苏岑原本想说自己不用涂药的,可阿渊有事可做,不就不能去找秦珊榕了么?苏岑于是就不说话了,垂着头,却能感觉到陵云渊专注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掌心的温度贴着她的额头,把药揉开了,苏岑莫名觉得心口的不舒服被熨帖了。
只是肌肤相贴的地方,也滚烫了起来,让苏岑的一张脸红了下来。
她低咳一声,掩饰着自己的赧然,不去看陵云渊,歪过头适时提醒道:“端王,我刚才看到秦姑娘起身离开了,她不会有事吧?”
陵慕端这才想起秦珊榕,看陵云渊没打算再管秦珊榕,眼神闪了闪:“我去找吧。”
苏岑立刻摇头:“不行,端公子你没武功,万一碰到野兽就不好了,还是让车夫去吧,他常年行走这条路,拳脚功夫还是可以的。”于是,苏岑不等陵慕端犹豫,就喊了车夫几声,车夫原本刚才听到说话声就已经醒了,只是不知道秦珊榕离开了,听到对话,也应了声:“是啊这位爷,还是小的去吧。”
陵慕端想想,颌首:“辛苦你了。”
车夫憨厚的一笑:“应该的应该的。”就搓了搓手,根据陵慕端指的方向,往密林深处走去。苏岑瞧着车夫离开的身影,眼底亮光微闪,格外的晶亮,回头就对上陵慕端不解的目光,苏岑呲牙一笑:“端王你继续休息吧,我跟阿渊等秦姑娘回来就好。”
陵慕端摇摇头:“已经醒了,也不困了。”
苏岑看天色已经差不多要亮了,也颌首,回过神,就发现陵云渊已经停了下来,她歪过头,眯着眼瞧他,陵云渊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阿渊,你发什么呆呢?”
陵云渊摇头:“没什么。”
苏岑故意扭曲他的意思:“怎么,你在担心秦姑娘,还是想去跟着一起找?”他要是敢点头试试看?苏岑眯着眼,双眸像是小兽一般,露出凶巴巴的光。
陵云渊愣了,抬头,墨黑的眸仁深深望入苏岑的眸底,她眼底的威胁,让陵云渊蓦地一喜,她这是……在吃醋?
心思以微妙的方式在不经意的起了变化,莫名涌上一股欣喜,可随即被一股酸涩代替,沉默下来。半晌,才轻轻摇头:“不是,只是在想一些事情罢了。”
苏岑挑眉:“什么事?”
陵云渊眸色愈发深邃了:“昨夜我与端王的毒,是谁下的。”
苏岑眼睛一亮:有进步了啊,敢开口问了?不躲了?
陵云渊其实一直没睡着,他把苏岑的态度仔仔细细地想了很多遍,包括她的动作,反应,以及对他根本没有改变的亲昵,反观她对三皇叔,似乎并未有什么改变。如果真的如他所想,她应该与三皇叔更为亲近才对。
而其实让他最终冷静下来的是,他觉得自己昨夜还没被药性控制到什么分辨不清的地步。
他当时记得很清楚,身下的人明明是……他清醒的前一刻甚至还记得很清楚,只是看到却是秦珊榕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懵了。他垂了垂眼,遮住了眼底的一抹晦暗莫名,可他又怕他真的被药性控制住失去了判断力,一旦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他都不敢冒险。
他难以想象,如果她知道自己与秦珊榕有什么,她会怎么做?
可他却又想确认,如果他昨晚上与三皇叔一起中毒了,以她的聪慧,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也中毒了?她绝不可能不管自己。至少,她会想办法给自己找解药,或者回来确定,自己是不是也中毒了?
如果他昨夜真的认错了人,那么,他怎么不记得她回来过?
还是说,秦珊榕在说谎?
陵云渊垂下的眼底有锐利的寒光快速闪过,按在一侧的手攥得紧紧的,胸膛鼓动地跳着,如果她敢骗他,他会真正的让她知道,什么叫做求死不能!
苏岑并不清楚陵云渊的心思,刚想脱口而出直接告诉陵云渊,可就在脱口而出之前,想到身边还有端王在,她就不想开口说黑袍人的事。
黑袍人牵扯的太多,包括了很多纠葛。
说不定还会牵扯到白皇后的事,她于是摇摇头:“不知道啊,昨夜你与端王都中了毒,应该是有人故意下在里面的吧。”苏岑眼珠子一转,然后,就状似无意道:“说起来,昨夜就剩下一枚清毒丸了,端王吃了没事了,你是怎么解毒的?”
苏岑说着,乌漆漆的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陵云渊,刻意强调:“只有一枚哦,你到底是怎么解毒的?不会是找的哪个小姑娘吧?阿渊,你学坏了哦。”
陵云渊却是盯着她,脑海里莫名空白了一片,心脏却是“砰砰砰”地跳了起来。
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脑回路不够用了:她说三皇叔是吃了清毒丸的,她说只剩下一枚药丸,那药丸给三皇叔吃了,那他就没解药吃了,三皇叔既然没事,那她没有理由还待在三皇叔身边了,那岂不是代表……
他黑漆漆的眸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亮了起来,亮得差点闪瞎了苏岑的眼,她被这样直勾勾盯着,原本打算调侃陵云渊的,可被这样盯着盯着就莫名的红了一张脸,瞪了简直要下一刻就蹦起来的陵云渊,就猛地转过了头,连耳根都开始热了起来。
嗷,她这算不算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她到底是哪根筋抽了,才会提这个话题的?阿喂!
苏岑被陵云渊盯得简直没法待着了,猛地蹿了起来,就蹿到了对面坐着。
仰头默默望着天打哈哈:“今晚的月亮挺圆的。”
说完,她就恨不得拍死自己,阴天,嘛的圆月啊!摔!
嘤嘤嘤,自己还能有点出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