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脱掉外套,谭乔森着急搂李菲,“来吧宝贝,让我好好好疼一疼你!”
李菲恶心地快要把早餐给吐出来了,喝了香槟,搡开谭乔森,妩媚一笑:“急什么,我先去洗个澡,你等我……”
留下风情万种的一笑,踱步进了浴室。
李菲听到谭乔森躺到了床上休息。
松了口气,李菲拉开包包的拉链,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注射器。
谭乔森对她还是有点戒备之心的,只可惜啊,聪明反被聪明误,喝了那杯有安眠药的香槟,现在谭乔森就是任人宰割的的羔羊,砧板上的鱼肉。
过了五分钟,李菲才走出去,手上拿着注射器,药品已经全都灌进注射器里面了,只要注射进谭乔森的体内,这些东西能折磨谭乔森,谭乔森将会生不如死。
这玩意儿,一旦沾上就很难戒掉了。
酒店房间的床上,谭乔森睡得像一头死猪,李菲踹了谭乔森一脚,“贱人!”
谭乔森打着呼,一动不动。
趁谭乔森睡得死,李菲走到床旁边,对着谭乔森手腕的静脉注射下去。
看着透明的液体一点点流进谭乔森的身体里面,李菲的心也慢慢踏实了,嘴角翘起了一抹大仇得报的微笑。
用量不多,不会让谭乔森立马就死,李菲不要谭乔森死,要看着谭乔森被毒品折磨,饱受煎熬,生不如死!
谭乔森,尝尝绝望的滋味吧!
……
医院。
这几天,黄连发现自己的胃口变得很差劲,以前大学的时候和李菲去食堂吃饭,她总能把食堂大妈给的饭吃的干干净净,吃火锅也能一口气吃两人份。
李菲要保持身材,吃剩下的东西,黄连总是秉着不浪费的原则,吃掉李菲剩下的。
本身就是不容易胖的体质,吃不下东西,黄连迅速消瘦下来。
明明不是在怀孕,为什么一闻到食物的味道胃里就翻江倒海。
卓斯年拿着蓝天心熬好的营养粥进来,里面加了很多珍贵的食材,熬的非常香,保温盒的盖子打开,香气四溢,整个病房都弥漫着香味。
走进病房来给黄连测量血压的护士都称赞这个粥的香味极其诱人。
黄连却摇了摇头,眉心微微蹙了一下,愁眉苦脸的道:“斯年,我现在还不饿,我不想吃东西。”
“胃口不好吗?”护士小姐说道:“夫人您的身体的血已经止住了,这几天情绪保持稳定,血压也非常正常,我们医生也说你的身体没有什么大碍,一切指标都正常,按理说胃口也会变得很好才对。”
卓斯年蓦地就想到早上黄连吃了那些粥却如数吐了出来,吃东西无疑是在折磨黄连,可是她不吃东西,卓斯年实在是担心她总有一天会扛不下去。
“没有!”黄连害怕卓斯年担心,眉轻轻拢了起来,睁大眼睛解释道:“我不是胃口不好,只是早上吃得太多了而已!现在肚子里面还没有消化呢!暂时还不饿,等我饿了,就要吃好多好多哦!”
卓斯年心知肚明黄连实在说谎。
早上她吃的那些全都吐了出来,现在胃里空空如也,黄连一定很饿,可是身体排斥进食……
等等?!
这个情况,和黄连肚子里面宝宝的情况,何其之相似!
流产掉的胎儿无法吸收营养,日趋虚弱,而黄连现在拿走了那个孩子,非但没有恢复过来,反而和那个宝宝有了一样的症状,身体排斥一切食物,不给黄连补充营养的机会。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卓斯年脸色晴转阴,“好,饿了就告诉我,想吃什么都可以,只要不是辛辣刺激的食物,你想吃我们我都会给你准备。”
“嗯!”黄连笑眯眯的点点头。
直到晚上,黄连还是没有说饿,卓斯年忍不住问道:“饿了么。”
“嘻嘻。”黄连的笑容很是苍白,抿着嘴摇了摇头,“早上真的吃得好饱哦,我现在一点也不饿呢!”
那个笑容看在卓斯年的眼睛里比哭还难看。
卓斯年眉心染上淡淡的沉痛,稍纵即逝,不被黄连所发现。
今天可以用吃饱了作借口,卓斯年还能相信,不担心她,可是明天呢?明天该怎么办?后天该怎办?以后……怎么办?
第二天,黄连当着卓斯年的面吃掉了满满一碗营养粥,吃的非常快,吃完后笑容灿烂,舔了舔嘴巴,津津有味,“真好吃!斯年,我还饿,我想吃稻香村的糕点,你去给我买,好不好?”
“嗯。”卓斯年牵强对黄连宠溺一笑,“今天吃的真多,表现不错,以后也要多吃一点,这样对身体好,岳母熬的粥里面有很多营养,等你的身体康复了,我们再重新要一个宝宝。”
心,痛得无以复加。
卓斯年捏紧拳头,指节微微泛白,强忍着内心的悲悸,“我去买,你乖乖等我。”
“嗯,我等你,不着急慢慢来,外面地滑,要注意小心哦。”
转身的时候,卓斯年脸上爬过悲伤的神情,关上了门,虚掩着,本该去稻香村买糕点的卓斯年吩咐了郑东去买,然后转身折了回来。
透过门虚掩着的缝隙,卓斯年看到黄连抱着垃圾桶,面色酱紫,吐得天昏地暗。
听着那仿佛将五脏六腑都吐出来的声音,卓斯年浑身狠狠一震,剧烈颤着抖。
为什么老天爷要这么折磨他心爱的女人!为什么?
不能眼睁睁看着黄连受罪而束手无策,他必须做点什么才行。
郑东买糕点回来了,卓斯年接过,吩咐道:“郑东,立刻去组织,召集全球最顶尖权威的医师过来医院开会,我要他们查出黄连的病情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能坐以待毙,他一定要知道黄连因为什么才变成这个样子!
等黄连吐完,看着黄连掐自己的脸颊,让脸色红润充满血色,卓斯年的心痛得比中弹了还要痛。
等了大概五分钟,卓斯年拎着糕点进去,“我买回来了,你喜欢吃的,我买了很多,不过你现在要少吃这些东西,等你病养好了再吃。”
黄连心底长吁了口气,喜上眉梢,笑靥如花,“好啊!”
正合她心意,真怕卓斯年让她立刻吃,简直比让她吃蟑螂还要难,起码蟑螂小小一只一点点,吃完就吐出来了,可是糕点这么多,对于她来说是一件无比艰难的事情。
“还有。”似是想到了什么,卓斯年坐在病床旁边,视线轻轻柔柔搁在黄连白嫩细腻的脸蛋上,“最近妈妈熬粥挺辛苦的,大过年的起早贪黑,我想要不然最近你都打营养针好了,能补充身体的营养,也快速,看着岳母这么辛苦,我过意不去。”
“好啊!”黄连巴不得不吃饭,听到卓斯年的提议,简直高兴坏了,眉尾飞扬,喜不自胜,欣欣然的应允,“我也觉得让老妈这么辛苦不好,斯年你的这个提议真是太棒了,以后打营养针,就不用老妈准备营养粥了,老妈也能轻松不少了呢。”
她也能轻松不少了,吃进去的东西吐出来,怀孕的时候黄连就在想等以后就好了,生过这一次以后害喜就没有这么厉害了,再也不想体会这种反胃恶心的感觉,没想到人流以后这种感觉比怀孕的时候还强烈。
起码怀孕的时候还勉强能吃进去一点点,可是现在,吃进去多少吐出来多少,胃酸灼烧着肠胃,真的是痛苦极了。
最悲哀的是,这种痛苦还不能挂在脸上,被卓斯年看到她这个样子……黄连是在是不敢想象,卓斯年提出这个建议,解决了她大大的烦恼。
黄连笑吟吟的,主动亲了卓斯年一口,“斯年,我爱你!”
舔了舔嘴唇,黄连愣了一下。
奇怪,怎么咸乎乎的,好像流过眼泪又干了的味道。
开玩笑,卓斯年怎么会流眼泪,一定是她的错觉。
黄连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也不怀疑这个提议是否是卓斯年的心血来潮,只觉得心里松了口气,无比释然。
是夜。
黄连早早睡下,郑东已经安排了全球的专家进行会诊,有些路途远,视频会议,然而会议得出的结果,和上次医院会诊的结果,如出一辙。
即便这些医生是国际一等一的医生,甚至还有香港的老中医,都对黄连的病情无解,实在不明白黄连一切正常,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就连医生都束手无策,他这个门外汉还有什么办法?
卓斯年苦笑地跌坐在椅子里,闭了眼睛,苦涩笑意浮上了嘴角。
揉了揉太阳穴,卓斯年睁开眼睛摆摆手,“都散了吧。”
强求也没有用,如果能看出什么苗头,这些医生绝对会全力以赴医治好黄连,然后连他们都没有办法,他还能硬逼着他们说出解决办法,让黄连变回从前那个阳光开朗,健健康康的黄连?
双腿灌了铅般沉重,卓斯年拖着脚步走回病房。
窗外,冷月昏黄,天空寂寥,一颗星子也无。
病床上黄连熟睡的侧颜甜美,轻轻的喊声仿佛一个可爱的小婴儿。
卓斯年走到黄连病床旁,俯瞰凝视着黄连恬静的睡颜,醒来的黄连是阳光灿烂的,睡着的她人淡如菊,面色素白,脸颊微微凹陷,以前圆润如玉的鹅蛋小脸瘦出了尖尖细细的下巴,瘦削得让人心口一疼。
无痛人流的时间不过几日而已,转眼间就瘦得一点多余的肉也没有,尖下巴都出来了。
这是他种下的苦果,为什么老天要让黄连来承担,要让他心爱的女人吞掉他的苦果,为什么不让他自己来承担!
看着她生病孱弱,每日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随时都会烟消云散……卓斯年内心感到无比恐惧和颤栗,每一分每一秒对于他而言都无比难熬,这比让他去死还让人难以承受。
他阳光开朗的小丫头,被折磨成这个模样……
卓斯年在黑暗中站了很久,很久。
黄连吐出一口气,嘴角拂过一缕淡淡浅笑,梦中梦到了她和卓斯年儿女成群,携手白头,子子孙孙承欢膝下。
黄连启唇轻轻呢喃:“斯年……下辈子,我们还要在一起……”
要有多强烈的情感,才能说出这般梦话。
卓斯年瞬间如万箭穿心,血流如注,浑身撕裂般剧烈疼痛,心脏猛烈抽搐,崩溃情愫一股脑涌上头顶,拳头捏得咯咯清脆作响,他几欲疯魔。
死寂的漆黑中,响起一个轻柔的颤抖的嗓音:“好,下辈子我们还要在一起,可是这辈子,我还不想这么快失去你。”
就算失去了全世界,失去了一切,都不想失去她啊……
……
时间如流水,尤其是呆在医院的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转眼三四天过去,大年初五,这几天黄连都靠着营养针维持,由于医院有规定,鉴于病人的身体情况,营养针不能注射太多,以免造成副作用。
营养针难以维持,每天不进食,胃中空空如也,没有东西可以消化可以消耗,就开始消耗人体的脂肪以及肌肉。
短短几天,黄连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的瘦了一大圈,本来还有些圆润的下巴瘦的尖细,脸颊上更是一捏多余的肉都没有,本来还算合身的小号病服,短短几天就空出了好多,宽宽松松耷拉在身上。
再瘦一点,就是真正的皮包骨了。
眼睁睁看着黄连一日日消瘦下去,卓斯年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他比谁都希望黄连好起来,丰润起来,可是束手无策,无济于事,只能一天天等待着古城那边传过来消息。
昨晚卓斯年抱着她进浴室洗澡的时候,黄连轻的像一张纸一样,他不费吹灰之力就将黄连单手抱了起来,进浴室脱掉衣服,黄连的身体瘦出了肋骨,卓斯年真的差点就要疯了。
每一天都像是度过了一个世纪般煎熬。
这样的日子再继续下去,他估计就真的真的疯了。
护士敲了敲门,从外面推开门走进来,“卓先生,卓夫人,打扰了。”
护士手上拿着黄连今天的营养针,拉开黄连的袖子,拿出手腕给黄连注射营养针。
黄连的手臂,细得不盈一握,和竹竿一般纤细。
握上去,一点肉也感受不到,只能摸到硬硬的骨头,血管变得很好找,即便是新手护士也能一下子就戳进去。
“夫人要不要试着吃一些东西。”瘦得护士小姐看了都于心不忍。
“不,我觉得这样很好!”黄连感觉四肢沉重,身体疲乏,一点力气也拿不出来,快要变成植物了,可是就是吃不下任何东西,明知道这样下去不好,就是不想吃东西。
现在进食对于黄连来说就等于让正常人吃一碗苍蝇般恶心。
黄连也知道此刻自己的脸色一定很不好,昨晚从浴室镜子里面看到自己的脸,黄连差点以为自己看到了鬼,吓了一跳。
卧槽,估计鬼片里面女鬼的脸色都比她好。
黄连怕卓斯年担心,半开玩笑,“要是我再披头散发,就可以去竞选鬼片里的女鬼了。”
“不必强颜欢笑,无论你变成什么样,都是我爱的那个样子。”
卓斯年很想这么说。
可,如果这么说,黄连就知道他很担心他。
而这几天黄连表现出来的坚强,无非都是为了不让他担心。
若说出口,黄连知道他在担心,内心会更不好受吧。
这个傻丫头,真是坚强得让人心疼,要是黄连抱着他抱头痛哭,他反而没有这么担心,因为黄连还能哭得出来,还有活力,生机勃勃。
而现在的黄连,就如一株枯萎的植物,耷拉着脑袋,奄奄一息,了无生气,虽然还是绿油油的,可是已经生气全无。
卓斯年的胸口像是被一块陨石压住般窒息。
“可是夫人……”护士叹了口气,也不好再说什么,注射完营养针后,便离开了病房,瞬间房间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人。
黄连凝视睇向卓斯年,发现卓斯年深沉地盯着自己,眉宇深锁,紧紧拢着眉,眉目之间难以掩饰的心痛。
他在担心她吗?
这个笨蛋,不用担心她,她好得很!
黄连微颦秀眉,眼珠一转,巧笑倩兮,展颜一笑,贝齿洁白,声色清甜,“斯年,等见到菲菲,我就给她炫耀,我瘦的只剩胸了,她节食多少天都瘦不来的呢!”
得意洋洋。
卓斯年唇角微倾,泛起一缕苦涩笑意,心底更如吃了苦瓜般难受。
如果黄连出事,失去了她,就等于失去了一切,失去了全世界,他就真真正正成为孤家寡人,一穷二白,一贫如洗,穷得就只剩下钱了。
卓斯年很给面子地笑道:“我想李菲更希望看到你健健康康的样子。”
“也是呢……”黄连脸上的笑容却慢慢落了下来,垂目敛眉,盯着自己的手,手指慢慢捏紧成小拳头,鼻尖酸涩,“斯年,我这身子到底是怎么了呀,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我是不是已经病入膏肓,无可救药了呢。”
终于还是问出口了。
这几天来黄连都有所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七八十的老太太一样不重用,很容易累,最明显的是不想吃东西,就连流质食物也吃不下,一吃就会吐出来。
正常人的身体有几个回事这个样子,她就是一个异类。
黄连真的好害怕,可是卓斯年说过,不能大悲大喜大怒,所以她都不敢太过悲伤,一想到这些事情的时候,黄连就会做别的事情,转移注意力,让自己分心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可是就算当下不去想,后面还是会想起来这些事情。
真的真的好害怕,她不想离开斯年,不想离开他,如果斯年没了她在身边,又会像以前一样忙于工作不注意休息不注意工作了。
还有爸爸妈妈姥爷,还有黑马,菲菲,他们该怎么办,菲菲要需要她的照顾,万一菲菲再出事,她不在这个世界了……
黄连简直不敢去想这些可怕的事情。
“傻瓜。”卓斯年眼角爬上一缕淡淡的怜惜,声语轻柔,“这只是暂时的,手术后的后遗症就是这样的,以后你会慢慢好起来的,不要多想,医生说过你要保持冷静,情绪稳定,有我在你身边,你不会出事,好吗?”
“嗯。”黄连轻轻点头,细若蚊声地应着。
即便卓斯年这么说,黄连这心底头还是放不下心来,斯年说的话无非都是在安慰她,她并不傻,怎么会听不出卓斯年话里面的意思。
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黄连心底头比谁都清楚,这个情况绝不正常,也绝对不是手术后的后遗症。
这个情况实在是太不正常了。
好像在哪里见过类似的情况……
似是想到了什么,黄连的身体蓦地一僵,全身的血液微微凝固,仿佛要倒流了起来。
是了,上回自己无痛人流的原因,腹中胎儿不就是因为无法吸收营养,日趋虚弱,即便不做无痛人流手术,也会自动流产排出身体。
婴儿排斥吸收营养,身体排斥婴儿,孩子没了,身体又开始让黄连排斥进食。
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情况,跟着黄志文和蓝天心在诊所帮忙这么多年,从小到大,黄连什么样稀奇古怪的病都见过,唯独偏偏没有见过这样奇葩的病情,还出现在自己身上。
以前吃嘛嘛香,身体健康倍棒,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是从三年前吃了那个药,身体才产生了这样的情况。
是的,从三年前开始,那个药物的副作用就在她的身体里埋下了一颗定时炸弹。
如此一想,就不奇怪了。
身体里的定时炸弹终于开始了倒计时,进入预备爆炸的阶段,身体才会耗尽精力,准备迎接最后那致命的爆炸。
这么形容听起来很恐怖,身体里虽然不是真的埋了一颗定时炸弹,但是比埋了定时炸弹还要恐怖。
“斯年,我都知道,是不是因为三年前药物副作用的原因?身体过敏,排斥精/液避孕药,被迫拿掉孩子,子宫大出血,全都是因为那个药物的副作用?”
疑问的句式,肯定的语气。
黄连一向很聪明,对任何事情处理的态度和方式,比一般女孩子冷静不知多少倍。
从前卓斯年对此引以为豪,现在反而感到害怕,慧极必伤,有时候知道的越少反而是一件好事。有些事情瞒也瞒不住,黄连敏感又聪颖,稍微露出一点神色,黄连便能敏锐感受到。
黄连主动提出来,想必做好了心理准备。
你瞒我瞒,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
“可能是。”略微沉吟,卓斯年还是道出实情,嘴角牵强露出浅笑,轻声宽慰黄连不必太过于担心,“但是现在还不确定,等你身体彻底好了再好好确诊一下。”
身体好了?
会等到那一天吗?如果她的身体一直是这个半死不活的样子该怎么办了。
斯年说可能是因为三年前的药物导致她的身体变成今天这个模样。
那就是了,是因为药物的副作用,害得她变成这样。除了几年前的那个药,再也找不到别的原因了吧?
黄连感觉鼻子被人捏住,呼吸不过气来,便张开嘴巴,大口大口深吸了几口气。
为什么那气儿流不进去心脏,胸口还是很闷,很难受。
“斯年,我想回家了,青城真的好冷好冷,我想回到我们古城的小家……”坚强了这么久,黄连终于露出了脆弱的一面,再坚强的人都会有脆弱无助的时刻。
卓斯年心如刀绞,声线微微颤抖:“好,我们回家。”
紧紧搂住了黄连,在黄连看不到的角落,卓斯年的眼睛溢出来悲伤,一滴眼泪滚落脸颊,滴在雪白的被单上,了无踪迹。
回去也好,回到古城,那里不仅有他们的家,岳父也在那里,先把岳母接过去,然后等黄连的身体缓和一些了,就用专机回到古城。
一来方便黄连病情一旦有什么动静,有岳父和伊倩在,他们的医术卓斯年还是很放心的,二来若是副作用的解药研制出来了,也好及时送给黄连吃。
对于实验也很方便,若是岳父和伊倩需要用到血液的样本,也不用舟车劳顿,特意让人跑到古城过来取血液的样本。
无论从那个角度出发考虑,都很方便,也利于黄连的病情和解药的研究,还是回去一趟比较好吧。
黄连又睡着了,身体虚弱,神经也慢慢衰弱,黄连变得嗜睡,梦中总能做到美梦,还能暂时遗忘现实中的不快,所以一天变得要睡很多次,虽然时间不长。
睡着了对她也好,起码能暂时忘掉现实的残忍,情绪也不会有大起大伏。
卓斯年怕黄连一睡不醒,所以到了一个小时,就会唤醒黄连,看到心电图弱下来,也会唤醒黄连。
这种患得患失,真的是前所未有。
看着心电图趋于平稳的状态,卓斯年放开了黄连的小手,这双小手好凉好凉,无论怎么握都握不暖,放开的时候还是凉凉的,总感觉下一秒就会彻底失去生机。
轻轻掩上病房的门,卓斯年走出病房。
郑东几步迎了上来,这几天最难熬的恐怕就是先生了,看着以前意气风发的先生现在神色憔悴,眼睛不满红丝,只在少奶奶看不到的地方难过,从不在少奶奶面前表现出自己的恐惧。
别说郑东从前没有见过这么悲伤憔悴的先生,就是这辈子都没有见过,原来爱情能将一个人滋润得春风满面,也能将一个人毁得面目全非。
真希望少奶奶快点康复起来,否则眼睁睁看着先生这个样子,郑东这心底头也是愁云惨淡啊。
“先生,有何吩咐?”看到卓斯年打手势,郑东赶紧上前几步,声音压得很低很低。
“立刻安排专机接岳母去古城,让岳母放心,明天等黄连的情况好一些了,我们也会出发回到古城。”
“先生,少奶奶现在的情况,适合坐飞机吗?”郑东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如果少奶奶出事了,先生恐怕真的会崩溃掉吧。
“不适合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她想回古城,回古城也方便很多,和鸣在那里,等到了古城,有岳父岳母和伊倩,我也能安心不少。”
现在这样,如果黄连在某个时刻突然身体出了状况,陷入病危状态,岳父和伊倩也不能及时赶过来,黄连性命岌岌可危。
桌斯年实在无法想象这样的事情发生,回到古城,防患于未然,住进最好的医院,亲人在身边,在家所在的城市,有安定的感觉,说不定会有利于黄连的病情的疗愈。
“再去准备商务专机,医生说黄连的血压在上午最稳定,我们明天早上就出发回古城。”
“是!先生!”
只要熬过了这个晚上,一切就都好了,一切都好了。
卓斯年吐出口气,从玻璃窗看着黄连熟睡的脸庞,一串水珠顺着脸颊滑落,啪嗒砸在他的手背上。“对不起,丫头,是我没有照顾好你……”
郑东的身体抖了抖,如果他也遭遇了先生此刻的情况,这个世界上最爱的人奄奄一息的存活着,先生心理这么强大的人都露出了最脆弱的一面,要是换了他,一定会立刻疯掉。
蓝天心回到了古城。
第二天,黄连打了营养针,吃了一片镇定血压的药片,甜甜的味道很好。
郑东为黄连办理了出院,询问了主治医生万一发生紧急状况的急救事项,牢记于心。卓斯年拿了轮椅,抱着珍贵易碎的瓷器般抱起了躺在病床上的黄连,轻轻放在轮椅上,怕黄连冻着,用厚厚的外套将黄连裹地像木乃伊,密不透风。
羽绒服的保暖性非常强,黄连被捂得出了汗,衣服后面只露出两只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地道:“斯年,我热。”
卓斯年觉得这个丫头好可爱,像个小孩子的似的,声音细细弱弱,好像让人将她揉进身体里紧紧抱着,“上了车就可以脱掉了。”
说话间,电梯门叮声打开。
“我的身体还没有这么虚弱,别人看到我这样会以为我会出事了呢。”
“反对无效。”卓斯年不给黄连反驳的机会。
黄连扁了扁嘴,“哼,还说爱我,就连这点小要求也不满足我……”
“等你身体好了可以满足你。”
“呸,我说的又不是那个满足,是心灵上的满足,你懂不懂,一看你就不懂女人的心……”黄连絮絮叨叨,路过很多女人都侧目看俊美劲帅的卓斯年,黄连说着的话戛然而止,愤愤地道:“卓斯年,你不许看别的女人。”
好气啊,她现在这个样子根本看不到卓斯年到底有没有在乱瞟别的女人。
卓斯年敛去心中所有的心疼,眉尾浮上一丝玩味笑意,这个小丫头,真真是生病了都这么有趣可爱,忍不住逗一逗她,“快点好起来,我只看你一个。”
“我也想啊……”黄连无奈吐出一口气,但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她也想快点好起来,可是身体不听话有什么办法。
等等,卓斯年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好起来只看她一个,要是不好起来,就不只看一个了是吗?
“我不管,反正你不能看别的女人,否则等我好起来了,我就……我就跟别的男人跑!”黄连气势汹汹。
卓斯年脸色一沉,晴转阴,五官黑得愈发立体,“你敢?我就打断你的腿。”
黄连噗嗤笑了,以前都是卓斯年套路她,今天也被她耍了吧,哈哈哈,斯年,你这么可爱你老婆知道么?
黄连心情很好,不过稍稍控制自己不要太过高兴,高兴过了头身体再次出血咋办啊,她不就成活体喷泉了?
好在一路上因为心情不错的缘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下飞机后,卓斯年长长松了口气,推着黄连走出机场。
“终于回来了,古城我好想你呀……”黄连仰头微微眯起眸子。
春节过后,古城的天气变得很好,冬阳温暖,天空湛蓝的没有一丝云彩,天气好得不可思议,仿佛是为了迎接她回来而准备的。
“很想古城?我呢。”卓斯年开着玩笑,转移黄连注意力。
“你?天天见着,有什么好想的呀。”黄连挑了挑眉故意说道,其实口不对心,只要一个小时没有见到卓斯年,黄连心底就有种空落落的感觉。
她不是习惯依赖别人的人,小时候暑假夏令营,别的孩子都想爸爸妈妈,黄连却一点都不想,反倒乐于其中,甚至希望夏令营更长一点,从小就很独立。
习惯和依赖真的是可怕的东西,也是动力和希望,黄连抱着不想离开卓斯年的念头,一直支撑着自己。
“你要看一辈子,会不会腻?”卓斯年不动声色握住了黄连的小手,小手终于有了一点温度,暖暖软软的。
“怎么会腻呢,我乐意看一辈子。”黄连笑吟吟回答。
天地良心,她说的都是真话,每次看到卓斯年的那张脸,黄连都会有一种惊艳的感觉,并没有因为看久了而产生视觉疲惫。
只能叹这个男人生得实在是太好了,简直就像是在娘胎里精心雕琢过一番再生出来似的。
卓斯年浅笑不语,眉梢溢出淡淡的愉悦,对黄连的回答很是满意。
黄连将脑袋轻轻搁在卓斯年宽阔的肩上,“斯年,我们现在去哪?回家了吗?”
“医院。你现在的身体状况还不能回家,呆在家里头我不放心。”起码在医院还有一群医生照顾着,在家里面,如果发生了什么事情,还不知道会不会像上次那么幸运能逃过一劫。
卓斯年赌不起,也不敢赌,赌注太大,他全部的身家,一旦输了,一无所有。
虽然很想回到两人的爱巢,黄连考虑到各种因素,还是温顺答应卓斯年的安排,“好,我们去医院,我要住超高级超豪华的病房!”
“乖。”卓斯年吻了吻黄连的额头。
任何物质上的要求他都会满足她,黄连想要什么他都会买给她,哪怕是天上的星星。
只要对黄连有利的事情,卓斯年都会答应,但不会纵容,譬如有些事会对黄连造成很大的伤害,卓斯年绝不会同意那些事情,比如生病了吃刺激辛辣,大冬天不穿衣服……
车子停在了医科大附属医院的楼下。
黄连被卓斯年抱着进去,院长和一群医生竟然在门口恭候卓斯年的莅临,这么大阵仗,黄连受宠若惊。
卓斯年护住黄连,淡淡地道:“行了,你们都各司其职去,吓到我女人了。”
“斯年,院长高高兴兴欢迎我们,你态度好点嘛!”黄连嗔笑道,脸上的笑容却格外虚弱。
有的时候卓斯年就是这样,明明对待手下和客户态度都不错,对她更是温柔,偏偏对陌生人,好像有一股无形的冷酷气场隔绝着。
卓斯年略一沉吟,脸色稍绛,嘴角噙笑,“多谢院长好意,麻烦院长带我们去病房。”
院长受宠若惊,“不敢不敢,卓先生请。”
VIP病房。
宽敞明亮,一切崭新。
被套居然和水杉苑的是同款,摆了很多布娃娃,充满了生活气息。
“喜欢吗?”怀中的小女人看到病房,眼睛一亮,熠熠闪光,卓斯年低笑询问出声,来之前卓斯年特意吩咐医院布置成这样,会比较有安全感吧。
“很喜欢。”黄连对院长笑道:“谢谢院长,费心了。”
“夫人喜欢就好,我不打扰了,卓先生有什么吩咐摁铃即可,我们护士会第一时间赶来。”
卓斯年将黄连放到病床上,很快就有护士进来给黄连打营养针了,是点滴的营养针,一天打四瓶能维持一整天。
“要是菲菲在就好了,不过菲菲还在医院吧。”他们这对姐妹还真是苦逼,两个人都住进了医院,要是菲菲知道孩子没了,不能让她做干妈了,菲菲指不定比她还伤心。
想到这里,黄连就不禁叹了口气。
不管能不能康复,不管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该见的人,都还要见一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