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六章 娃娃

希忧袇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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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外的天在不知不觉中变得很黑很黑,白天一下子仿佛变成了黑夜。

    话说到这里,医生也有些动容。尽管当医生这么些年来,他也见惯了生离死别,但每一次,他都还是希望病人能够在最后的关头好起来。

    凯利若有所思的看向爱丽丝的卧室,当年他母后去世的时候,连一个告别的时间都没有。他只记得,侍女惊恐的尖叫着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后把自己抱出了卧室。

    而之后,他再也没有见过那些侍女。

    “我知道了。”凯利说道,医生告诉他这些,不过是为了让他心里有个准备,一会儿进去了好安慰希梦和珀斯特。

    卧室里,希梦坐在床沿边,紧握着爱丽丝的手,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死撑着不肯让它流下。

    爱丽丝对她微笑着,然后看向站在希梦身后的珀斯特,对他说道:“你今天不忙?”

    不明实情的珀斯特见妻子似乎是还有说笑的语气,心里大大的送了口气,完全把医生刚刚的话抛到了九霄云外,回答道:“不忙。”

    爱丽丝笑笑,转回头看希梦似哭非哭的样子,说道:“傻孩子,哭什么?”

    希梦忙抽出一只手擦干眼眶里打转的眼泪,带着竭力想要隐去的鼻音说道:“没哭。”

    爱丽丝又是笑笑,她看了眼珀斯特身后空空荡荡的房间,问道:“格伦呢?他不是回来了吗?”

    希梦和珀斯特一惊,父女两人对视一眼。似乎都在一瞬间明白过来医生为什么要说对不起了。然而,也只是这样,父女两个都没有再愿意多想下去些什么。

    为了安慰爱丽丝,珀斯特扯谎道:“格伦马上就过来。有什么想和他说的就先告诉我和希梦吧,等他回来了我们转告他。”

    窗外下起了瓢泼大雨,凯利向卧室里走去,见到爱丽丝靠在厚厚的靠枕上,对珀斯特说道:“你不去忙吗?”

    珀斯特耐心的再次答道:“不忙。”

    爱丽丝收回眼神,希梦努力说着话,但爱丽丝却好像什么都没有听见过一样。就在希梦即将让凯利去叫医生的时候,爱丽丝突然开口问道:“娃娃呢?”

    听见爱丽丝叫自己,希梦忙答道:“母后,我就在这里。”

    “娃娃?真的是娃娃?”爱丽丝不是很确信的问道。

    希梦点点头。抓紧了爱丽丝的手确认道:“母后。是我。”

    窗外一个响雷打过。爱丽丝惊恐的甩开希梦的手,喊道:“你不是我的娃娃!”

    “母后,真的是我!”希梦大声喊道。却还是没有喊醒爱丽丝。

    爱丽丝推开希梦伸过来的手臂,说了一句令在场所有人都愕然的话。爱丽丝带着浓浓的悲伤自言自语道:“我的娃娃已经死了。”

    希梦愕然,珀斯特愕然,就连刚刚猜出娃娃就是希梦的凯利也愕然。

    珀斯特见妻子神志不清,忙出声安慰道:“爱丽丝,希梦就在这里。”

    “希梦?”爱丽丝重复着希梦的名字若有所思的看向珀斯特,瞳孔突然放大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

    “珀斯特……”她呆呆的说出珀斯特的名字。

    珀斯特倒也没有追问她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只是以为妻子可能处于神志不清的状态下才会这样胡言乱语。

    珀斯特为她不是很乐观的病情轻轻叹了口气,安慰道:“希梦就在这里。”

    既然已经认定了爱丽丝是在胡言乱语,珀斯特就算有心想知道是怎么回事。也不好在这个时候问。

    爱丽丝在这个时候似乎已经完全清醒过来了,她听完珀斯特的话,大口地喘着气,有些胆战心惊地点了点头。

    希梦就在这里,珀斯特也在这里。她是爱丽丝,阿利达的皇后。清醒过来的爱丽丝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却始终逃不过多年前那个雨夜的梦魇。

    侍女匆匆从殿外跑来对珀斯特说了什么,珀斯特脸色大变。爱丽丝见状,对珀斯特说道:“你还有事的话,就先去忙吧。”

    珀斯特虽然想就这样离去,但是考虑到爱丽丝的状态还不乐观,打发了侍女对爱丽丝说道:“没什么事,他们能处理。”说着,他的眼神不自觉瞥向了坐在床沿的希梦。

    爱丽丝笑道:“你骗不过我的,我看得出来,是件很重要的事。”见珀斯特还有些踟蹰,爱丽丝宽慰道:“我没事,你去好了。”

    凯利担心一会儿发生的情况,说道:“皇后陛下还是让陛下留下来吧。”

    “没关系,我有希梦陪着就好。”爱丽丝有气无力的说着。

    珀斯特犹豫再三,见希梦和医生都在,觉得应该出不了什么事后,说道:“你好好休息。”说完,他又对希梦嘱咐道:“好好照顾你母后。”

    不知道怎么了,虽然一心告诉自己不会出什么事,但是,珀斯特的心里总是不踏实。

    爱丽丝见珀斯特离去,对一直站在希梦身后的凯利说道:“殿下,我有些事想和希梦单独谈谈,可不可以?”

    凯利看向希梦,对爱丽丝点头道:“当然。”说着,他想要退出去,又补充道:“我就在客厅里,陛下有吩咐的话,尽管吩咐。”说完,他担忧的看向还什么都不知道的希梦。

    希梦对他点点头,表示自己能够处理后,凯利慢慢退出了爱丽丝的卧室。

    卧室里再次只剩下希梦和爱丽丝,爱丽丝见凯利把门关上,对希梦说道:“希梦,抱歉。”

    “嗯?”希梦不解。

    爱丽丝有些难以启齿道:“刚刚让你听到那些话。”

    “哦,我没事,母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才是的。”希梦安慰爱丽丝道。

    爱丽丝欣慰的笑笑,说道:“我的希梦是最乖的。”说着,她从自己的镯子里拿出一串精致的迷你贝壳手链交给希梦。

    希梦看向自己手上的手链,爱丽丝挣扎着帮希梦一道道绕在手上,说道:“如果有一天,有人问你这串手链的事,你记得告诉他:即使只有短短两个月,整个世界也曾陪伴过她。”

    她的眼角不自觉露出悲伤的笑容。有些要忘记的事,这么些年了,却只是越来越清晰。

    “母后……”希梦不解。

    爱丽丝打断她道:“这是我和你之间的小秘密,不能被其他人知道,好不好?”

    希梦带着浅浅的鼻音点点头:“好。”爱丽丝这样样子,就好像在交代遗言一样,让她好难过。

    “别哭,医生是被我自己赶出去的。”爱丽丝絮絮叨叨说着,“我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与其把最后的时候浪费在抢救上,还不如留些时间和你说说话。”

    希梦被爱丽丝这么一说,眼泪刷拉拉的就流了下来。

    “希梦……”爱丽丝奋力帮她擦去脸上的眼泪,说道:“没什么好哭,相聚离开都有时候,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每个人的身边的人,都是来来往往。”

    希梦不住地点点头,爱丽丝继续说道:“来来往往的人,没有人谁能陪你一直走下去。”

    “我知道、我知道。”希梦泣不成声,却还在不断擦去流出来的眼泪。

    “别太依赖身边的人,独立起来。”爱丽丝的声音越来越虚弱。

    希梦哽咽着:“母后……”

    “希梦,刚刚的话,别介意。”爱丽丝的思路又跳回了一开始,“你是母后最乖的希梦。”

    只是母后的娃娃,真的已经不在了。

    希梦点点头,爱丽丝又说道:“希梦,外婆来的时候,告诉她我想回家。”

    希梦止不住的点头,爱丽丝的声音忽远忽近,希梦勉强可以听到她似乎在说:“娃娃……”

    爱丽丝的眼神慢慢消散,她的嘴唇微翕,像是还在说着什么,却再没有任何声音发出来。

    窗外的漆黑的天幕已经和深夜无疑了,狂风夹杂着暴雨狠狠敲击在皖丝殿的玻璃窗上,像是一道道鞭子抽在谁心上。

    希梦看着爱丽丝眼睛还在微微眨动却没有什么声音发出来,担心道:“母后?”

    爱丽丝应声看向她,对她露出微微一笑:“母后要走了……”

    “母后你别走。”希梦忙说道。

    爱丽丝仍是微笑着看她:“娃娃,妈妈来陪你……”

    后面的话,爱丽丝越说越轻,希梦还没来得及听清就看见爱丽丝闭上了眼,而她的嘴角还保持着她刚刚对希梦露出的微笑。

    “母后?”希梦呆呆的喊道,爱丽丝什么反应也没有。

    “母后!母后!你醒醒!”希梦大喊着,“你别走!母后……”

    她不顾一切的喊着,却始终没有得到爱丽丝的任何回应。

    凯利在客厅里一直都密切注意着卧室的情况,透过他走时特地留的一小条细缝,他听见希梦的喊声知道大事不妙,急忙叫了医生冲进了卧室。

    他抢先冲到床边抱住已经泣不成声的希梦,医生过来检查了三遍、确认了三遍后,对凯利和希梦无奈的摇了摇头。

    希梦倒在凯利怀里嚎啕,撕心肺裂的哭声几乎响彻皖丝殿的每一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