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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眼掠过暗角处的女子,翠衣婆子王妈用手肘将她推了一记。见她一副打死也不上前的模样,王妈呸了一声,“李家婆子,每次一到关键时刻你便装死。”
她话音刚落,那被唤为李家婆子的妇人便将身子朝后一隐,用手推了推身前的人,“老姐姐,你在此处待的时间比我久,自然是见得多了。”
“这些个家里犯下大罪的,被贬到这儿来,谁人不曾是千金大小姐?她们哪里又能受得了这里的罪。磐”
“前几日夜里,我才看刘二抬了几具尸首出院,说是随便找处荒地就给埋了。你说,她们死后,会不会再回来找我们报仇啊?”
眸含鄙薄的看了眼身后的妇人,王妈冷嗤道:“就你嘴碎,心里藏不住一丁点事儿。”
“我可告诉你,把这些话都给我咽下去了,往后若是再说,你如何死的都不知道。你也不看看刘二是谁的人,他一个小崽子就能有这么大的权利?”
言语间,二人便一前一后的缓步踏入了小黑屋。迎着那束照进房内的光亮抬起眼眸,王妈看了眼屈身蜷缩在角落地的女子。
此刻,她额际的发丝正一缕一缕的垂落而下,几欲将她的脸颊全数遮挡了去。而那暖阳耀至她身的最末一道光影,正是斜上了她凝有红肿的指间。
看着她这般模样,王妈的思绪渐渐回转到了她刚被送来粮水局时的情景候。
此处虽说是在盛京之内,可也算得是个一人独大的地方。本来,此处被关送进的便以女子与孩童居多,且都是家族连犯,罪无可赦者。
皇上因担心在民间落下残暴不仁的话柄,才做了这些表面功夫,但事实上又有谁真的会去在乎这些人的死活。
这里的掌事余江与掌管羽林卫的庄羽私交甚好,因此就算是有送进来的人莫名奇妙死亡,上面也顶多问明死因,登记在案便罢了。
这傻丫初来之时,便被余江直接丢进了小黑屋内。那时,这女子身上各处都有着深浅不一的大小伤痕,而那双手的伤口更是溃烂中深可见骨。
若不是靠平日里自己偷着给她带一些伤药,只怕不仅是她的一双手将被废掉,就连性命也是难保。
收了思绪,王妈将李嫂手中的衣裳朝了角落处的女子身上掷去。看了眼身旁唯唯诺诺的李嫂,她抬脚便往女子的小腿上轻踹了一记。
稍稍定了定神,她嗓音轻凝了几分,“傻丫,我知道你并不傻,这傻子可不懂用绝食来自杀。”
“莫怨我们说话不近人情,要怨便怨你自己命不好。进了粮水局你就莫想还能干干净净的走着出去。就算要死,也勿死在这里,莫要给我们两个老婆子平添麻烦。”
见傻丫仍是毫无反应,王妈接着道:“赵总管今日发了话,给你换身衣裳明日便放你出小黑屋。”
言语间,她朝李嫂渡了记眼色,示意这妇人同自己一道给这姑娘简单的清洁一番,并更换衣裳。
下一刻,李嫂便从屋外打了一盆清水置于了地面。看了眼坐地女子,二人一道合力将她搀扶起来,坐在了冷凉的木板上。
两三下功夫,二人便将她身上原本脏破的衣裳除了个干净。而这脱下的衣裳间,干涸的血迹已呈现出了暗黑之色,衣料更是教血渍凝得锵锵硬硬。
一手拾起地上的衣裳,王妈将其统统丢在了屋外。立在木门处,她转眼看向了黑屋中仍由李嫂摆布的傻丫。
此刻,这女子身上未着寸缕,呆滞无光的眼中没有一丝眼波之绪,而她身上那几处已结了痂的伤口仍是无比清晰深暗。
粮水局虽是关押官奴的地方,但从来都不允许众人私下讨论与打探这些被贬而来的人从前究竟是何身份。因为自打进来这里后,这些官奴就与过往再无干系。
不过,这傻丫怎么看都不像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大小姐。之前,她在偷偷给这女子处理手上的伤口时,发现她掌心与指间皆有薄茧,这是乃习武之人才会有的。
可就算这女子进了此处,她却想不到前后竟有两人找上自己,并以重金贿赂但求自己照顾傻丫。
她未料到机缘巧合下,自己还捡了个摇钱树,只可惜这傻丫明日便要离开了。
此番,李嫂给她简单清洁过伤口,并上药为她穿好衣裳后,便开始给她梳理着发丝。
由于这女子一月来都未整理过仪容,她发丝已纠缠成结,绕得厉害。好几次,李嫂都使了狠力将发丝梳顺,可这丫头竟像毫无知觉似的,从头到尾都无任何反应。
许久,待一切都收拾妥当后,王妈才终于算是见到了她的真实模样。
因这一个月来,她都是呆在黑屋中,这女子脸上的肤色已苍素虚白到了极致。
而她这么长日子都进水粮之时,唯有在自己与李嫂强灌之下,她才喝过几口米汤。
从她身上这些伤口的深浅裂状来看,当时必是淌了许多血。若她再这般下去,估摸不出十日,这人也定是没了。
微
叹了口气,王妈轻轻的摇了摇头。有多少人是因家中犯下重罪想要活命才到这粮水局里来,却被迫.害至死。
她没见过这种有机会活下去,却偏是想要寻死的人。
稍稍思索了片刻,王妈目光一聚,便朝了李嫂道:“李嫂,今儿也不早了,你忙完便先回去吧。”
一眼掠过屋外地面的衣裳,她继续道:“我留下来将这些衣裳烧掉再走,赵总管说了,但凡从这些个官奴身上换下来的衣裳,皆不能留在粮水局,怕生了晦气。”
只觉呼吸教黑屋中轻荡的腐朽潮霉气息呛得难受,李嫂属实不想再待下去。没做任何推脱,她将木盆与木梳收拾了一番后,便径自离去。
待确定李嫂走远后,王妈朝着黑屋外谨慎的看了几眼,才缓缓行至女子身旁坐了下来。
眸光落向女子,她压低了嗓音轻声道:“老婆子我没文化,说不出什么大道理,但你又何必作贱自己。凡是来到这里的人,又有哪个不是身世凄哀,有多少人不是全族几百口的死得只剩下一个了?”
“如此,寻死觅活的又有何用?到头来死了不过是荒地里又多添了一把骨头而已。”
“原本全族被灭已是极惨,但若连剩下的那个也去了,到了死祭之时,便是连个念想与烧纸钱给他们的人都没有。”
“因此,凡是自愿来到这粮水局的人,都是想着要活下去的,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瞥了眼身旁仍旧不言不语的女子,王妈竟是一时也奈何不得。
这再刚劲有力的拳头,打在这般软硬不吃的人身上,怕也是乏力。看着远处渐渐而来的两抹身影,王妈只觉顿时松了口气。
站起身来,她朝着女子抛下一句,“你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可你的朋友皆是心急如焚。”说道中,她已行至门口,前去迎向了那两位农夫模样打扮的人。
三人一番言语下,王妈接过了来人塞给她的银袋后只道,让他们长话短说,自己去屋外给三人放风,便转身离去。
待其中一人刚一脚踏入屋内时,她便以极快的速度奔跑而去,跪在了女子的身旁。
颤颤巍巍的捧着女子伤痕交错的手,她用喑哑颤抖的嗓音呜咽道:“阿音,阿音…”太多的话语哽在喉间,她已是一个字也道不出来。
目光不离的注视着女子黯淡无波的眼,楚晗的气息急短而紧促。心痛得划不开字音,她只得一遍又一遍的呼唤着女子的名字。
此刻,这悲戚而又清婉的呼唤之声,正悠悠的回荡在屋内的每一处角落。而这抹嗓音碰上四壁流转回旋之时,已悄悄的坠在了女子的心上。
眼睫轻轻一颤,凌音的眼中缓缓聚起了一道微浅的光耀。低头下,她愣愣的看着眼前早已泪湿了双眸的女子。
唇瓣微微一动,她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的嗓子竟是撕裂一般的疼痛。屏住气息紧皱着眉,她压下嗓音迂回了半晌,那沙哑之声才终是破喉而出,“楚晗…是你吗?”
听得她的应语,楚晗重重的点了点头,想要一把抱住凌音,安慰这个满心是伤的女子。
可她知凌音独自一人闯入刑场身上必会有许多伤口,却最终只得僵在原地,任由夺眶而出的泪水在她脸上肆意流淌,蜿蜒盘旋至下颌。
此时,站在一旁的夏广南看着眼前的两名女子,眼角也微微的泛红了几分。
酸楚地吸了吸鼻子,他这才走了过去,一把拉住楚晗的手臂,朝二人轻声道:“我们时间不多,快捡重点的说。”
用手抹了抹脸上的湿凉,楚晗起身坐在凌音身旁,开始为她检查着身子。
许久,待一切都查看完毕后,她目光一暗。咬牙看了眼旁边一脸焦虑的夏广南,她微顿了嗓音朝那清瘦的女子开了口,“阿音,你身子已破损殆尽,若是再这般放纵自己的身体,你真的会死。”
言语间,楚晗注视着凌音,将她眉梢眼角的细微神色皆看入了眼底。
瞧出她一脸无谓的模样,楚晗满心皆是焦愁。沉默了片刻,她才缓缓道,“你这般不在乎自己的生死,那你在乎过我们的感受吗?还有…”
终究,那些关于凌怀安的话语,楚晗还是没能说出口。就连她也无法忘记那一日,她与夏广南一道去为凌将军敛尸的情景。
“我…父…亲呢?”双眼重重的合了合,凌音微颤着嗓音开了口。
楚晗心有不忍,并未看向凌音,而是从自己随身的荷包中掏出了药膏。一面给女子手上的伤口上药,她一面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凝声道:“凌伯父的尸身我与夏广南已敛好收入了棺椁,并将他与你的母亲葬在了一起。”
“阿音,我们都不相信凌伯父会做这样的事,难道你就不想知道真相吗?替…替凌伯父讨回一个公道。”
忽然听得屋外王妈的催促声,夏广南微微有些急了。目光扫过眼前的二人,他开口道:“阿音,今日我拖了关系使了银子才与楚晗一道乔装成运送菜果的夫妇
得以混进来。”
“但时间有限,楚晗给你上了药后我们便得离开。待下一次寻了机会,我们再来找你。你放心,我夏广南在这里发誓,一定设法将你救出。”
一旁的楚晗在为凌音的手上好药后,又从怀中掏出了一枚瓷瓶,放在了凌音的身旁。
眉眼一灼,她急急的开了口,“阿音,这是我这一月来为你特别配的药,你每日吃一粒,虽然它并不能帮你恢复功力,但连续服用的话,在两月内你的身子一定会慢慢好起来的。”
言语间,楚晗起身随着夏广南一道行至了门口,欲要离开。在离去之前,她转头凝了眼同样看着自己的凌音,重重道:“阿音,记住我与你说的话。好好保重自己,不要让我们担心。”
待夏广南与楚晗二人离去后,王妈才如无事人一般走了回来。看了眼屋内的女子,她轻轻掩上木门并将之落锁后才缓步离去。
此刻,屋内再度回归了黑暗沉幽。这房屋四面皆是石墙,甚至连一个小小的窗口也没有。如此,那潮闷腥朽的空气便是来回在凌音鼻端回绕盘恒着。
夜很长,空洞幽寂得让人觉得森然恐惧。
这一个月来,刑场上的所有一切都如幻灯般在她眼前一幕一幕辗转而过。就如亲眼目睹了父亲的惨死,当她决意为父亲报仇的时候,她挥舞着长剑都不曾哭泣过。
但现在,似乎再也没有了隐忍的必要。轻垂眉眼,凌音任凭泪水一滴滴坠落在那缠绕于她伤口的纱布上。
执着的想要将湿凉的泪水一抹而去,可她竟是越抹越多。直至感受到透过纱布的手背上传来微微的凉意,她才一面哭泣着一面打开了楚晗交与她的药瓶。
从里面倒出一枚药丸,她几乎是即刻便放至唇畔,呛塞着吃了进去。
她绝不要死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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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一大清早,王妈便来到后院的小黑屋中,将凌音从里面放了出来。已有一个月未曾见过稀星暖阳,她刚一踏出房门,便以极快的速度用衣袖遮挡住了双眼。
紧紧皱起眉,凌音将眼中的灼痛与泪光轻轻的揉去之际,才忍住冲袭上头顶的晕眩在片刻适应后,步履不稳的随在了王妈身侧。
一路行在去往前院的小道上,她只觉四下的空气中皆弥散着淡淡的腥土气息,而她麻鞋走过的地方亦是飞舞起了浅浅的泥沙。
眸光缓缓掠过小道的四周,凌音只觉这粮水局倒是不小。四周,除却种有繁花玉树外,那九曲回环的长廊还连接着不少小院与厅堂。
片刻后,待她与王妈路经一个奢华的庭院时,隐约听得院内打扫的几位小哥正在热闹的说着什么。
其中一位小哥顿住手中的扫帚看了眼众人,略有神秘的开口道:“今日掌事宴请了一位贵客,这位贵客的来头可不简单。”
“听说他也是近日才回盛京,但却惊动了从不出宫门的皇上亲自到了盛京城门处迎接,而与他一道回来的,还有一名女子。”
众人闻言后,另一名小哥便接下了他的话语,“我还听闻一些小道消息说,皇上在出席各种宴会或是去宗祠祭祖的时候,甚至也会将他一同带上。”
“你们说,是不是有了这样的待遇后,皇上已打算不日就要向朝野公布他的真实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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