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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手捧着茶水送至容修面前,陈之婉看他一脸淡漠的模样,仍是不打算接过她手中的茶杯。
淡然一笑,她将茶杯放在了容修随手可及的地方,轻缓的道了一句,“九爷即便不喜欢我,也姑且忍耐一段时日。待皇上与皇后彻底打消了将我俩凑成一对的想法后,你我都能随了心愿。”
瞥了眼窗外,陈之婉站起身来,将目光投向了正在品茶的容修,颇为满意地笑了笑。
在原地轻旋了一个圈,女子罗裙微扬出了致美的弧度。顿住身形,她娇媚一笑,“九爷,你说我这身衣裳好看吗?”
半响,见眼前男人竟是毫无反应,陈之婉轻沉了眉眼磐。
此刻,茶楼大厅内的宾客虽听不见他们说道的言语,但对她方才的行为,却有些指指点点。
胸中蕴出一抹薄怒,陈之婉本想说点什么,可她心念一转,思及目前二人是合作关系,便暂且忍下了他的忽视候。
行至自己的位座上坐下,她轻挑眼梢,笑道:“九爷,你可莫要忘了我俩当初的约定。”
“你想笼络我的父亲,从而获得朝中大臣的支持,我可以顺应着演一场戏,让他以为你我本就情投意合。”
话语一转,她紧皱了眉,继续道:“只是,琊染都已与凌音住在一起了,你教我如何还能等得下去?”
“难道要等到他二人郎情妾意,凌音腹中怀了他的孩子?”
看着眼前因了薄怒,而容色扭曲的女子,容修微微不耐的开了口,“你捎书信来找本王,就是为了此事?”
听得他这般相问,陈之婉错愕的看着容修,咬牙冷哼道:“昨日宫宴结束后,我可是清楚的看见凌音与夏广南上了怡王府的马车离去。”
“这凌音既是为琊染所救,必然被他藏了起来,二人待在一处。琊染本就对凌音动了情,又怎么可能丝毫不为所动?”
微有急切的浅饮了一口茶水,她继续道:“我是想知道这二人如今进展到什么阶段了?莫说是我,你就不担心娶回来的正妃已非处子之身?”
见容修面容微微一僵,陈之婉的心情顿时好了不少。
可下一秒,她却听得眼前男人几近残酷的开口道:“本王根本就不在乎她委身于何人,只要能达到本王的目的即可。”
容修道着这般话语时,眸中尽是如水的淡凝,似乎她的话语根本就无法激起他心中的任何波澜。
轻嗤一许,陈之婉冷冷一笑,“且不论凌音早年曾救过你的性命,好歹她跟随在你身边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如此待她,难道便没有一丝不忍?”
并未直接回答她的问话,容修只是将目光投向了窗外,轻缓道:“正是因为上官云这么一闹,父皇才有了将凌音指给本王做正妃的心思。”
“若是圣旨一下,凌音胆敢拒绝就是抗旨,你与琊染之事不过是时间问题,何须急于现在?”
言语间,容修脑海中竟浮现出昨晚宴会时,凌音微醺之余,面色晕红的模样。
他跟随着她出来大殿,一路上满眼都是她步履微乱的狼狈模样。在他印象中,从未见过这样的凌音。
她从来都是英姿飒飒,满目坚定,且一直默默的跟随在自己身后。
这些年,她会拼尽全力完成每一次他所下的命令,亦从不曾对自己有过半分忤逆与怀疑。
或许,是她与那个男人呆在一起的时间太久,他甚至不知为何会对她说出那些,让她在父皇与皇后面前,否认恋上自己的话语。
因为,娶她本就是他计划中的事,只有这样,他才能顺利的笼络上官云一干人等。
父皇担忧凌氏一族的覆灭,会引起一些忠于凌怀安的将士存有异心,所以封锁了消息。
但他还是暗中派了人,给仍在回盛京路途上的上官云通报了消息,以至于上官云早有准备在进宫面前父皇之前,便将十万大军安置驻守在盛京外。
也只有如此,才能让父皇忌惮几分。否则,以父皇颇爱猜忌的脾性,又怎会轻易答应他娶一个罪臣之女。
只是,那个男人的出现,扰乱了他所有的计划。
琊染先是以周岩为威胁,从他这里拿走了自己苦心多年收集的庄羽铁证。
原本,他猜想是庄羽本就与琊染有过节,却不想,竟是琊染以此来牵制庄羽,且在粮水局中接近余江,设局劫走了凌音。
而他的煞费苦心,最终却是为了旁人做嫁衣,让琊染在父皇面前立下功劳,并成功的笼络了上官云。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这男人冲着他而来。
琊染究竟有何目的,他现在虽不得而知,但此人不除,恐怕会危及他的称帝之路。
打量着眼前男人神色笃定的模样,陈之婉凝声道:“你愿娶凌音不过是为了笼络上官云,以便掌控北曜的兵权。”
“她爱你,你却只为利用她,真不知这女子遇上你,究竟是幸,还是不幸。”
转眸瞥了眼窗外渐有轻沉的天幕,陈之婉心想府中的护卫,怕是已经在街中将她寻了个遍。
若是他们赶回去向父亲汇报,那她接下来的日子,恐是会很难过。
将茶水一饮而尽,陈之婉移步朝了旋梯的方向走去。
在经过容修身旁时,她忽的顿住步履,淡淡问道:“皇上若当真下旨让你娶凌音为正妃,你会娶她为妃吗?”
下一刻,她却听得身边男人嗓音如水的轻吐出了几个字,“那是本王的事,与你无关。”
眼见陈之婉的身影徐徐消失在三楼的旋梯处,凌音却早已因这二人的对话恨恼得剧烈颤抖着。
死死地咬着唇瓣,她从来不曾想过,容修竟会如此利用算计自己去笼络大哥。
原来,他多年来所有的隐忍谋划,只是为了这一刻。
今日,若不是她亲耳听到他口中的那些话语,她是不是还会痴痴的苦恋着这个看似清心素欲,却又对恋人情深无限的男人?
此刻,凌音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傻,原来她的真心,在他的眼里便是如此卑贱。
既是这样,他又为何想要娶她,娶了她又将至她于何地?
难以压下心中的激愤,凌音看向仍旧坐在窗口旁的容修,缓缓站起身来,朝着他走了过去。
轻转过脸,待容修见到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女子时,眸中飞快的闪过了一丝惊讶。但下一秒,他便恢复了满眼的淡薄之色。
眸光一转,他轻声道:“你都听见了?”
并未直接应答他的问话,凌音倒是转身行至了方才陈之婉坐过的位置,徐徐坐了下来。
死死压制着胸中翻滚的酸楚与怒恼,她嗓音沉如渊海,可说道字句时,却仍是带了抹微微的哽咽。
“你利用我,究竟想从大哥那里得到什么?”
眸光不离的凝视着眼前男人,她墨玉般的眼瞳中,尽是灰暗无耀的漆黑。
半响,容修才淡淡应道:“兵权。”
甚至不曾带有丝毫的掩饰,容修直言不讳的回答,仿若大石般重砸在凌音的心上。
稍稍顿了顿,她执意忽略掉胸中的闷堵,继续开了口,“众皇子王爷中,能与你争夺皇位的人,已不复存在,你为何还要如此?”
微皱着眉看向眼前这个执拗又坚定的女子,容修沉缓的嗓音中透了抹决绝,“这皇位,本王志在必得,决不允许有任何差池。”
苦笑着打量面前这个自己痴恋多年的男人,凌音的心中满是悲涩。
原来,她从来都没有真正了解过他,她是不是该庆幸,他现在能这般坦诚的朝她说出自己的目的?
眼中缓缓聚起一抹寒凉之色,凌音冷笑道:“你便不怕我将你的计划告诉大哥?”
听得她的这般言语,容修眸色虽是无绪,可嗓音却阴骛了几分,“本王既是能告诉你,就不怕你说出去。”
“若是你敢以上官云,夏广南与楚晗三人的性命为赌注,本王不在乎耗费一些时间解决掉他们。”
“虽说这几人中,上官云会让本王多花些时间。但毕竟他刚忤逆过父皇,再加之父皇有意将皇位传给本王,你认为本王扳倒一个镇远大将军会很难?”
死死扣住自己的双手,凌音指尖的力道已深深的嵌入到了皮肉中。可即便这伤肤之疼正隐隐灼灼的蔓延在她手背,但怎能及得上她心间裂痛的分毫。
不愿再压抑心上的厉恨狂燥,在凌音听到容修的最后一句话时,她甚至不暇思索的便拿起桌上的茶水,将之全数泼向了容修。
看着清透的水滴徐徐从容修的脸上依依滑至下颌处,凌音心中的怒火之绪却并未被释放出点滴。
见男人搁置在桌面上的手,骨节处已泛出了青白之色,她却全然不惧的盯着他,不发一语。
良久,容修才目光凶残的看向凌音,咬牙道:“本王给你时间好好考虑,他们的生死就在你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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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自一人缓行在盛京街市的大道上,凌音满心满眼皆是愁乱之色。她不知道,这个她爱了多年的男人,竟是自己身边最大威胁。
自己呆傻教他蒙蔽也就算了,可他怎敢拿上官云他们来逼迫自己?
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以至她这么多年竟全然不曾察觉到他的谋算与无情。
敛去唇角的苦涩笑意,凌音烦闷得只想找个人说说道道。
思及楚晗昨夜说,自己今日一早便要回医馆,凌音估摸着她这会应该还在百草堂内。
细细的拣选着药案上的草药,正待楚晗将其中的几味分装到手旁的药包中时,她发现自己的手背处忽的暗上了一道光影。
倏地抬起头,她即刻便将神色恹恹的凌音收入了眼中。
见这女子低垂着眉眼,并未向平日里那般轻唤着自己的名字后才踏入医馆,楚晗瞬间便觉她有些不寻常
。
忙放下手中药材的拣选,她一把将女子拉至自己身旁,轻言道:“阿音,出了何事,你怎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唇角忽的噙出一抹笑意,凌音蓦地抬起了双眸,“看看你又是这般焦虑的模样,我没事。”
言语间,她已将心上的烦郁与伤怀死死压下,只留给了这女子一张明媚的笑颜。
目光轻轻一斜,楚晗略有疑惑的开了口,“既是没事,那你方才何来一副失心丢魂的模样?“
一把拢上她的手,凌音拉着她一道在长凳上坐了下来。
“我只是想你了。”
上上下下的将凌音周身打量了一番,楚晗低笑打趣道:“想我吗?可我们不是昨日才见过吗?”
兀自拿起铺陈在药案上的草药放至鼻端轻轻一嗅,凌音微微一笑,“若是想着你,即便日日见面也不会够。”
言语间,她的思绪已飘忽到了,自己从前身为容修护卫时的光景。那时,她的心愿就是每日都能见到他。
可她的这份执念在如今看来,却是多么的可笑。
看了眼身旁微有失神的女子,楚晗起身倒了一盏茶水,递至了她手中,“天凉风寒,暖暖手吧。”
一眼掠过凌音接过茶杯的手,楚晗微微一惊。
忽的捉上女子遍布红痕的手,她心有担忧的开口道:“阿音,你手上是怎么弄的?为何如此多深红的痕迹?”
垂眸看向自己方才在茶楼与容修对话时,用指甲朝手间掐出的痕迹,凌音不以为意的笑了笑,“不碍事,是我今日出别院时,不慎挂到灯笼的竹刺上,戳出的痕迹。”
恼心的看了眼身旁神色淡淡的女子,楚晗轻怨道:“你看看你的手,哪里像一个女儿家的手?”
此刻,凌音的手间除了有深暗的红痕外,还有往日习武时留下的薄茧。
不再多说什么,楚晗转身便去了医馆的后堂,拿出了一瓶药膏。
细细的将气息浅淡的药膏涂抹在凌音的手背上,楚晗轻叹道:“既然你已不是端王的护卫了,便要好好学会爱惜自己,将身子养好了,往后还要嫁人呢。”
眸光专注的看着身旁一直为自己忙碌着的女子,凌音心中再度泛出了哀戚之意。
听得楚晗提及“嫁人”二字,她脑海中却没有想象中那红彤热闹的喜庆光景。将心中的悲凉轻轻隐去,凌音浅笑着抓上她的手,“小晗,不要再为我忙了,我来帮你一道拣选药材吧。”
见她的神采比刚来到医馆时有所好转,楚晗点头坐在了她的身旁。
随着鼻端悉数倾散着淡淡的药草之甘,凌音忽的忆起自己今日在凌怀安的厢房内寻到的那枚小瓷瓶。
一手探向怀中,正待她欲要掏出小瓶,让楚晗鉴定一番瓶内所装的究竟是何物时,凌音却见这女子忽的低头将手捂上了嘴。
看着她脸色苍白的难受模样,凌音忙伸手扶上了她,“小晗,你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轻喘着气息微微一笑,楚晗柔缓的道出了字句,“没事的,许是中午吃坏了肚子,我去后堂找找克制肠胃不适的药。”
言语间,她便径自转了身朝医馆的后堂而去。
见她虽是说道自己没事,可凌音却瞧着她额际还虚出了薄薄的汗珠。终是放心不下这女子,凌音也随在她身后一道进入了后堂。
看了眼同自己一道而来的女子,楚晗朝她淡淡一笑后,便拉开了一面柜阁。
将手伸入满是药瓶的格栏中寻找,凌音在她轻拨而动的手指间,忽的发现了一样东西。
兀自伸手将那样东西拿起,凌音刚送至眼前探看,楚晗便微有惊慌的将此物从她手中夺了过来。
愣愣的看着女子的举动,凌音心中却是蕴了抹疑惑。
她方才拿起的,是一枚小瓷瓶。而这个小瓶,与自己在凌怀安房中寻到的那枚小瓶有着同样的青色纹饰,应是一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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