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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麦不耐,“你到底什么时候放我下车,我真的很困了。”
“我并没不让你睡。”
陶麦耷拉着眼皮,不住打着哈欠,她真是困了,但林启辉抱着她不让她走,还理直气壮地没说不让她睡,问题是,这么抱着,她心神不宁,怎么睡?
林启辉好笑地看着上下眼皮打架的陶麦,浅淡的灯光下她的眼皮透着一股粉红,粉嫩可爱的颜色,时不时摇摇头强撑精神瞪他一眼,而后又抵不住困意眨巴着眼睛,脑袋在他胸前越来越低,越来越低,就在他觉得她睡着的那一刻,她偏偏又摇摇脑袋振作精神抬起头再瞪他一眼,如此往复,直到抵不过困意,这才迷迷糊糊地睡去,即使入睡时也很不甘心地嘟囔,“放我下车,放我下车……”
车里静美安好,唯有彼此的呼吸缠绕,林启辉满足地吸一口气,抱着陶麦调整了一下睡姿,头靠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淝。
今夜,果然寒流来袭。外面天寒地冻,小小的一方车里,却温暖弥漫。
不知过了多久,陶麦悠悠醒转,她觉得自己的脖子有点僵硬,微微转动了一下,却忽然发现自己不是在床上,猛地眨眨眼睛,眼睫毛刷过柔软的白色衬衫,她一下子清醒,抬起头看向林启辉,他紧闭着双眼,浓黑的剑眉舒展着,她的动作似乎连睡着了的他都知道,因为他不自觉紧了紧他的双臂,陶麦一个不察,扑进他的怀里当。
鼻尖都是他身上的男性气息,无端端让她沉醉,她偷偷抬眼打量他,却只能看到他坚毅有型的下颚,下颚修饰的十分整洁干净,由于熟睡,喉结微微的动,因为长期锻炼的缘故,他的身上无一处不透着力量,即使这样睡着,即使只能看到他样貌的冰山一角,可仍被他的器宇轩昂所迷惑,禁不住伸出手,指尖沿着他的脖子缓缓上移,轻轻拂过他蠕动的喉结和颈边跳动的动脉,游走过下颚,停在他性感的唇边,就是这一双唇瓣,里面藏着带着魔力的舌头,每每吻到她忘记了前程往事,一个劲地沉沦。
陶麦微微支起身子,让视线能够看清他的轮廓,指尖流连地逗留在他的嘴边,忽然,他猛地睁开了眼,嘴巴一张,咬住了她的纱布,他不由心疼地叹息一声,刚刚就是这纱布刺得他痒痒的,让他不得不醒过来,如果真的是她的指尖,想必他会舒服的睡的更沉。
“你的手什么时候能好?”
陶麦没想到他会醒,忙收回手目光闪躲地看向车窗外,但车子外面结了一层厚厚的冰霜挡住了她的视线,她只好低了头,回道:“医生说再过三天就没事了。”
三天,她解开纱布的时候他一定要在她边上看着,林启辉目光黯沉,静默中,他们听见外面依稀传出噪杂声。
陶麦伸手摁下车窗,外面虽没有下雪,地面上却极了一层厚厚的白霜,天空白蒙蒙的,早起的人已经下楼来晨练了。想不到她一觉居然睡了这么久。
“我回去了。”陶麦打开车门,直接爬过林启辉的大腿,林启辉一把捉住她,“鞋都没穿,下去站地上?”
陶麦这才想起自己不知所踪的拖鞋,她回头,林启辉却一把扯住她又抱到了里面,接着拿起拖鞋给她穿上了,他先下车,站稳了才朝她伸出手,陶麦瞪他一眼,她伤的是手,又不是脚,自己可以走。
林启辉很给面子地收回手,只是站在边上看着她下车,陶麦下了车就往回走,林启辉跟在身后,殷勤叮咛,“地上滑,走慢些。”
从温暖的车里一出来,便感到有股寒气侵袭肌肤,陶麦真的走的有些快,不料脚下一滑,身子往后一倒就要摔下去,幸好林启辉稳稳地抱住了她,对上他取笑的眼神,陶麦嘴一撇,“不要幸灾乐祸,都是你害的。”
林启辉挑眉不语。
恰好于颖背着书包从楼道里走出来,见两人如此模样,揶揄地看向陶麦,那眼神分明在说:昨晚是谁嘴硬说不管他,又是谁忍不住跑出来且一夜未归?
陶麦脸红,稳稳站直身子问道:“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于颖晃了晃手里一本厚厚的书,“今天要考试,特意赶早的,我先走了,你带林先生上去坐坐吧,我不介意的。”
陶麦看着于颖哼着歌走开了,林启辉见缝插针,“请我上去坐坐吧,顺便参观一下你的新家。”
陶麦敬谢不敏,挥着手把林启辉拒绝在外,林启辉站在原地看着她溜进了电梯里,电梯门合上的一瞬间,他看清了她脸上一瞬间沉寂的神色,心里猛地一跳,他还是没有令她回心转意。
呆呆的站了数分钟,直到有什么东西准确地砸到了他的身上,他才回神,抬头一看,高高的楼上,依稀传来陶麦的声音,“滚——滚——滚——”
他苦笑,只得转身离开。
刚回到未央公寓,他的手机响了起来,屏幕上‘遥遥’两个字不停闪烁,想起陶麦对他的不快,以及他对她的承诺,于是,并不接电话。
可遥遥耐心十足,不停地打,一连打了五个,他想她恐怕是有什么急事,只得接通,遥
遥的声音立刻传了过来:“启辉哥,怎么不接电话?”现在是早晨,按照启辉哥的习惯,正是晨练结束洗完澡的时刻,怎么会不接电话?
林启辉真如苏柔遥所想,他昨夜一直坐在椅子上,且始终展臂抱着陶麦,一早醒来便觉全身僵硬,回到家先是活动了一下筋骨然后洗了个澡。
“将近年关,公司里比较忙。”林启辉沉吟片刻,如此回答。
苏柔遥静了一下,说了几句关心的话便善解人意地结束了通话。
小客厅里,苏佟走近女儿苏柔遥,见她举着手机一副踌躇不定的模样,不由问道:“怎么了?”
苏柔遥收回手机望向自家父亲,最近他总愁眉不展,她自己的事也就不想让他忧心,“没事。”
苏柔遥进厨房端出准备好的早餐,摆好碗筷招呼苏父坐下,两人刚坐定拿起筷子,房门响了,苏父刚欲站起来却被苏柔遥一把摁住,“爸,我去开门。”
苏柔遥走去开门,一看,竟是广恩美。广恩美看一眼苏柔遥,径直走了进来,看见餐桌上摆着的早餐,哟了一声,“你们早上就吃这个啊,”她走近苏父身边,弯腰仔细看了看白色的粥,又闻了闻咸菜,抬头冲苏父说:“你以前不是当大官的吗?就算真的贪污坐牢手里也应该备着养老钱吧。”
“广恩美——”苏柔遥关上门走回苏父身边,厉声叱责广恩美的无礼,见苏父脸色微白,伸手放在他的肩上,轻轻拍了拍。苏父神色间隐约显出一丝怆然,同样伸手拍了拍苏柔遥的手。
广恩美看着这对默契的父女,心中有股恨意不自觉涌了上来,她朝着苏佟直直伸手,苏柔遥眉目一挑,冷眼看向广恩美,苏父淡声问:“你要什么?”
广恩美冷笑一声,“钱,还能有什么?”
苏柔遥立刻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她直直逼视着广恩美,目光心疼地看向苏父,“你看不见吗?爸爸他已经老了,他没有工作,他还有心脏病,你一个成年人居然向他伸手要钱?”
广恩美一脸的不以为然和理所当然,她挺直脊背,唇畔间带一丝自嘲的笑意,讪讪说道:“他从小就把我扔了,从未对我尽过一天做父亲的责任,更没给过我一分钱,现在认了我,难道不应该补偿?”
苏柔遥心中一刺,但仍是厉声出口,“爸爸没有钱。”
广恩美不信的皱眉,“他没有,你这个做设计师的还没有吗?”
苏柔遥撑大眼,论大小,广恩美是她的姐姐好不好?论工作资历,她才毕业半年,创业也才短短几个月,但广恩美大学毕业进入社会三年多了,现在居然反过来跟她要钱?别说她是真的没有,就算有,她也绝不会给她。
“没有。”苏柔遥的脸彻底冷了下来,苏父的脸色也不算好。
广恩美看着他们,耸了耸肩,“你们都没有钱,那就告诉我,我的母亲是谁,你们不给,我找她要去。”
苏柔遥明显感觉到苏父的身体微微一震,心下诧然,父亲这么紧张,应该是跟广恩美的亲生母亲有关。
苏父慢慢站了起来,走至广恩美面前,慈祥平静地看着她,问:“你要钱做什么?”
广恩美一愣,似乎没想到苏父会忽然问她这个问题,“反正我有用处。”
苏父微微拧眉,很无奈的问:“要多少?”
广恩美眼睛一亮,伸出五根手指头,苏佟见了,“五千?”广恩美连忙摇头,且一脸的嫌弃,“你打发小狗啊,当然是五万。”
“五万?”苏柔遥惊叫一声,脑子里极快地盘算,她从美国回来之前存了将近六万,后来从启辉哥的别墅搬出来住,吃穿住行样样要花钱,她用的都是自己的积蓄,觉得这样不是长久之计,不得已到处打工,后来父亲心脏病发作,她一下子花了将近一半的积蓄,好在保外就医是启辉哥帮忙申请并找人办理,否则这上下疏通的费用她根本出不起,就连他们现在住的房子,也是林伯母借给他们住且不收房租的,而现在,广恩美居然一开口就要五万,她以为他们是取款机吗?
苏父也是皱眉,“五万,有点多。”
广恩美哼了一声,目光从苏柔遥的头上移到脚上,笑着说:“你当官时,什么漂亮衣服,什么好吃的,一定毫不吝啬地给遥遥妹妹,那个时候你有没有想到我吃的什么,穿的什么,现在我回来了,难道你还想刻薄我?还想把我再丢掉一次?”
“我们没有丢掉你,是那种情形下无法抚养你。”苏佟忍无可忍,他怎么也没想到认回失散多年的女儿,竟带给他和遥遥这么多的烦恼,她这么个性子,他哪里敢让她知道她的亲生母亲到底是谁,尚若真的知道了,还不知会闹出什么事情。
“什么情形?不要为自己找借口,既然明知无法抚养,那为什么还要生下我?真是可笑。”广恩美毫不相让,直到现在她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受父母的宠爱,尤其是当他们在她五岁时生下她的弟弟之后,把她简直当成了透明的,他们只给弟弟买玩具,只给弟弟
吃最好的,只带弟弟出去玩,而她永远是被留在家里的那一个,小的时候,爸爸妈妈总是说她是姐姐,她要懂事,要让着弟弟,要爱护弟弟,她每一样都照做了,可并不能让父母像对待弟弟那样对待她,即使她为了博取他们的眼光在学习上拼命用功,门门功课拿第一,他们也不曾像弟弟只得了八十分那样高兴过。
现在,她终于知道了,因为她只是他们抱养的,不是亲生的。
苏佟伸手抚了抚自己的额头,慢慢退回沙发边坐下,安静了许久才轻声说道:“你明天下午来拿钱吧。”
“爸——”苏柔遥不敢置信,他们到哪里弄钱给广恩美,就算有,也不能给,给了这一次,肯定还有下一次,这样下去,怎么的了?
苏佟冲小女儿摆摆手,叫她不要再说了。
“好,那祝你们用餐愉快。”广恩美听到了肯定的答复,高兴地抽身就走。她顺手砰的一声带上了门,高跟鞋踏着楼梯的声音沉闷地传进苏柔遥耳朵里。她小时候也曾幻想过有个姐姐或是哥哥,如果是姐姐,一定会好好爱护她,把她打扮的美美的,牵着她的手一起去公园,如果是哥哥,一定会保护她,不让她受到大院里其他小孩的欺负。小时候对哥哥的幻想实现在了启辉哥身上,可对姐姐的幻想始终只是幻想。
不料在她长大后的今天,真的有了个姐姐,却只带给她烦恼。
“爸,吃饭吧。”苏柔遥整了整情绪,虽然多了个广恩美,但他们的生活还是要继续。
苏父缓缓站起来,看向苏柔遥的视线里多了一丝愧疚,苏柔遥冲他笑了笑,“钱没了可以再赚,没事的爸爸。”
苏父点了点头,有这么一个女儿让他觉得十分宽慰,“爸爸以后一定会对遥遥更好。”
苏柔遥失笑,“爸,我已经长大了,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了。”
苏父慈爱地揉了揉女儿的发丝,眼里蛰伏着冷智的光。
一连几天,苏柔遥打给林启辉的电话,他要么不接她的电话,要么接了说有事没时间见她,声音里透着一种若有似无的疏离,渐渐的,苏柔遥的心变得惶恐起来。连和徐蘅姐一起认识那些所谓有头有脸的人都没心思了,工作之余,只想找时间去看看林启辉到底在忙些什么。
这一天,是陶麦拆纱布的日子。林启辉早早的到了清澜医院,他到时,陶麦已经拆到了一半,他心中一紧,他就猜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去除这一层障碍。
“林先生……”程医生抬眼看了一眼匆匆而来的林启辉,林启辉点了点头,眼角余光却忽地看见里面还坐着一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方倾墨。
陶麦的心思都在自己的手上,林启辉来了,她看也没看一眼,林启辉见她如此冷淡,动作微滞,可并不妨碍他关心她。
“活动一下,看是否顺畅。”终于拆了纱布,程医生仔细看了一遍,露出满意的神情,看样子是恢复的不错。
陶麦急不可耐地活动着自己的十根手指,这些天,她手不能动,真是憋死她了。虽然有点生硬,但好歹都未伤及筋骨,活动起来并没障碍,“嗯,好了。”
陶麦不住伸缩着自己的双手,忽然,一只大手捏住了她的手,轻轻翻了过来,林启辉眸光一黯,讶声道:“这也叫好?”
陶麦看着自己的手掌心,白皙的皮肤有很多褶皱,很多被烫坏的死皮脱落了,露出里面鲜嫩的肉,看着有些吓人。
陶麦想要缩回手,却被林启辉捏的死紧,林启辉的目光强烈地望向程医生,溢满不满,那边静坐的方倾墨也撑着腰移到了这边,陶麦低头,挡住自己展露的掌心,嘴里说道:“没事,再过几天就会变成原来的样子,真的没事。”
“让我看看。”方倾墨轻声道,陶麦摇着头,脸几乎贴上自己的掌心,“林启辉,你真讨厌,快松手,松手。”
林启辉竟果真松了手,陶麦忙把手缩回来平放在膝盖上,抬起头看向程医生,“程医生,我说的没错吧?”
程医生瞅一眼虎视眈眈的林启辉,再看一眼皱紧眉头的方倾墨,感觉肩膀上陡然一重,犹豫半天只能坚持道:“只要恢复的好应该会和原来一模一样。”
陶麦立刻得意地瞄一眼林启辉,又认真地看向方倾墨,咧嘴一笑,“我说没事就没事……”
谁知方倾墨根本不信,忍着后背的疼瞬地弯腰拉起了她的手,定睛去看,“怎么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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