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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中宫花园里,如水月华下百花盛放,不时有几缕夜风吹过,郁郁葱葱的树叶随风轻舞,刷刷作响。
盛装女子端坐在石桌旁,颜如渥丹,点染曲眉,含情凝睇,朱唇榴齿。
轻轻托起桌上的茶盏,杯壁传来一丝冷意,面色亦随之沉了几分。
说是赏月,未见她有几分性质,茶水已然变冷,也不见她抿上一口。
沉香在姜梓童身边服侍多年,还从来没见过如此失落的王后娘娘,就连黄贵妃和杨贵妃入宫时她也没能这般憔悴。
陛下虽后宫佳丽众多,却没见他对哪个妃子|宠|爱有加,就连三年前偶尔夜宿中宫也只是履行义务罢了。如今却不惜一切,费尽心思纳新贵妃入宫,如此一来,王后娘娘怕是再也等不来陛下了。
思于此,沉香不免替主子忧心。
“妲己一定很美。”姜梓童朱唇微动,状似喃喃自语。
沉香神情一滞,踟蹰片刻,小心翼翼地说:“奴婢也只是远远地望了一眼,未见如传言所说……”
“十七八岁的小姑娘,正值如花年纪,怎会不美?”
“其实妲己娘娘只是年轻些,却不及王后娘娘您娴静端庄。”
姜梓童唇角微弯,眉眼间染了几许苦涩:“陛下多久没来中宫了?”
“陛下忙于朝政,无暇顾及后宫,不只是王后娘娘这里,就连各宫娘娘那也没去。”
沉香在有意让姜梓童宽心,可她知道她与帝辛之间究竟藏着多少隔阂,这些隔阂怕是这辈子都无法化解了。
“我在问你陛下多久没来。”
“整整三年。”沉香终是躲不过这个日复一日的问题。
三年前,帝辛一怒之下再没来过中宫,她虽顶着王后的贵冠,却与帝辛仅是一对有名无实的夫妻。
姜梓童淡淡地勾起唇角,柳眉轻蹙,眼神再次黯淡下来:“陛下今日定会留宿寿仙宫吧。”
“奴婢不知……”
“你怎会不知?新贵妃入宫陛下难不成放任美色不顾继续处理政事?”姜梓童眸色一沉,“休要哄我,这些年本宫见得太多了。”
沉香怯生生低下头,不敢再接话,忙转开话茬说:“王后娘娘,这茶冷了,奴婢再去给您沏上一盏。”
“也好。”
不消片刻,沉香便端来了新沏好的茶,姜梓童轻轻托起茶盏,缭绕的香气扑打着鼻尖,沁人心脾,俯首轻抿了口茶,说:“庚儿和禄儿都睡下了吗?”
“回娘娘,两位殿下都已睡下了。”
“父亲多年未来朝歌了,想必定是思念他们两个的。”
“侯爷自是挂念娘娘与两位殿下的,知道娘娘您时常难以入眠,自知不能朝圣,特地命人捎来安神枕,让娘娘务必每日枕着入眠。”
“何时送来的?”
“就在今日,奴婢已将安神枕送去娘娘寝宫。”
姜梓童神情一滞,今日朝中上下都在忙于妲己入宫之事,宫中闲杂人等众多,难怪姜桓楚会选在今日将东西送入中宫。
她很快掩藏好情绪,放下手中茶盏,淡然说道:“本宫要睡了,你传令下去,今夜外面不必留守。”
“是。”
“记住,父亲命人送来安神枕一事莫要与人提起。”
“娘娘请放心,奴婢明白。”
清晨,顾潇然被寿仙宫中一阵唧唧喳喳的鸟叫声吵醒。
她动动身子,缓缓睁开惺忪的睡眼,昨日到来一心为苏护父子忧心未曾仔细欣赏妲己的寝宫。
墙壁上的图腾很美,顾潇然难免犯起职业病,赶忙下床观察精美的壁画,壁画中大多是玄鸟,三足四翼,顾潇然简直兴奋的不得了,抚摸着图腾,口中喃喃自语道:“天命玄鸟,降而生商。”
“姐姐,你醒啦!”蓝漓将盘匜放在桌上,遂即又道,“水已经打好了,姐姐盥洗后要去中宫拜见王后娘娘。”
蓝漓的话犹如一盆冷水,瞬间浇熄了顾潇然先前的好兴致,她轻叹一声,虽不知姜王后是否如史书记载的那样贤良淑德,却明白该来的总是要来,即便躲也未必躲得过,更何况在这偌大的王宫中她犹如一颗渺小的沙砾,只怕随便一个小小的罪名都能将她置之死地,还是顺应自然比较好。
“听闻王后娘娘是个什么性子没有?”清澈的水流熏满那双素白柔荑,顾潇然随口问道。
“我一早就出去打听了,说王后娘娘是个温顺的个性,善待下人,口碑极好,只是……”
“只是什么?”顾潇然见蓝漓踟蹰,不免问道。
“只是陛下已有三年未踏入中宫半步,还说王后娘娘虽表面光鲜却与陛下只是个挂名夫妻而已。”
顾潇然秀眉紧锁,淡淡点头,她并不意外帝辛与姜王后会如此,毕竟自古帝王多薄幸,哪个皇帝不是三宫六院,佳丽如云,难免照顾不周。更何况这个时代的婚姻多为繁衍子嗣,与爱情无关,更也不可避免了喜新厌旧。
只是三年未见却令顾潇然有些疑惑,这可是身份尊贵的王后娘娘,究竟是因为什么事情三年都不见?
顾潇然收好思绪,对蓝漓笑笑说:“妹妹,这种事你知道就好,莫要与人谈论,以免惹来是非。”
“蓝漓明白。”
适时,十几名婢女手捧托盘依次从门外走进来,行礼齐声道:“奴婢给妲己娘娘请安!”
顾潇然拭干脸上的水,看向婢女,她们手中托盘内盛着服装与饰品,她缓步走过来,随手拿起一件饰品仔细端详,做工虽不及后世细腻,可在这个时代却是上乘,而这些东西在几千年后根本就挖掘不到了,她暗自感叹,这些珍宝将来注定要长眠地下,不被后人知道。
她放下手中华丽的饰品,随即从旁边拿起一只简单淳朴的白玉簪对婢女说:“就这件,其他的都拿下去吧。”
婢女微微一怔,尔后作揖道:“是。”
她又选了一件素白长裙后遣退了所有婢女,尔后由蓝漓侍奉着穿戴整齐。
顾潇然看着镜中的苏妲己,嫩脸修蛾,淡匀轻扫,简单的发髻中插着那支白玉簪,墨色长发如丝垂落,配上那抹素白,看上去未染尘烟,惊世脱俗。
“姐姐,你真美!”身后传来蓝漓的惊叹,顾潇然莞尔一笑。
中宫花园,花团锦簇,绿草成茵,石桌前正襟危坐着锦衣华服的女子,虽不及妲己仙姿玉色,却也端丽冠绝,只消一眼,顾潇然不免暗自惊叹,原来姜王后竟是如此风华绝代的女子。
“妲己向王后娘娘请安。”顾潇然作揖。
姜梓童遂即起身,上前搀扶,温婉的声音自上方传来:“妹妹无须多礼。”
顾潇然抬眸,正巧对上一双如水瞳仁,这样的眼睛就连她这个女人都不舍转开视线,她却不明白帝辛为何会三年未曾踏入中宫半步,她微笑道:“谢王后娘娘。”
姜梓童仔细打量着顾潇然,尔后说:“好一副玉骨仙姿,难怪陛下喜欢,就连我这女子见了也爱不忍释。”
“蒙陛下与娘娘厚爱,妲己何德何能。”顾潇然淡淡作答,她没想到姜梓童会是这样一个平易近人的个性,她竟然自称‘我’。
姜梓童眉眼带笑,执起顾潇然的手示意她坐下,又道:“妹妹过谦了,日后侍奉陛下之事你不免多分担些。”
“妲己初入宫闱,唯恐怠慢陛下,若说侍奉的好,只怕这宫中无人能及王后娘娘您对陛下体贴入微。”
“我要时刻照顾两位皇子,再怎的体贴入微难免心余力拙,妹妹莫要推辞。”
顾潇然笑笑,看上去姜梓童不过花信年华,不免好奇她的两个孩子究竟有多大,遂问道:“妲己来时未曾见两位殿下,不知他们此刻人在哪里?”
“他们两个自小酷爱习武,此刻定是缠着师氏练武呢。”
“练武?”顾潇然听到这两个字不免惊奇,心中勾勒着两个小家伙练武时的可爱模样,不禁勾起唇角。
“王后娘娘,您坐太久,该休息了。”沉香在姜梓童耳边轻声提醒。
“多事,我与妲己贵妃投缘,自然要多聊一会儿。”姜梓童霎时板起脸来,沉香抿抿唇不再言语。
顾潇然会心一笑,遂即起身:“蒙娘娘喜爱,妲己万分荣幸,今日娘娘就好生休息,明日妲己再来探望娘娘。”
姜梓童莞尔:“也好,你先去吧。”
“妲己告退。”
走在回寿仙宫的路上,顾潇然依旧满心疑惑,姜梓童那样一个温婉动人的女子,帝辛为何会三年不见?难道他们之间的分歧不是因为苏妲己入宫?
“师傅,您看我这马步扎的如何?”
一道稚嫩的声音打断顾潇然的思绪,她不禁侧目看去,只见假山后面的草坪上一个不过垂髫年纪的小家伙正在扎马步,那傲气十足的模样倒有几分帝辛的影子,稚气未脱的小脸蛋儿肉嘟嘟的,可爱至极。
“手伸直,脚下要稳。”
顾潇然这才注意到小男孩儿身旁立着一袭黑色身影,只是一抹背影,却依旧能感受到从他周身散发出来的摄人霸气,难道这就是姜梓童所说的师氏。
“师傅,您何时才能教庚儿耍枪?”
顾潇然莞尔,原来这个小东西是帝辛的长子武庚。
“太子不可操之过急,你把基础练得扎实了,臣自会授之。”
“师傅,父王许久未来母后宫中,定是被妲己迷了心智,庚儿若不急如何能杀死妲己替母后抢回父王?”
稚嫩却又笃定的声音如同一记炸雷响彻在顾潇然耳中,使她的身体重重一颤!
“姐姐?姐姐……”
“何人偷听?”
随着一道浑厚的男人声音响起,一抹黑色身影已然闪至身前,速度之快,卷起的风吹着顾潇然的发丝摇摆不定,心下沉了又沉。
蓦然抬眸,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长相俊美,气场十足的男人,他周身散发着一股萧杀之气,这种感觉与帝辛给人的疏离截然不同,他更像是一个能为主子隳肝沥胆的衷士。
顾潇然一愣,随后拦下欲上前理论的蓝漓,淡笑道:“我们只是路过而已。”
“师傅。”稚嫩童音再次响起,武庚娇小的身型已然跑了过来,他躲在男人身后,那分明在害怕却又不愿服输的模样倒让顾潇然有些心悸。
一个如此幼小的孩子居然扬言要杀她,怎料这宫中藏着多少危机,究竟又有多少人想要了她的命?
“你是苏妲己吗?”武庚始终藏在男人身后,只探出一个小脑袋,黝黑的眼睛一眨不眨,死死地盯着顾潇然的脸。
顾潇然作揖道:“妲己见过太子殿下。”
男人明显一怔,快速移开投射在顾潇然身上的目光,握拳作揖:“臣,飞廉见过妲己贵妃。”
“你是飞廉将军?”顾潇然这才知道原来眼前的男人就是帝辛最为器重的猛将飞廉,更也是唯一一个可随时出入王宫的将军,据说他姓氏为赢,秦王嬴政亦是他的后人。
“臣不才,蒙陛下圣恩。”飞廉再拘一礼。
“将军自谦了,久仰将军大名,不想今日得见真颜,妲己深感荣幸。”顾潇然还礼。
“贵妃娘娘言重了,臣只是一介武夫,不足挂齿。”飞廉很快转移话锋,道,“太子年幼,童言无忌,方才之事贵妃娘娘切莫介怀。”
“飞廉将军多虑了,我方才未曾听到什么。”
“如此便好,臣告退。”
飞廉回身抱起武庚,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很快消失在顾潇然视线中,她这才深深吐纳了几次。
“姐姐……”蓝漓挽住顾潇然的手臂,满眼担忧之色,“太子之言有蹊跷,这些话如何会从一个年幼无知的孩子口中说出来?”
顾潇然自然明白蓝漓的担忧,她不免蹙起眉头,难道是姜梓童对武庚说了什么?可她才见过姜梓童,她那样贤淑的个性怎么可能跟孩子说这些?
“姐姐?”
顾潇然回过神来,甩开脑海中的思绪,看向蓝漓,缓缓道:“让你为我担忧了,今日之事莫要对人提起。”
“可是姐姐,难道你就不想知道是谁要加害于你?”
“你我初入宫中,即便知道是谁又能怎样?既然无力对抗,不如留些力气自保。”
“如何自保?”
“凡是小心,不给人留有可乘之机。”
蓝漓似是明白了,踟蹰片刻后轻轻地点点头。
顾潇然心境再次变得沉重,话虽说的轻松,可她心里不免打鼓,她知道苏妲己的一生注定不会平凡,也许这只是一个开端,她要应付的何止这些暗箱操作?
眼下,只怕帝辛才是最难应对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