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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张三早早就赶回了暂住的地方,发现老娘和媳妇已经都准备妥当了,两个孩子也都擦干净了脸和手,瘦是瘦了点,但也比前些天有气色多了,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两个种长得还怪可爱的。他看了看同住的别家也都差不多,甚至已经有人开始往外走了,赶紧把手里的的一些东西往地上一放,又看了看自己身上满是木屑的样子,一时有些无措:“孩子他娘,我这一身要弄干净可就耽误时候了,不如我就不去了吧。”
张三媳妇笑道:“都是一家人去的,哪能把当家的扔下的道理,你试试这衣服,若是不合适我再改改,也花不了多少工夫。”说着从身后拿出一套衣裤,看料子半新不旧,但也没有哪里磨出了窟窿,可比张三平日那身衣服好多了。
看到张三惊讶的样子,他的十岁的儿子偷偷笑了起来,得意地在原地转了个圈:“爹,看我身上也是新衣服,娘已经改好了,可合身了。”
张三一看,儿子身上穿的果然和往日不同,便是那料子也好上一些,边边角角的地方居然还有绣纹,这可不是他们这种人家买得起的。
张三有些紧张了起来:“这衣服是哪来的?”
张三媳妇扑哧一笑,对一边的老妇人道:“娘,你看啊,他只怕以为咱去做了什么坏事呢,给紧张的。放心吧,这几天我不是进城里面给人做事吗,那家的大妇人好,家里穿不了的衣服就给了两件,正好改改给你们爷俩穿了,剩下的边角料还能给团团做点小东西呢,没一点浪费的。”
“那感情好。”张三摸了摸后脑勺,傻笑了两声,又赶紧道,“那你可得好好谢谢人家,也都是好料子,人家自己留下做什么不行,送给我们就是情份。”
“已经谢过了,等过些日子家里好了,我做点我老家的吃食,送去给尝个鲜。我看还是看着艾府大小姐的面子,若不是艾府给我们这些人做担保,那些城里人哪里敢把我们雇到家里去做活,主家还管了一顿饭,唉,那种人家真是找都找不出多少活来干,总觉得亏欠了。”
“还得像现在这样专门寻几个帮着看孩子,不然我一个要入土的人,哪看得住两个娃,你也就别想出去了。”老妇人也堆了一脸笑,“哎,别在这里胡聊了,儿啊,你快把衣服换了,我们赶紧进到城里去,今天可是敬阳节,可热闹。”
“对啊,对啊,快走吧,快走吧。”一边儿子催道。
张三连忙把衣服换了,还专门洗了手脸,又把头发弄得整齐了,才抱着小女儿,带着一家人往内城去了。
在昨天晚上,短短六七天的功夫,码头就已经大致修缮好了,可以说是一群人没日没夜,加班加点赶出来的,还不能有一点出差错的地方。只因为艾府承诺,若是能赶在敬阳节前把码头修好了,所以人都能带薪休假一天,去参加庆典。
本来这带薪休假没有人懂是什么意思,可一解释就都明白了,说白了就是不干活光拿钱,这种好事可没人遇上过,不过是艾府的大小姐提出来的,他们就信了,还有些替艾府心疼,有会些算术的人掰着手指算了算,他们这些人有修码头的,修房子的,修一些不知道什么作用的地方的,加上打杂的,得有个千儿八百的了,每天的工钱厚道,还管着饭,那饭可是能饱肚子的,胃口小的都能省着拿回家去,这么一算,那可也是一大笔钱。
虽说没有推却这好意的道理,可这些人却发觉得艾府果真是好的,那日大小姐说的话果然一口唾沫一口钉。
张三今日也是不放心,一大清早去码头察看了一圈,再顺手把一些小活计做了,才赶得有些匆忙。
虽然说敬阳节是年年有,但是城外的很多人还是第一次进内城去,光是入城的地方就排了长长的队,不过队伍移动得还是挺快的。张三一家等到了城门口,才发现那些城卫还在发放着什么东西,等塞到手里一看,发现是一个小小的风车,再看媳妇手里的,是一个竹蜻蜓,他娘手里的和他的一样,儿子太矮,直接被过去了,不过也拿奶奶和娘的在手里玩着,笑得见齿不见眼,开心极了。
虽说手里的东西做得简单,还没他平日的手艺好,可以前哪有闲工功给孩子做这个,平白得个乐呵,心里还挺高兴的。
张三看了看,把小风车插到了小女儿的头发上,风一吹就转了起来,惹得两岁的娃娃疑惑得四下看着,那模样实在能把人逗笑了。
等进了城里,发现里面又有门道,宽阔的主道被麻绳分成了两部分,仔细一看就会发现一边只能走一个方向,虽然人是不少,但也没有两相堵个正着,都走不动的时候。张三觉得自己是个没见识的,但也觉得这个法子好,总觉得走在这种地方都有了些底气。
一家人正随着人流瞎走着,眼看前面出现了叉道,就听到有人拿着一个喇叭花一样的东西,在那里中气实足地喊道:“想看戏的往这边走啦,有进戏园子的,也有不要钱的野戏啦,还有艾府新排的大戏啦,今天第一天上演,好戏不容错过啦……”
“他爹?”张三媳妇有些心动,看向了张三。
小儿子也跳了起来:“我要看大马戏,我要去看……”
“这天色还早,要不要先逛逛……”
“第一届高陵美食节在坊市开场啦,天南地北,飞禽走兽,好吃好喝应有尽有啦,还有免费试吃在等着你们,还在犹豫什么,晚到就要错过了,快向这边来吧……”
“大减价,艾府商号联合钱家商号全面大减价,平日几十文上百文的东西,今天一律半价,你们没听错,只要一半的价格,就能把东西买走了,还有大量统统卖一文的特价商品,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啊……”
“只要一文?”张三媳妇瞬间就激动了,手不由自主的捏到了缝进衣服的钱袋子,他们这几天倒是攒了几个子下来,虽然现在住在通铺一样的帐篷里,但第一批房子眼看建起来了,说不定很快就分到住的地方,是该添些东西了。
“那就去看看?”张三他娘也不由自主道。
张三最孝敬她娘,见媳妇和亲娘都开口了,也就连连点头同意了。
高陵城中最高的建筑,是顶顶大名的悦来客栈总店,共有五层,最上面一屋是不对外开放的,令外人觉得神秘非常,其实上来后才发现,这里就是一个喝茶聊天,扶栏远眺的好地方而已。
今天联合起来做打折活动的两家加上余家,正都坐在这上面,看着下方熙熙攘攘的人群。
“今年的人不比住年的少,却感觉秩序了不少,果然做任何事都有些门道的。”余家家主,也是阿瑛亲爹感叹道。
钱多多喝了一口酒,笑道:“何止,刚才下面的人来报,今天各铺子的收入比往年同时段还要高,虽然今年价格出得低一下,但算一算也能看出点名堂了,我原本以为城外那些人刚没了全部家当,肯定一毛不拔,想不到掏钱的居然还不少,清了我不少经年积压的库存出去。”
“冲动消费是会传染的,再说我们给出的价格也的确很诱人了。”艾萌萌坐在一个能晒到一些阳光的地方,有些昏昏欲睡,努力了三天再次求爱失败的如美美抱着她哭了一晚上,她都不知道如何安慰她了。
钱多多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萌萌这是贴钱给他们赚,再统统给赚回来了啊,真是没吃到一点亏。”
“我赚了他们钱自然会让他们能赚更多,我是那么短视的人吗?”艾萌萌白了钱多多一眼,就知道他是没有小萝莉们在身边撒娇让他出血买买买,觉得无聊了。
“大小姐今日邀我们过来,应当不只是为了看看热闹吧。”余家家主道,他也没有把艾萌萌当作一个单纯的小孩子对待,只是口气中还是带着一些逗孩子般的调笑。大小姐这个称呼就是从外城开始叫开的,大概是艾萌萌年纪实在太小,一些称呼要么太俗要么不合适,不知道在怎样的一种思考方式作用下,大小姐这个称呼得到了普遍的认同,很快就传开了。
艾萌萌才不在呼一个称呼问题呢,她揉了揉眼睛,道:“的确只是请您来看看热闹,不过也有个礼物要送给您,您可以打开看看。”她招了招手,一个扁长的木盒子就被送到了余家家主的面前。
余家家主有些疑惑地拿过盒子,然后放在了不远的桌子上,直接打开了,里面是一张制作精良,价格不低的牛皮纸。
“您可以看看。”艾萌萌道。
余家家主也没有多说什么,直接把牛皮纸打开铺在了桌子上,第一眼时有些疑惑,随即就凑得极近仔细看了起来。看着看着,余家家主按在桌子上的手轻轻颤动起来,吸呼也一点点变得沉重,最后猛然抬头看向艾萌萌,嘴唇颤抖了几下才开口道:“这是……”
“图纸,新的,也更好用的海船建造图纸。”艾萌萌吐字清晰地道。
余家家主直接把东西收起来放进盒子里关好,再紧紧抱在怀里,看着艾萌萌道:“不知道这图纸作价几何,我余家一定竭尽所能。”
“其实还有别的办法,您看您有技术但缺钱,我和他……您看他的名字就直白的说出来了,我们有图有钱但找不到那么多有手艺的,要不要合作。”
钱多多有些听糊涂了,故作发怒地道:“萌萌你可什么都没给我说过,就让我出钱,我是叫钱多多,可不叫冤大头。”
“那你问余老值不值得投钱?”
“老余,我们多少年的交情了,可不能坑我啊,真值得投钱?”
余家家主没有说话,只是重重的点了点头。
钱多多一杯酒全喝了下去,杯子放桌上一放:“那好,这钱我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