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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一家四口总算睡到了一张床上,好在架子床贴墙而放,孟小乖贴墙睡,小囡懒洋洋的被薛晓鸥圈在怀里,孟繁宗硬是挤在了外边。
“床太挤,孟大哥你去小乖床上睡...”薛晓鸥胳膊肘拐拐他,心里还跟他怄着气。
“爸爸,去我床上睡。”孟小乖鹦鹉学舌,赶走了爸爸,他妈就能一手搂一个。
孟繁宗瞪他一眼,孟小乖立马闭了嘴,默默往被窝里拱了拱,伸脑袋亲亲妹妹白嫩小脸。
这个时候孟繁宗要是独自一人缩在小床上睡,那他就是个棒槌!
朝他媳妇儿后背上贴了贴,“挤一床暖和。”
时下被幅窄,为了跟媳妇儿孩子睡一个被筒,孟繁宗把两床被子叠在一块打横盖,有点遮不住脚,只能蜷缩着腿将就,哪怕这样,他也甘心情愿。
薛晓鸥回头嗔了他一眼,嘴上说他,心里却高兴,她的孟大哥总算是回来了...
回来之后的孟繁宗干的头件事就是锻炼自己胳膊腿,手脚不利落,以后怎么能养家糊口,哪怕再辛苦,他也要锻炼。
是以家属院的大操场上每天都能看到孟繁宗身影,以及跟着他的小尾巴孟小乖。
小囡三个月的时候,薛晓鸥回单位上了班,时局越来越紧张,单位里正经业务不办,大会小会开不停,不止薛晓鸥他们会开个不停,孟书记和孟大娘也是。
傍晚一家子围在圆桌前吃饭,孟书记难得叹气,“这天,只怕要变了啊。”
“可不是。”孟大娘跟着道,“咱们单位老梁,成天嚷着要为主席同志扫除一切障碍,推倒一切庙宇,摧毁一切神像...造孽哟,都是不嫌乱子多的...”
孟书记不悦,重重咳了一声,“管好你的嘴,在家说可就算了,出了这个门,啥话你都别说!”
孟大娘也意识到自己失言,一时间不敢再多说话,只是心里还是不大赞同,甭管怎么说,好些东西可都是老祖宗传来下的瑰宝,说毁就毁掉,太可惜!
孟繁宗心知肚明,再过段时间会发生什么,眼下除四.旧只是个开端,老干部、教职工以及那些大地主老资本家,都是重点批.斗对象,只怕孟书记也逃不过这一劫。
思及此,孟繁宗道,“爸,适当以退为进,未尝不是好事。”
孟书记若有所思,良久方才摇头道,“我现在退也晚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吃完饭,薛晓鸥收拾了碗筷,孟繁宗先给孟小乖洗了手脸,念了几个小人书上的故事哄他睡觉,等薛晓鸥忙完进来时,孟小乖已经打起了呼噜。
小囡乖乖躺在摇篮里,也早已熟睡。
“孟大哥,炉子上水开了,快来洗洗手脸。”薛晓鸥在外头喊他。
洗完手脚,夫妻两都脱了衣裳上床,薛晓鸥一时半会睡不着,靠在孟繁宗怀里,“孟大哥,你说会不会出什么事啊...”
虽然薛晓鸥说不出来会有什么事,心里总是有些惴惴不安,光明日报上关于革命消息的板块总是占据半张报纸,学校正经的课已经停了,街上涌出不少二流子青年,抓这个去剪头,逮那个去批评,闹得人心惶惶,她原先那些色彩鲜艳的衣裳早就压了箱底,再也不敢拿出来穿。
“过好咱们的日子,其他事别多想。”孟繁宗不欲跟她多说,眼下只能安抚她。
半夜里下起了雨,孟繁宗起夜了一次,再上床时,也睡不着,点烟靠在床头抽了几口,哪知薛晓鸥迷迷糊糊醒来,将他捉个正着。
“怎么又抽烟啊。”薛晓鸥说他两句,伸手把嘴里烟拔了,在床腿上摁灭扔下床。
孟繁宗有种小孩偷吃零食被抓包的窘然,勉强解释,“媳妇儿,我就抽了两口。”
“两口也不行。”薛晓鸥叹气,“你怎么就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呢,再被我看见,不理你了...”
说完,鼻子里发出两声哼哼,翻过他,下床小解。
时下家里有卫生间的极少,家家户户基本都是自备尿盆或尿桶,转天大早端去公厕倒掉。
孟家也不例外,家里没有卫生间,刚结婚那会儿,薛晓鸥最怕的就是晚上起夜,当着孟繁宗的面尿的哩哩啦啦响,骚的脸没处搁,现在已经习惯,床尾就是尿桶,她蹲下.身,隐约传来声响。
孟繁宗视线不觉落在了薛晓鸥身上,见她衣裳半挂在身上,脸颊睡得发红,嗓子蓦地像堵了一团火一样难受,身体也跟着僵硬了起来,因为他手脚不便的缘故,他们一直都再没有过。
薛晓鸥再爬上床越过他时,孟繁宗左手稍用了力,将她一把拉住,薛晓鸥重心不稳,猛地伏趴在了他胸膛之上,脸一红,推他,“干什么啊,松开手,大半夜的,快睡觉...”
那里肿胀的难受,孟繁宗哪还能睡得着,侧头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好媳妇儿,你坐下去...我这样...你那样...”
露骨的床笫细语,听得薛晓鸥脸红耳赤,嗫嚅拒绝,“不行,你胳膊腿还没好利落,好容易有了起色,别胡闹...”
察觉到她想翻身下去,孟繁宗用了力,又将她按了回来,附在她耳边,一边舔啮着她耳垂,一边低声道,“你听我的,不会伤到我手脚,媳妇儿,你想想我们都多长时间没了...”
薛晓鸥心口砰砰跳不停,稍犹豫间,身上一凉,低头看了看,她裤子已经被退了下去,三两下脱了扔到床尾,孟繁宗甚至来不及脱自己的,稍退些许,已经闯了进去,几乎同时,两人皆发出了闷哼声。
怕伤到他腿脚,薛晓鸥少不得要听他指挥,耐住羞涩,撑着他胸膛动了起来,如同泥泞划桨,一时呻.吟粗喘不断...
转天孟小乖醒来,发现自己睡在了爸爸脚边,揉揉眼爬起,床头那两个还在拥在一块睡着,顿时不高兴了起来,钻被窝里,三两下爬到床头,小身子硬挤到了两人中间。
这么一折腾,孟繁宗也醒了,不悦的瞪孟小乖,可惜孟小乖只丢了个后脑勺给他,拱在薛晓鸥怀里,妈妈妈妈喊个不停。
被扰了一室温馨,孟繁宗脸色有点臭,一上午看孟小乖不顺眼,孟小乖倒也识趣,远远躲开孟繁宗,只跟在小保姆屁股后面打转。
快中午,薛晓鸥下班回了,进门便慌张道,“孟大哥,方大兴被砸了,小行哥也被人带走了,怎么办...”
到底是从小一块长大的,薛晓鸥急红了眼眶,实在不敢想如果被赶着游街,对方知行来讲是多大一种精神折磨...
“孟大哥,咱们帮小行哥想想办法吧。”
孟繁宗没想到形势会发展这样快,低声安慰道,“别急,我先托人打听他被带去哪儿,然后再想办法。”
还是孟书记出马去沟通,才将方知行放了出来。孟繁宗又用他和薛晓鸥的工作证给方知行和韩念念买了两张火车票,让他们去广州。
这场为主席同志清扫一切障碍,清除一切妖魔鬼怪的运动由首都席卷全国上下,从起先的破除四旧逐渐迁延到老地主、老资本家乃至教师公安机关,无论是市区还是农村,一切工作皆以革命的道路铺展开来...
原本受人尊重的教师被打上臭老九标签,法制机构一度瘫痪,市委也未能幸免,一群红袖章冲进市委.书记办公室将孟书记带走,关押在医学院的教室内,得知消息的孟大娘痛哭失声。
“小宗,打电话给你哥,快让他想想办法。”
孟书记有两子一女,老大在部队,远驻扎在西北,对岳岭出的事鞭长莫及,孟繁宗少不得要连日奔波,从别处想办法解救孟书记,这时候,人人自危,还有谁敢出来替孟书记说话,一个不小心,就会成为下一个孟书记。
好在孟书记到底是风浪里走过来的,懂得变通,及时自我认错,自我检讨,没有受到太大身体上的折磨,只是被放出来时,原本睿智明亮的双眸已经失去了往日的神采。
孟书记回来之后头件事做的就是向组织请辞,回老家支援农村建设,他把在岳岭的两个子女都喊到了一块。
“小宗,你说的对,现在不是求进取的时候,急流勇退才是明智之举,你跟晓鸥向单位申请,去别处吧,早点远离是非之地。”
说着,他又对孟大娘道,“还有你,婆娘嘴是祸根,请辞一块跟我回老家避避风头吧。”
孟繁宗本身就不是这里人,对这个地方没有一丝留恋,商议之后,孟繁宗劝薛晓鸥跟他去广州。
薛晓鸥舍不得她父母,哪知薛大娘道,“命都保不住了,还想啥!等你们安顿好,大可以再接我们过去!”
眼见市委家属院的那些干部同志挨个被逮走,自杀的自杀,疯癫的疯癫,不死不疯的回来也没了人形,薛大娘实在是怕了,“我跟你爸也想好了,主动检讨,也跟老孟他们一样,申请下乡支援,能躲一日是一日。”
国庆之前,孟繁宗和薛晓鸥的申请被批下来,夫妻两带着小乖和小囡登上了去广州的火车,市委家属院的红砖苏联小楼里,人去楼空,再没了往日欢声笑语。
作者有话要说: 他们还有一章~
PS:感谢小天使的地雷,么么哒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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