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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玄山连绵的山脉依旧辽广无尽,而曾经宏伟庞大的山门却是换了番模样,围绕着太清宫所在的主峰周围的三座大山峰不见了,而是十几座挺拔的小山峰,曾经的岳明殿、云书殿、恒远殿,也都改名换姓,不复存在。
飞过主峰时无瑕用神识往下方扫了一眼,发现如今坐镇太清宫的掌门乃是一名威严深重的女掌门,这令她有些诧异。草草一算,杜衡当年身为结丹中期修士,大概已经七八百岁了,这三百年间若是没能成功进阶元婴期,必然便已经寿尽坐化了!
同理,与他情况差不多的还有其他几殿的几位长老,以及门中另外一些同龄的结丹修士,包括恒远殿的寂峒长老。
三百年,已足够神洲大陆修仙界换了一代人,结丹修士尚且如此,更何况是筑基修士?瑶光,陆远庭,温云,上官奕,甚至是无相门的绿萝与飞魔堡的叶眉,曾经她认识的那些筑基修士们,若是没能像寒凌霄那般顺利进阶结丹期,恐怕就都已经不在了……
无瑕心中不禁有些感慨,不论是重回赤水城还是重回太玄山,她都没有事先想过物是人非的变换,直到原本熟悉的一切变得陌生,才蓦然发现,斗转星移,时过境迁。
无瑕来到了远离师门那片连绵的山脉,往秦泫道君洞府所在的山峰飞去,抵达那座山峰后却见山顶上那间洞府石门紧闭,似乎很久无人居住的样子。
无瑕心头有了些不好的预感,微微蹙眉,将神识探入其中,却见偌大的洞府内空空荡荡,并无人影。无瑕用神识仔细扫遍了洞府每个角落,确定这里至少已经百年没有人出入了。
按年级秦泫道君不至于寿尽坐化,莫非秦泫道君出门云游了不成?
正在她这么想时,她的神识扫到了后山一座墓碑,几息之后,无瑕的身影便出现在了墓碑前。
这是秦泫道君的墓碑,立碑之人自称“不肖之徒”!
尽管已有所猜测,但证实了秦泫道君已经不在了,无瑕仍旧感到了惋惜。
秦泫道君是颜绯月的师父,当初无瑕虽与他接触不多,却记得那是个仙风道骨、性情爽朗的长辈。
无瑕在秦泫道君的墓碑前跪下,恭敬的磕了头,便离开了这座山峰。秦泫道君的墓碑是颜绯月所立,既然秦泫道君已经坐化,那么颜绯月必然不会再回太玄山了,她也没有再留在这里的必要。
无瑕去了一趟紫月峰,果然如她所想那里没有丝毫颜绯月身在此生活的迹象。
当初九华殿上的事,以天衍道术闻名的颜家老祖必然早已预见,所以初见颜安那晚,颜安才会以那样的目光看她。颜家是对她抱着见死不救的态度的,更直白地说,就是通过南宫琼霄与古阴的手,借刀杀人除掉她!
所以颜家和太玄山一样,颜绯月脱离师门不回太玄山,应该也不会回枯鹭露山颜家。
那么颜绯月又在哪里呢?应该是像她一样,这三百年间在某个地方不问世事苦修,可神洲大陆不是三千都,还有什么地方不受正魔大战波及、不用表明是正是魔的立场呢?
无瑕想不出来,她在神洲大陆生活的时间与三千都一比,实在是太短了,根本还没来得及弄清楚这片广阔的土地上都有哪些地域。
从紫月峰出来后,无瑕又回了她自己曾经的洞府。
那座山峰因为与风子漓的云翡峰相距较近,当初附近都没有其他人开辟洞府,无瑕本以为三百年过去,那一带如今应该住满了人了,谁知仍然空空旷旷,只余那座山峰与云翡峰遥遥相望。
云翡峰。
无瑕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
不知风子漓此刻可在门中。不过既然正道三盟公会近在眼前,各势力下的著名修士皆需前往,被誉为三尊之下第一人的风子漓,不会不去的吧。
无瑕回到自己的洞府,这么多年,里面的一几一案都没有变过,除了积了些灰,一切都与她离开时一样。这令无瑕有种错觉,似乎这间洞府与外界是两个不同的世界,进入这间洞府内便回到了过去的时光。
无瑕在洞府中停留了半日,最终除了看看三百年前自己亲手开辟出来的这个住处,便没有其他的事可做,只是她拿走了萧书云赠予的紫凰鼎。
离开太玄山前,无瑕最后去了一个地方,便是她在太玄山时生活了十年的青云谷。
这个小山谷倒是没有太大变化,依然山清水秀,鸟语花香。
走进谷中无瑕便不由自主想起生活在青云谷那些年,那时的她还只是个炼气期的小修士,闭门苦修,掩人耳目,最大的目标就是进阶筑基期……
那时她以为修仙界就是她想象中的样子,那些阴诡炼狱是存在于别人口中的传说,离她非常遥远。但如今回首,那个随遇而安的天真的她,陌生的仿佛另一个人。
尽管风子漓早已不需要有人在青云谷照顾小波,但那座篱笆小院依然还在,还是她熟悉的禁制开启着。
无瑕隐身进入禁制中,看见篱笆小院里多了个药园,有个虎头虎脑的炼气四五层小童在种植灵草,药园外面有个筑基初期个子矮小的小老头在说:“蓝星,种完这一排就过来休息!”
“……蓝星?”无瑕听到这个名字,重复了一声。
小院里的两个人闻声都是一惊,便见一个陌生女子突然出现在了药田外。
小老头看不出无瑕的修为,立即带着名为蓝星的小童上前拜倒:“晚辈、晚辈见过前辈!”
无瑕看着这两人,目光停在小童身上:“这孩子叫蓝星?”
“回前辈,正是。蓝星是晚辈的弟子。”
“……你叫什么?”
“晚辈、晚辈名叫蓝亮。”
“蓝亮,蓝星……”无瑕问:“蓝真是你们的什么人么?”
小老头有些吃惊,回答:“蓝真是先师名讳。”
“先师……他也已经不在了呀……”无瑕低声自语。其实只是遇到个姓蓝的小修士,无瑕没那么好的联想力与蓝真有关系,只是这个地方是青云谷,那些年蓝真隔三差五就要跑过来,所以在青云谷遇见个姓蓝的修士,无瑕才有点怀疑。
没想到猜对了。
无瑕让两人起来,问小老头:“你称呼蓝真为先师?他生前是何修为?何时坐化的?”
小老头恭恭敬敬回答:“晚辈是个孤儿,先师出外云游时将晚辈带回太玄山收入门下,取名蓝亮。先师生前有筑基后期的修为,五十年前驾鹤归西!”
蓝真的资质不错,但为人懒散怕苦怕累不爱修炼,是以当初连庸才体质的无瑕都进阶筑基期了,他还在炼气期徘徊,无瑕不知他是何时进阶筑基期的,只是听闻他五十年前以筑基后期的修为坐化,多少能算到应该是她离开神洲大陆之后那几年。
“敢问前辈、前辈与先师是……?”小老头小心翼翼道。
“我是你师父的朋友。随便给我说点你师父生前的事情吧。”无瑕吩咐,抬步在这篱笆小院四处看看。
小老头带着小童跟在旁边,零零碎碎的跟她讲述蓝真的事情。
无瑕听了有些诧异,在她的映像里,蓝真是个开朗爱笑、喜欢热闹和新奇事物、有点小聪明、有点爱偷懒摸鱼投机取巧的少年。但听小老头叙述,他的师父蓝真却是个不苟言笑,常年闭关的苦修之士,除了偶尔下山寻找些炼丹或炼器的材料,平日根本不踏出青云谷半步,也不许门下弟子随便外出,尤其对师门的事漠不关心,不与同门结交。
说话间,无瑕便走到了蓝真的衣冠冢,小老头与小童每日早午晚都会在此上三炷香,现在已是黄昏。
无瑕取了香点燃,对蓝真的衣冠冢躬身拜了三拜,将香插入香炉中。这些日子回到过去生活过的地方,她得到的最多的消息,便是故人已逝……
小老头说:“先师离世前曾多次冲击结丹期,没有成功,否则的话就能够等到前辈了……”
无瑕轻轻一叹。
她回身看了看小老头与小童,这小老头资质不好,是以年纪很大了才进入筑基期,如今一百多岁也才筑基初期,结丹的话指望恐怕不大。而这小童却是个难得的好苗子,若是好好栽培,必然有一番作为。
她拿出几瓶筑基期适用的丹药给小老头,“这些丹药可助你修炼事半功倍,只要你足够努力,将来结丹并不是毫无希望,看你的造化了。”然后她又挑了几部不错的功法交给小童,“你现在所修功法与你的体质不配,今后修炼我给你的功法,修为必会有长足长进。”
小童还不太懂这些,小老头却是非常清楚其中的益处,急忙拉着小童对无瑕跪下,“晚辈多谢前辈指点!多谢前辈!”
“不必谢我。当初你师父对我诸多照顾,既然他已经不在了,我照顾一下他的徒弟徒孙,也是应该的。”
离开的时候,小老头与小童一路将无瑕送到了青云谷外,无瑕让他们回去,小老头才拉着小童往回走。
无瑕飞出了太玄山所在的山脉,再次经过山门时,那女掌门正坐在太清宫里满面严肃地听门下弟子禀报什么。
无瑕想,她这一生都不会再回来了。
这些日子她在内心深处渴望寻找到一些过往的痕迹,上天却用无情的现实告诉了她,她所走的这条路是多么的孤独!既然她已经选择了这样的一条路,又何苦贪婪的奢望那些根本求而不得的东西?
正道三盟公会即将开始,无瑕准备赶到那里去。
即便这条路漫长而孤单,但有一个人会陪她走下去。
颜绯月一定会去正道三盟公会。
此次正道三盟公会将公审南宫琼霄,颜绯月一定会去带走她!毕竟,那是三百年前害他们大婚当日几乎生死永隔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