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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去坤宁宫的小太监很快就回到了荣和宫。
“回殿下,坤宁宫说今天根本就没有叫人过去,也没有见过闻公公。”小太监规规矩矩低着头回禀。
一起去负责寻找魏允中的小太监也跟着回道:“坤宁宫附近奴才都找遍了,也没有见到魏小郎君。”
甚至连派去御膳房的小太监回来后也道:“御膳房那边说今天没看到魏小郎君过去,奴才也没在那边见到魏小郎君。”
派出去的人回来后说的话都大同小异。
皇甫容已经从最开始的慌张渐渐的平静了下来。
他和窦宸相互对看了一眼,彼此心知肚明——
出事了。
“你们下去吧。”窦宸对几个小太监说。
“是。”小太监们应声退了出去。
“怎么办?”皇甫容问窦宸。
窦宸心里也没底,他走到窗边,看了眼窗外,伸手把窗子拉上,转身道:“天色已经黑了,不能再等了,我去找。”
皇甫容道:“我也去!”
窦宸拦住他,摇头道:“殿下不能去。刚才小林子小柳子他们出去找人,未必没有人注意到,有心的人这时候怕是都在盯着荣和宫,盯着殿下,等着看笑话。我一个人去比较好。”
皇甫容脸盯着他看,道:“你一个人去?”
窦宸点头,“我一个人去。”
皇甫容紧握双拳,嘴唇动了动,一瞬间心绪百转,最终说出口的话也只是简单的一句:“找到他们,带他们回来,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窦宸猛然一惊,抬头看着他。
却只看见皇甫容抿嘴握拳,小脸上满面肃严。
那双平时看上去纯真无邪大而漂亮的眼睛里面一片深黑,深黑的像平静无波的深渊。
窦宸被震惊到了,他没有回答,行了个礼,仿佛落荒而逃般离开了荣和宫。
皇甫容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叹了一声气。
窦七郎到底是个孩子,而且还是在宫外长大的孩子,他还不了解宫中的残酷,想的太简单了。
闻人雪和魏允中的迟迟未归一看就不同寻常。
不提闻人雪只是个没有背景的小太监,魏允中可不是一般人家的孩子,他的父亲是礼部右侍郎,姨母是德妃李氏,怎么说都是个官宦出身,沾了半个皇亲国戚,魏家又一早就在宫中上下打点过了,这样都能出事,可见对方根本就不把魏家当一回事。
宫里不出事便罢,一出事都是凶多吉少。
皇甫容从一开始就想到了最坏的结果.
他不是不想抱有希望,而是不敢。
他不敢让自己抱着侥幸的心理,最后等来的却是完全相反的结果。即使他知道闻人雪和魏允中前世都活得比他长,但很多事情都已经改变了,他不敢赌这结果会不会有不同。
皇甫容缓缓的转身,面无表情,慢慢的走到里间,按开了床头的某个机括。
床底传来轻轻的滑轮滚动声。
没有人知道,孔皇后临死之前还告诉了他一个天大的秘密——
二百多年之前,追随泱太、祖一起打天下的孔家先祖,在奉圣命选址督造新皇宫的同时,还接受了泱太、祖的一道密旨,太、祖秘令擅长机关术的孔家在新皇宫的地下修建密道,建了一座纵横交错的地下城。
这个密道的存在只有泱太、祖和当时所有在京城并且参与此次修建的孔家族人知道。
密道建成后,孔家的机关技艺也消失于世上。
四十九名孔家族人一夕暴毙,京中孔氏一夜间只剩下满门妇孺,最大的孩子也只有十岁。
十岁的孔家子袭了忠国公的爵位,孔氏一族自此深居简出,不问朝政。
直到二百年后,孔皇后的祖父重新打开了忠国公府的大门,蛰伏了二百年的孔氏族人再次走到世人面前,以四十年的风光,换来了灭门的结局。
孔皇后在死之前,除了把妆奁匣子留给了皇甫容,还把这个秘密也告诉给了皇甫容。
这个秘密,皇甫容对谁也没说过,包括皇甫真。
因为孔家也只是知道有这么一个密道,既没有密道图,也不知道机关锁在哪里。
有意思的是泱太、祖似乎也没有把密道的事情告诉自己的后人。
皇甫容想等到自己把皇宫密道的机关锁都找出来,绘制成一张密道图,全部完成之后,再给皇甫真一个惊喜。
可惜。
可惜那时皇甫真没有给他时间。
又幸好。
幸好皇甫真给他的时间不多。
秘密,终究还是秘密。
密道口打开了,皇甫容拿着灯笼缓步走了下去,密道口再度合上。
没想到他这一世这么快就要用到这个密道。
******
窦宸隐在黑暗中,小心的避开路上的值班太监,一路走到了他们和闻人雪分开的地方,再顺着从这里往坤宁宫的方向潜行。
以坤宁宫的名义把闻人雪骗走的小太监,带着闻人雪就是从这里离开的,虽然坤宁宫否认了这件事情,谁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他们当时离开的方向是这条路没有错。
半年多的习武让窦宸获益匪浅,身手也比以前灵活多了。路上几次遇到值查太监,他都能顺利的隐藏,不被发现。
“找到他们,带他们回来,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小皇子的话盘旋在耳边,久久不散。
窦宸不是不知世事,也不是年幼无知的孩童,从猜到闻人雪和魏允中出事的时候,他就在心里做了最坏的打算。
他有想过,那两个人可能遭到了不测。
不知道是什么人做的,所以也不好下定论到底会有什么样的结果。但内宫中发生这样的事情,无外乎是被抓起来关在某处,或者是被严刑拷打受尽酷刑。
最差的就是被变态玩弄。最坏的就是被人害死。
但这种话从一个六岁的孩子嘴里说出来,还是给他造成了强大的冲击。
那一瞬间的皇甫容仿佛变成了一个他完全不认识的人,一个见惯了生死、习惯了内宫黑暗的人……
即使,皇甫容只是个孩子!
窦宸再一次见识到了这个世界和他生长的世界完全不同的一面。
人命不值钱。
死,比想像中来得更没有约束。
也以更快的速度。
今晚无星,只有一轮弯月斜挂在天上。
蛙声,蝉声,虫鸣声,还有鸟声,此起彼伏,为闷热的夏夜奏响乐章。
萤火虫成群的飞在半空,停在草叶上,荧绿闪闪。
窦宸沿着宫墙,几乎把坤宁宫附近所有偏僻的角落都走遍了,终于在走到第三处空置的院子里听到了声音。
他的心沉了下去,一咬牙,翻身跃了进去。
两个站在院子里守门的人刚发觉有情况,就被窦宸一人一个手刀,干脆利落的敲晕过去。
院子不大,里面有两个房间,一个主屋,一个柴房。
窦宸在柴房里发现了全身被捆住扔在地上晕迷不醒的魏允中。
他退了出来,隐在暗处,看着另一间主屋,脸沉似水。
里面传来的声音越来越大,几个尖细扭曲的声音,时而高亢,时而怪异,说出的淫词浪语不堪入耳,肮脏至极。
窦宸想了一下,从身上撕了一块黑布蒙在脸上,又在院子里随手找了一根粗木棍,走到主屋门外顿了两秒,抬脚“砰”的一声,踹开了屋门。
“谁!”里面的人惊叫起来。
窦宸向里面扫了一眼,待看清里面的情形,瞳孔猛地收缩,怒气烧上心头,二话不说,抡起木棍就砸。
那几个趴在闻人雪身上露着下、体的太监见来的是个小孩子,不以为意,为首的那个年纪大的使了个眼色,离窦宸最近的两个太监便朝他凶恶的扑了过来。
窦宸眼都没眨一下,一敲一个准,啪啪两下,那两个太监就躺在了地上。
为首的太监一见不好,顾不得提裤子系衣服,光着身子就往外逃。
剩下的几个太监也乱作一团,你推我,我推你,不着寸缕,争相跟着为首的太监往外跑。
辣眼睛!
他们丑陋残缺的身体差点刺瞎了窦宸的眼。
窦宸哪能让他们就这么逃出去?
看了一眼不知死活的闻人雪,眼神一冷,窦宸守着门口,谁来打谁,手中棍舞的风生水起,下手又重又狠。
这群习惯了养尊处优的太监哪里是得到西落武学正宗传承的窦宸的对手?
没来得及发出求救声,七个人就全都被揍翻在地,人事不知!
窦宸扔了木棍走过去。
屋子中央的大木桌上,双眼紧闭毫无生气的闻人雪。
他的四肢被那几个畜生吊了起来,身上的衣服早已被撕得破碎不堪,那些人还在他身上用了很多的道具,一些窦宸只在书上看过但从没见过实物的东西让他看的想吐!
那些腥臭难闻的浑浊和血污,还有一条条触目惊心的伤口,看得窦宸眉头火直窜。
忍了怒气和泛上心口的恶心,他把外衣脱下披在了闻人雪的身上,又帮少年解开了束缚。
“喂,闻人雪,闻人雪!”
窦宸摸到少年的呼吸越来越弱,连叫了几声他的名字,看见闻人雪的手指微不可见地动了动,知道他还有求生的意识,便不再迟疑,把人抱到床上放平,给他做起人工呼吸。
窗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
皇甫容踩在一块石头上面,愕然的看着里面纠缠在一起的两个人。
怎么会……这个样子呢……
想不到……
窦七郎竟然对闻人雪……
他心里有些不舒服,却又觉得这不舒服来得有些莫名其妙。
******
窦宸做了几次人工呼吸后,看闻人雪的呼吸和脉像稳了下来,知道人算是救回来了,暂时死不了,不由松了口气。
这一松气,他才注意到这里实在待不下去,味道恶心的让他差点憋死。
他迅速抱着闻人雪出了屋子,把人平放在地上,又去柴房看了看魏允中,把魏允中身上的绳子解开,摸了一粒解毒丹给魏允中喂下。
他估么着魏允中是被下了蒙汗药,所以才迟迟不醒,这粒解毒丹服下,魏允中应该就没事了。
他一个人不可能把闻人雪带回荣和宫,必须要有个帮手。
但愿魏允中醒来后不会给他添乱子。
解毒丹很有效果,魏允中很快从晕迷中苏醒过来。
“窦小七,你怎么会在这儿?这是哪儿?我怎么了?闻人雪呢?”
魏允中脑子还没完全清醒,一张嘴就是一连串的问题。
窦宸叹了口气。
他简单的几句话说了一下,不重要的基本都一句带过。
魏允中听了果然暴怒,蹭一下跳起来就要冲到那边屋里去揍人,“这些嘴上不长毛的王八羔子,没有根的下贱东西!敢阴小爷!看小爷不打死他们!”
窦宸也不拦他,随他去。
魏允中风一样的冲了过去,又风一样的冲了回来,作呕吐状道:“他奶奶的!那屋里什么味儿,还能进人?这些没毛的畜生,尽做这种见不得人的下贱勾当!活该断子绝孙做太监!”
窦宸:“……”
“那是谁?”魏允中这时才看到躺在旁边的闻人雪。
窦宸顿了顿,尽量平静的道:“闻人雪。”
魏允中看着那个勉强用黑衣裹体的纤弱少年,一愣,又问:“谁?”
“你刚不是问闻人雪吗?”窦宸道:“他就在那里。”
他一直觉得闻人雪的长相有点危险。
作为一个小太监,闻人雪长得过于清秀漂亮,清秀漂亮的近乎于完美,偏阴柔的纤细感,和与生俱来淡漠疏离的清冷气质,让他轻易地就能吸引住别人的视线。
至少到目前为止,宫里没有一个大小太监能比得过闻人雪。
甚至满朝上下达官贵人家的孩子,也少有人能出其右。
无论哪朝哪代,哪个国家,哪个地方,哪个民族,这种类型长相的孩子,都很容易出事。
窦宸看过很多史书和野史,知道内宫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也知道有些皇子和大太监,都很喜欢玩弄长得漂亮的小太监。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不分男女,也不分太监不太监。
容颜祸水。
没有自保能力的容颜,真的会招来灾祸。
有时候,就是灭顶之灾。
可他没想过这种事情真的会出在闻人雪身上。
窦宸眼中的杀意一闪而逝。
他反应迅速的拉住了双目赤红差点要暴走的魏允中,沉声斥道:“现在不是发怒的时候,他的情况很不好,在被别人发现之前,我们要快点带他离开这里,让他能够接受治疗。”说完他看情况又补了一句,“你也不希望他死在这里吧?”
魏允中大喘着气,面上涨得紫红,目中有泪,强压抑住自己的愤怒,“你说的对,我们先带他回去,救他。冤有头,债有主。这笔帐以后慢慢算!终有一日,小爷要让那些阴险下作的王八蛋为今日之事付出代价!”
魏允中身高马大,年纪也比窦宸大一岁,所以自告奋勇要背闻人雪回去。
窦宸不用出力,当然没有意见。
“那些人怎么办?杀了吧?”魏允中尤不解恨,下巴往那间屋里一努。
窦宸一愣,摇头道:“杀什么杀,你小小年纪怎么净想着杀人?他们又不是主谋,杀了有什么用?我刚才已经废了他们的手脚,他们已经没用了,放在宫里跟杀了他们也没有什么区别。走吧,这里太危险,别把时间浪费在他们身上,不值得。”
魏允中道:“你说的好像有道理。”
带上闻人雪,三人脚步快速地从大门出去,把门虚掩。
窦宸在前面带路,带着魏允中和闻人雪,摸着夜色,避开值班的巡逻太监,一路有惊无险的返回了荣和宫。
皇甫容等到他们离开才走出来,独自立站在院子里,面无表情,波澜不惊。
月色下,他满脸伤痕深浅交错,更显可怖。
“真是傻孩子,”皇甫容喃喃道:“不过蝼蚁,有什么不能杀的。你今天不杀他们,明天他们就要杀你。你仁慈,人家可不会放过你。”
他点燃了柴房里的木柴,返身步入密道之中。
回到荣和宫后,窦宸三人还没有回来。
皇甫容打开房门,叫小柳子几人送热水过来,他要沐浴。
刚脱了衣裳泡进木桶,便有人回报说窦宸三人回来了。
远处,隐隐响起了巡夜太监们尖锐惊恐的叫喊声——
“走水了!走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