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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了一大半的村落,温煦发现几家连大门都没有了,于是张口问了一句:“五哥,这还有几家都出门去了?”
“搬走了呗,现在连以前一半都不剩下了,很多都外出打工,混的好的就把家搬走了,以前咱们这里大大小小一百户人家,现在只剩下四十户不到了……”温世清说道。
“广松家没有搬吧?”温煦问道。
广松和温煦的年纪差不太多,比温煦大了七岁,虽说差着辈份,但是小的时候经常在温煦家吃喝,所以温煦家的老宅子都是托付给了广松和广松媳妇两口子。
“广松家没有搬,不过现在他家也就他老丈母娘一个人在这里带孩子,他们两口子都出去打工挣钱去了”温世清说着就到了自家的门口。
“要不世煦,今晚你就住我们家吧,老宅子这么多年没有住过人,都不知道还能不能住了”温世清邀请说道。
温煦说道:“我先回去看看,要是不能住的话我再麻烦五哥您!”
说完温煦和温世清打了下招呼,提着自己的礼物,背着自己的大背包然后就凭着印像沿着记忆中的小道继续往前走,走过了一个小石板桥,到了村的尽头,隔着村尾还有这么三百多米就是温煦家的老宅子了,为什么那么远,因为那地方原来是村里的牲口棚,以前不是搞公社么,后来不搞的就分给温煦的爷爷,后来温煦的父亲赚了些钱就在上面直推倒了老泥屋起了砖瓦房。
到了村尾,第二家,温煦轻轻的走到了门口。
“汪汪汪!”还没有等温煦说话,院子里的狗立刻狂吠了起来。
很快院中就传来了有人推门声,大声的问道:“谁啊!”
“我是温煦!”想着这位是广松的岳母,温煦又解释说道:“坡上老屋子的,今天我回来看看”
“哦,是那个温……”老太太想了一会儿也没有想起来温煦的名字。
“温煦!”
“对,温煦,你回来啪,我给你拿钥匙去”老太太回了屋子然后拿着钥匙到了门口。
“这是我给您带的东西!”温煦带着的礼物中最多的就是给广松家的,必竟人家帮着自己看着老宅子,也没收钱,这点儿礼物也是温煦的意思,这时就不仅仅是放到车上的那些,还有温煦摆在空间里的,大大小小的一堆。
“这怎么好!”开门的是个六十左右的老太太,慈眉善目的身体看样子很硬朗。
老太太这边客气,不过很快一个小脑袋从老大大的胳膊下伸了出来,直愣愣的望着温煦礼物堆里的标色狗熊,失声叫道:“熊大!”
“源波吧,一转眼都这么大了”温煦上一次见这小娃子,他还吸着奶呢,现在如果不是在家门口擦肩而过也不认识啊。
“你是煦叔爷吧”小娃子不认生立刻问道。
“你认识我?”
小源波说道:“我们家有你的照片,而且你说坡上的,坡上的人家现在就剩煦叔爷一个人了,除了你还有……”
话还没说完老太太照着外孙脑袋上就是一巴掌:“小孩子会不会说话”。
“没事!”温煦笑道,小孩子说的是事实,现在自己家可不就是自己一个人啦,于是把礼物直接往门口一放:“晚了,我就不进去了,明天早上再过来给您问个好,现在我先回去了”。
老太太说道:“虽说时不时的我帮着晒个被子,打扫什么的,但是好多年屋子里都没有住过人了,要不你今晚住家里!等明天我给你收拾屋子再回去!再说了现在老宅子里还放着我们家晒的一些粮食”
“没事儿,我有被子就成”温煦听了对着老太太挥了挥手,拿着钥匙往自家的老屋走。
明晃晃的月亮挂在天空,照的路上都是银溜溜的,到了老宅的门口,温煦试着用钥匙打开院门,看样子老太太是来的是勤一些,咔嚓一声,锁开了!
温煦推开了门,只见一片银白色的月光洒在自家的小院落里,院落中心种植的一株老枣树,现在只剩下了光秃秃的枝丫,和印像中的老枣树一比似乎连枝杈都己经差的太多了,投在院落中的树影有一种说不出的孤独。
转身轻轻的关上了院门,温煦来到了老枣树的眼前,伸手轻轻的抚着它粗糙的老树皮,皮还是和以前一样糙有点儿蹭手。
据祖父说,这株老枣树可是远祖爷爷年轻的时候种下的,到现在己经有快两百多年了,树干需要一个半成人合抱才能抱的过来,不过早己经不结果了,在温煦的记忆中似乎就没有见过这颗老枣树挂过果,
老人们都说是因为后人伤了阴德,祖宗种下的老枣树不肯结果给后世子孙们吃了。原因就是老枣树原来种在宗祠的院子里,解放后大家都知道,疯狂的年代,砸古庙拆旧物,美其名曰破四旧!整个社会对于破坏性到了让人发指的地步,甚至连万历帝的尸骨都被拖出了地宫,在批斗之后被焚毁。更何况一个小小的温家宗祠?
从明朝一直存在的温家宗祠就这么在红卫兵的一把火中化为乌有,只留下了这一株老枣树,从此之后,老人们就说这些烧了祠堂的人伤了阴德,所以这株老枣树就再也没有挂过一颗果子。
具体是不是这样,温煦不知道,至于老枣树是不是在宗祠被毁后才不挂果的,温煦也不知道,反正村里老人这么说,那时穿着开裆裤的温煦也就这么听着。
关于老枣树的记忆还有很多,最深的是有一天晚上,温煦睡的正熟被人从被窝里拉了出来,拉到了院子里,就在这株老枣树下,一大堆的人围着自己,很快有人在脑袋上扣上了白色的帽子,然后有人塞了一根芦苇扎的棒子,上面裹着白色的纸,有一些白纸还被剪出了一条条的絮絮,温煦知道这东西是什么:哭丧棒!
捧着它出门的时候温煦一脑门子的雾水,然后就跟着大人们的指示一步一行,等着看到了父母的黑白照片被放到了框子里,温煦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第二次就是祖父去世,那时候自己己经上了高中,自己己经可以当家立户了,在叔伯同龄人侄们的帮衬之下,安安稳稳的送祖父走了最后一程,祖父的黑色棺木也正是从堂屋运出,经过这株老枣树出的门,一如自己父母当年。
可以说这株枣树见证了温煦二十几年的悲欢离合。
轻轻的拍了拍老枣树,温煦这边抬脚到了堂屋了门口,从空间里摸出了手电,打开来往门上一照,发现没有上锁,直接推开了门,听到吱呀一声,门柱在石做的门柱窝里磨擦发出的一声声响,乌黑的堂屋呈现在温煦的眼前。
拿着手电照了一下头顶,很快找到了电灯开关绳。
生活在城里的孩子估计都没有见过这种开关,一个圆圆的黑塑料盒子里拉出来一根塑料绳,一拉是开再一拉就是关!
轻轻的一拉,堂屋里的灯就亮了,说是亮了,但是温煦还是不适应,因为这灯的亮度也就比蜡烛好不了多少,而且时不时的还一闪一闪的。
这可不是闹鬼,而是村里的电压不稳。况且还是自家的老宅,就算是闹鬼,温煦也不怕,自己可是从太祖爷那辈开始一支独苗,五代单传,祖宗要是弄死了自己谁给他们开枝散叶去啊。
在堂屋转了一圈儿,看到堂屋里的确实有很多晒匾,晒匾是圆形的竹编的浅浅的巨大筐子,用来晒粮食的。看了一下匾里晒的东西,原来是白色的红薯干,温煦顺手摸了一块红薯干,用手轻轻的掰了一块放到了嘴里,慢慢的嚼了起来。
是小时候的味道!有点儿硬,不过嚼碎了之后就有点儿甜味了,不光有甜味还带着点儿干气。
这东西是把红薯切开成一片一片的晒干制成的,农村里以前煮稀饭的时候就会在饭里放一些,光稀饭喝了是不容易显饱的,就算是暂时喝饱了,几泡尿一撒肚子又空了,所以以前农户人家就用这东西来把肚子骗饱。
正对着堂屋门的是一张靠着墙摆放着的大条桌,两米多长五十几公分的样子,这东西可不是留着吃饭什么的,这玩意儿是留着摆东西的,现在桌上摆着一对劣制的花瓶,一个花瓶中还插着一个鸡毛掸子和一根被拍子,条桌上面的墙上挂着几个玻璃框,里面摆着照片,全都是温煦家人的照片,从牙都没有的太爷一直到坐在板凳上露着小丁丁的温煦都有,一张张黑白的小照片记录了一家人,旁边的几张大相框就是全家福,一张是太爷抱着温煦的,旁边坐着爷爷和奶奶,后面站着父母,还有一张是温煦坐在祖父腿上的,身后同样站的是父母两人,另外一张是祖孙两人的合照,少年时的温煦扶着腰背佝偻的祖父站在老枣树下的合影。
温煦伸出手,轻轻的拭了一下镜框,看到上面有一些灰尘,于时抄手拿起了鸡毛掸子轻轻的在镜框上扫了扫,想了一下,把这些镜框都摘了下来,找来了水和毛巾把镜框擦了又擦,之后小心的摆放到了空间里。
几个房间都看了看,大体的摆设和自己离开了时候没什么差别,只是因为许久没有住人了,墙上起了不少的裂纹,墙上原本的粉的白灰有的地方也脱落了,露出了内里的砖头。四条腿的箱架上,摆着几个老旧的木箱,劣制的铁皮上扫的铜水儿己经剥落的不成个样子,连带上面的锁孔都己经生了锈,好在箱子没有落锁,轻轻的一掀箱子开了。
里面是几床被子,打开另一个箱子是两条大红被,通红的被子面上面绣着龙凤呈祥的图案,这是祖父临终时给自己准备的婚被,说是娶媳妇当天铺在床上的,上次回来的时候温煦带了那种抽真空袋,把这两床被子一直这么保存着。第三个箱子里除了一个占了一半的小箱子,什么都没有,箱子还落了锁,温煦摸出了身上的钥匙,打开了箱子,里面都是些小玩意儿,是温煦小时候的东西,什么弹子球啊,纸方块啊,还有小手枪什么的,一件件的拿在了手上都是满满的回忆。
老宅里这边摸摸那边看看,等着温煦铺开了被子躺到床上的时候,己经是深夜一点半了,躺到了儿时的房间,睡在自己睡了十几年的床上,温煦却如何也睡不着,睁着眼睛双手支在脑后望着黑乎乎的梁顶。
被子长时间没有人用过,看样子是时不时的晒过了,不过刚拿出来上面还有一股子樟脑丸的味道,有些刺鼻,而且屋子里的确也有些异味儿,就时俗话说的没有生人气。翻来覆去的温煦最后还是钻进了空间里,直接躺进了小茅屋里,这下才很快的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