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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昨夜一番折腾,罗煞很晚才睡下,次日难免会起迟了。直到烟云急急地冲进房内,才将还在睡梦中的罗煞拽了起来。罗煞一脸惺忪疲倦地望着神色焦急慌张的她不明所以。
“姑娘,你忘了昨个儿夜里公公传话说卯时会来一位姑姑,现在马上就要卯时了,您还不赶紧准备着。”烟云此话一出,罗煞才想起这事。
罗煞立刻起身快速梳洗,烟云则细心地为罗煞整理床铺。
烟云细声细语地说:“听说昨夜雨落苑闯进刺客了。”
罗煞手中的动作顿了顿,然后回了句:“是啊,昨夜一大批人马就这样闯了进来,可把我吓坏了,一夜都没睡好。”
只听身后传来烟云的一阵低笑:“奴才可听说姑娘昨夜质问陈鹏副将,太子殿下都对您欣赏有加,何来吓坏一说。”
罗煞听她话中有话却也不挑明直言,只是静静地穿好素衣问:“陈鹏就是昨晚扬言要搜房间那个的?”
烟云点头:“他是太子殿下面前的大红人,昨晚您那样顶撞了他,怕是将来……”她没有再说下去,罗煞也没有再问。
陈鹏只是仗着太子器重拿着鸡毛当令箭,充其量也就个山野莽夫,并不需要太多在意,最主要的还是太子,从气魄威严来看确实有能耐担当太子之位。
在烟云的陪同下来到雨落苑正堂,罗煞发现最晚到的又是她,其他姑娘都端正规矩地排成整齐的一排。见罗煞到来,她们皆充满敌意地冷盯着她。
罗煞很明白她们之所以这样,只因昨夜她在太子殿下面前出尽了风头,其实罗煞也觉得昨夜的锋芒毕露有些不妥,但是为了保住自己与那位刺客,也顾不得那些了。
忽略了那些嫉恨的眼神,好巧不巧地正对上蓝灵依那灵动柔美的眼眸,她正朝她微笑颔首。罗煞也回以一笑对她点点头,算是打招呼吧。
“罗煞姑娘,站这儿来吧。”罗煞正在考虑该站在什么地方之时,蓝灵依淡漠中略带关怀的声音在罗煞耳侧响起,罗煞知道她在替她摆脱眼前的尴尬。
罗煞莞尔一笑,徐徐走过去站在蓝灵依身边。谁都没再说话,沉默着等待着姑姑的到来。也幸好她赶得及时,没多久那姑姑便来了。
那姑姑的年纪在四十左右,两鬓却已微白,眼角有着明显的皱纹,白皙的皮肤上透露着沧桑肃寂,锐利精细的眼神仿佛能看透一切。她不疾不徐地走到她们面前,用低而冷淡的声音对几人说:“从现在开始我就是教你们学习宫廷礼仪的谨姑姑。我不管你们是哪家的千金,家族势力有多大,这十日你们都必须听从我的吩咐。我会严格训练你们在宫廷内的规矩,把最端庄贤淑的你们送到皇后娘娘面前。”
几个姑娘一直乖乖地听着她在她们面前滔滔不绝地警告,约莫半个时辰之后,她终于停了下来深呼吸一口气:“现在开始教你们第一个规矩——认主子。”
“后宫内至高无上的主子是皇后娘娘,授予金印紫绶,正位宫闱,同体天王。在她面前尤其要注意你们的言行举止,不得出一分差错。”
“接着是正一品的妃,坐论妇礼,位次皇后,爵无所视。虚设了二十年之后,如今也只有雪妃娘娘一人。”
“然后是九嫔,掌教四德。其分别为昭仪、昭容、昭媛,位视丞相,爵比诸侯王;贵人、贵嫔、贵姬,位视御史大夫,爵比县公;美人、才人、良人,比县侯。”
“其次为婕妤、容华、宝林、御女、采女、充仪、充容,共计一百零八位。”
罗煞听得一愣一愣地,早就知道皇帝的后宫佳丽不计其数,真正听谨姑姑讲起罗煞还真是不能接受。再看看与她同在的众女子,她们皆是为太子妃之位而来。可她们只看见这头衔的荣耀却看不见将来的祸事。太子若是被废,她们将来又该如何自处?她们有准备与之生死相随吗?反之,若太子有幸登上皇位,那他就会是众多女子的丈夫,而身为正妻又该如何面对这后宫无情的争宠?
“谨姑姑,我想知道为何虚设了二十年?”提出疑问的是薛若。
谨姑姑似乎早料到会有人提出此问,轻叹一声,目光似乎在看我们,却又像在看更远、更虚无的地方:“因为一个人。”
在正堂呆站了三个时辰,终于能回厢房休息,许多姑娘都一脸倦态,抱怨连连地发着大小姐脾气。罗煞却并未回房,只是一个人悠闲地逛着江铃宫。
风日薄,煦阳映圃,小阑芍药含苞结蕊。旧巢双栖并颈,飘然又掠花翠。
不知为何,一切春意盎然的美景皆入不了罗煞的眼,只是心情极为烦躁,内心更是五味参杂。
也许是因为听谨姑姑说起那个人,是因为皇上对自己母亲那经久不息的爱恋与疼惜?
自己的母亲与皇后不一样,皇后在皇上还是位不起眼的皇子时嫁与他为妾,皇后是一代巾帼女子,为他除去太子,终助之登上帝位。只是皇上对于皇后的感情与对她母亲的感情不一样,之于皇后是敬重,之于自己母亲才是爱情。
“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在一身”用在自己母亲身上一点也不为过,她夺去了皇上全部的爱恋。高台五宫的妃嫔们凝目凤凰楼,期待着皇上回宫能来自己的暖阁同坐,可是皇上只到“凤栖宫”,哪怕自己的母亲已经成为了别人的妻子,已经怀了别人的孩子。罗煞甚至可以想象得到,自己母亲去世的时候,皇上登时如五雷轰顶,恸哭失声,身离宫院,独居御幄,朝夕悲痛。
此后更是废去后宫三妃之位,这二十年间也未再立任何一位妃,可见自己母亲在皇上心中的地位至今仍然无人可以比拟。后来也仅仅是因为雪妃长得酷似自己母亲才得以立妃。也许,这才是真正的爱情,就算皇上身边的女人无数,他的心却仅系一人之上。在罗煞看来,自己母亲是何其幸运,能拥有这位掌控天下的皇帝那颗完整的心。
当罗煞收回思绪时,才发现自己早已步出江铃宫,只见周围树木青葱,郁郁葱葱,蔓藤翠绿,缠绕低垂,随风飘动。
陌生的环境,满目荆榛,寂寥无人,只有一湖碧绿的春水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罗煞单手拂过随风漫舞的柳条想着昨夜的刺客,他到底是谁呢?竟敢只身夜探东宫,目的何在?
“昨夜,那位刺客是你救的?”一个略嫌清冷的声音从旁边响起,罗煞由于想得太出神,居然都没发现有人靠近。
此刻的宁静突然被人打扰,罗煞心里很不舒服,侧目瞧着离她只有几步之遥的男子。紫绸金线蟒袍,嵌宝紫金冠,青玉扳指,往她旁边一站,长身玉立,气质凛然,英姿飒爽,宛如玉树临风。
“是。”罗煞不禁看得有些发呆,片刻才很老实地点了点头,低声道。
“昨夜若是太子硬要进屋搜捕,现在的你已经被关在天牢内等候处决了,你处事为何如此不冷静?”萧彻的话虽然是担忧之语,但从他的脸上却丝毫找不到担忧之色,依旧不变温润的淡笑,每每看见还是会令人迷惑,只因他笑得再好眼中却不见一丝笑意。
罗煞不语,静静地回首望着湖面,随手将手中的柳条折断后掷入湖中。平静无波的湖面上泛起涟漪,一圈又一圈,朝更远更深处蔓延。
萧彻朝罗煞走近几步,并肩与罗煞立于岸边,遥望那纷飞的柳絮,如雪般飘落在两人发丝间,飘落在粼粼湖面上。望着水中的倒影,竟是如此和谐匹配,罗煞不禁笑出了声。
“你还有心情笑!”他的口气中似乎有些无奈:“读过书的你和没读过书的你,竟然没有多大差别,还是这般模样。”
罗煞一怔,立刻敛起笑容,侧首望着他后退一步,盯着依旧温然的他,沉默许久才说话:“为何要我选妃,难道你想让我登上太子妃之位?”罗煞很迷惘,因为她现在感觉萧彻总让她看不透,摸不清。
但是萧彻并没有说话,依旧将目光拉远拉长,缥缈地望着远方的天际,若有所思。
“萧彻!”罗煞忍不住朝他吼了一声,她最讨厌的就是受人控制,尤其是受他的控制。
“等到时机成熟,你会明白我的用意。这十日,你一定不可再轻举妄动。”他的笑意更深了,扬手轻抚过罗煞额前被风吹乱的发丝。
罗煞身体一僵,片刻间的怔忪,回过神后,连连倒退好几步。惊异他的举动,但是使罗煞更惊讶的还是他看她的眼神,那仿佛是看猎物般的邪恶淡笑。
不可否认,罗煞心里还是有些怕他的。因为他是罗煞所见过的所有人中最能隐藏情绪让她看不透的男子,更骇人的是他有连罗煞都自叹不如的骇世聪慧,他才二十不到就可以将一切掌握在手中,或许他若当上皇帝会让天阑走向昌盛的颠峰吧,罗煞一直是这样想的。
“我走了。”罗煞突然莫名地一阵心慌,仓皇地说了一句便离开了。
萧彻,在诸位皇子中最为沉默寡言不与人深交。宫内人人都说他放荡不问朝政,只有罗煞知道,这一切都是他营造的假象,对于朝廷,萧彻比谁都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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