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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好歹也是你的妻子,按理来说,我跟你一起来的,也要跟你一起去礼貌一下吧?”
“不需要。”
“……”颜溪皱着眉头,为什么一说到有关于东棠皇室的事情,西门筑就冷着脸啊?
不行不行,要做的事情怎么能因为对方冷脸就放弃呢?不行。
“算了,我直说吧,其实我也觉得蔚若姐姐不在了,明明在眼前死掉的人,怎么可能活过来呢?我一定是臆想了。但是,我觉得吧,蔚若姐姐的死,肯定和这皇宫里的人脱不了关系。”
四周无人,颜溪压低着声音说道:“昨夜不是来了刺客吗?皇宫里的御林军出动了,我听到了那个传说中的卫絮王爷,皇甫炎的声音,我总觉得,他的声音我在哪里听过,昨天没见到他人,但今天我想看看他长什么样子,去见那个幼弱皇帝的话,他说不定会在旁边……”
“开口闭口蔚若姐姐,为了她,你还要闹出多少事来?肩膀上的伤还没好,就想添新伤了?你刚才说了,你是客人,你是我的妻子,是煌国的王妃,既然这样你也应该知道,你代表的是煌国,你的一举一动都会被当成是煌国的写照,现在,我能不能郑重地请你安分点?”
颜溪愣了愣,嘟囔道:“一边说我们的一举一动都代表了煌国,一边又很不端庄典雅地背着我,喂,在郑重地拜托我之前,请你先把我放下来,好吗?大王爷?”
西门筑把颜溪从背上放下来,面色有点沉重,颜溪看着他:“真生气了?”
“你说呢?”
饶是颜溪一向没心没肺,此刻也脸色也有点沉:“你嫌我烦了?”
西门筑没说话,他没否认。
也就是,其实,西门筑,真的被她折腾得很烦了,他觉得她事多,他觉得她不肯安分。
但这只是他的想法,她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没事找事,她只是在坚定着自己要做的事情,她在蔚若姐姐的灵前承诺过,她一定会找出凶手,以祭奠姐姐的亡灵,这是她的坚持,是她给蔚若最后的报答,不是他们男人才有一言九鼎,驷马难追的,她给人的承诺,同样是如磐石一般的,不可更改的,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一个人就在那里思索着整件事情,做出各种各样的猜测和推理,她可以彻夜不眠,她可以想破脑袋,她什么也不怕,她只想尽自己的能力,做最大的争取。
他说的在情在理,他没错,她也有自己的坚持,何错之有?他们两人都没错,就是意见相左罢了。
“还是一个人自由自在的好,被这样管着,好烦啊。”不知道是无奈还是发泄不满,颜溪说了这么一句,说完之后,就越过西门筑往前走去了。
“你说什么?”西门筑沉声说道。
颜溪回过头,孩子似的嘟囔道:“我说你很烦,像个老头子,很烦很烦,比我班主任还烦,比我见过的任何人都要烦。”
“我不管你说什么,或者怎样看我,我这次,绝对不是跟你开玩笑的,你要是想自由自在一个人,我也可以成全你,你继续呆在东棠,寻你的线索,我跟孩子们先回去,以后你出事了,不要想我帮你,我累了,不想卷入这些无谓的纷争。”西门筑冷漠地说道。
颜溪愣了,有一瞬间,她以为自己听错了,西门筑怎么会跟她说这样的话?你一个人呆在这里,你以后出事了不要找我。
他真的很烦她吗?
他现在给了她两个选择,要么,就在这里坚持她要的,继续找那渺不可知的真相,要么,就是随他回去。也就意味着,她如果坚持要继续寻找真相的话,就会失去他。
她这辈子最讨厌的事情之一,就是对方明明知道他对她而言很重要很重要,却还是以“分手”或者“绝交”这样的字眼威胁她,好像吃定了她放不下似的。
心口凉凉的,原来骄傲地说着“我很烦你”的少女,轻轻地低下了头,看着自己的鞋子,眼神茫然地,像在思考,像在发呆。
“王爷。”
颜溪抬起细长的眸子,望向传来声音的地方。那是远处的一个辇车道上,有宫女太监在那里恭敬地垂首,他们的口里,轻轻地溢出“王爷”的唤声,而坐在辇车之上的人,一袭尊贵的玄衣上竟然镶上了龙的图案,那男子凤目狭长,眼眸微抬的时候,生生流转出几分冷漠慑人的气息,是王爷,但能穿上印有龙纹的衣服,在后宫之中畅通无阻,僭越至此的,应该只有那个摄政的王爷,皇甫炎了吧?
皇甫炎似乎察觉到有人在看他,轻轻抬起了眼睛,远处亭台下,女子一袭素净的裙衫,明眸如镜,宛如遗世独立的谪仙。
皇甫炎心猛的被撞了一下,这一副场景多么熟悉,多么,似曾相识,当年,有个同样美丽的女子站在楼阁之上,也是这样的冰肌玉骨,也是这样的明眸倾城,她站在万紫千红的花楼,淡漠地看着人来人往的街市,身后是巡城泼天的繁华,她的眼睛却安静得能看透世间的一切浮华,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那般的出淤泥而不染,像一朵绝尘独立的水莲。
他记起来,他告诉过这朵水莲,他会保护她,他会为她赎身,他会让她永远离开花誉楼那种烟花之地。
到头来,浓情蜜意,此话当真?
小舞突然狠狠地打了个喷嚏,她和宣尤渠两人此时正在山洞里面,烤着火,宣尤渠紧张地问小舞小舞怎么了,小舞淡淡地摇了摇头,想到了什么,拉着宣尤渠的手,写着字。
你回去吧。
小舞本来是不会写字的,之所以现在能这样,是因为宣尤渠一直在教她,他会拿一颗石子,写下字,这个念什么,那个念什么,耐心地,笑着教给他,他喜欢读诗,有时候,会写一些古人的诗在地上给她看,告诉她,那是什么意思。
此时的宣尤渠一把抓住小舞在他手中写字的手,说道:“如果小舞跟我一起回去,我就回去。”
小舞没有把手抽回来,她好像什么也不在乎,那种表情就像,就算宣尤渠要跟着她一起吃苦,那也是他自找的,她奉劝的任务已尽,结果与否,跟她没有任何干系。而他所说的话,也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宣尤渠有点丧气地松开了小舞的手,小舞面无表情地望着跳动的烛光,她精致清秀的脸在火光的照耀下美得有点不真实。
“小舞,你为什么不相信我?”他怔怔地看着她。
“我会对你很好的,我会娶你为侯爷夫人的,我不会让你受到委屈的,你为什么一点机会都不给我?”
宣尤渠试探性地把小舞拉进怀里,小舞毫不反抗,顺从地依偎在宣尤渠的怀里,可她的心中,满世界都回放着与宣尤渠刚才所说的,同样信誓旦旦的话语。
我会保护你,我会为你赎身,我会让你永远离开花誉楼这种烟花之地。
曾经的山盟海誓,曾经的天荒地老,曾经的海枯石烂。
到头来,轻舟而去,了无痕迹。
皇甫炎感觉脑袋有点涨疼,伸手抚了抚额头,就在这个时候,那个在亭台楼阁之上的女子朝他走了过来。
真像当年啊。皇甫炎笑了笑,老是忆起当年当年的,他是老了么?
“王爷。”颜溪气喘吁吁地走过来,清秀的小脸上有因为跑动而染上的红晕,女子仰起清澈的眸子,露出有礼貌的浅浅笑容,看着皇甫炎。
皇甫炎挥了挥手,皇辇落了下来,皇甫炎也有礼貌地起身,说了句:“在这里一切舒心?”
颜溪也很客套地打着官腔:“拖王爷的福,一切顺遂。”
她扶了扶脑袋,好像有点站不稳,眼看就要倒下去,原本负手而立的皇甫炎眼疾手快地伸出手来,扶住了颜溪的肩膀:“小心点。”
颜溪面色有点苍白,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别的原因,声音有点低沉:“失礼了。”
再礼貌地寒暄了几句之后,颜溪就走开了,她径直走回了自己的寝宫,西门筑走进来的时候,她正在那里思索什么,西门筑脸色沉沉,低沉的话语也像浪头一样朝颜溪打来。
“我告诉过你,不要轻举妄动,你为什么总是这么不听话?”
“我知道了,西门筑,我知道了,我见过皇甫炎,那次,在树林的时候,我们遇袭,那一个为首的黑衣人就是皇甫炎,我记得他的声音,他的声音很独特,你听不出来吗?假定他是凶手,在梁国京城刺杀蔚若姐姐之后,快马加鞭到达那个小树林里,也就需要七天的时间,而蔚若姐姐刚好是在我们遇袭的七天前中毒的,时间很吻合。”
“好,就算我刚才说的不成立好了,声音可以很相似,但是,他大拇指上的那枚扳指,我很熟悉,非常熟悉,我在去那个树林里找线索的时候,捡到了一枚翡翠扳指,上面有麒麟,我仔细研究过那枚扳指,只因为上面的有些东西,我曾经看到过,蔚若姐姐有时候喜欢写写画画,她的纸上,画过和那一枚扳指上的麒麟一模一样的图案,这些先略过不谈,我要说的是,虽然我没有看到内里,但我可以很肯定是,皇甫炎手上的那一枚扳指,就是我曾经捡到的那一个,因为我不小心把上面磕出了一个角,你说有两枚纹路相同,图案相同,色泽相同的扳指就算了,但是世界上不可能有连瑕疵缺点都一样的工艺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