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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锦屏香暖夏日长(3)
德妃一时噎住,待到回转过来,深深恼恨道:“好一个伶牙俐齿的齐月宾!竟敢拿皇上与太后来压本宫!”
贤妃却扑哧一笑:“看来端妃很能说话,倒是本宫小瞧了你。”
德妃冷笑连连,扬一扬手里的绢子:“贤妃姐姐何必与她多费唇舌?她不敬尊上,更污蔑你我。本宫爱憎分明,最最看不起这起子小人!”
端妃正欲分辨,却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直打得耳畔嗡嗡作响,一时间怔住了。
德妃未解心头怒气,眼角尽是亮泽如烈火般的恨意:“万容华教训本宫,本宫也就忍了,到底她是太后与娴贵妃的人。如今你竟也不把本宫放在眼里,你又算什么!可见是本宫太过宽纵,处处被人轻视踩低,今日便拿你做例,省的旁人都以为本宫一味的好欺负!”
“住手!”
德妃正欲再次掌掴端妃,却被这一声猛地吓住,回头一看,原是朱柔则扶着徵蓉的手,带着几名宫女杳杳而来,面上隐隐含着怒气:“德妃!刚刚解除禁足,就大闹御花园,岂不是再过几日又被寻个由头给关起来了?”
德妃草草施了一礼,倨傲道:“端妃不敬本宫与贤妃,本宫只是训斥她!皇后娘娘行事不稳,可是太后娘娘亲口说的,本宫是辅助娘娘管束后宫,难不成皇后娘娘敢公然藐视太后娘娘的权威?”
这一席话说得极其辛辣,朱柔则一时怔住,正在为难,却是翠儿从她身后踱步而出,语调清越:“皇后娘娘行事不稳是太后娘娘说的又如何?那不过皇后娘娘初初入宫之时的事情,眼下太后娘娘身子不好,赏下手谕来让皇后娘娘摄六宫之事,德妃娘娘手无协理六宫之权,岂能僭越?”
德妃一愣,瞬间明白面前的翠儿是陶夫人的婢女,今日皇长子满月礼,陶夫人也入了宫。
见德妃愣神,贤妃扬声凌厉道:“皇后与妃嫔说话,你也敢插嘴!”
翠儿方才在情急之中维护朱柔则,此刻见贤妃发难,心里也有些着慌,但也只能梗着脖子道:“奴婢不敢,但德妃娘娘出言挑衅,藐视宫规在先。”
德妃一日之内连被端妃与翠儿指责,端妃便也罢了,翠儿只是个普通女婢,心里腾地窜起明火,上前一步,“啪”的一声挥在翠儿面上:“本宫藐视宫规有皇上惩罚,你不敬本宫有本宫处置。”
翠儿被掌掴,颊边火辣辣疼得厉害,眼里瞬时泛起泪光,却不敢反驳,旋即跪下道:“德妃娘娘要处罚奴婢,奴婢无话可说!但您有无想过,奴婢是陶夫人的人,不看僧面看佛面,您是否应该自矜身份?”
德妃气极反笑:“皇后的母亲,按道理该是正一品的国夫人,时至今日,陶夫人品级全无,你也敢这样看得起自己?”
贤妃一听有些慌神,德妃口不择言,此番言语连带着陶夫人与皇后一起骂了进去,忙拽着德妃的袖子,硬是想要把她拉着跪下来,孰知德妃愈发上了脾气,怒道:“你做什么!胳膊往外拐么!如今你我被人踩到这个地步,还要一味忍让妥协吗?”
“竹息,掌她耳光!”
一个沉静有力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德妃心里大惊,还未转身,就是一记响彻云霄的耳光,仿佛皮鞭重重挥在石砖上,德妃只觉得整个脸都麻得生疼,慌忙跪下:“太后娘娘恕罪!”
贤妃也跟着跪下,偷偷抬眸一看,原来太后、皇帝与娴贵妃俱来此处,心里又是震惊又是惶恐,暗暗诅咒德妃。
朱成璧不动声色,在宫人们搬来的一只梨木椅子上坐定,慢条斯理道:“御花园风光好啊,难怪贤妃与德妃要在这里吵闹,或许这样吵起来也能更舒心些。”
德妃且惊且恨,心里愈发委屈,争辩道:“端妃不敬嫔妾,偏偏……偏偏这个贱婢也敢指着嫔妾拐弯抹角地骂!”
“端妃性子清冷,又一向知礼守矩,居然会不敬你?”朱成璧轻轻一嗤,嘱咐竹语道,“先扶端妃起来。”
朱柔则上前一步,扶住端妃摇摇欲坠的身子,含泪望向玄凌道:“都是臣妾无用,劝不住贤妃与德妃,没能护好端妃,倒又让翠儿挨了打。”
玄凌凝眸于翠儿白皙的面庞,那五道鲜红的指印分外夺目,也有几分怜惜,颔首道:“朕知道,翠儿就是上回在倚梅园吹笛的女子。”
翠儿忙叩首道:“正是奴婢。”
“你吹得很好,朕也想时时听到你的笛声,既如此,朕便封你为从六品常在,赐号‘成’。”
一语已毕,众人皆有些哗然,连朱成璧都微微怔住:“宫女晋封,需从最末等的更衣开始,更何况翠儿只是朱府的女婢,这样怕是不妥。”
玄凌含笑道:“正因为成常在不是宫女,是朕看中的,才以选秀的例子纳入后宫,何况成常在与宛宛相识,留在宫里,也好多多陪着宛宛。”
玄凌字字句句皆为着朱柔则考虑,朱宜修心里一刺,却舒一舒长眉,上前一步,扶起成常在道:“礼乐明具曰成,遂物之美曰成,成妹妹的封号是好寓意,还不赶紧谢谢皇上?”
成常在慌忙伏下身去:“奴婢谢皇上恩典!”
朱宜修掩唇一笑:“忠心可鉴,本宫也很欣赏你,万金阁风景好、地势也不错,就拨给你住,如何?”
德妃见翠儿陡然得封,更得娴贵妃心意,连太后都不再置之一词,几乎是要气得晕厥过去,死死咬住下唇不言。
玄凌蓄着温暖的笑意道:“成常在,你姓什么?”
成常在忙道:“奴婢是朱府的家生丫鬟,并无姓氏。”
玄凌摸着下巴微一沉吟,徐徐道:“那就赐姓为‘周’如何?翠儿这名字不好,朕记得你吹的是玉屏笛,就赐你一名‘玉屏’如何?”
成常在今日挨了一耳光,不仅因祸得福、成为妃嫔,更得皇帝亲自赐姓赐名,还是“周”姓,这样的荣宠,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欣喜之下连连叩首不止。
朱成璧轻咳一声,示意成常在起身:“成常在,皇帝既喜欢你,你也要好好侍奉皇帝,得宠或是失宠,都不要喜怒形于色,更不能因此失了分寸,若是跟德妃这样,哀家断难容你。”
德妃吓得一怔,七手八脚褪去了首饰,披着长发哀哀泣道:“嫔妾知错了!太后娘娘饶命!皇上饶命!”见朱成璧不为所动,德妃跪着爬到朱柔则身边,紧紧抱住她的双腿哭道,“嫔妾有眼不识泰山,但嫔妾也有苦衷啊,嫔妾刚刚入宫就被禁足,嫔妾的父亲更是递来了家书,指责嫔妾无用,嫔妾……皇后娘娘,您饶过嫔妾吧!”
朱成璧听着一愣,冷冷转过头去。
朱柔则望着披头散发、哭得狼狈不堪的德妃,不禁动了恻隐之心,微微屈膝道:“皇上,德妃虽然有错,但终究也是臣妾管教不善,皇上不如饶了德妃,臣妾让宫里的嬷嬷去永华宫好好教导便是。”
朱宜修亦是求情:“臣妾协理六宫,亦是有错,请皇上责罚臣妾。”
玄凌有一丝迟疑,不由望一眼朱成璧,朱成璧只道:“皇上自己斟酌着办,不用来问哀家的意思。”
玄凌点一点头,扬声道:“贤妃,德妃,你们二人,跪在御花园一个时辰思过,朕懒得再禁足你们,倒让外人看朕的笑话。你们的绿头牌,本是今天就可以恢复的,既然你们又寻衅闹事,就再放一放,若性子不能收敛些,朕就不再踏入临华宫与永华宫半步。”
待回到颐宁宫,朱成璧不免有些疲倦,竹息忙嘱咐了小宫女去煎一碗安神茶来,柔声劝道:“太后娘娘无需动气,贤妃与德妃不知好歹,是该好好管束。”
朱成璧按一按眉心,徐徐道:“的确是不知好歹,刚刚解除禁足就闹得这样大,哀家从未见过这样张狂的女子。”
竹息微一凝神,忖度着道:“也不能怪,她们二人,一进宫就是那样高的位分,自然不把旁人放在眼里。只是如今又添了个成常在,虽说是在给德妃添堵,其实是在为皇后撑腰呢。”
朱成璧取过案上的玉版扇,一记一记摩挲着,有清凉的触觉沁入肌肤,不觉疑惑道:“陶夫人心机那样重的人,朱柔则当真是心无城府吗?还是她只是在以退为进?”
竹息道:“若不是心无城府,那便是心机深沉难测,但皇后入宫以来,不得太后娘娘喜爱,偏偏皇上那样宠着爱着,实在是过得艰辛。”见朱成璧凝神听着,竹息娓娓道,“每每皇后过来请安,太后娘娘总让她等上半个时辰,但回回她都是恭敬谦顺地候着,也从来不肯把这样的事情告诉皇上。而娴贵妃娘娘过来,顶多一盏茶的功夫,太后娘娘就唤她进殿。亲疏之分,六宫嫔妃如何不知?如何不晓?只是奴婢担心,如今是贤妃与德妃,只怕往后陆容华与李婉仪也慢慢傲慢起来、不把皇后放在眼里。这便也罢了,若是皇上因此而不高兴,可怎么办呢?”
朱成璧长长叹息:“我也不想这样,只是每次看到柔则,就想起她们母女二人,毁了我苦心孤诣的安排,更让我与凌儿生出隔阂,心里总归是不舒坦。”
竹息低低道:“奴婢明白,皇后也明白,否则,她也不会每日都早早来向太后娘娘请安,风雨天也不例外。其实,皇后娘娘的心真的是很好的,前一阵子,皇后去了浣衣局,看到那里浣洗衣物的宫女皆是手生冻疮,便命令太医局的医女来为她们调养。有个叫崔槿汐的宫女染着风寒,依旧在浣洗衣物,皇后格外疼惜,特意将她拨到了端谨太妃身边伺候。”
“崔槿汐?”朱成璧只觉得有几分耳熟,细细想了一想,终究是颓然,只道,“皇后这样仁慈。”
竹息轻轻颔首:“奴婢不敢欺瞒太后娘娘,只是,皇后的确是很好的人,就像是水中百合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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