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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鬼上身是什么滋味，尤其是被守墓的坐煞鬼上身是什么滋味，这回俺可知道了。
先是痛，痛的肝疼，痛的像扎到骨头缝里，痛的恨不得马上自个嘎巴一下就死了，接着是迷糊的好像脚踩在棉花上一样，眼前的啥都在那儿不停的晃悠，也许这就是所谓魂灵要离开身子了吗？反正俺只知道，俺这条小命是差不多要交代了。
二舅说娘有办法救俺，但她却是鞭长莫及，还有当初帮着用蛇皮扎纸人，制服了金蛇妇人的宋大奶奶。
不过，她一听说是二舅来找她，连门都不给开。多半还是因为二舅还没给她找来她想要的七十二个童男童女。
就在二舅还想接着叫门的时候，俺实在是顶不住了，眼前突然一片漆黑，双腿一软整个瘫倒在二舅怀里，耳边只传来二舅不停的喊狗剩儿的声音。
……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俺都到阴曹地府转了一圈了，感到嘴里有些黏黏腻腻的东西，有些腥气味儿和骚味儿，但这玩意喝起来却挺舒坦的，胸中像是被打开了栓结，喘气都比原来通畅了许多，就是手脚四肢还是软弱无力。
莫非俺喝的这就是传说中的孟婆汤，不过，当睁开眼的时候，发现俺其实还记得不少事，至少眼前的这个老婆子，俺认出她就是宋大奶奶。
宋大奶奶见俺醒了，便问道：“娃子，现在感觉咋样了？”
“嗯……好受点了。”
“好的，来把剩下的这点都喝了。”
俺突然发现她手中的碗里红腻腻的一片，应该是一碗血，莫非她给俺喝得是人血？
她见俺一脸的迟疑，说道：“傻娃子，看啥呢，你以为这是啥？这不是人血，而是俺养了三年的大公羊的血。你被坐煞鬼上了身，到这儿的时候，阳气都快被掏空了，喝点公羊血补补身子吧。别等到凉了跑了性，俺自个可都没舍得用，来，都喝光了。”
原来是大公羊的血呀，吓了俺一跳，这东西热乎乎，喝起来暖暖的，以前俺可没觉得有这么好喝。
见俺把血都喝完了，宋大奶奶站起身来，刚才还一脸慈目的样子，看到二舅守在俺边上，立马冲他吼道：“宏小子，你这是干啥去了，把娃子整成这样。”
二舅耷拉着脑袋把之前的事说了一遍，然后就跟宋大奶奶说，无论如何都要救救俺。
“哼，宏小子，之前你答应俺的事还没办成呢，金蛇的事俺已经帮个你一次了，你还来求俺，你当俺是太好说话了吧。赶紧把你外甥带走，俺这里不留人过夜。况且你们薛家人大户大的，俺留了也怕伺候不起，怠慢了你们。”
宋大奶奶不知道为啥会这样说话，而且不但是因为二舅的事，还有好像俺们家以前还得罪过她一样，反正她是语气坚决，不留一点商量的余地。
二舅被她这么一抢白，好像也觉得理亏一般，毫无办法，连点回话的说词都没有，只好一个劲儿的看俺，眼睛还直咕哝着。
哦，俺想起来了，二舅这是给俺打暗号呢。于是，俺这就哭开了，一边哭着嘴里还就嘟囔着。
“娘呀，娘呀，你知道你儿子就要死这儿了吗，俺从你肚子里爬出来，连您的面还没见过呢，这就要先走，就算到了黄泉路上，俺也还是认不得您呀……”
要说这一统哭，俺还真不是装的，说的也都是俺心坎里的话，所以真的是触动了俺的愁肠子，把个心肝肺都快哭出来了，二舅听得伤心了，也留下泪来。
宋大奶奶本来是从匣子里拿出了剪刀，还有一些剪了一半的纸人窗花啥的，装作是要做活计，摆出一副要撵人送客的样子，但却摆弄了两下，怎么都干不下去了，把剪子往地上一摔，叹着气说道：
“罢了，罢了，以前小琴用重瞳子帮俺看过，说是俺前辈子欠了你们薛家的，俺起初以为是她随便跟俺说着玩呢。现在看来的确是让她给说中了，俺是上辈子欠的债，这辈子接着还得还呀，这到底啥时候是个头呢？”
俺一听，这事是有缓儿呀，二舅更是个鬼机灵的人，马上跟着说起了好话。
“是呀，是呀，谁不知道你宋大奶奶上辈子是九天仙女，这辈子是观世音菩萨呀。”
“宏小子，收起你那肉麻的拜年话吧。回头有功夫了再说你的事儿。”
说到怎么救俺的办法，把俺真可吓了一跳，因为宋大奶奶说，最关键的事就是要找了来一个百天内的婴儿进行血祭。
“正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宋大奶奶说道。“这个妇人被做成人彘，成了坐煞鬼，集了母求子的极重怨气，她就是将狗剩儿认作了她的娃子，才缠上了身，就要带着他也一道去往黄泉路上。所以，要将怨气化了，把她送走，就必须帮她还愿才成，所以就要用到婴儿血祭。”
“这不就是等于一命抵一命吗？”二舅说道。
“那你还想怎么样，用了此法，到底能不能救得了狗剩儿，那还得看他的造化呢，要是坐煞鬼认准了她，除非大罗金仙来了，要不谁也拿这鬼没办法。”宋大奶奶催促道。“所以，宏小子，如果你还想救你外甥，赶紧想法子，是偷也好，抢也好，还是用钱买，一两天内必须找来，再久了，俺也保不住狗剩儿的命。”
“要俺说呀，你就是个疯婆子，妖婆子。”二舅突然怒道。“你以为俺不知道吗，这婴儿因狗剩儿而死，要是万一没把坐煞鬼送走，又多了一个鬼婴缠上狗剩儿，他不就彻底没救了吗？你以往在俺跟前吹呼，好像有多大本事一样，结果就想出来这么个法子呀。”
“哼，宏小子，莫非你觉得俺除了此法，就再也没办法了吗？”
“依着俺看，你就是没法子了。或者是你有法子，也不是真愿意救狗剩儿。”二舅好像有点故意气着宋大奶奶说道。
“你这句话算是说对了，别的法子俺确实也有，但是，这件事却不是俺一个人能做主的，一是还得看她本人愿不愿意，二是看狗剩儿是不是有这个缘分了。”
听着他们在这儿说着，吵着，俺刚才喝的公羊血带来的那点暖和气儿，用的也差不多了，现在浑身又冷的跟在冰窖子里一样，脑袋刚清醒一会儿，就又昏昏沉沉的想睡觉。
一说到睡觉，俺就又快板不住了，二舅说了，千万不能睡，睡了就再也醒不过来了，但是，俺实在是不行了，不行了，娘呀，你在哪儿呢……
……
不知道是白天还是黑夜，也不知道自个是躺着，还是咋待着呢，但只见眼前是一片烟气缭绕，好像是梦里，更像是在黄泉路上。
这就是奈何桥下的忘川吗，怎么喝水都是烟气腾腾的一片，这忘川的水原来是热的吗，但为啥俺还是觉得四肢冰冷。
再看清了些，发现俺正坐在一个大木桶里，身上的衣裳不知道啥时候也都被脱了，这可能是某种地狱里的酷刑吧，油炸还是水煮，估计一会儿火大了，锅开了，俺就要被炸成酥饼，煮成炖羊肉了。
水上就露着俺的两个肩膀头子还有一个脑袋，看着水中的倒影，正好能看到俺的那双眼睛，原来所谓的能看到鬼的鬼瞳是这副模样呀。
几乎没有白眼仁，是都变成黑的了，还是说干脆眼珠子都已经被挖走了，成了两个窟窿眼儿，眼圈上都是红得发紫，紫的发黑的血丝，就跟蜘蛛网一样，看着俺自个都觉得恶心。
看来这重瞳子变成的看鬼的鬼瞳，在阴间也是不祥之物呀，挖去就挖去吧，唯独怕的就是娘也认不得俺了。
想到此，俺不由得嘟囔道：“你们这些小鬼们，还有阎王爷可千万别挖俺的眼呀，要不俺娘就认不出俺了，俺也再看不到娘了。”
俺就在这儿东一下，西一下，也没个头绪的瞎想，瞎叫的时候，突然传来了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
“喂，你在那儿瞎吵吵什么呢，你又没死呢，见什么阎王爷。”
哦，原来俺还没死呢呀，这是谁说话，俺瞅了瞅四周，谁也没看见呀，莫非是俺听错了，或者是产生的幻觉。
“别找了，俺不就在这呢吗？”
的确如此，人是没有，小白狐倒是有一只，她就蹲在木桶沿儿上，正盯着俺看呢。
“你这是啥，就是重瞳子吗？看着可真怪吓人的。”
“是的，但俺平时的时候不是这样的，这都是让坐煞鬼给缠的，把俺的鬼瞳打开了，所以才成了这样。”
“俺刚才听奶奶说了，说你让坐煞鬼缠的就快死了。不过，你真能看到鬼吗？现在就能吗？”
“俺也不知道，但二舅说俺被坐煞鬼上了身后，鬼瞳想关都关不上了，等阳气耗没了，俺也就死了。”
“那你看俺长的啥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