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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金箍棒在月色下,正冒着缕缕寒烟,孙悟空脸上那种古怪的表情,我很少见过。猴哥将金箍棒朝我面前一递道:“你摸下看。”
我伸手轻触了一下金箍棒,赶紧缩了回来,它就像一根长长的冰棍,冰冰冷冷透心凉。嫦娥静静站着,不发一言,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她身后的几位仙子却在哄笑。素霞仙子轻轻迈步走过孙悟空身边,与其说她的眼神无所畏惧,不如说带着挑衅,走过后,还柳腰款摆,摇着时装步向嫦娥走去。
猴哥猛喝一声:“站住。”素霞充耳不闻,连我想像中的小抖一下也没有,镇定从容继续走着。猴哥将金箍棒冲她身后一指,暴涨直伸,一下将她摞倒在地,再抡起棍子,砸向素霞脑门。铁棍刚落下,嫦娥玉指又是一弹,一道寒光将金箍棒挡开,素霞这下吓得脸无人色,连哭带喊,连滚带爬的向嫦娥方向啷跄而去。
猴哥飞身跃起,举棍向嫦娥冲去,嫦娥喝道:“孙悟空,你又发什么神经,连我你都敢打。”
猴哥停住笑道:“不就一个二奶嘛?也在我面前作威作福?”
嫦娥面色一变道:“你最好将棍子放下,再过一会,皮肉相连,这棍子你就举一辈子吧。”
猴哥道:“施的什么妖法,对我来说,小孩玩闹而已,我只是奇怪这些法术也有速成班?”
嫦娥狠道:“不信你试试。”
猴哥右手轻举金箍棒,左手一摊,火光一现,将火包着棍子撸了几下,冲嫦娥贱贱一笑。不一会儿,金箍棒寒气尽退,猴哥将铁棍冲嫦娥一指,“今天你包庇自已人下凡作乱,谋害唐僧,打你也是为你好。”
嫦娥后退几步,疑道:“这弹指冰魄,怎么撸撸就没事了?”
我笑道:“猴哥神通广大,你们女人不懂的。”
嫦娥双手一摊,放玉兔置于地上,笑道:“兔子啊兔子,以前你是来监视我,现在看来还得我养着你。”彩裙飞舞,升在半空中道:“孙悟空,你来吧,老娘一身本事刚好在你这里练练。”
猴哥也腾身于半空,笑道:“你新学的吧?太阴星君?”
嫦娥双手一振,整个裙摆飞扬起来,像只开屏的孔雀,眼中寒光闪现,猴哥将金箍棒收于耳中,看来他并不想胜之不武,空手对空手。我和师父仰头望天,师父道:“傻啊,有棍子不用。”我接道:“用棍子打女人,***道,猴哥这点名头还是要讲的。”
猴哥对嫦娥拱手道:“请赐招。”话音刚落,一道黑影直扑孙悟空身上。
猴哥大叫道:“你干什么?有你什么事?”扑到猴哥身上,紧紧抱住猴哥的居然是八戒。
八戒边搂着猴哥,边说道:“看我面子,看我面子,放她们走吧。”
猴哥挣了几下没挣开,喊道:“呆子,放开我,你别又见色忘友。”
八戒道:“不要了,猴哥,你打她,我心里不落忍。”我看八戒那硕大的身躯紧紧挡在猴哥去路前,心中却感觉有些悲凉,这猪图啥?想表达给嫦娥看吗?曾经的天蓬元帅还在爱着你,在乎着你,甚至敢去阻止孙悟空。
不知猴哥是怎么想的,八戒这一搅局,猴哥好像只是口中表示不爽,但并没有真的推开八戒,可能也在给八戒留面子,或挣面子。见猴哥没真动,八戒回头冲嫦娥道:“小娥,你们走吧,这里有我呢。”
嫦娥笑道:“你这人好奇怪,无缘无故来这搅事?”
八戒怔了一下,说道:“你说我还是说猴子?”
猴哥冷笑道:“我先下去了,你们聊。”说完便回到我和师父身边,抬眼望了我们一下,笑了一声,低下头一言不发。嫦娥在空中见猴哥撤走,也飞身落回地面,“姐妹们,饶他们一回,你们说怎么样?”那些仙子笑得花枝乱颤。
唐僧居然站出来说道:“各位女菩萨,请勿欺人太甚,善哉善哉。”月光下,师父的背影显得特圣洁。嫦娥她们仿佛看得有点呆住,唐僧又说道:“不登高山,不知天之高也;不临深溪,不知地之厚也,本来她假扮公主就是一种欺诈行为,对不对?现在我们师徒宽厚待人,不与你们计较,你们反而要这般讥笑,真是可叹可悲,操千曲而后晓声,观千剑而后识器。不要以为速成了一些本领就横行于世,我徒儿的本领也不是盖的……”
嫦娥想了一会道:“他在讲什么?真受不了。”
边上有人答道:“好像开头是说我们不知天高地厚,后面好像有个操什么什么,骂人。”
唐僧笑道:“没文化真可怕,操千曲而后晓声,观千剑而后识器,怎么能是骂人呢?”
嫦娥道:“操什么来着?唐僧,你这是算威胁我吗?”女人的逻辑很奇怪,她好像有了太阴星君的身份后,一直有种说不出的派头和腔调。
唐僧轻声道:“善了个哉的。”正欲继续跟她们辨下去。
忽见黑影一闪,八戒又跳到师父面前,摆手说道:“好啦,好啦,都别吵了。”我上前将师父拉了回来,这秃驴不识好歹,万一被嫦娥手指一弹,不知哪里就会给冻掉了。
八戒潇洒的轻轻甩了下头,一步一步向嫦娥走去,嫦娥脸上木无表情,手一指道:“站住,谁让你过来的。”
八戒柔声说道:“小娥,你不要怕,我有在。”说着,又向前挪了几步。
嫦娥眼珠骨碌骨碌转着,说道:“天蓬元帅,有事?”
八戒道:“小娥,天宫一别不知多少岁月,很多事就像电影一样,每天在我脑海中闪现,你的笑,你的眉,你的一举一动,我都记得,我取经回来就有出息了,我们在长安买套房,这些年我明白了一个道理,真正的快乐,是在人世间。”
我点了根烟,蹲在地上,猴哥蹲在我边上,师父叉腰站着,我轻声道:“疯了。”
猴哥闭着眼道:“为什么这么说?”我说道:“没疯,这猪能讲这么有哲理的话?”
师父道:“他俩真有过一腿?打死我也不信,差太多,差太多。”
我说道:“不是嫦娥变美了,是天蓬元帅变丑了,还穷。”
八戒又说道:“小娥,你怎么不说话?你记得吗,我跑到老君大药店买东西闹的笑话吗?哈哈,还有……”
嫦娥若无其实的说道:“是吗?真的一点印像也没有了,以前就听别人说天蓬元帅爱说笑,看来真的是这样。”
如果嫦娥是冷冷的,或厌恶的,或故意大笑,也许说明她在掩饰,现在却像是她在听八戒讲别人的事,过去再美好,再温馨的日子,似乎全是八戒一个人臆想出来的。连我都有点怀疑八戒曾经讲过的故事,是不是编的。
嫦娥的反应,让八戒突然笑出了声,“跟你开玩笑的,以前我认识过一位女孩,在秀场跳舞,也叫嫦娥,哈哈,若仙君回天,有遇到麻烦代俺老猪向她问个好,就说我很想她。”
嫦娥道:“元帅一生坎柯,天宫人人尽知,犯过错不要紧,努力就好,就是以后别到处编瞎话,人家听了还以为嫦娥就是我呢,叫这名的女孩很多,我有遇到你那位,会转告的。”
师父偷偷问道:“你们天宫,真的有很多女孩叫这名吗?”
我说道:“以前只有一个,以后会有很多。”
师父道:“为什么?为了搞混历史吗?”
我笑了笑,“师父英明,准确的说是掩盖。”
八戒不是个承受能力差的人,在嫦娥这种形同路人的态度下,八戒没有竭力去搜索记忆,去证明,去唤起,他甚至无法弄清,嫦娥是假装还是真的忘了这一切。从恋人到路人,对八戒来说,意味着心灵深处那点心火已完全熄灭,连回忆都不被认可,八戒的表现说明他是个真正成熟的男人。如果换成唐僧,我想他会声嘶力竭,会咆哮悲鸣。
嫦娥一直是八戒心头的挂念,今晚嫦娥的出现,对八戒冲击极大,他开始一直躲在我身后,他甚至他的猪头会吓到嫦娥。
猴哥起身走到嫦娥面前,推开了还在装模作样东拉西扯的八戒,说道:“好啦,别打肿脸充胖子,攀亲戚了。”说完冲嫦娥道:“你过来,我有几句话想问你。”
嫦娥问道:“关于紫霞仙子的?我没空。”
猴哥道:“不一定,还有别的事,你回答了就可以走了,或者你真的想打一架?”
嫦娥连想都没想,随猴哥来到一偏静处,谈了很久。
当嫦娥她们驾彩云远去,八戒挥手抬头喊道:“保重啊!”回身又乐呵呵的走到师父面前,“师父,这么美的仙子来取你元阳,居然错过了,你这辈子还在等谁?”唐僧头一扭道:“走,上路。”
师父跨上白龙马,沿着布金禅寺外的山路狂奔而去,我要追,猴哥摆了摆手,意思让这秃驴发泄一下他的纠结。
我们仨默默无声的走着,突然八戒冲到我面前,一把抱着我,痛哭起来,那撕心裂肺的声音,九霄十天都能听到。
孙悟空上前拍了拍八戒后背,“哭吧,跟我比,你这不算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