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九章 止儿夜啼(四千大章 ,今夜还有)

祝家大郎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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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攻城之战,实非人想象的那么容易,在冷兵器时代,若想攻下一座四周建有高墙的城池,其中艰难,是难以想象的。

    当然前提守城之人有御敌之决心,特别是面对游牧攻城,决心抵抗的汉人在城池内是占尽优势的。就如南宋抵御蒙古,蒙古人在城池之下经常束手无策。

    还有一个历史典故,西汉经历王莽之后,东汉衰弱,曾经被打得不成样子的北匈奴开始染指西域,当时的西域诸国,皆是汉之天下。

    到得东汉明帝时候,在西域的汉朝军队已经只有两三千人。被匈奴携几万大军围攻天上南边的汉军。

    汉军以城池御之,更有勇士拼死突围,赶到国都求援。待得突围之人赶回来,已经历时八个多月。

    汉明帝刚刚去世,青年汉章帝继位。朝中大臣皆言无以救,几万匈奴围攻两个城池,两员戊己校尉耿恭与陈忠驻守,各有千余人马。八个月了,怕是早已全军覆没。

    时司徒鲍昱力排众议,提议发兵救援。起七千铁骑快马往西域天山,大将三员。

    援军又得近年而到,一路陈忠抵抗几月,全军覆没。

    一路耿恭,围困小城之中,无水喝马尿,掘井十五口终于出水。吃光所有能吃的东西,从粮食到骡马,草木皆不放过,连弩弓里面的牛筋之类的东西都拆下来煮着吃。

    每日面对匈奴强攻,不到千人死守不退不降。实在没有食物,耿恭把匈奴劝降的使者骗进城中,匈奴使者一进城,立马绑到城头之上,现场烧锅把这使者当着数万匈奴人面前,煮了就吃。

    匈奴人越发猛攻。耿恭坚守,最后城中只剩下二十六人,待得援军跋山涉水到来,随耿恭再回玉门关的,只剩下十三人。

    其余坚守城池之事,自然也数不胜数,便是王禀在太原,粘罕带兵围攻,也坚守八个月到弹尽粮绝之时。

    平夏之守,几十万党项两次束手无策,便不多叙。

    今日嵬名仁明气急猛攻城池,刘法就在城墙根下稳坐,听得城头之上喊杀不止,心中却是没有一点惊慌。

    岳飞与杨再兴在城头之上第一次面对这般惨烈的状况,心中多是震撼。党项之悍勇,也出乎了岳飞与杨再兴的预料。

    只要宋夏开战,内地之人只听闻谁谁谁又击败党项立得大功,从狄青到折种刘,皆是西北常胜之将。以至于宋人心中,党项人似乎只是跳梁小丑一般,今日真正得见,两人才知党项人是何等悍勇不畏死。

    杀人杀都手软,并非一句玩笑话语。强如岳飞,三石硬弓攒射无数,射到手臂肌肉都在颤抖,射到三石弓也拉不开了,换来两石弩再射。

    直到两石弩都用手拉不开,岳飞手臂已然麻木了一般,只得把弩弓放在脚下来踩,如此才能上弦再射。

    但是党项,已然还围满了城池。

    岳飞一箭而下,十几步外一个党项少年中箭应声倒地,鲜血从胸腔之内溢出。这少年却是立马又爬了起来,冲到木梯之下,口中还在涌血,双手还在不断向上攀爬。

    兴许这些党项人心中也知晓,此战不胜,党项将永世为奴。

    岳飞连忙又把弩弓放在地上,右脚弩臂外的脚蹬之处,肌肉颤抖的双手奋力再去拉弦。

    再看岳飞,面目已然狰狞,牙齿紧咬,一声低沉的吼叫,弓弦终于挂在了机簧之上,端起弩弓架上一支笔直的羽箭。

    再出一箭,那个已经中箭的少年从长梯之上跌落下去,羽箭也插在了少年的头顶。

    岳飞丝毫不敢放松,又把弩弓放下来拉,口中大喊:“快,快把长梯推倒。”

    杨再兴就在一旁,手中硕大的铁枪直接抵在长梯一侧,全身发力去推。

    日暮而落,嵬名仁明终于打马转身,口中淡淡一句:“鸣金。”

    嵬名仁明心中充斥着一股无力之感,面对坚城,嵬名仁明实在有些无力。年轻的嵬名仁明,党项第一勇士,显然没有经历过二十多年前的平夏两战。

    但是军中一些老的军将却是知道平夏之惨烈,与今日攻城,如出一辙。这些人心中的无力感,比嵬名仁明更甚。

    种师道与刘法之坚清壁野,便是预料到今日坚守之优势,也是知道重兵囤积之下的城池,党项人必然束手无策。只要准备时间足够,由守转攻的过程才是最终的胜利。

    嵬名仁明回到大帐之中,叫来辎重官清查了一下粮草,心中忧虑更甚,面对地图良久,开口问道:“此城再攻下去,大军必然陷入困境,某有一计,不若绕过此城,直奔平夏,破了平夏便可下渭州、秦州。与其在此徒耗,还不如博上一把。”

    嵬名仁明说话的词句与语气,显然也是不太坚定的,带有一种商量的意味。显然自信不比从前。

    “大帅,此城不破,孤军深入过于凶险啊,平夏也是坚城,宋人正在四处聚兵,平夏便是聚兵之处,此时深入平夏,若是久攻不破,便是退路也没有了。刘法若是那时候率军回援,腹背受敌之困,只怕后果不堪设想。”一员老军将急忙接话道,便是一听平夏二字,许多事情已然历历在目。

    嵬名仁明听言,开口问道:“难不成平夏城比此城更加难打?宋之悍卒与军备皆在此处,平夏必然空虚,孤军深入又何妨。”

    “大帅,平夏若是有五千以上的人马,我等前去,必然陷入苦战,一个月内不可能破城。此时唯有再攻此城,破了此城,便是有粮有甲有军械,再攻平夏之时,事半功倍不止。”老将说得信誓旦旦,对于平夏城的认识也是足够,对于自身的需求也有了解。

    游牧战法,不依赖后勤,必然就靠以战养战,破一个城池,占一个地方,便能把自身实力加强不少,游牧若胜,必然是越打越强。

    嵬名仁明听言,看着地图久久不语。宋之优势,就在于先进的生产力与足够的人口。

    那老将见得嵬名仁明不言不语,想了片刻开口说道:“大帅,为今之计,唯有一边围困,一边打造些攻城的军械,弩炮,投石,冲撞车,云梯车,不论造得如何,多造一些再说。”

    嵬名仁明听言,点点头吩咐道:“唯有如此,快快去办,时不我待,军中只要会些手艺的,皆可不上阵,权利打造军械。”

    嵬名仁明与这老将虽然如此说,却是在座众人心中也知晓,大军之中,又有几个匠人,绝大多人连尺寸都不认识。

    郑智正在往湟州去的路上,去湟州,必然路过兰州,一路之上双马飞奔,在大宋境内,粮食与清水倒是无忧。每到一处,都不需要郑智吩咐,当地主官便开始忙碌起粮草之事,连肉食都备上不少。四战之地,这一切早就习以为常。熙河兰湟之地,政治体制也不一样,已然是军政主导下的先军政治。

    内地州府主官,显然没有这个觉悟,便是派人找他要粮,也是推诿拖拉,敷衍了事。

    郑智急赶之下,倒是把杨可世给追上了,头前随意说得一句让杨可世先回湟州准备,此时郑智赶上了杨可世,自然同路而去。

    郑智身边倒是多出了许多马匹,伤兵皆放在沿路州府地方,马匹多出来上千,杨可世麾下士卒倒是也有了双马。

    新城还在苦战,嵬名仁明似乎别无他法,唯有围困,时不时在半夜强攻袭扰几次。也在快速赶工制造军械。西夏本也有些军械储备,奈何灵州一破,一切化为乌有。

    湟州城又叫邈川城,杨将军回来了,士卒们也阖家团聚。从听到党项人再次起兵的消息开始,杨可世麾下七八百号士卒日夜都在担忧之中,一路赶回来,见得湟州安好,家人无事,就是最大的安慰。

    郑智下马步入湟州府衙,征调了一些粮草与清水,命令麾下士卒休息一日,再出发便又是七八日的马背奔驰。

    马匹也要休息,各种精料都往马槽上倒去。

    湟州真正在大宋治下的时间也还不久,熙河开边,也不过是赵佶登基第二年的事情,西北军将世家王厚带兵攻下湟州,史称熙河开边。奈何王厚三年后就去世了。

    如今湟州知府姓李,西北姓李者众多,只因当初大唐中心便在西北。李唐以长安治天下,长安便是京兆府。唐朝对于西北的控制力是足够的,当时的党项人虽然也曾经发展成了藩镇的态势,不过也是李唐脚下驱策之犬马。之后被欺压无数,也有反抗,也有迁徙,奈何都是徒劳。

    党项皇族的李姓,便是唐末僖宗赐给党项首领拓跋思恭的,从此党项首领皆以李姓,直到李元昊建国西夏,才改了一个嵬名。李元昊的儿子却是又恢复了李姓,西夏皇族从此便是嵬名与李共存。

    “李知府,还有一事请你操劳一下,此番远击玉门关外之党项,路途遥远,还请备一些金疮药与羊毛皮。”郑智从未如此一人双马一刻不停的赶路。头前也有几次急赶,却也是要配合马匹的脚力,多有休息。

    这一次完全不同,双马换骑,一路狂奔,终于还是出了问题。便是郑智自己,大腿两侧与屁股,多有破皮之处,实在痛苦。

    虽然天寒地冻之时,感染的可能性相对较小,奈何还有原路要赶,必然要做一些处理,还要改善一下士卒骑乘的舒适性。顺滑的羊毛皮自然是最佳的坐垫了。

    “郑相公放心,下官这就派衙差挨家挨户去收购,三四千块羊皮,应当不在话下。”好在西北几番大胜,羊毛皮这种东西还是不缺的。湟州都是边民,对于兵事,从来都是鼎力支持的。不比内地民众,大概都把战事当作故事来听,多是事不关己的态度。

    折可求终于赶到了平夏,此时平夏,又聚起了四面八方赶来的一万多士卒。仓促聚兵,在这个通讯原始的时代,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何况还要先招收老卒。

    各个州府之兵,便是如此一千两千往前线送。

    若是当年没有卸甲,几万西军悍卒此时囤积在新城之中,嵬名仁明也不会围困新城这么久,只怕早早就退兵回去了。

    如今困守城池的,只怕就是嵬名仁明麾下的党项人了。十几个城池,十来万党项。哪里挡得住几万西军精锐的强攻。再破灵州也不在话下。

    吴用一直在通会堡等候折可求,折可求终于带兵又到得郑智七八日前屯兵之处,又起了栅栏寨墙。

    嵬名仁明这回却是不再引兵来攻,显然是上次吃了亏,这回谨慎了不少。若是新城再入万人,攻城之战也就没有意义了。

    一个西军斥候待得折可求面前禀报:“禀报折相公,党项人正在七八里之外的大道上建营寨。”

    折可求闻言,皱眉道:“党项人不来攻我,反倒在大道之上下寨与我对峙,倒是没有想到的事情。”

    吴用在旁,开口道:“折相公,党项人被我家相公摆了一道,如今也是学乖了,想来党项人也是知道,若再让折相公带兵入了城,这战事也就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此番下寨对峙,便是不想折相公参与到攻城之战当中。想来附近几条小道也有党项人正在下寨子阻挡道路。”

    折可求听言,哈哈一笑道:“郑智倒是多谋,便是如此就把援军送进了城中。哈哈……党项人下寨阻路也无妨,只要他们攻城,某便带兵攻寨子,且看那李仁明小儿来不来救。”

    折可求也是自信,此番秦州精锐老步卒来了两千多。虽然不能与党项野战,但是嵬名仁明攻城之时,折可求也就不怕有党项大军了,攻寨也可放开手脚。

    第二日大早,郑智已然领兵出征,麾下两千五百号部署,加上杨可世七百多人马。三千多人直往凉州而去。

    此去凉州,郑屠夫之名,将止党项孩童半夜哭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