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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那白袍道长一掌推在宋乾顺背上,那宋乾顺连吐几口血,血色由黑转红,终于神智清明起来。白袍道长见他无事,长叹着向竹未离道:“你这功夫好阴毒,真气之中暗含毒气,好在还没有练到家,每发一次功损耗甚多,短时间内不能再发第二次功。”
宋乾顺听到,也便明白自己为什么与他对掌时会有中毒的迹象,骂道:“卑鄙!”
竹未离见梅祖芳与兰芷因都已被擒住,自己使出绝技也未能脱身,知道早晚被擒,好在他们“五煞”中有的老大松柏年与老小菊犹存正在干一桩大事,此事一成,他们即使被擒了,也会安然无恙,斗志松懈下来。他停下手,望着白袍道长道:“你居然看穿了我这‘岐黄神功’,莫非你便是山居道长周潜光?”
白袍道长并不回答,冷声笑了几声道:“这样阴毒的功夫,居然有脸称之为‘岐黄’,老道我也算善于‘岐黄之术’,乃是为治病救人,岂容你如此亵渎这二字!”说着拂尘一摆,身体飘然而去,在空中一转,身体倒转,五指成爪,向竹未离头顶盖下。
道长手掌未到,竹未离已被他的内力所震,胸口又闷又痛,只怕这一爪下来,自己性命不保,拼死扬手一指,直冲向道长掌心的少府穴,此穴位属于手少阴心经,非比寻常。他本是学医的,认穴既准,点穴手法也极高明。道长并不敢轻敌,他这一爪本就是虚招,另一只手已抓住他的左肩,他心里一慌,连忙卸肩要化去劲力,而道长抓住他另一只手,手腕一转,已扣住他的手腕,正在他的脉门之上。
桑彪就立在一旁,眼看着他们的招式变幻,每一个动作都清晰明了,可是又那样快,大声叫道:“真好功夫!”
梁薇方才只能看到道长的背,现今他身体倒转在空中,正面朝向她,然而衣衫垂下遮住了面目,仍旧看不清楚,只隐隐看到几缕垂下的银发。她目睹他如此神威,哪里还管他是不是叫“周潜光”,直冲过去要请他医治姐姐。童千姿见她跑过去,也便跟了过去。
然而梁薇人还未到,竹未离已痛苦地大吼,跪倒在地。白袍道长以内力震断了他左臂筋脉,冷哼一声道:“我废你一条右臂,只为惩戒你亵渎‘岐黄’二字,你的其它罪孽,待君子堂的高手将你等押解京城,由圣上定夺,暂留你狗命!”说着,道长双手一松,在竹未离肩上一拍,借着这股力一跃而起,身体倒着升起,脚触到一边的屋檐时一蹬,身体竟然又直立起来,背起双手,轻轻在空中虚踏两步,天空中盘桓着的鸟雀儿飞在他左右。几个点跃,没等梁薇回过神儿来,他人就不见了!
梁薇在后追着喊:“周潜光,你等一等啊……”哪里有他的人影在,懊恼地直顿足。转身又要向周念秋问明周潜光的去处,可是周念秋正与宋乾顺轻声说话,似乎是在商量什么。她忍下焦急,站在一旁等着。说了一会儿,宋乾顺点一点头,向周念秋抱拳道:“多谢提醒,周女侠说得很是!”
然后周念秋自怀中拿出一个玉瓶子,又低声嘱咐几句,宋乾顺认真地听完,将瓶子接了过来,向众君子吩咐道:“将马唤来,带上这几个人回京复命。”
童千姿狠盯梅祖芳一眼道:“怎么还要带着他们去京城?这里离京城还那样远,万一路上逃了可怎么办?”
宋乾顺只看了她一眼,并没有理会,自瓶子里倒出几丸药,给“三煞”各喂了一颗。一个白锦衣君子只打了一个呼哨,就见十几匹马从巷子里涌了出来,每一匹都腿长身健,而且十分通晓人意,有条不紊地奔到主人身边。其中三个君子发掌打晕了“三煞”,将他们放在马背上,再乘坐上去。其它几个君子分别上马,策马列队,护住他们三个。他们行动之时一言不发,迅捷而灵活,童千姿在旁不住地发问,他们似乎没有听到。
宋乾顺最后上马,在马背上抱拳,向众人道:“多谢周女侠、郭少侠,还有几位小侠帮忙!”眼光从子靖、桑彪、梁薇、童千姿身上一一扫过,既谦逊诚恳,又威严高贵。“虽然几位也要进京,然而我等需得快一步将这三人带回去复命,不便一路同行,先祝诸位一路顺风。咱们京城再见,在下自会在圣上面前为诸位请功!”
梁薇心中不悦,指着众君子道:“这些帅哥受过训练都不许说话,单只许你说话?你们也是一个组合,他们负责打架,你就负责发言么?”
宋乾顺向她一瞥,顿了一会儿似乎是在琢磨梁薇话里的意思,到最后没有明白,便没有回应。梁薇心里更不快,正要补上几句,那郭岸行却上前一步,抱拳道:“宋大人受了伤,众位君子或多或少也都受了伤,为何不调养一下再走?小傅,好久不见你了,这回立功了……”他笑向人群中一个年轻的眉目俊秀的男子看去。
那被称之为“小傅”的年轻人向他笑一笑,并不答话。
宋乾顺微笑道:“在下这点伤蒙周道长医治,已是无碍,众兄弟受的都是外伤,也不碍事。况且到前方便有人接应。”郭岸行便不再说什么,笑了一下。宋乾顺于是又郑重地一抱拳,道声:“再会!”众君子跟着一抱拳,随既策马离去。方才还威风无限的“三煞”只如死尸一般,垂挂在马上。
童千姿在后追了几步,还要向他们发问。梁薇搭上她肩膀,望着众君子身着清一色的白锦衣,骑着神俊宝马的英气背影道:“没发现他们跟梅祖芳一样穿白衣服,都这样臭显摆……”说完想起了周潜光,从刚才的事情看去,他果然是个高人,这高人显摆,就不能算作显摆,而是应该的。一样的冷傲不理人,在周潜光那里也就变成理所当然。
童千姿骂道:“可不是,天下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她这话本是在附和梁薇,在梁薇听来就大大的不对,连忙纠正道:“不要这样说,不是这样的……他们两个就很好,跟那些人不一样的。”她向子靖与桑彪指了一指。
郭岸行听到童千姿的话正要反驳,又见梁薇反驳了,便闭口不言。他就站在子靖与桑彪中间稍靠前的位置,梁薇指子靖后,竟然越过他,只又指了桑彪,好似没有看到自己似的,心中不快,将眉头一皱,走去与母亲说话了。
子靖与桑彪微笑着向童千姿抱拳,谢她出手救梁薇。童千姿见他们客气,便笑呵呵地道:“你们的确是不一样,好和气的!竹英姿姑娘,他们是你什么人?”
“胖的那个义兄,瘦些的是我亲弟弟。我还有个姐姐在楼上,我介绍给你认识。来……”她牵了童千姿的手欲上楼去。
童千姿道声“不了”,只仰头看了一看,见窗口站着两个漂亮姑娘,笑着向她们点了点头,而后便向梁薇道:“竹英姿,你人很好,你姐姐必然也很好,今天就先不见了!我怕梅祖芳中途跑掉,必须得紧跟着他们一路去京城。他们走了这一阵,我得快些跟上呢!”
“这又何必,跑不了的!”
“你不晓得,有个糊涂女人,听说我在追杀梅祖芳一路跟我为难。她听说梅祖芳被抓,肯定会去救她的,我不能让她救了他!”
“哪个糊涂女人?”
“还不晓得她的名字呢……她跟你一样白白的皮肤,弱不禁风的,其实也很好看的。”
梁薇奇道:“她听说你追杀梅祖芳跟你为难,难道她是‘五煞’中的人?或者是梅祖芳的亲戚?”
童千姿将眉头一皱,沉重地叹了口气,像是个学着大人样儿的小孩,用令人忍俊不禁的口吻愁苦语调道:“正因为不是这些才说她糊涂呢!她竟说,梅祖芳是她的情郎……哎呀,竹英姿姑娘,不能说了!你也要去京城,我也会去京城,咱们京城再见吧!咱们说了要结拜,可是今天也没空了,这只镯子给你,是我的信物。”说着自手腕上褪下一串银镯子中最边缘的一个。
梁薇接下镯子,连忙从颈中摘下端绮给她戴的玉佛,给童千姿戴了上去。童千姿笑着将玉佛放进衣服里,一抱拳便拔地而起,如燕子一般飞上屋顶,跳跃着离去了。
梁薇望着她的背影,心里想的却是另一桩事,久久地发起呆。子靖拍她一下道:“大家都又上去了,姐姐在上面唤我们呢,我们也上去吧!……英姿妹?在想什么呢?上去了……”
“子靖,我在想我是个变态么?梅祖芳这样的人都有人喜欢!”
桑彪不解地问:“你为什么是‘变态’?什么是‘变态’……”
梁薇举起头,望着他的胖脸,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并不指望他们能了解自己。这里的一切不过是梦境,她来此,其实就是为了更加了解自己而已。将头一摇,回过神儿,猛然闻到一股酒香,又想到周潜光已现了形,一切更有了方向与目的性,精神一振道:“走,咱们上去喝酒!”
桑彪道:“对啊,今天打得真痛快,是要好好喝上几杯庆祝!”
梁薇笑道:“得了吧,你跟子靖就虚着比划了两下,还‘打得真痛快’!”
桑彪“嘿嘿”笑了两声,挠了挠头,子靖替他说:“虽然我们两个功夫不好,可是眼见着‘三煞’被擒,又见了山居道长一面,虽然只是匆匆一眼,也已经很幸运了。这怎么不叫人心里痛快!”
桑彪大笑道:“还是子靖会说话,很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