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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小南却欣喜若狂,转身一指城东那个方向,道:“我们就住在城东关圣庙附近一座红的砖屋内,很易识认,师父,你何时会来啊?”
沈牧答:“我还有一些琐事要办,大概一两天后便会到访。”“太好了。”小南折掌大笑,小猫闻得沈牧收了自己哥哥为徒,也乐得破涕为笑。
只是小南忽然伸出尾指,道:“师父,为防你反悔,我们好不好先勾勾尾指?”
沈牧听罢当真失笑起来,私下万分存疑自己的样子像是时常说谎的人吗?想不到一代霸主雄霸的第三弟子沈牧,信用居然沦落至此等田地?
但为了让眼前的小南安心,沈牧还是伸出尾指勾了勾他小小的指头,小甫当下更是深信不疑,乐极了,于是便拉着小猫的手儿,对沈牧一揖道:“师父,徒儿再不与妹子回家,姐姐便会发现我俩溜出来了。师父,你可要守信啊!”说着一面挥手,一面与小猫离去。
沈牧没好气地也挥了挥手,看着他两兄妹消失于街角之中,他方才吁了一口气!哈!想不到本是查探倾城之恋的他,居然会在无双城收了他一生之中的第一徒儿,想着想着,沈牧也情不自禁由心傻傻的笑了出来。
然而,就在沈牧边想笑之际,街角彼端,霍地传来一阵令人不寒而栗的马嘶声!紧接而来的,更是一阵阵凄厉惨叫,和群众连串的尖叫惊呼!
沈牧脸上的笑容登时僵硬了;怎会这样?为何邻街会如此喧哗?到底那里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不由分说,他即时展身一跃,一翻,便冈电翻上邻近屋顶,极目一眺,便远远瞧见一幕令他相当震惊的情景!赫见邻街之上,正有十数个城民围着两个人,两个倒卧在血泊中的人!沈牧的震惊,也全因为这两个人!怎会这样的?这两个人赫然是……适才沈牧所遇的两个孩子小南!小猫!天啊!好多的血!有谁会想到小孩子也能流出那么的血!眨眼之间,沈牧已如一根无声快箭般射至血泊之中;只见小猫已头破血流,饶是处变不惊的他也顿时涌起一阵怆惶,他连忙探了探她的鼻子,尚幸还有气息,看来只是在强烈撞后昏了过去;但,最令沈牧触目惊心的还是小南……小南的双臂不知给什么辗过,竟然一辗四断,鲜血更从他断开的臂膀中源源溢出,两条幼小的断臂亦丢在他的小身躯旁,情况简直惨无人道!没料到适才还看见他俩健康活泼、蹦蹦跳跳,转瞬间却已落得不似人形!
变主时腋,沈牧虽然震惊,但仍能保持高度冷静;他提气一吐,便用指重重点尽小南断臂各穴,免他失血大多而死,同时更一把撕下自己大片衣衫,尽快替小南小猫的创口包扎!小猫虽未苏醒但在包扎后头上伤口已然止血,总算未有大碍;然而小南的断臂虽被沈牧重点各穴,兼已包扎,还是血如泉涌。他只是一个十岁稚子而已,身上井无内家修为,即使沈牧点穴功夫如何了得,他这次实在伤得太重,根本无法抑制他源源不绝的血。
再这样下去他必会血尽身亡;见他已气若游丝,沈牧心头为之一惊,慌忙狂催真气轮进其体内,给他吊命。
直至此刻,沈牧亦方才懂得张口问那些正周遭围观的城民,道:“有谁知道……事情始未?”城中有一个衣衫褴楼的妇人见沈牧如此关怀这小兄妹,已热心抢着答:“我知道!是城主独孤一方的门下干的好事!”其余城民但听那女城民如此高声大叫,慌惶劝她道:“牛嫂!说话轻声点!若给城主门下听见你说他们的不是,恐怕……你会有麻烦啊!”
那个牛嫂道:“我不怕!我已穷得快要投井了,还怕什么?我适才分明看见那个无双城门下喝得烂醉如泥,却旁若无人地策马飞驰。这双小兄妹本来平平安安的走在路上,想不到那天杀的狗种竟然毫不勒马,向他俩直冲过来……”
那牛嫂说到这里顿了一顿,瞄了瞄小南那双断了的手臂,无限痛惜的续说下去:
“这小男孩勇敢得很!我见他奋不顾身,第一时间把她的妹子推到地上,然后立即以自己身体压着她,企图以自身为她掩护。可是如此一来,她的头撞到地上,登时撞得头破血流,昏厥过去;但她总比她哥哥幸运多了,我看见那匹马的马蹄猛然踩中这男孩的臂弯,接着‘嚓’一声,我……实在不敢再看下去……”
“嚓”一声!就因为这一声,小南的双臂顿被踏断!下半生也许从此废了!不!也许他根本便不会有下半生,他如今快要死了,他已来不及长大……仅为了一个无双城门下醉酒策马的一时之快,便牺牲了一个如此活泼的小孩;更可恨的是,这家伙此时早已逃之夭夭……想不到无双城一众低下城民在独孤一方只崇尚军力势力的管治下,人命竟会如斯轻贱?
沈牧听罢事情始未后只觉万般不忿,然而他还是必须镇定心神,因为小南的性命全系在他此时输给他的真气之上,他绝对不容有失!良久良久,在沈牧不断贯注真气之后,小南似乎开始有点知觉,他圆而大的眼睛缓缓睁开,但见此刻相救自己的竟是沈牧,不禁虚弱一笑,断续的道:“是……你?师……父?”
沈牧乍听这濒死的小小生命,还忘不了唤自己一声“师父”,只觉喉头一股热血上涌,鼻子一酸,咽哽道:“小南,别要说话!快……闭目养神。”小南却摇了摇头道。
“不!师……父,请……你先……救……肥猫……儿吧,我……把……她推倒……
地上,她……受了……伤……”到了此时此刻,他犹记挂着自己馋嘴的妹子;可见他虽然时常臭她,还扭她耳朵,但其实都是为了她好,兄妹情深。
为防他再说下去会乱了真气,沈牧不待他把话说完,已先自怆然道:“小南放心!你妹子……不会有事的!师父……也不会让你如此轻易的死!”是的!他绝不会让他死!若这无辜的孩子真的死了,试问天理何在?然而此语刚罢,小南浑身忽地一阵剧烈抽搐,又再次昏了过去。
沈牧眼见他断臂的伤口犹在不住淌血,心知纵使豁尽自己内力也仅能让他多活一刻;只要他的血一流尽,便再也返魂之术,他急忙问旁观的群众:“附近可有大夫?”
不错!唯今之策,必须找大夫以药草替他止血,方能有一丝续命希望!那个牛嫂又抢着答:“有是有的!而且还有三个!可惜这三个住在这附近的大夫,是城主专为他的门下而聘用,绝不许我们求诊,所以即使你给他们多少银两,他们也不敢妄自医治低下城民……”什么?沈牧闻言一颗心更是震惊。独孤一方啊!你实在太过份了!“那……除了这三位大夫,城里难道己没有其他不是城主门下专用的大夫?”
牛嫂又答:“当然还有!只是他们的住处皆距此甚远。最近的一个,也在一里之外,而且那个大夫,还是我们全城低下城民公认为最好的大夫,医术十分高明,人也很好……”沈牧闻言登时喜上眉梢,问:“牛嫂,这位大夫居于何处?”牛嫂答:“那大夫就住在城东关圣庙附近的一间红色砖屋内。”关圣庙附近的红色砖屋?那不正是小南姐姐的居处?沈牧陡地一怔,怎会这么巧?难道那大夫本是与小南兄妹及他姐姐同住?牛嫂又道:“不过,那里距此足有一里之遥,这孩子的血又流得那样快,只怕……
已来不及……把他送至哪儿了……”来不及?若是换了别人当然无法赶及!但沈牧,他的轻功足可傲视整个武林;一里对他来说,井非太大的难题……听罢牛嫂所言,沈牧已刻不容缓再撕下自己身上的大片衣衫,把小南两条血淋淋的断臂包好,背到身后,接着还把小南及小猫兄妹抱起,对牛嫂道:“谢谢你,牛嫂!你这样好心,一定会有好报的……”
话犹未完,牛嫂及一众城民骤觉眼前一花,沈牧与小南两兄妹赫然在他们眼前奇迹般消失!只因为,沈牧此时的速度已超越了声音,也超越了他们眼睛所能看见的速度……而且牛嫂还发现,她手中不知何时,不知如何,竟已多了一锭银子!这锭银子,已足够暂解她的燃眉之急,她再也不用穷得要投井自尽了。
牛嫂瞧着这锭银子,眼眶也逐渐懦湿起来,连串眼泪,终于掉到她的掌心,再流到那锭银子上;她不期然遥望城东关圣庙那个方向,低声沉吟:“想不到……人间真的……
还有……如此热心……的人,不!也许……”“他根本便不是……人!”“人怎会奇迹般消失?”“又怎会像他那样……”“热心啊?”声音到底有多快呢?由古至今,从来都没有人能测度声音的速度,只是,假如一个常人跑毕一里,约需用拄香时间的话,那么一个比声音更快的人,要跑毕这一里,或许只需要……血犹未乾。
小南双臂的血仍源源不绝汹涌溢出,当然不会如此容易乾透,然而受伤较轻的小猫,额上的伤口虽已止血,唯他的血还来不及乾透,沈牧己抱着这双小兄妹,“快如一道惊雷般掠至一里外的关圣庙方圆十丈之内。
只因为适才他已豁尽他一生最快的速度,他把自己的轻功发挥至空前未有的最高境界,他一定要在小南血未流尽前找着那个大夫,把他救活过来。
还有小南那一双手。
他曾说过要用这双小手把无双城改观过来,如今壮志未酬,沈牧怎忍心让自己一生所收的第一个徒儿黯然死去,他一定要救活他!血,已无限凄厉地沾湿了沈牧的衣衫。
想不到他此行本为查探倾城之恋而来,此刻竟为了一个孩子的生死而“劳碌奔波”;沈牧啊沈牧!你似乎并不适合在这个江湖混呢!沈牧但见经历昨夜那场爆炸后:关圣庙早已一片颓垣败瓦,可是他已对此庙“无心眷恋”;眼前急伤,必须尽快找出那向红色砖屋再算!他环顾四周,依旧茫无头绪,遂不由分说一纵而起,便跃至庙外一棵足有八、九丈高的参大古树顶上,极目一看,脸上不展的秋云当场一扫而空。
他终于找到了那间红色砖屋!愈是接近,沈牧愈便愈觉得这间红色砖屋残旧不堪。
从外观来看,这间砖屋倒也不小,似乎内里还有一个庭园。甚至还会设有东西二厢……
只是,这间屋子异常破旧;门外那些砖墙,每块砖均残旧得如同千年化石,仿佛干脆得可以一指戳破;或是放声一吼,也会把整间屋子震塌……这间屋子有多久历史了?沈牧猜测着,一百年?二百年?三百年?抑或,至少已有千年?面对如此破;日的陋宅,尽管沈牧非常情急,也不敢奋力拍门,过于惊动这位可能已有千岁的“老人家”,恐一时错手,屋子的大门会立即迸为寸碎,他惟有轻轻敲门。
“咯咯”!敲门声在门内响起寂寥的回音,久久却未见有人前来应门。沈牧私下不由焦急如焚,心想:“不妙!难道小南兄妹的姐姐外出了”那个大夫也不在?”当下正想不顾一切,再大力一点拍门之际,就在此时,门内倏地传出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吐出一个简单的字:“谁?”谁?
沈牧只觉这个女子的声音似曾相识,不过他已无暇细想,他忙不迭的答:“在下沈牧!姑娘,这里是否小南兄的家,他兄妹俩受了重伤,人命关天,清你快些开门吧!”门内那个女子霎时静了半刻,不知是否因听见“沈牧”的名字而呆住了,然而乍听“小南兄妹”受了重伤,当下也刻不容缓启门。
“轧”的一声,门终于开了!沈牧顺眼一瞥启门的女子,脸色为之大变。
到底是缘?抑或仅是一场荒唐的梦?他想不到!他真的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居然还有机会可以再见那条鲜红色的血痕!这个启门的女子竟然会是她?那个他曾在街头邂逅的卖唱姑娘梦?“梦……姑娘,是……你?”沈牧难以置信地瞥着眼前的梦;他蓦然醒觉、小南兄妹口中所说的那个好心收养他们的的姐姐,可能便是……她?他随即问:“你……就是小南兄妹的姐姐?”梦并没有否认,她瞥了瞥沈牧,又瞥了瞥伤重不醒的小南兄妹,似已明白究竟是什么一回事,她蓦然转身,道:“沈大哥,小南看来伤得十分严重,你快抱他两兄妹跟我来吧!”沈牧连忙跟在她的身后,一直向屋里走,然而他还是问了一句:“梦姑娘,这里……是否有一位大夫与你们同住?”
“与我们同住的大夫?沈大哥,这里并没有什么与我们同住的大夫……”糟了!这里井没有大夫与他们同住?沈牧心头陡地一沉,难道……他虽然的找着了小南兄妹的姐姐,却找错了地方?牛嫂所说的大夫并不是住在这问屋?而是可能住在附近另一间同样红色的砖屋?
就在沈牧惊疑之间,梦却淬然回首,那双充满魅惑的眸子看着他,续说下去:“不过我们这里虽然没有同住的大夫,却也有一个大夫。”什么同住不同住?大夫不大夫?沈牧愈听愈胡涂了,问:“梦姑娘,那……这个大夫是谁?”“这个大夫就是……”梦斜瞟着他憨态可掬的脸,饶有深意的答:“我!……时代愈进步,男女之间的分野便愈少。
某些时候,女人,甚至比男人更精明能干。
可不是?自古以来,在“文”方面,已有李清照及鱼玄机此等博学多才的“才女”;在“武”方面,更有女扮男装、代父从军的木兰,冲锋陷阵面不改容,绝不比男儿有丝毫逊色。
还有沈牧此刻所遇的梦!沈牧早已被梦领往屋子东面的一个厢房内,小南兄妹也被放到房中床上;却原来这间屋子本分为东西二厢,穿过破落的庭园,便是如今他们处身的东面厢房;这里,也是梦替病人看的地方。
这间屋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沈牧并不奇怪梦既已沦为卖唱,何解还会有这样一问屋子?这个世上,有些孝子贤孙虽已五穷六绝,仍会因敬重先人,宁愿穷死饿死也不会卖掉祖先遗留下来的祖屋,那怕没有余钱把屋子修茸,即使满目颓垣败瓦也是好的!沈牧只是势难料到,梦居然是低下城民口中那个医术精湛的大夫!由于小猫的额头已然止血,并无性命之虞,所以梦此刻第一件事要做的,还是先抢救伤得最重的小南;沈牧但见她于弹指问便解掉他为小南双臂所缠的碎布,更连随以一些药液清洗小南伤口,手法之快及熟练,简直如一个深不可测的高手在行招一般,令沈牧也禁“叹为观止”,佩服得五体投地!也许,她真是一个深不可测的高手……
沈牧心想:“如今的女人真是多才多艺,‘八面玲珑’!像梦姑娘,她不单歌唱的好,医术竟也如斯高明,瞧她外表弱不禁凤,真是不能小观!只是……”“她既已悬壶济放,何以夜里还要到市集卖唱?……沈牧尽管有点迷惑,当然不会鲁莽出言相问,而且此刻也并非间这些问题的适当时候;而梦此时已然用药把小南两个斗大的伤口止血,只是,她脸上依然一片尤色;霍地,但见她沮丧地以双手撑着床沿,一颗头垂得很低很低,低得令那头柔滑的长发险些覆盖了她整张脸;她的秀发,恍如千行眼泪……她何以如斯沮丧?难道……沈牧心头霎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他道:“梦姑娘,小南他……怎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