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3高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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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惟是:何以无双夫人不直接给倾城之恋让华恩习练?而偏要另外衍生一式威力次等的情倾七世?此其中又有另一番曲折!倾城之恋原是一式至刚至阳的奇招,此招刚劲无匹的真气,纵是关羽这百分百阳刚的男人亦甚感吃力,何况是一般汉子?更何况是女流之辈?故此,无双夫人惟有取一个折衷办法,从倾城之恋中衍生了仅得百分之一的威力的情倾七世,希望对华恩无疑。

    而且,她更以其超凡智慧,以一种坚硬无比、刀枪不入的奇特银线,造了两双手套,名为“无敌霸手”!这两双手套有一种特殊的神效,能够把用者的功力增强一倍;对于弱质织织的华恩来说,更是百利而无一害!至此,无双夫人总算能死得瞑目;只是她对华恩愈好,华恩的内咎便更深,深得她无法原谅自己。

    就在无双夫人魂断之夜,天上正下着一场凄厉的雨,华恩再难忍受心中的悔意和激动,她疯了一般,抱起自己出世仅数月的亲儿冲出屋外,任凭暴雨在她母子俩的脸上身上,接着,华恩犹如一双厉鬼般仰天狂嚎:

    “无双夫人!我华恩今生欠你的,我一定会好好偿还!”

    “今夜我就在此立一个重誓——”

    “即使千秋过去,即使万年过去,只要我华恩和我的后人仍然苟存,我们一定会默默守护独孤城,甚至你后人千年万年以后的城……”

    “我们生生世世,也绝不会让你后人的城,倾于别人手上,就让此志此心——”

    “天地共证!”

    正因为这个誓言,华恩在无双夫人亡故之后,不惜废寝忘餐,朝夕苦练,希望能尽快习成无双夫人留给她的绝世武学,还有那招“情倾七世!”

    她这样做,并非想以之自保,而是因为——她一定要履行她的誓言!她要默默守护独孤城,甚至无双夫人后人的城!再者,华恩只为自己与关羽所出的儿子取了一个名字,却不容他有“姓”;她认为只有无双夫人所出的儿子才配姓关,而她自己的儿子,以及后人都不配;她与她的后人,只配在无尽的岁月里暗中护城。

    只惜人算不如天算,斯时无双夫人与关羽所出的儿子已然战死沙场;况且于无双夫人死后,其年仅十岁的二弟便被逼要登上城主之位,独孤城便因在如此年幼的城主统治下,逐渐颓败,到头来还给别派占领。

    幸而华恩尽管神功未成,未能救城,却还有能力把独孤城这唯一的血脉救出;她把无双夫人二弟寄养于民间一双夫妇家中,而自己每晚皆着脸传他独孤城的三大绝学——双剑法、降龙神腿及无双神指。

    华恩这样做,只因为她已无颜面对与无双夫人有血缘的人:只要她与她的后人,能世世代代以神秘人的身份守护他们,她已心满意足!她但愿她自己为无双夫人所干的一切,但愿此志此心……

    能令无双夫人在天之灵好好安息。

    好好安息……

    两个绝色美女,本应是夙世情敌,到头来竟成为一对至死不渝、惺惺相惜的知己朋友,人间世事的变化,许多时候,就是这样令人感到惊叹。

    正如沈牧此刻的惊叹,他道:

    “梦姑娘,正因华恩姑娘立了那个重誓,所以,纵使独孤城亡了,最后还有无双城乘势重生?”

    梦幽幽的点头:

    “在过去千年的岁月中,我们历代先人为着无双夫人的‘义薄云天’,始终秉承华恩先祖遗训,一直暗中守护独孤城的后人;直至百多年前,独孤城后人的势力逐渐茁壮,我们的先人便混进其门下,暗中协助独孤城的后人收复独孤城这片失地,在原地再行开宗立派;我们的先人更助独孤城后人铸造了一柄举世无双的神剑——无双剑,作为镇城之宝,而无双城亦因无双神剑而得名……”

    哦?原来无双城建派之地,正是千年之前独孤城的原址?沈牧闻言又问:

    “既然你先祖华恩矢志协助独孤城后人,却为何仅传他无双神指、无双剑法及降龙神腿?为何不把‘情倾七世’也一傅给他?我也领教过情倾七世,虽云它仅得倾城之恋百分之一的威力,但已足够被称为一式绝世奇招……”

    梦定定的看着沈牧,看着沈牧那双眼睛,似在赞叹他的心细如尘:

    “华恩先祖不传他情倾七世,只因为她在修练情倾七世之时,出现了一个乱子。”

    沈牧愕然:

    “什么乱子?”

    梦斜眸一瞥无双夫人的遗体,答:

    “当年无双夫人自倾城之恋中衍生情倾七世,只为灭弱倾城之恋的阳刚之力;若然仅得其威力的百分之一,无双夫人满以为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只是她还是算错了……”

    沈牧道:

    “她算错了什么?……”

    “她算错了,即使仅得倾城之恋百分之一威力的情倾七世,仍是至阳至刚。”

    情倾七世……仍是至阳至刚?沈牧连随追问:

    “那,习了情倾七世的华恩,她……”

    梦恻然答:

    “姥姥如今是什么样子,华恩当年便是变成那个样子……”

    天!沈牧只感到心头一惊,他无法想像,一个像华恩那样的美女,变成像姥姥那样枯槁的模样后,心底将会如何难受……

    “华恩先租在习练情倾七世之初,已感到此招的真气偏向阳刚,但为了急于练成此招守护无双夫人的独孤城,她还是不顾一切印练下去;终于,情倾七世至阳至刚的真气把她的一张脸变得形如骷髅,只有在使出此招之时,招中的阳刚真气才会把她的脸回复人形;可是,再次回复人形的她已非一个美女,她的脸已因长久被那股至阳至刚的真气熏化,而变为一张男人的脸,且还是红色的,俨如关习当初在倾城之恋神功大成后所恋的红脸……”

    既然情倾七世的至阳至刚超出无双夫人意料之外;它还有什么其余的恶果仍未可知,难怪华恩不敢把情倾七世传给独孤城的后人!不过最出人意表的是,华恩终因倾城之恋而变为她最爱的男人“关羽”模样;他的样子,终于也伴她度过余生,真是情的最大讽刺!“那,姥姥既知此招会有这样的恶果,她为何仍要习情倾七世?”

    梦双目霎时泛起一丝怜惜之色,似在怜借姥姥:

    “姥姥她……不惜习情倾七世,只为她比我们历代先人,更为无双夫人的大义而感动,她宁愿像我们的先袒华恩一样,牺牲自己的脸,也要有足够的实力守护无双……”

    想不到脸容鬼恶的姥姥,心胸竟也有这份热肠;沈牧忽然感到,姥姥其实并不如她外表般可怕;纵然她不择手段要达到目的,她自身却是异常可怜,也异常可敬……

    他问:

    “故此,横竖她的一张脸已经毁了,为了更为巩固无双,她还想找出无双夫人深藏在此冰窖下的倾城之恋?”

    梦点了点头答:

    “当年无双夫人不把倾城之恋给我先祖华恩,一来是怕她抵受不了倾城之恋至刚至阳的内力;二来,也因为她早从星象预知,惟有千多年后的两个人才配倾城之恋,她宁愿把它藏在这里,让这式无敌奇招静静的等那两个匹配的人……”

    沈牧道:

    “可惜星象,甚至女娲创星的传说并不足信,倾城之恋未必便能够等到这二人。”

    梦道:

    “但这已是唯一的希望了;我们中国人便是这样,那管整个中国的命运如何悲哀依旧对前景充满希望;尽管带给他们希望的,只是飘渺的神话及传说,他们也甘愿相信,至少比没有希望为佳……”

    梦这一番话,虽是轻描淡写道出,惟沈牧听罢,心头却深深一阵触动……

    是的!中国人真是非常悲哀总是脱不了故乱及被人看见、侵略的命运,但中国人同时又是生命力强、意志力强的民族,因为无论活在多么恶劣不堪,甚至遭受外敌统治的环境下,中国人,仍是没有忘记自己是中国人……

    中国人,依然以身为中国人为荣,不向命运屈膝,不向多灭多难的国运屈膝!以梦一个弱质,居然也能说出一番甚至连寻常男人也说不出的话,沈牧对她的质赏之情更是油然而生,当然他并不会宣之于口,他反而改变话题:

    “然则,梦姑娘,以你之见,你认为只有那两个人才可得到倾城之恋的说法,是真是假?”

    “我也很想知道。”梦答:

    “据无双夫人从星象的推算所得,这两个人不但与关羽的资质相同,而且更会拯救当今之世一场大劫;其实,我也希望世上不会有这两个人;若真的有这二人存在,便表示当世将有一场浩劫……”

    说至这里,梦不期然黯然低首,说下去:

    “我宁愿倾城之恋永远无法重见天日,也总较世逢浩劫为佳……”

    沈牧闻言也是黯然,谁希望世上会有大劫?苍生蒙难?他道:

    “可是……梦姑娘,何以姥姥会认为我或许会是倾城之恋所等的人之一?”

    梦听罢满含深意的道:

    “沈大哥,你既然想知道何解,我俩何不尽快到这冰窖之下,看个究竟?”

    她说着朝冰窖其中一个昏黯角落一指,只见那里有一个非常隐蔽的洞口,明显是一条哺道人口!甬道不仅昏黯,且一直向下延伸,沈牧不虞这个深藏地下七十多丈的冰窖之下,还有这条雨道;这条雨道的尽头,相信,便是倾城之恋所藏之处了……

    而就在二人向下深人二十多丈之后,沈牧终于瞥见前方有光,油灯的光!不卑有光,在其眼前出现的,还有两个异常瞩目的大字——风?云?沈牧非常咋舌!因为他同时发觉,这两个大字原来刻在一道高逾五丈、阔逾三丈的巨大铁门之上;那道铁门,还刻有一个掌印这……就是埋藏倾城之恋之处?梦淡然答:

    “正是!这道铁门外观不但巨大,而且据无双夫人对我先祖华恩说,它还厚这两丈,再者用以铸造这道铁门的,是一种极为坚硬的奇铁,水火不侵;整道铁门,更重逾数十万斤……”

    吁!数十万斤?沈牧心想,纵是绝顶高手,也绝不可能把此门轰开;若真的有人能把此门轰开,以这个人的功力,已是天下无敌,也不用再需要什么倾城之恋了。

    “好严密的防守!但……门上所刻着的‘风云’二字,又作何解?”

    梦瞟着沈牧,目光中所隐含的深意更深,一字一字的答:

    “这两个字……”

    “正是倾城之恋所等的那两个人……”

    “梦姑娘,相信姥姥已经醒转,我们的时间已无多,到底怎样才可开启这道门?”

    对了!说来说去,最后还是要讨论如何才可开启这道重逾数十万斤的铁门?梦连忙解释:

    “这道铁门实是经过无双夫人的精心设计而成;沈大哥,你可听过兵器与其主人心神合一的故事?”

    沈牧点头:

    “听说当一个人的武功已臻至某种超凡境界,他们使的兵器亦会具备一种奇妙灵性与其主人的心意互通,故在行招之时更是得心应手,功力倍增;但,那又与这道铁门有何关系?”

    “不。”梦答:

    “是有关系的!因为在这道铁门之内,正藏着武圣关公当年所惯使的兵器——”

    “青龙偃月刀!”

    “青龙偃月刀?他的刀在这里?”

    “嗯。如今姥姥手上也有一柄青龙偃月刀,不过那只是当年我先祖华恩为纪念关羽而放造的刀,根本与真的青龙偃月刀无法比疑;沈大哥,你可瞧凤这道铁门上的掌印?那个掌印,正是开启此门的关键所在。”

    “哦?”

    “这个掌印,正是青龙偃月刀在这道铁门内所藏之位的记号;刀就藏在掌印之内一丈深的地方;若一个与关羽有同等资质的人把掌心印在掌印之位,再凝神吐劲于铁门之上,他身上与关羽同等资质的气例会把青龙偃月刀吸引;这时候,即使这道铁门的金属如何坚硬,如何水火不侵,亦难挡青龙偃月刀这柄绝世神兵;它会迅速破门而出;而只要青龙僵月刀一出,便会触动门内的精密机关,这道铁门亦会自动升起……”

    无双夫人的心思真是使人叹为观止!相信以无双夫人当年的智慧,也不比那个可以长生不死的神有丝毫逊色。

    “既然如此,事不宜迟,梦姑娘,我们如今便开始吧!”

    对!事不宜迟!这何尝不是此刻梦与沈牧心中所想知道的东西?沈牧说着已把手印在那个掌印之上,梦犹不忘叮嘱:

    “沈大哥,记着!凝神提气,再以心会气,心气台一,以心引“刀!”

    沈牧当下照做如夷,集中精神提气,再把气与心汇一而发;他与梦皆知道,这一掌实在非常重要!沈牧的心在想;虽然他还要面对姥姥的狙击,惟他依然希望,这一掌并不能开启此门,因为此门若开,便表示无双夫人预言人间有难,都是真的……

    而梦,向来淡然自若、温婉姻静的她此刻也不禁汗夹背,她看来比沈牧更为紧张,不知她的心在想些什么……

    沈牧就是这样一直凝神吐气,约过了半盏茶的时间,这道铁门却仍旧毫无动静,难道……?他大惑不解:

    “梦姑娘,难……那个无双夫人的预言有误?抑或,我……根本例不是那两个人的其中之一?”

    梦并没有回答,她只是凝眸瞄着沈牧,目光中隐露少许失望之色;她何以失望?也许并非因她终看不见倾城之恋如何盖世无敌,而是因为,她太看重沈牧;以沈牧的武功资质,及他的夹骨柔肠,在她不可告人的心底,已可称为当世至杰;她失望,只因为沈牧竟仍未足配当一个能救众生于水火的英雄,她替他不忿……

    惟是尽管她如何失望,沈牧总算松了口气,他已准备把手撤回……”

    可是,就在他将要反民手撤回的刹那,他,陡地听见一些声音,一些像是割开金铁的声音……

    “那……那是……”沈牧的眼睛睁愈大,梦也察觉他的变化;就在此时,二人翟地听见一声“挣”的刺耳尖响,说时迟那时快,一条黑影赫然——破门而出!啊!是它!是它!是它!沈牧与梦全都看见了,破门而出的,是它——青龙偃月刀终于被牵引而出,那即表示……

    沈牧,真的便是无双夫人所预言的——其中一人?梦本来已感失望,如今在失望中却又骤生惊讶,故而更为惊讶,他瞪着沈牧,如梦的眸内竟尔泛起一片泪光,沉吟道:

    “聂……大哥,真想不到,真想不到……你便是倾城之恋等了千年的人……”

    “你……果然是无双夫人所预言的……天生的……风云!”

    沈牧闻言一颗心更是下沉,他曾听过这五个字;就在长生不死的神败亡之时,也曾吃惊地狐疑,沈牧与步惊云是“天生的风云”;以神这样一个绝世智者,当然也能像无双夫人那般可以看透星象;神所预言的,可能也正是无双夫人所预见的,只是无双夫人对自己所预见的深信不疑,神却过于自负,他宁愿信自己的实力……

    既然如今沈牧已能把门开启,无双夫人的预言似乎异常准确。沈牧心头更是紊乱,暗忖,她所说的另一个人,会否便是——云师兄?他所说的那个将由二人化解的劫难,将会又是什么劫难,他,和另一个他,又将如何逆转天命?对抗牢不可改的人间命运?

    那道铁门的机关虽已启动,却由于铁门确实大重,要完全向上敞开也绝非杀挪间的事……只见那道铁门仅是逐寸逐寸向上提升,而就在沈牧心神紊乱之间,更他万分咋舌的事发生了!

    他简直无法形容自己的震惊,因为他腰际的大穴倏地被人以指一点,他当场动弹不得!而对他穴道的人,赫然是——梦!“梦……姑娘,你……为何……”沈牧怔怔的看着梦,过度的震惊,已令他说不出半句话;梦也瞥着他。目光中满是歉疚之色,怅然的道:

    “沈大哥,对……不起,我……这样做实是……逼不得已!”

    她为何会逼不得已?沈牧愣愣问:

    “你……这样做,到底为了什么?”

    梦被沈牧如此一问,更惭愧得无法抬头;就在此时,一个冷静的声音嘎地在哺道之内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