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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半天课,苏小北下午的计划是去场院接着扒苞米,听听大家伙对早上发生的事是啥看法,顺便看看万三爷回来没有,她想进城去找王玉林。
临出教室,隔壁屋子里传出一阵期期艾艾的哭声。苏小北是最后一个离开教室,苏萝卜说前面的村子有人家办喜事,想去那里讨几块喜糖,一放学就带着一群傻小子奔了过去,留她在后面收拾书包。
哭声很低,苏小北没有听墙角,打听别人隐私的习惯,带上教室的门要离开,断断续续的说话声引起她的注意,里面哭那个人说了她的名字。
苏小北一愣,悄悄站到高年级教室窗口往里看,前面的课桌上趴着一人,看身形和打扮,苏小北冷笑,这不是郭玲玲吗!
“别哭了,以后你离他们远些不就好了?”课桌前站着的人,正是上午给他们带过课的林向明。
换做别人就罢了,苏小北根本就不惧他们的拳头和嘴巴,但是这个林向明……古里古怪,时而热情,时而冷淡,苏小北拿不准他的为人和想法。
“向明,他们太欺负人了,你也知道我以前多照顾苏小北,有啥吃的不先分她一半,怕她没意思带着她到处玩,可现在呢,就像换了个人一样,还打我嘴巴子,呜呜……”
苏小北蹲下身子仔细听着,蜡黄瘦削的小脸上带着嘲讽和寒意,郭玲玲,你要有良心就大声骂我,我一字不落的听着,看看有没有明白是非的人,若是一丘之貉我求之不得,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玲子回家吧,你妈该担心你了,这几天好好在家呆着,别去招惹他们,有些人犯起混来,谁都招架不住的。”向明软语温言的劝慰着她,郭玲玲十分受用,吸吸鼻子立马不哭,“向明,我怕我爸再打我,你送我回去好不好。”
剩下的话苏小北一句都不想再听,这就足够了,她不需要那么多人同情,也不会对陌生人抱有幻想,两世看人眼光,错就错了,大不了老死不相往来。
林向明和郭玲玲出了教室,一抬眼看见消失在大门口的花衣服,楞了一下后脸色微变,郭玲玲不解的问道,“你怎么了?”
“没啥,走,我送你回家!”林向明的手不由自主的攥成拳头,默默的跟在后面。
苏萝卜满头大汗的跑回家,看见炕上托着腮沉思的妹妹,兴奋地跳上炕,“给,小北,哥给你带好吃的了。”
黑乎乎脏兮兮的手心里,一颗圆滚滚的丸子,乒乓球大小,看样子应该是豆腐炸成的素丸子。
“肉!这是猪肉,你快闻闻,香不香?”苏萝卜亮晶晶的眼睛里全是喜悦和幸福。
苏小北阴霾的心情被她哥哥给一扫而空,天底下对她最好的两个人,一个是妈妈,再就是这个傻哥哥。
忍住鼻头泛起的酸楚,苏小北甜蜜的笑笑,“哥,你吃吧,我身上伤口可不能吃这样的东西。”
“谁说的?”冒着被人打,被狗撵的风险好不容易弄回来的肉丸子,就是想给妹妹补补身子的。
“医院里的大夫,你吃了吧!”苏小北推着她哥让他吃。
“等妈回来,给妈吃,我不馋,嘿嘿!”吸溜着挺长的哈喇子,苏萝卜小心翼翼的把素丸子放进饭碗,怕被耗子给吃了,还弄了个碗扣在上面。
“哥,你看见万三爷了吗?”队里今天没有啥活,大家都在场院扒苞米,可能是赶工于月梅到现在也没有下班。
“嗯,回来了,还跟我问起你呢。”
苏小北眼睛一亮,“哥,粥我热在锅里,妈回来问起我,你说我去万三爷家里,不要等我吃饭啊!”
苏小北算好时间,这个时候大都没做饭,也不用踩着饭点去人家讨嫌,她就想问问万三爷能不能带她去趟县城,这肉票放在手里不安全。
刘二愣家这两天都消停不惹事,苏小北可没有放松警惕,李桂芝和韩梅香不是省油的灯,若是被他们偷走了肉票,王玉林的青白和她家的名誉可就没法洗清了。
“三爷爷!”站在万三爷家门口,苏小北没有冒失的跑进去。
屋里走出来个人,是万三爷的老婆,手里拎着烧火棍子,看样子是在做饭。
“三爷爷……在?”小北比划着,脸上带着笑,乖巧的模样让万三娘十分喜欢,“小北?快进来!”
万三爷也是刚进屋,这几日没回村子,再看见苏小北时,恍惚觉得这孩子新鲜了不少。
“三爷,我想去城里送鱼。”说话依然是磕磕巴巴,苏小北故意控制气息和节奏,即顺溜也不显得突兀。听她说完,万三爷赞许的点头,“好孩子,知恩图报,没给你父母丢脸。吃完饭我正好去县里办刘二愣的事,你跟我去吧。”
得嘞!苏小北高兴地一鞠躬,没等万三爷挽留她吃饭人就跑出去了,临走还不往把篱笆门带上。
“老万,你说这孩子是不是越来越招人疼!”万三爷两个儿子参军都不在家,老两口孤孤单单,特别是万三娘更是喜欢小孩子。
“唔,要是东强还活着该多好啊!”万三爷一声长叹,如电的眼神看向远处平静的大海,内心却无法再平静。村里的人都忘了昔日的英雄,狗熊却让他们巴结讨好,人心难测啊!
苏小北乐颠颠的往家跑,半路上遇到张淑兰,“婶!”苏小北上前挎住她的胳膊,扬起笑脸甜甜的喊了一声,喜的张淑兰笑成了一朵花。
“臭丫头,心眼真多,吃几顿婶子家的饭就那么难受啊,还送啥粮票,走,跟婶回家给你拿好东西。”苏小北挣脱不开,被张淑兰强拉着回家,一进屋张淑兰翻箱倒柜找半天,翻出两件八成新的衣服,一件上衣,一条裤子。
“这是给你春妮姐做的,放了好几年,这死丫头嫌我手艺不好愣是没穿几回。小北你别嫌弃,拿回去有个换洗衣服。”
苏小北又惊又喜,正好下午她要进城,穿着满身补丁的衣服会被人瞧扁的。
“婶!”美的跟枝头上欢跳的小鸟一样,苏小北一阵风又飘回了家。
“妈,你看!”内心年龄28的苏小北,重生到大梁村之后,就真的像14岁的小女孩一样,一样的爱美,一样的憧憬未来,一样的充满干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