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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昭吾兄,魂兮归来……”赵谦情深情切的声声呼喊,直叫邱易感叹不已。赵谦不顾战乱,与数骑只身奔至雒阳城四处求告,终为龚彰求得了巴郡充国县,食邑千户的义兴亭候一爵。相对与龚彰的倔强、小气,赵谦这才是真正的朋友啊。只有当对方死后的时候,才能真正的感受得到。
夜间,邱易拖着疲累的身躯返回朱府的书房,赵谦虽然瘦弱,可基本上都是邱易、邱瑞两人在抬着他走。一整日下来,赵谦是没费多大的气力,邱易与邱瑞却是真的累惨了。
邱易本想随意的洗洗后便休息了,不料书房之中灯火通明,还有一道人影印在窗帘上。邱易推门而入,却见朱旃正静静的跪坐在书房正中。看见邱易进来,只是随意的一眸,便又转头看向自已手中的帐册。
这几年朱素精力不济,朱勉又小,几年来都是朱旃一人在管理着朱氏的财业。从前只有贩卖粮食一项,现在则多了数千亩的良田管理,事情也是多了不少。朱旃白日带儿管事,晚间整理帐册,说来也算是能人了。
邱易走到一侧的铜盆前,清洗着面容,说道:“你倒是稀客,你不在自家的房中看帐册,跑来我这来作甚?”
朱旃将帐册朝几上一拍,虎眉一竖,怒嚷道:“你说什么?什么自家我这的,这书房是你的吗?这书房乃是我朱家的书房,书房中的一切都是我朱家的,只是让你在这住住,怎么就成你的了?”
邱易气闷,说道:“我只是随便说说,你这么大脾气作甚。你是朱家的大小姐,府中的一切你皆可过问,又何况是这书房呢。”
朱旃傲然的说道:“你知道就好,这房中的一切都是我朱家的,跟你没有半钱的关系。你莫要忘记了你自已的身份,就连你,也只是我朱家一钱不值的赘婿罢了。”
邱易闻言暗怒,却也没有直接喝骂反驳,只是默默的清洗已身,只当恶言如同清风拂面,过耳及忘。朱旃说了几句后,却转口说道:“明日,你给我离郡守大人远点。”
邱易没有听清,转身问道:“什么?”
朱旃不耐的喝道:“我让你离郡守大人远点,搀扶郡守大人的事,应该让与我弟与瑞公子来。”
邱易不解的问道:“谁来不是一样么?搀扶之事累人,让勉弟轻松一点有何不可。”
朱旃起身将帐册劈头盖脸的砸来,怒吼道:“你是真愚还是假愚哪?好好一个亲近郡守大人,提升自身名望的机会,岂能让你一介赘婿给占了去。你将我朱氏的嫡子置于何地?”
邱易愕然,好一会儿才脸色阴沉下来,说道:“知道了。”
朱旃由自不休的说道:“还有,今日听郡守大人说,要召百余名壮士护送龚县君的灵枢返蜀。这召陵县离蜀地巴郡的充国县有数千里之遥。其中路途崎岖,十分难行,于路还有不少的黄巾蛾贼为乱。这千里护送恩主的坚难任务,当交由龚县君平日里最信重的我弟与瑞公子二人才行。你不得插手其中。”
邱易面色更加阴沉,原来朱、邱二氏为龚彰办理丧事,只是为了提升两家的名望罢了。这商贾行事,果真是无利不起早啊,自已还以为他们只是纯粹的只想报恩。
还有那千里护送恩主的什么坚难任务,想必也是两个老狐狸想出来的名头。事情过后,只要将此事传扬开来,邱瑞与朱勉二人立会名望大增,达到真正的名闻州郡了。加上许朴弟子的身份,又与郡守赵谦在这些日子的亲近关系,被举为孝廉,想必也是轻易之事。果然是好算计啊。
邱易对朱邱二氏的观感愈加的低下,狠不得立即与两家脱离了关系。心中更狠狠的想着,若非此事事关到与已亲近的瑞弟,还有对已还算不差的朱勉前程,必不会让你们轻易得惩。
只可惜龚彰死得太早,邱瑞又忙于丧事,一时没有时机为邱易向两家人说及离异与改姓之事。被如此一拖,等到邱瑞他们从蜀地返回时,恐怕要等至半年之后方行。
邱易应道:“知道了,明日我就待在府中,不再去龚县君的灵堂了。”
朱旃满意于邱易的识相,点点头道:“那就好,去把帐册拾来,我回去带宁儿、偃儿睡觉去了。”
在邱易俯身拾捡帐册时,朱旃好似记起一事来,随意的说道:“对了,陆平与成齐二贱奴私藏三百金金饼,被我发现了,我命他们交出,他们不肯,已被我用家法处置了。”
邱易双手一颤,声音嘶哑低沉的问道:“怎么处置的。”
朱旃气道:“还能怎么处置?对如此不听命令的贱奴,打杀了还算是好的。就连他们的主子也不过是我朱家的赘婿,他们竟敢罔顾我的命令。我已让朱栗打断了他们的双手双足,扔至豕圈中与豕同食了。”
邱易缓缓的将帐册拾起,慢慢的走到朱旃身旁,紧紧盯着朱旃猛看。朱旃不禁一阵气怒,直挺叫嚷道:“怎么?我是你妻,身为主母,不能处置他们二人么?”
邱易摇摇头,轻声道:“主母?呵,你对他们何恩?敢自称主母?你对我何礼?敢自称我妻?”
朱旃慌退数步,叫嚷道:“你……你……你这是何意?”
邱易神情迷茫,一时陷入回忆之中,口中喃喃说道:“我从十三岁时起,娶了二十三岁的你,这许多年来,我有厌过你丑么?你对我呼来喝去如同奴仆,我出言怨过你半句么?你每几日就要发脾气,处罚我劈柴,挑水,清扫豕圈,睡马棚,我有过反逆么?”
邱易猛然间眼神大变,面容扭曲,朱旃一时慌乱,连连后退,撞到了案几,惊叫道:“你……你……你想做什么?”
邱易冲前几步死死的抓住朱旃衣襟,提到面前喝问道:“回答我,有没有?”
朱旃被骇得手足无措,巨大的手掌劈头盖脸的朝邱易打去。邱易却死死的盯着她,眼睛一眨不眨。一连被朱旃打了数下,一时心烦,提起朱旃就是一抛。朱旃被撞到墙角,一声惨叫,厉哭道:“杀人啦,杀人啦,赘婿贼子杀死啦,救命啊……”
话音刚落,房外立时传来数声惊喝:“大小姐,我们来了,赘婿贼子何在?”
邱易听出那是朱栗的声音,再听房外有数十个脚步声传来,立时猛醒,今日之事,只怕朱旃早就有预谋了。邱易虽然不知是何缘故,可是在军中练出的警惕之心未减,立时抢到墙边取出弓矢防备着。不想弓矢置于手上,却发现矢无箭头。
邱易大怒,就在朱栗撞进而门时,上前一步踢翻了外跑的朱旃,踏住其背,将弓弦套勒住其脖,对朱栗喝道:“滚出去。”
朱栗披甲持刀,惊慌的叫道:“姑爷手下留情,那可是小姐啊。”
邱易冷笑一声,说道:“姑爷?小姐?你们一个个顶盔披甲,手持大枪长矛的,这是对待姑爷的行径么?”
朱栗一时语塞,尴尬的说道:“这个,这个,姑爷,此事小姐是有不对,可是陆平、成齐不听主母之令,私藏三百金金饼。小姐欲要没收处罚他们,他们却将小姐推倒了逃窜。我等受命拦截时,更一连砍伤了十数名府中护卫。直到我等披甲持矛涌出后,这才重伤被擒。小姐知道姑爷对他们二人感情极深,怕姑爷返家后对她不利,这才让我等在房外等候的。我等只是小姐用来威慑姑爷的,我等决不敢真朝姑爷刀枪相对。”
邱易呵呵笑道:“三百金,好多的钱呐,你对我大动干戈的,就是为了此事?你若是向我要时,我会不给你么?”
朱旃被勒得白眼直翻,答话不得,朱栗忙叫道:“姑爷,烦请手上松一松,才好让小姐说话啊。”
邱易真狠不得猛然勒死朱旃算了,三百金虽多,可全是自已征战所得来了,与朱氏无干。而朱勉征战所得的赏金只怕不少,朱旃又何必为了区区三百金与自已刀剑相向呢?
邱易欲松不松,正相峙不下时,突闻一老者远远叫道:“贤婿,贤婿,还请手下留情呐。”
邱易举目而视,却是朱素那老狐狸来了,朱氏护卫纷纷闪开,让进了朱素那老狐狸来。朱素望见邱易与朱旃的情状,不禁拍腿大叫道:“女儿啊女儿,你行事如此的暴虐,就算是好事也成了坏事啦。”
邱易冷冷哼道:“原来你这老丈人也是同谋……”
朱素忙摇着手道:“这不是什么同谋,也没有什么阴谋。唉,此事只是旃儿行事有些偏激罢了,姑爷你稍稍松开一点,老夫好一一告知予你。”
邱易思及两个孩儿的份上,只得稍稍松开了半分,朱旃这才好受了些,可以喘上口气了。邱易把眼盯向朱素,朱素这才松了口气说道:“唉,这一切,都是老夫的错,当年把旃儿生得如此的身长貌丑。旃儿当年在与你成婚前,被无数人嫌弃过,因此脾气变得古怪而难测。后来好不容易求来你这佳婿,却又有谋害邱家瑞哥儿的前科……”
“是以,旃儿对你的防范甚严,生怕你又转害了勉儿,才对你动则处罚与打骂。只是后来,当召陵城被贼人团团围困住,在我等大恐无所依时,旃儿这才发现,你才是她的主心骨,她早已经离不开你,已经深深的爱上你了。”
“爱上我?”邱易嘲讽的笑道:“这可能么?”
朱素连连点头道:“是,是,旃儿自已不知,老夫确是瞧出来了。当贤婿你率领数千大军回返召陵后,旃儿便日夜的坐立不安,时时恐惧你会成才弃她而去。是以旃儿便思出了此等恶法来,就是将你击成了伤残,让你无法成事。如此你便可以安心的留在她的身边,永远也离开不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