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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好在席上坐着,过来干什么?”程如墨笑问。www.Pinwenba.com
陆岐然不说话,伸手将她手指一勾,紧紧攥住。他掌心温热,顺着指尖一丝一丝缠上来,程如墨心里一动,抬眼望去,陆岐然面上仍是岿然不动。
此刻台上主持人正问林苒:“林先生和他前女友联系时,林小姐你会怎么做?”
林苒笑得不无得意:“他没有前女友,我就是他初恋。”
满座掌声里,陆岐然也勾唇一笑。两人就这么牵着手,也不说话,自有一种干净的缄默与灵犀。
交换戒指互相亲吻礼成之后,林苒就要扔捧花了。
程如墨赶紧将DV塞进陆岐然手里,“帮我拿着,我要去接。”
陆岐然笑,“一定接住了。”
程如墨跟着女眷和伴娘团一起到了舞台底下,做好了接捧花的架势,谁知林苒并不转身,而是抱着那束花径直走下舞台,目光定定看着程如墨。她停在程如墨身前,而后将捧花塞进她手里。
程如墨还没来得及反应,林苒已伸手将她揽住,贴着她耳畔的声音几分哽咽,呼吸几次仍是说不出话来。程如墨鼻尖一酸,泪意紧逼眼眶,在雷鸣般的掌声中伸手紧紧回抱林苒。
当年她们因为一个合作项目认识,逐渐从吃工作简餐的合伙伙伴到约着看电影的普通朋友,再到如今生命轨迹紧紧相依,约定七老八十的时候依然穿得漂漂亮亮一起去喝下午茶。如果没有林苒,她在湍急水流中独行的小舟会有多少次触上礁石,又会有多少次深陷藻荇的缠扯?
最终程如墨抱着捧花退到一侧,望见陆岐然正静静看她,目光清亮含笑,忍不住上前一步将头轻轻抵靠在他胸前。
接着午宴开席,林苒以饮料代酒,一桌一桌敬下来,敬到他们这桌时,林苒与陆岐然碰杯,笑说:“陆帅哥,你说好了年内落实的,可不能食言而肥。”
陆岐然饮尽杯中酒,“自然。”
程如墨忍不住去看他,他眉眼间全是磊落清朗的笑意。
与他们一桌的齐简堂与程如墨碰杯,“要是跟我,明天就能落实。”
这次不是拆台只是纯粹的玩笑,程如墨哑然失笑:“齐总,你幼稚不幼稚?”
晚上又有一席,吃完之后一帮年轻人开辟另外战场接着疯玩。到了快凌晨时大家才放过这对新婚夫妇各自回家。
陆岐然也喝了不少酒,微有几分醉意,攥着她的手在安静的街道上走着。此刻夜风终于降了温,江城陷在微醺的灯光中昏昏欲睡。
“想去看看新房子吗?”陆岐然问。
两人拦了一辆出租车过去,夜里悦铭家园小区一片寂静。两人坐上电梯上18层,开门之后陆岐然一手牵她,一手拿着手机照明。两人走上阳台,对岸灯火将天空照得微明。陆岐然开了一扇窗,随即脱下身上外套垫在地上,拉着她坐下。
隔着玻璃便能望见底下粼粼江水,间或一两声汽笛声响起,衬得天地更加寂静。这样烟火迷离的夜里,陆岐然在她身边。
两人静静吹了一会儿风,陆岐然忽开口笑说:“趁着现在证件齐全,不如明天我们也去把证打了。”
程如墨以为他是开玩笑,接着这茬笑说,“行啊,九块钱工本费我出。”
话音落下,便感觉自己搁在一旁的手被陆岐然攥住了,随即他带笑的声音再起响起:“这可是你说的。”
程如墨顿时怔住,立即偏过头去看陆岐然。他脸上虽是带笑,目光却坦荡认真,仿佛此刻清明夜色。程如墨呼吸滞了滞,想说话,先笑起来,“陆先生,你这婚也求得太经济实惠了。就不说钻戒了,你从路边拔根儿狗尾巴草过来圈两圈意思一下也行啊。”
“哦,钻戒。”陆岐然像是才想起来一样,将攥住她的手松开,伸进裤袋里掏了掏,过了片刻,手合拢着伸到她面前。
程如墨将信将疑,“骗我的吧?肯定是骗我的。”
陆岐然笑,“是不是骗你的你看看不就知道了。”
程如墨犹疑着伸出手去,快要触到陆岐然的合拢的手指了,却又立即缩回来,如此反复了两次,陆岐然看不下去了,不由分说地将她手拉过来,然后径直将自己手里的东西往她无名指上套去。
程如墨瞪大了眼睛,惊讶地看着套上自己指上的东西——那的的确确是枚钻戒,而且长得还颇为眼熟。
陆岐然给她戴好了,将她手指一捏,“既然你没提出异议,那我就当你是同意了啊。”
程如墨这才回过神来,直直看着自己手指上的戒指,“不是……这是……这不是上次……”
陆岐然挑眉一笑,“发票丢了,退不了。你将就一下。”
他这一笑,三分狡黠三分洒脱,简直帅得一塌糊涂耀眼得一塌糊涂。雾气逼上眼眶,程如墨立即抽手捂住自己的嘴,声音不由哽咽,呼吸全梗在喉管里头,“你这人……你怎么这么狡猾。”
陆岐然伸手将她肩膀一揽,笑说,“你现在哭也没用了,来不及了。”
过了许久,程如墨心情方渐渐平静了些,她抽了抽鼻子说,“上回是在出租车上,这回是在这个黑漆麻黑家徒四壁的房子里,你可真是会选地方。”
“人在就行,地方不重要。再说这地方不挺好吗,底下就是长江,多浪漫。”陆岐然笑说,揽着她肩头的手又加重了几分力道。
静静坐了一会儿,程如墨方开口,“证先不着急,我应该找个时间去拜访你爸妈。”
陆岐然沉吟,似是在盘算放假的时间。
程如墨心里顿时起了个念头,然而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假装平静地问他:“十四号,你有时间吗?”
陆岐然立即转头看着她。
程如墨咬了咬唇,微微低头,小声说,“想跟你一起过。”
陆岐然静了数秒,笑说:“好。”
他目光仍是钉在她脸上,程如墨被他瞧得越发不自在,别过头说:“要是连你生日是哪天都不知道,我也未免太不称职了——总之,你,你别多想。”
陆岐然将她手捉住了,脸凑近几分,另一只手按上她的后脑勺,“我多想什么了,嗯?”
呼吸纠缠,程如墨忽然觉得口干舌燥,他手上的热度顺着手背传上来。她便想也没想,微微抬头吻上他。
两人都喝了些酒,此刻互相撩拨,渐渐便都有些呼吸急促。程如墨心脏忽浮起一阵刺痛般的满涨,情感上想要索求更多,理智又在进行艰难拉锯。
“……这里不行。”
陆岐然手里动作顿了一下,手掌又在她身上逡巡片刻,然后猛地停下来,将她从地上拉起来,几分粗鲁帮她把滑落的裙子拉好,然后牵着她飞快往外走去。
漫长迷乱的一夜,呼吸缠着呼吸,柔软臣服坚硬。
醒来时程如墨不由抬起手,无名指上的钻石迎着晨光微微闪耀,一直闪入她眼中心底。她轻笑一声,转头看着仍在沉睡的陆岐然,不由撑起身体,在他唇上印下一吻,嘴唇微启,念出缱绻的三个字。
生日前夕,陆岐然先到江城接程如墨。
程如墨心里紧张,虽然折腾了一晚,第二天早上六点就醒了。再也睡不着,便起床去准备着早餐。正煎着鸡蛋,陆岐然从卧室出来了。
程如墨忙将火关小了些,转头笑说,“生日快乐,”又问,“是不是吵醒你了?”
陆岐然走过去,“昨晚就见你翻来覆去——是见家长不是会见国家领导人,别紧张。”
“比国家领导人重要多了,国家领导人管天管地也管不了我婆媳关系。”
陆岐然笑了笑,只低头看着她煎蛋的动作。程如墨将煎好的荷包蛋盛出来,催陆岐然去洗脸刷牙。
陆岐然“嗯”了一声,朝外走去。走到厨房门口了,又顿下来,转头对她说:“我答应过你,不让你难堪。”说完便朝洗手间去了。
程如墨一时怔在当场,心里有些复杂的滋味——这人果然从来不食言不说大话。她当时随口一句有感而发,他却是认真答应记挂在心。
吃早饭时,程如墨咬了两口鸡蛋,忽想起来礼物还没给陆岐然,忙起身去卧室里拎了只袋子出来。
陆岐然笑,“我以为礼物昨晚上你已经送了。”
程如墨面上一热,“能不能正经点。”
陆岐然将袋子打开,取出里面精致的盒子,微微一怔。
程如墨平静地将盒子拿过来,取出里面的手表,又将陆岐然手拉过来,亲手为他戴上,“哒”地一声扣好,她声音也响起来:“你很适合手表。”
陆岐然看着印着“天梭”标志的表盘,静了数秒,轻声笑了笑,“陆太太,你气量真有点小。”
程如墨立即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意思,你真的挺适合戴表的……”她声音稍低了几分,“你看表的样子很帅。”
陆岐然挑眉大笑。
看家长的礼物昨晚两人逛商场时便备下了,本计划着这样去坐车便可不慌不忙,谁知道吃完饭之后程如墨就卡在了穿衣服这一环上。
她换了几身都不满意,总觉得不是太过轻浮就是太过老成,偏五一那日叶嘉穿着长裙的场景一径地在脑中晃荡,让她更觉得自己相形见绌。
陆岐然在客厅里等着,看她进进出出,实在看不下去了,起身去卧室,将她从衣柜前挤开,自己亲手翻找。找了片刻,他拿出条乳白色刚刚及膝的裙子来,“就穿这身吧。”
程如墨接过,将信将疑,“我可以相信你的品味吗?”
陆岐然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往她额头上拍了一掌,“我看上你了,你自己觉得能不能相信我的品味?”
程如墨扑哧一笑,“你都说到这份上了,我能说不吗。”
便伸手接过,将衣架取下来。她瞅着陆岐然还站在跟前,便委婉提醒:“我要换衣服。”
陆岐然笑着挑挑眉,抱着手臂往旁边墙壁上一靠,“换吧,难道还要我帮你?”
“不是,”程如墨耳朵飞快烧起来,“你……你出去一下。”
陆岐然偏站着不动,程如墨咬了咬唇,“那我出去换。”刚一迈开步子,陆岐然忽跨过来挡在她面前,反手将卧室门扣上了。他背靠着门板,笑望着她,也不说话。
程如墨白他一眼,“……幼稚。”
心想也不是没看过——应该说是昨晚才看过,便咬了咬牙,豁出去了。她微微侧过身去,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来,将陆岐然挑的裙子套上去。
陆岐然看着她,目光深黯仿佛静海。日光下她肌肤一片晃眼的白,举起又放下的手臂显得匀称有力。踩在拖鞋上的脚却极为伶仃,显出几分荏弱之感。
这裙子是背后拉链式的,程如墨将头发捋到一侧,手伸到后面去拉拉链。陆岐然忽上前一步,将她手指捏住了。就着她的手指,也不松开,将拉链缓缓拉上。拉好之后,忽低下头去,在她白皙项上印下一吻。
程如墨觉得痒,不由缩了缩脖子。
陆岐然轻咳一声退开了,“抓紧点,要迟到了。”
珲城与江城高铁两小时的距离,这是个存在感很小的省会城市。程如墨大四时去过一次,如今旧地重游,心情颇有些复杂。
下了高铁之后,她便忍不住一路张望,觉得这车站比记忆中的显得旧了一些,人却多了一些。
全国普遍高温,珲城也不例外。一出去热浪滚滚袭来,陆岐然拎着行李袋,带着她去出租车港拦了辆车。车内冷气呼哧呼哧吹着,出租车司机与陆岐然攀谈起来。
程如墨在高铁上放下去的心这会儿又悬起来,高高地吊在嗓子口,让她呼吸都有些困难。司机和陆岐然说了些什么,她全没听清楚。
很快车子驶入一条梧桐掩映的小巷,窗外一片森然的绿意。程如墨立即趴着窗户看了一会儿,还没觉得过瘾,陆岐然声音已响起来:“师傅,就在这里停。”
程如墨立即转过身看他,“到了?”
陆岐然笑了笑,“下车吧。”
程如墨便晕晕乎乎下了车,趁陆岐然给钱的时候,抬头打量面前的民居。也就是普通住宅的模样,与她父母住的差不离多少。
陆岐然付了钱过来,掏出钥匙将底下大门打开,撑着门说,“进去吧。”
程如墨脚发软,“我……再等等行吗?”
陆岐然笑,“饭都好了,就等我们到了开席。”又说,“你不是见过邱宇家长吗?”
“那能一样吗?”程如墨声音发软,“讲好了啊,如果到时候要撤,你得给我殿后打掩护。”
“撤什么,”陆岐然不由分说将她手攥紧,“走。”说着便拉着她进了楼梯。
程如墨一路脚步虚浮跟在他后面,走到三楼时忽碰见一老头拿着把蒲扇走下来,他瞅见陆岐然了立即打招呼:“小陆,回家了啊?”
“陈伯你好,吃了吗?”
“吃了吃了,这不去公园下两盘棋吗——这是你女朋友?”
程如墨听见自己被点名了,立即朝着老头点头笑了笑说:“你好,陈伯。”
老头儿哈哈一笑,“那赶紧上去,我就不耽误你们了!”
陆岐然笑说:“到时候去跟我爸喝茶。”
“好嘞!”
程如墨这会儿只觉得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楼梯内这番闲聊不但没让她放松下来,反觉得更紧张了。只跟着陆岐然的脚步,一步一步往上走。
很快陆岐然脚步也停下来了,程如墨望了望面前黑色铁门上倒贴的“福”字,呼吸瞬间放缓了。她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又去看两边贴着的春联:民安国泰逢盛世,风调雨顺颂华年。字迹龙飞凤舞遒劲潇洒。
陆岐然将她手松开,伸手扣了扣门。
里面立即传来一道女声:“老陆!快去快门!儿子回来了!”
过了一会儿,便听见“哒”的一声,铁门里面的红漆木门打开了,随即铁门也打开了,面前站着个约莫半百的高瘦男人,笑说:“总算到了!”
程如墨这时候呼吸都滞在喉咙,赶紧打招呼:“伯父,你好……”
“如墨是吧?你好你好,快进来吧,外面热。”
陆岐然在她腰上轻推一把,程如墨便迈开脚步走进去,陆父从柜子里拿出双干净拖鞋递给程如墨,程如墨道谢接过换下了。
陆岐然将买的东西递给陆父,“这是如墨给你们买的。”
陆父笑呵呵接过,“进来坐吧,洗洗手准备开饭了。”
程如墨换了拖鞋跟着陆岐然进去,在沙发上坐下了。陆父起身去给他们倒茶,她便趁此打量起来:他比程德云身形稍高,脊背挺直,很有精神。在程如墨印象中,当官的都是大腹便便,还端着架子,是以陆岐然父亲看着便分毫不像是当官的。
陆父将沏好的茶的搁在两人面前的茶几上,正要说话,厨房门忽然打开,陆母边擦着手边从里面走出来,“旁边柜子里有铁观音,你泡这毛尖做什么。”她笑着走到近前,看着程如墨说,“就差一个汤了,马上开饭,一路过来挺累吧?”
程如墨赶紧起身,“伯母你好,过来打扰了。”
“不打扰不打扰,早该让陆岐然带你过来。”她笑看着程如墨,“你别拘束,就当是自己家里就行。”
程如墨点头,见陆父陆母都很客气,心便放了大半。
过了一会儿,汤烧好了。陆岐然过去帮忙端菜,很快便开席。陆母烧了六个菜,荤素俱全,汤是鱼汤,色味俱佳。
便吃便例行问起来程如墨以及她家中情况,她按实说了。陆母听说刘雪芝也养花,瞬间来了兴趣:“你妈妈养了些什么?”
“杜鹃,金桔,吊兰,花蝴蝶……还有些我也不太认识。”
陆岐然笑,“妈,你养的跟人家没法比。我见过如墨家养的花,长势比你养的那几盆好多了。”
陆父也附议,“所以我说你还是别捣鼓这个了,养一盆干死一盆,还不如养个猫猫狗狗,饿了好歹知道叫唤。”
陆母笑说:“我这不是忙吗。”
“那你总得专一一点啊,今儿去养个花,明儿去报个腰鼓队,后儿又跑去学素描,结果呢,一事无成。”
程如墨一边吃着菜,一边看着二老拌嘴,不由笑了笑,心里有些羡慕——言语眼神间都能看出,二老感情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