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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么一说老谢脑子里突然闪过一道灵光,他拍了一下大腿往地上一坐,叫道:“哎呀!”
李金明和周二胖子疑惑的看着老谢,心想他这是怎么了,不会是被这事刺激的大脑坏了吧!两个人连忙把他扶起来问他怎么了。www.Pinwenba.com老谢脸上诡异的笑着,然后问李金明:“金明,你是不是怕报警了查下来说我们非法倒卖农资产品呢?”
“是啊!”李金明不解的回道。
“那你看见化肥了吗?”
“没有”
“那你签合同付款了吗?”
“没有……哦!老谢你的意思是?”
“恩!”老谢还没等李金明说完就得意的笑了,然后接着说:“我们是自己一时急昏了头啊!我们现在只是来看货,一没付钱而没私自出售,最多不过是贪便宜口头答应认购,这在法律上不能算非法倒卖!”
“对啊!老谢你说的对!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去报警?!”周二胖子也恍然大悟!
“恩,只能报警去了,我们不能空着手就回去了,我还跟我舅子借了十来万,就这么回去我拿什么还他们?只能去报警。”李金明狠狠的说着。
“那……那万一他们要是报复我们怎么办?这些人看样子就是黑社会啊,你们昨晚没听见他说的吗?他知道我们家在哪!”周二胖子把自己最担心的问题说了出来。
“你别被他们吓到了,无非就是赵国义跟姓高的这两个狗日的知道我们家在哪,我看赵国民这次也是不清楚怎么回事就被他本家弟兄利用给骗了。再者说了,报了警把他们抓住还不得坐牢,最好是直接枪毙拉倒,想去镇上报复我们?你们就没听说过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吗?别说他们十几个人就算去几十个人到时候我们还怕他们吗?”昨晚的事让李金明耿耿于怀,他以前在部队擒拿格斗样样都是好手 ,他又说:“昨晚要不是他们人多,我还真不含糊他们,这些小坏蛋就是仗着手里有家伙人多势众欺负老百姓,真打起来没几个能行的。”
李金明的话鼓舞了老谢和周二胖子,三个人决定立即去报警。
三个人拖着疲惫的身躯,又饿又渴。没走多久就看见前面不远处有住家户,路边一大片的菜地,全都是郊区菜农的大棚户。周二胖子看见路边的桃树就跑过去摘了几个桃子在衣服上擦了几下就咬了起来,老谢看他吃的馋样就说:“你也不怕人家在上面洒了农药吗?”周二胖子顿一顿又继续吃了起来,吃完一个又擦了一个,咬了一口笑着说:“谁没事往这种野桃子上面撒农药?你怕死就别吃。”这时李金明已经摘了几个,他看看四周没有水,路边水沟的水又嫌不干净只好也在衣服上擦了擦开始吃了起来。老谢看他们俩都吃了只好也去摘了几个,一早上没吃没喝肚子早开始咕咕叫了。这种路边野生的桃树结的果实比正常种植桃子的要小,果肉还不怎么甜,吃起来僵硬而无味,可他们三个人却吃的狼吞虎咽一般,恨不得把桃核也一道吃下去,感觉这些野生桃子比平常吃的大水蜜桃都要好吃鲜美。三个人边吃边走,快要到有人家的地方他们又看见路边菜地里的西红柿都红了,没红的有的也很大个,这些西红柿的叶子和枝干被风吹的左右摇摆,好像是在召唤他们一般。周二胖子看见西红柿就走不动了,正准备过去摘几个,李金明一把拉住他说:“这个是人家种的,你这样被人看见了把你当小偷怎么办?再说了,这个倒是有可能撒农药了,忍一忍吧,前面就有人家了。”
此时将近中午,住户家的屋顶上冒起的浓烟被风吹得四处飘散,菜农在路边好奇的看着这三个陌生人,个个都是灰头土脸的,头发也都乱糟糟杂七杂八的竖着。李金明便走过去打听距离市区还有多远,附近谁家有电话。老谢和周二胖子看着菜农用手指着前面跟李金明说着什么,没一会李金明走过来说:“过了这一片再往前走一里路就有到市中心的公交站牌,天天有公交车,二十分钟一班次。前面有家小卖部里有公用电话,走,我们过去打110,反正是免费电话不要钱的,我们跟小店老板说说好话就行了。”
没走几步路周二胖子就愣住了,他对走在前面的李金明说:“金明,我们身上一毛钱都没有,等会怎么坐车回去?电话人家让免费打,可坐车怎么办呢,还有我们回家坐车怎么办?”
……
李金明这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我还有钱!”一旁的老谢突然冒出这一句。
“你?你钱不是也被搜走了吗?”
“恩,是搜走了,不过我事先有准备。”说着老谢就往路边草地上一坐,把左脚的鞋子脱了下来,抽出灰白的鞋垫,把手伸进鞋子里往鞋尖探着,两根手指抽出来的时候夹着压折的平平的一张纸币,摊开一看还是一张百元大钞。
“怎么样,姜还是老的辣吧!嘿嘿!”老谢得意的笑着把钞票在手里抖了抖:“我每次出门都得留一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次算是派上用场了!”
“真有你的,老谢!”李金明乐呵呵的伸着手把他拉了起来。
有了钱几个人走起路来都明显的快很多,等找到小卖部他们就报了警,他们让店主告诉110他们所在的位置;老谢在小卖部里买了一包烟又买了些吃的喝的三个人分了,然后就在小卖部门口等着110 。过了十几分钟远远看见一辆警车向这边开过来,来的警察是郊区派出所的,几个人上了警车被送到了辖区公安局立案。
他们三个刚下车进院子就被一个工作人员带去卫生间洗了脸然后又买了三分盒饭给他们吃,老谢一边吃一边哽咽着说:“还是咱们警察同志好哇!”李金明一看老谢眼睛都红红的,泪水好像在里面打转转,便安慰他说:“老谢就是老谢,公家单位工作的老同志觉悟就是比我们高,赶紧吃吧,一会还得靠警察同志帮咱们把钱找回来呢,多吃点才有力气。”周二胖子也说:“是啊,是啊,等会我们给家里打个电话,这事也不能藏着掖着,打个电话让家里知道咱们没出事心里也踏实,哎,我临走之前说好的要么昨晚要么今天回去的,现在还在这里吃盒饭,他们在家不知道情况肯定着急了。”
三个人吃喝拉撒一通完毕接着就开始录口供,李金明就把赵国民如何找到他们一直到被人在包厢里用黑袋子蒙住头,再到他们三个今天上午如何被那些人在郊区从车里放出来直到报警为止。那个中等个头的刘副队长便安排他们暂时留下叫他们不要害怕,还说他下午带人去镇上的学校找赵国民老师。
就这样,李金明,老谢,周二胖子被安顿在辖区公安局,刘副队长给镇上派出所打了电话,让他们派人去三个人的家中跟家属打招呼报个平安,并嘱咐不要此事泄露出去,然后他就带着人开车就奔学校来了……
刘副队长把这两天发生的事说了一遍,林校长发现赵老师早就呆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他们同事快二十年了,彼此都很清楚对方的为人和秉性。他深知这件事对赵国民的打击很大,原本想帮一把本家弟兄哪知道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情,真是飞来横祸。他走过去佯装给赵老师递烟然后用手轻轻碰了碰赵老师的胳臂,赵老师这才如梦初醒回过神来。他刚刚稀里糊涂的听着整个事情的过程,心里面是又恼又羞,他痛恨赵国义这个本家的弟兄,自己把他当作自己兄弟一样为他跑前跑后,他却利用自己来骗钱!镇上三家赔进去几十万,事到如今,就算把自己家房子都卖了也赔不起啊!他在痛恨赵国义的同时也在不停的责骂自己,为什么自己当时会鬼迷心窍,但他内心深处却又不敢承认自己曾经被那每吨一百块钱提成所迷惑。他始终坚信自己不是那种为了钱财而放弃原则的人,可眼前的现实不得不让他亲手去击溃自己内心建筑的堡垒。这是一件很残酷的事情,他必须面对这一切,六十多万的对于他来说就是一个天文数字,家里几万元存款根本无济于事,况且现在对于他来说最严重的不是钱的问题,而是今后他还怎么去面对镇上那些熟悉的面孔!他们都曾亲切的喊他赵老师,他们都曾满脸笑意的跟他擦肩而过……
人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
刘副队长看得出赵老师满脸的苦楚,虽然他并不了解这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人,但他从之前林校长给他的介绍中可以隐约的感觉到,这个优秀的人民教师在这个案子中所遭遇沉重的打击。
刘副队长走过来要跟赵老师握手,赵老师尴尬的伸出了手,两只手握在一起的时候,刘副队长就已经知道自己刚刚的判断是准确的,赵老师的右手似乎没有一点温度,麻木而又僵硬。刘副队长紧紧的握住了这只似乎是在悬崖边四处乱抓的手,又用左手轻轻的拍着赵老师的手背微笑着说:“赵老师工作出众林校长已经跟我说过了,这件事也不能完全怪你,现在社会上各种违法分子投机倒把无孔不入,以后你可得多跟学生们讲讲这方面的道理。现在李金明他们三个还在市局,要是赵老师不忙的话,我们希望你能跟我去一趟局里,也没别的事,就是想了解了解一下赵国义跟那个老高他们俩的一些个人情况。”
“不忙,不忙!我一定全力配合组织上的工作需要!”赵老师又尴尬的把手抽了出来。
刘副队长接着说:“你的情况我们大致了解过了,这件事你心里也不要有太重的负担,我们警方一定会全力破案维护广大群众的基本利益,必然将他们绳之以法的。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们现在就出发。”临走前刘副队长跟林校长握了握手,让林校长跟赵老师家里说明一下情况,不要有什么恐慌,只是例行公事而已,只要赵老师没犯别的错就没什么事,然后跟赵老师一齐出门上了车。
警车发动起来,刚好响起了放学的铃声,林校长目送警车离去,站在办公室门口的法国梧桐树下叹了口气。
赵月放学走出教室门的时候看见了向学校大门开去的警车,很多学生都在说:“看,警车!真帅!”
赵月回到家的时候她妈妈已经洗好菜,米已经下锅了。一看见女儿进门就问:“你爸还没回来吗?看见亮亮没有?”
“没看见,谁知道他又跑哪玩去了。” 赵月一边说着就进屋上楼去了。
陈阿姨站在厨房门口冲着楼上大声说:“快期末考试了,你多看看书,晚上不用帮我做饭了。”然后又自言自语的说:“我这眼皮今天怎么老是跳。”
“知道了!”楼上传来赵月的回答。
太阳慢慢的向西落下,又一个白天快要过去了,家家户户的厨房里开始乒乓的响动着,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这片大地上的人们日复一日的重复着过往的种种,他们习惯了黎明,习惯了黄昏和黑夜,也习惯了在屋檐下等候归来的家人。
陈阿姨做好晚饭的时候儿子已经回来了,她心里还在纳闷怎么今天赵老师这么晚还没回来,莫不是又去给哪个学生补课去了吗?
林校长刚进院门正赶上陈阿姨在搬桌子,小方桌放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面,看来是准备吃晚饭了。
“陈芳,在忙呢,准备吃晚饭了吧?两个孩子呢——”林校长一边说一边走进院子。
“呀!稀客啊,什么风把您吹来了,还没吃晚饭吧?一会就在我这吃点,他俩都在楼上,国民不知道去哪了还没回来呢来,进屋坐,先喝点水。”
“不了,我说点事情一会就回去,家里也在等着我吃饭呢。我来是跟你说一声,国民到市里去了,晚上可能不回来了,你们不用等他自己先吃吧!刚刚学校有点事耽误所以来晚了。”
“到市里去了?下午我回来之前还看见他在办公室,怎么后晌还往市里跑?开会还是做什么?”
“呃……”林校长犹豫了,他不知道现在该不该把事情告诉眼前这个焦急等待丈夫归来的女人,他能理解那种期盼的眼神,“恩,是组织上让他去的,明后天周末上面想搞一些社会性课题的调研,他走的比较匆忙所以没来得及回来,这不让我来说一声呢。你们先吃吧,等两天就回来。”
“哦,这样啊,我说呢今天怎么到现在也看到不人影。这马上就要到期末了怎么还搞调研呢,他走的急匆匆的也不回来带点生活用品和换洗衣裳……”
“那我就先走了啊,家里估计也在等着呢。”林校长说完赶紧走出了院子,这种善意的谎言让他感到不安。他跟陈芳一家算是老交情了,六七十年代他和陈芳的父亲都被打倒成右派,一起在批斗的日子里受了不少苦,两个人的友情比一般人要更深刻一点,她对陈芳就像半个女儿一样,他知道陈芳那些年耽误了上学,所以很早就把她安排进学校的食堂,后来她父亲来找他说起女儿的婚事的时候林校长也很赞同,他也觉得赵国民是个老实可靠的人,于是开始给赵国民做思想工作,最终还是促成了这桩婚事。以后赵国民在工作上的努力表现也让他很满意,他有意想提拔这个年轻的教师,无奈每个行业的都在竞争,每一个好的位置背后都有无数双眼睛在觊觎着,这让他倍感压力,于是他便想在自己退休前把赵国民提拔上去,算是尽自己最后一份力,就算是遭受非议也认了,况且赵国民的工作能力和教育成果也是有目共睹的,除了年龄上稍微有点年轻之外,其他各方面已经无可挑剔了。可偏偏这节骨眼上遇见这事,以后就算自己顶得住压力也顶不住非议,毕竟学校不止他一个领导,出了这种事就等于是给自己政治背景上抹了黑,万一这事处理不好情节严重的弄不好还要吃官司,到时候别说提拔了,能不能保住饭碗都还是问题!
陈阿姨母子三人围着方桌开始吃晚饭,她还有点抱怨丈夫到市里也不回来跟她打个招呼,连换洗的衣服也不拿。
女儿赵月突然想起放学看见的警车,如果不是校长说赵老师是去调研的话,那她肯定会在想爸爸是不是被警察抓走了呢?她不敢把警车来学校的事告诉妈妈,觉得这样很不吉利,她深爱着自己的每一个亲人。
期末考试已经没几天了,赵月吃完饭就在楼上看书,她的弟弟陈亮却像往常一样放下碗筷就去看电视了,他是一个很贪玩的孩子,我几乎很少看见他在家安静的看书。可即便如此,他的成绩在班上还是比较好的。所以往往这个时候他的爸爸妈妈也不会过多的去干预他,最常听见的是陈阿姨的唠叨声:“你这个没出息的,天天回来就知道看电视,电视瘾怎么就那么大,天天回来书看也不看,你这样能考上个屁大学,等几年毕业就是打工的料……”可任凭陈阿姨怎么变着花样的说他刺激他,他都一如既往,偶尔不耐烦了也会顶几句嘴然后一脸不高兴的上楼睡觉。
夜晚的风轻轻地摸着翠绿的树冠,四周渐渐平静下来,夜越深越沉,风愈吹愈凉,我站在阳台上凝听着寂静的小镇,白昼的喧嚣似乎已经走远,繁星在闪动,虫子在歌唱,院子里洒满了纯白的月光。
赵老师和李金明他们是跟着镇上派出所的所长一起从市里回来的。李金明他们三个也深知赵老师的为人,尽管他们赔进去许多钱,但并没有把怨气撒在赵老师身上。赵老师在回来的路上一言不发,甚至是不敢用眼睛看他们三个。这种自卑自责的情绪让他痛苦不堪,曾经,在他年少的时候就因家庭成份一度遭人歧视过,那种被人嘲笑看不起的感受一直被埋藏在心底的角落里,自己不敢也不愿去把它们挖掘出来,他相信,随着时间的流逝和洗礼,这些过往的阴影一定会被岁月冲散直至消逝无踪,可事实证明他的想法是错误的。人生中的有些事情,当你越想忘记的时候,却反而记得更清晰。
在市局的时候,刘副队长也对赵老师做了一些思想工作,毕竟作为当事人之一赵国民对赵国义一干人等的阴谋并不知情,所以说也是受害人。这样的说法让赵老师略微好过了不少,他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说了出来,包括老婆和女儿看见的那条伤疤和那件胸前没有口袋的衬衫。赵国义比赵老师小四岁,他的爷爷跟赵老师的爷爷是一奶同胞的两兄弟,他跟赵老师还未出五服,两人小时候因为家里的成份不好所以几乎没怎么上过学。赵国义毕竟贪玩,等长大一些赵国民自学考试上了师范学校,而赵国义却在家游手好闲的混日子,至于后来的事赵国民自己也了解的不多了。对于那个胖一点的老高,赵老师表示不熟悉,只知道姓高其他就不清楚了。镇上派出所去查看过旅社的登记,上面只有赵国义的名字,所以那个老高是什么人上面来历目前还是不得而知。
刘副队长看完他们交代的材料决定让他们先回去,并指示他们一有情况就立即跟镇上派出所及时汇报,临走时他表示一定会在最快的时间里破案,让他们不要有心理负担,随后便让他们跟镇上派出所的人一到回去了。
他们几个前脚走,刘副队长后脚就召集干警成立专案小组分成若干小分队,并对案件做出周密的布置,他派人去赵国义的老家调查摸底,又派人去调查黑天鹅歌舞厅的背景,自己也亲自带着干警去郊区关押李金明的地方勘察……一系列的行动就此展开。
周二胖子回到家中的时候他哥哥周大胖子正好也在他家里,二胖子一进门就被大哥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周大胖子知道这个弟弟好高骛远,平日里说话做事口气还大,这些年要不是他隔三差五的督促他,他那间农资店别说赚钱,搞不好早就赔本关门了。周大胖子是镇上最早的一批万元户,他自己杀猪卖猪肉,还把猪肉批发到外地去卖,乡下养猪的农户很多都跟他签了协议,这些年来他一路高歌顺风顺水赚了不少钱,他弟弟二胖子的农资店就是他一手帮衬着扶植起来的,平时还给他拉客源介绍生意,所以二胖子对他这个哥哥也是又尊敬又害怕,原本他指望这次搞化肥赚点钱能在他哥哥面前找回点面子,哪知道面子没赚到还赔进去一大笔钱,真是满肚子苦水没地方倒。
二胖子的老婆两三天没看见丈夫一见面就哭了起来,平日里油光满面的胖子此时除了胖一点以为其他都跟路边叫花子一般无二,乱糟糟的头发,皮鞋上全是灰白的尘土和泥土,最重要的是他肚皮上还被光头拿匕首顶破了皮,脏兮兮的衬衫上还有血迹,身上各种味道混在一起让人不想接近。二胖子不敢把自己被光头扇了好几个耳光的事当着大哥和老婆的面说出来,他现在只想洗个澡吃顿饱饭再好好睡一觉,他拉住了想去赵老师家大哭大闹要钱的老婆,他哥哥周大胖子也不支持这么做。
“冤有头债有主,你去他家闹翻天钱也回不来,又哭又闹的难道就不丢人吗?这事先等公安局那边有情况再说。这五千块钱你们先拿着,店里和家里有开销还需要周转,钱不够就到我家拿,吃一堑长一智,老二你以后可不能在这样了。”周大胖子把钱递给了自己的弟媳妇然后转身回去了。
老谢那边一回合作社就跟老婆吵了起来,老婆一个劲的骂他数落他:“你就是没脑子,我那天怎么说的?我说家里没那么多钱没那么多钱,你还拿白眼珠白我,怎么样?怎么样?现在蔫了吧?越老越没有,现在好了吧?钱都没了,我看这个店还怎么开,这日子还怎么过……”老谢想还嘴但又忍住了,索性回家倒了热水洗完澡就进房间睡觉去了。
李金明还没到家就看见老婆在门口张望,一看见自己回来就哭着迎了过来,她看着受苦的丈夫眼泪止不住的滚滚落下,回到家一边倒水拿毛巾给李金明洗脸一边安慰他:“钱没了以后还可以挣,人没事就好!”说完又哭了。李金明开始还以为回来老婆非要跟自己干架不可,哪知道会哭成这样,心里顿时觉得洋溢着幸福充满了温暖,不知不觉之间他自己的眼睛也湿润了。
赵老师回去的时候心里一片茫然。遇见熟人打招呼的时候他也想装作若无其事,但拙劣的表演让路人觉得怪异,他不是一个善于伪装的人,心里巨大的伤痛从紧锁的眉头之间便可看出端倪,除了那几十万的巨款,还有可畏的人言,他一想到自己这一二十年所建立的口碑和形象将要毁于一旦的时候心头就会异样的沉重。
赵老师进院子的时候陈阿姨正在厨房做午饭,她听见院门响声就探出头看了看,这才发现赵老师回来了,便问道:“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我还以为你明天回来呢。”赵老师以为她已经知道了就没应话进了堂屋在椅子上坐了下来,两只眼睛直勾勾的望着院子一言不发。他在想,这五六十万的巨款要是找不回来他该怎么偿还?虽然他是受害者钱也不是他骗的,但他自己的良心和道义的天秤判定自己是犯了错,这笔钱找不回来了就得自己承担一切。五六十万不是五六万,如果只是五六万那他还是有能力赔偿的,可这么多钱他去哪里想办法,借?镇上有这么多钱的人寥寥无几,关键人家也不会愿意借给自己。自己家的房子加地基按照当前的市场价卖了再加上家里全部存款最多也就二十来万。除了这些只能去跟朋友和熟人借,可自己和老婆也没多少亲戚,几个偶尔走动的亲戚比自己家还穷,平时工作认识的同事和朋友哪家没点难处,过过日子倒还凑合,要是狮子大开口还不得把他们吓坏。即便是一家借几千,但距离几十万还是遥遥不可及……赵老师越想越头疼,根本就找不到解决的办法,眼下唯一的办法就是等着110传来喜讯把钱找了回来,再不然,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陈阿姨进屋就看见自己的丈夫呆坐在椅子上,她以为丈夫舟车劳累,于是便走过去倒了杯水递给他,赵老师毫无反应,仍然若有所思的发着愣。
“你这是怎么了?一回来就心不在焉的,热中暑了还是累着了?话也没一句,给你倒水还不要……被领导批评了?对了,你去市里搞什么调研啊?”
赵老师的愁绪被陈阿姨打断了,他听见陈阿姨说自己去市里调研就有点不知所云:“什么调研?谁去市里调研?”
“你不是去市里调研了吗?怎么还问我?”陈阿姨这才觉得自己的丈夫今天的确有点怪异,并不是刚刚以为的中暑或是累倒了。她接着说:“昨天傍晚林校长来说你去市里调研了,过两天才回来,你倒好,还问我谁去调研了,揣着明白装糊涂,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心不在焉的!怎么?被市里领导批了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