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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泪不受控地疯涌而出，滴在雪白的纸张，晕染开来，可也如同她再度被践踏的心一样，得不到半点同情。
她知道，再强硬下去，只会更加让事情没有转圜的余地。
苏 飞快地擦掉自己腮边的泪，将那份协议狠狠攥住，“我有多久时间可以考虑？”
“越快越好，”沈淮墨看着她，语气里依旧没有温度，仿佛自己结束的不是一段婚姻，而是一段囹圄之灾，只求解脱。
“我知道了，”苏 点了点头，垂眸，一步一步地，往门口走去。
越快越好？
心里冷笑，再冷笑。
他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让自己让位给简汐吗？
可是沈淮墨，这段婚姻是我说的开始，你，没资格，说结束……
捏着那份协议书的手越来越紧，她跌跌撞撞地走过长廊，想朝自己的房间走去，可就在这是，顾雪曼突然从房间里出来，见到苏 ，她疑惑地开口，“ ，你怎么……”
苏 心中一道暗光闪过，嘴里却是已经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妈”
顾雪曼被她青白的脸色吓了一跳，连忙搂住她的肩头，“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跟妈说！”
苏 趁势将头往顾雪曼身上一靠，手中的文件也就此滑落，狠狠砸落在地，发出一声响。
顺着声音，顾雪曼的视线也缓缓下移，直到目光落在封面之上
离婚协议几个字像一把利刃直插而来，她只觉胸口一阵绞痛，额头冷汗涔涔，然后一把将苏 推开，抬手抚住自己的胸口，“苏 ，你，你们”
然后便双眼一合，直挺挺地，往后倒去
“妈！”
苏 凄厉无比地大喊一声，上前扶住顾雪曼绵软倒下去的身体。
身后的门被猛然拉开，急促的脚步声是那样地让她觉得熟悉，且心安。
苏 弯腰，将头埋在顾雪曼的胸口，“淮墨，妈心脏病发作，快点叫救护车！”
声音里充满了悲戚和无限的慌乱。
沈淮墨眉头一锁，立刻掏出手机开始打电话，却没有察觉，伏在地上的，他的妻子的嘴角，缓缓地，噙起了一抹笑意……
她将怀中的顾雪曼搂得更紧，然后在心里缓缓道出
谢谢你，又为我争取了时间……
医院vip病房内。
沈淮墨见顾雪曼悠悠转醒，立刻关切地上前，“妈妈，还有没有不舒服的？我立刻叫医生过来。”
顾雪曼一脸苍白，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不要叫一声，淮墨，你将病床摇起来，我有话和你说。”
“好，”他顺从地照办。
看着自家儿子眼底的乌青和下巴上的青茬，顾雪曼心里微微闪过一丝心疼，却还是生生忍住，“淮墨，沈家祖训中，关于婚姻的，你还记得吗？”
沈淮墨心神微微一震，挺直脊背，不卑不亢道，“一旦嫁娶，绝不允许离婚。”
“知道就好，那昨天你给苏 的那份协议书，是如何打算呢？”
“妈妈，”沈淮墨蹙眉，“医生说您需要静养，这些事情，等你身体恢复了再说。”
“你也不必和我打太极。”
顾雪曼抬手挥开他给自己掖被子都手臂，“妈妈老了，也不中用了，所以你觉得妈妈好哄骗了？是吗？”
语气中是难得的严厉，当家主母的不怒自威，便是如此了。
“妈，”沈淮墨语气软了下来，“您知道我和丹青最离不开的就是您了，怎么会骗您？”
“那你不要转移话题，跟我说说，离婚协议是怎么回事？”
室内忽地就安静了下来。
连心跳监测仪的声音，似乎都小了下去，在等着沈淮墨的答案。
也包括，偷偷站在门外的苏 。
晨光打在他身上，在墙上映出斑斓的倒影，而那个俊逸的，非凡的，挺拔的沈淮墨，他的身影，在这样温柔的光华之中，竟是突然染上了一层无法宣之于口的苍冷，与落寞。
这样的沉默显然让等待的人更加紧张。
苏 紧握双拳，努力地不去看那个略带了几分萧索的背影，拼了全力，人忍住全身的颤抖。
然后
就听得沈淮墨一字，一字地开口，“妈妈，如果一个人，长期生活在黑暗的荒原里，久到他都已经绝望了，决定屈服，决定忍受。可是这个时候，突然有一束光，照在他身上。那么即便这束光可能是虚幻的，温度也是微乎其微的，他也要伸手去抓住，对不对？”
他说得，那样轻，那样轻。
却像坚硬的石块一样，重重地砸在门里门外的两个女人心头。
原本打算兴师问罪的顾雪曼突然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只是看着一向冷静自持的儿子，在自己面前第一次露出悲伤的情绪……
以往经历过那么多的风雨，都没有见过他皱眉。
这让她曾经产生过错觉，以为自己的儿子是安稳如山的男人，可是现在看来，他依旧……也是一个会累的孩子……
眼眶微微发涩，她抬手，缓缓地覆盖到了沈淮墨的手背上，“淮墨，妈……”
竟是一个字，也再说不出来了。
她这个做母亲的，何等失职！竟然从来没有发现过，自己儿子的内心是如此地难捱！
“妈，”沈淮墨反手握住自己母亲的手，目光之中是一片真诚与坚定，“盛世云庭我一定会守护好，可是，其他的事，由我自己来安排。”
不容质疑的语气。
儿子是自己身下掉下来的肉，此刻他无法撼动分毫的表情，到底让顾雪曼知道，自己是不能再左右什么了。
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淮墨，你是不是，心里有人了？”
刚才他说得极为隐晦，可是顾雪曼又哪里听不出来？
沈淮墨轻轻勾了勾唇，没有回答。
“淮墨，”她叹了一口气，“你和苏 的关心，我就先不说了。但是离婚这件事，我暂时是不会同意的。”
“妈！”
沈淮墨蹙眉，“这件事……”
“听妈妈说完，”顾雪曼示意他将一旁的水杯递过来，然后才轻缓地开口，“淮墨。妈妈不阻止你离婚，但是，有一件事，你需得明白。沈家祖训，不得离婚。我和你父亲，那么多年……最后也没有离婚。这个你应该也很清楚。再则，也是为了你和丹青……”
气氛又冷凝起来。
说起往事，母子二人皆是不好受。
沈淮墨默了默，轻身立起，“您先好好休息，不要想那么多。”
“淮墨，”顾雪曼依旧拉着他的手，“答应妈妈，为了祈妙为了我，也不要让这个家散了。好好考虑考虑。”
还没等他回答，病房的门被快速地推开，沈丹青一脸担忧地出现在门口，“妈妈，你怎么样？我昨晚去了云城，来不及回来！”
然后她狠狠瞪了沈淮墨一眼，“你怎么照顾妈妈的？”
“没事，”顾雪曼连忙安抚地出声，“丹青，妈妈没事。”
沈丹青收回视线，依旧不放心地在顾雪曼身上来回逡巡了一遍，才略略松了一口气，看着沈淮墨挥了挥手，“你先去酒店，我来照顾妈妈。”
“也好，淮墨，你先去吧，丹青在这里陪我就好了。”
沈淮墨微微颔首，然后才抬步离开。
却没有看到，医院走廊的拐角处，有一双怨毒的眼睛，一直，追随着他的身影……
苏 靠着墙壁，大口地喘气，将心中的波澜一点一点地，压了下去，然后才缓缓地，平复好自己的气息。
离婚？
他休想！
手机霎时间响起，打破她的冥思。
上面刘助理的三个字，让她眉目到底舒展了一些，快速地将电话接起，“是不是有起色了？”
“苏小姐，我已经到云海了，现在在机场。带来了最新的药！”
“到我的公寓里等我！”
挂断电话，苏 狠狠地噙起一抹笑。
连老天都在帮我。
沈淮墨，你果然……逃不掉的。
“简汐，你怎么回事？”霍婉坐在病床上，伸手戳了戳简汐的嘴角，“嘴角含笑，眸中带春，快说，是不是好事将近？”
“说得这么难听，”简汐将手中削好的苹果递到霍婉手中，“赶紧吃你的苹果。”
被沈淮墨送回家之后，她到底闲不住，来了医院照顾霍婉，“不要乱说。”
“我有乱说？”
霍婉咬了一大口苹果，口齿不清地看着嚷着，“你自己去照照镜子，赶紧的。你额头上写了四个字：我恋爱了！难怪你这两天都没来！”
有这么明显？
简汐忍不住微微一笑，“这两天没来是因为别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瞒不过我的，我太了解你了，快说对方是谁？到什么程度了？”
霍婉哪里肯依。
思及沈淮墨，简汐脸上的笑意又柔和了几分。
他们，到什么程度？
还不算开口，可已经让她感受到了那一丝丝若有似无的甜蜜。
“喂！别顾着思、春，赶紧说啊！”
霍婉急得连苹果都不啃了，直接丢到一旁，“你到底说不说？”
威逼利诱都用全了，简汐却也只是微笑着看着她，“说了没有，你自己不信，时间差不多了，我去接睿睿，然后来给你办出院手续。”
“喂，喂，话说清楚再去啊！简汐，简汐……”
简汐轻笑一声，头也不回地做了一个拜拜的手势，“我都无可奉告，所以收起你八卦的心，拜拜！”
说罢再也不给霍婉任何提问的机会，直接开门，走人。
霍婉气得鼓了鼓双颊，“臭丫头，看我回家怎么拷问你！”
与此同时，云城某海景公寓内。
苏 舒适地靠在沙发上，十分耐心地将手中的资料一页一页地翻动着。
而立在她旁边的一脸恭敬惧怕的中年男子，早已是紧张得一脊背的冷汗。
跟着苏 多年，刘助理早已了解她的脾性，深知自家主子绝对不若外表上看起来那么纯良无害。相反的，谁要是得罪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