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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季钢,父亲感到欣慰,虽说季钢只是个工人,可是他能看出来他对女儿是真心的,这个年头,学历又能顶什么用?女儿能找到这样可靠的保护,他是真的松了口气。
宇文慧伤心过度,没有多余的精力和时间去考虑季钢的存在,她任他忙前忙后,村里人都把他当作了宇文家的女婿。都叹息老太太命运不济,没能活着看女儿出嫁。
回去的那天,宇文慧告别了送到村口的父亲和小弟,汽车开动了,父亲花白的头发在风里扬起来,孱弱的身影越来越远,小弟跟着车子跑了几步便蹲了下去,她再也忍不住,呜呜地哭起来,季钢把她揽在怀里,任她哭个够。
这一趟回乡之旅,改变了宇文慧的命运。等到他们回到厂里,那些要质问季钢的话,已不再需要问出口了。
一年后的今天,他们要结婚了。
田石松听完宇文慧的叙述,无限伤感,为什么在她最需要依靠的时候,自己恰恰不在她的身边——不,何止是不在,连音讯都没有,他以为只要自己下定了决心,就万事大吉了。他忽略了世事变幻莫测,一年半的时间里会发生多少事,谁也无法预料。
“可是我来了,你们的婚礼还没有举行,不是吗?”打开了空无一人的宿舍门,田石松突然颤着声音说道。
“不——”宇文慧愣住了,难道她能在这个时候抛弃季钢吗?
“我爱你,慧……”田石松说着从后面抱住了她,宇文慧闭上了双眼,泪水从眼角悄悄地滑落。这久违的温暖的怀抱,她非得离开吗?
“慧,我千里迢迢地来了,为了你我可以什么都不要,请你……别扔下我……”田石松把宇文慧的身体转过来对着自己,他深情地看着她的泪眼,用手轻轻抹去了她脸颊上的泪痕:“慧,我爱你。”他吻住了她。
宇文慧陷入混乱之中,田石松的爱情让她感受到人间至美的体验,她忍不住沉醉其间,流连忘返,和季钢在一起从来没有过这样激情荡漾的时刻,有一瞬间,她恨不能饮鸩止渴,哪怕在这最幸福的极地死去,也决不后悔,可是这时却听见“砰”的一声,她只觉眼冒金星,原来她撞在了高低床的柱子上,这一撞,把她惊醒了,她惊慌地看见自己倒在田石松的怀里,她猛地推开他:“你……我们在干什么……”
正在爱河里沉醉的田石松没料到事情会急转直下,他没有防备一下子跌坐在床上,张大嘴巴看着宇文慧:“怎么了,慧,我爱你。”此时连他自己都觉得这表白已不会再像刚才那样起作用了,宇文慧已经从爱欲之火中抽身而出。
“不,不”宇文慧又伤心又后悔,今天她是季钢的新娘,却在这里和别人上演一出如此不堪的戏:“你忘了我吧,也许我们注定没有缘分……我今天,我要结婚了,我不能伤害一个无辜的人,请你……放过我。”她也不忍心说重话来伤害面前的这个男人,田石松对她的热爱从来没有改变,恰是自己的变化断送了他俩的爱情。
“你不能丢下我去结婚,你可以跟他说清楚,我们是真心相爱,为什么要对我们这么残忍……”田石松站起来抓住她的手,紧紧地不肯放松。
“可是……婚礼已经准备好了,我得走了……”宇文慧极力挣脱他的。
“不,我不放你走,慧,我只知道我爱你,我爱你,为了今天,我忍受了那么长时间的折磨,你知道这一年多以来我是怎么过的吗?你不能……我一来就……让我落入深渊。”田石松眼睛通红,泪水哗啦啦地流了下来。
“你别这么说……”宇文慧看着他落泪,仅存的一点意志就要崩溃了,她抱住田石松,哭得说不出话来。
“慧,你爱的是我,是吗?”田石松喃喃地问她。
“宇——文——慧——”一个大嗓门儿从楼下传来:“宇文慧——,你在楼上吗?”
这声音再次将宇文慧从迷津里唤回,她朝窗外看了一眼,没有回答那个人,但她的泪已经不再流了,她坚定地看着田石松:“忘了我吧,我……我已经……”她转过头去。
“慧,你已经……已经不爱我了吗?”田石松大惊失色:“不会的,不会的。”
“你那么久没有消息,我……”她握紧拳头逼迫自己说着言不由衷的话:“一切都变了,我……对不起,我得走了。”她没有再看他一眼,她知道在这个最脆弱的时刻,一眼就足够让她的努力全部报废。她只要过了这一关,她就战胜了自己。
田石松眼看着宇文慧离开自己,他的天空突然之间不再有阳光,他天天盼夜夜想的这一天,就是这样的吗?
他没有去参加婚礼,他没有信心可以眼看着爱人在别人的怀抱里泰然处之,他跟科长说自己感冒了,想在宿舍睡觉,躲过了那场对他来说不啻是毁灭性打击的灾难。
从食堂回新房的路要经过男宿舍楼,宇文慧在众人的簇拥之下,走在季钢的身边,路灯把大家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她没有抬头看那个二楼的窗口,可是她分明能感觉到田石松的呼吸正穿透夜幕向她涌来,将她和身旁那些欢声笑语隔离开。
也许她真的听见了他的一声咳嗽?他感冒了,因为心碎了。
从那以后,田石松不再是田石松,他只是一个失恋的男人,一个被爱情抛弃的倒霉蛋,他玩世不恭,谁也看不透他的真心,他也不跟任何人交朋友。而更让他觉得具有讽刺意味的是,他被分在季钢车间,那时候,季钢已经被提为车间副主任。田石松觉得太可笑了,那个男人凭什么抢走了自己的爱人?凭什么还要领导自己?不是说上帝为你关上了一扇门,就会打开另一扇窗吗?他田石松的上帝呢,为什么做得这么绝?门窗全都被他关紧了,钉死了。
季钢对这个新来的大学生很关心,加上他又是宇文慧的校友,便常常邀请他到家里来吃饭,刚开始田石松用了种种借口谢绝,季钢回家还跟宇文慧叨叨:“你说田石松是不是有点怪,他跟你是校友,现在又做了同事,为什么一点交情都没有的样子?”宇文慧忙劝他,既然别人不愿意来就别勉强了,各人有各人的脾性,太热情也不见得是好事。
季钢虽然没有反驳她,但有机会他还是试探着跟他拉近关系,在他看来,人与人之间,是需要交流的,尤其像田石松这样远离家人,长期在外工作的年轻人,他再怎么想得开,总有寂寞孤独的时候。可是面对他的关心,田石松却像个没有热情的石头人一样,态度冰冷。
元旦厂里组织了文艺演出,季钢带着车间里的“演员”们一早就去会堂里又是布置又是彩排,他对集体活动总是异常地热情,而宇文慧那天正好轮到值班,要从下午六点值到第二天六点,季钢本想让她换个班,去看他们的演出,可是宇文慧却笑着说大家都想看演出,我怎么能特殊化呢?她对这类事情从来不热衷,季钢虽然感到有点扫兴,但也没说什么,关照了她两句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