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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石松木然地接过来喝了,她又麻利地给他铺床:“睡一觉就会好的。”她笑着说,初秋的日子,华婷穿着件薄薄的白色短袖衫,一条格子百折裙,脚上是一双舒适的软皮凉鞋,丰腴的胸脯在合体的衣裳里不安分地起伏着,她站在田石松面前,靠得很近,胸几乎要贴着他了,她身体上有一种特殊的香味刺激着田石松的嗅觉,使他本来就有点昏昏然的头更加眩晕,他的目光开始游移,他的身体里有什么东西被激活了,他如坠梦中,那个凌晨又来了,他积蓄了多日的渴望终于得以倾巢而出。
华婷今天来是想和田石松拉近关系的,男人生病的时候总显得特别脆弱,特别需要柔情安慰,没想到却被田石松突然迸发的激情卷进了**之海,她在这波涛汹涌中迷失了方向,放任自己在田石松激起的热流里徜徉沉醉,她虽然是医学院的毕业生,对性有足够的理论认识和自以为老道的看法,但真正面对时,却手足无措,慌乱局促,而且在这之前她与田石松之间并没有过任何接触,甚至连手都没有拉过,这瞬间而至的亲密关系给了她一种错觉,以为田石松也和她一样,一直在心里暗恋着自己,此刻只是情到深处最自然的爆发。
田石松却因为华婷的生涩而没能尽性,等激情消退,他才发现怀里拥着的温热**并非自己的所爱,他不禁在心里长叹一声。
两个月后田石松和华婷结婚了,为了避免与季钢和宇文慧的正面接触,他以婚事新办的理由没有举行仪式,只利用婚假携新婚妻子出去旅游了一趟,为此,厂报还以《移风易俗新风尚》的标题大大地表扬了这一对新人。宇文慧拿着报纸,当她的眼睛看到“田石松”这个名字的时候,眼圈发酸,她盯着这三个字,脑子里一片混沌。
田石松想用婚姻来为自己和宇文慧之间作一个了结,他想让自己彻底死心,谁知道就在新婚当晚,他就发现感情是无法斩草除根的,他根本无法忘记宇文慧,越是绝望越是深陷其中难以自拔。华婷渐渐感觉到田石松对自己的感情并非自己想象的那样,无论她如何努力,都别想走进他的内心世界。
婚姻非但没有给田石松郁闷的生活带来转机,反而让他烦不胜烦,单身时至少可以随心所欲地思念宇文慧,婚后连时间都变成了两人共有的,两个人的生活原来有那么多的麻烦。
日子平淡而沉闷地流走着,转眼六年过去了,宇文慧生完孩子不久就调离了车间,到了技术科,那时候文革已经结束,知识分子开始翻身,田石松也终于脱掉了工人的身份,在车间实验室里做技术员,总算又拾起了丢掉已久的专业,他和宇文慧之间的接触仅限于工作例会,他们刻意地回避着对方,关系越来越远。
季钢已经升任车间主任,位子、妻子、儿子样样称心如意,成了人人羡慕的“有福之人”。田石松和华婷也生了个儿子,刚刚两岁,生完孩子后,原本丰满的她像块发面一样,膨胀起来,体型臃肿的她也不似从前那样爱打扮,反正也瘦不下来了,胖就胖吧,她自得其乐地当起了胖子,全不管田石松皱紧的眉头。而华婷因为儿子的出生,对田石松的关注顿时减少了许多,她把心思全放在那个可爱的儿子身上去了,田石松本来就对她没有太深的感情,这一来,两人仅仅维持着一个貌合神离的家,互相之间几乎没有交流和沟通。
在家里找不到温暖的田石松,把精力都放在了实验室,那些长而枯燥的数据,似乎比家对他的吸引力还要大。
田石松领导的实验室里一共有六七个年轻人,几乎都是各个部门头头脑脑的或远或近的关系户。平时就非常不服管。春节已经过完快一个月了,小年轻们还久久地沉浸在节日气氛里,收不回心来。田石松的新实验已经开始了,可是几个助手还是成天嘻嘻哈哈,田石松半开玩笑地劝告他们该收心了,实验数据关系到明年厂里新品的开发。可是几个小伙子大姑娘的一点不上心,他们在背地里抱怨田石松,不过就是个技术员罢了,实验早做几天晚做几天有什么分别,又不是什么急活,非逼着大家跟他一样当工作狂。
助手梅芬仗着自己的哥哥是供销科副科长,而且还是季钢的发小,尤其对田石松的调遣不满,周末那天正好轮到她记数据,田石松下班前对她一再关照千万要定时记录,晚上九点多,田石松不放心梅芬,就怕她出差错,还是了实验室,可是实验室里黑灯瞎火,大门紧闭,早已不见了她的踪影,一看记录本,数据竟然已经记好了,原来她提前一小时关了机器。
梅芬这个举动不仅使得实验小组半个月的心血白费了,还报费了许多珍贵的原料,损失不可谓不大。田石松那个气啊,他找到季钢,强烈要求处分梅芬。他不知道之前梅芬见势不妙,就已经和哥哥一起去求过季钢了,梅芬信誓旦旦地解释自己是看错了时间,而且当场写下保证书,重做实验的半个月里,自己将天天加班,只求给她一次将功赎罪的机会。
季钢狠狠地批了她一通,但收下了她的保证书。等田石松过来找他时,他先把那份保证书递给了田石松,田石松看完就炸了,他不是不能原谅她,是她编造谎言为自己开脱这一点激怒了他,他知道梅芬的所谓保证书根本就是一纸空文,既然她到这个时候都不肯承认自己的错误,认识不到自己的任性已造成了无法弥补的损失,那她的保证又有几分可信呢?
季钢却认为田石松太“拧”了,小年青谁不犯错?她肯写保证书就说明她有改错的决心,而且小姑娘才上班就留下处分的“案底”,对她将来的发展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呢。田石松和季钢吵了起来,两人互不相让,不欢而散。
过了两天,田石松去仓库取货,遇着仓库在卸货,保管员丁师傅带着他的徒弟们正跑前跑后地忙得不可开交,丁师傅不好意思地朝田石松喊道:“田技术员,你自己先进去找着,一会儿忙完我马上过去帮你弄。”田石松挥挥手:“你忙,我一个人就可以了。”说完他朝最里面的库房走去,季钢去实验室找田石松,助手告诉他说田技术员去了仓库,他便追了过来,听见丁师傅跟田石松的对话,他过去拍拍丁师傅:“您忙着,我正好要找他,我进去帮忙。”季钢跟着田石松进了库房。田石松听见脚步声回头一看,原来是他,心里便没好气。季钢看他板着脸,只好陪着笑说:“取货哪?”
“可不是么,不然跑这里来干吗?你当我没事干,跟你们领导似的,一张报纸一壶茶就混一天?”
季钢被田石松呛得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他默默地跟走过来帮他搬货。
“你别这样行吗?有什么事直说,我可不敢劳你大驾帮我搬。”田石松不依不饶地挡住他。
“我说你……”
“我怎么啦?我碍着你升官了呢还是碍着你当劳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