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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则只是愣了两秒钟,便一步跨到她的面前,不由分说,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他好似要用尽全身的力量,把她和自己融为一体,从此不再分离。www.Pinwenba.com他抱得那样紧,杜若差点要窒息了。可是她却没有推开她,如果就这样窒息而死,时间在这一刻定格,无论从前发生过什么,最后能这样死在正则爱的怀抱里,对于杜若来说,那才算是一个真正完美的结局。
可是,人的情绪无法主宰时间的流动,时间不会为了任何人任何事定格,它一步步地朝前走,人,只有亦步亦趋地紧跟着时针的脚步。而此时,正则有一肚子的疑问等着要得到她的答复,他松开了双臂,扶着她的肩,望着她的泪眼。
“走吧。”没得正则开口,杜若就抢先说道。她不能被正则这样凝望,这样的眼神可以摧毁她的意志,她避开他的目光,下颌微微地向民政局大楼的方向扬了一下,并试图挣脱他的双手。
“去那儿?若,你就这么看轻我们的感情?你一句话我就跟着你去离婚?到底出什么事儿了?你告诉我,好么?请你告诉我,再怎么艰难,也让我们一起来解决。”正则牢牢地抓着她的肩膀。
杜若知道正则这道坎是最难跨过去的,所以才狠下心来开门见山地把自己曾背叛他的事写在信里,那是她原本打算永远瞒着他的丑闻,但她知道,如果不给他一个说得过去的解释,他是决不会放手的。她以为按他那样迂固而单纯的性格,是很难原谅对感情和家庭的背叛的,她以为自己出了一手狠招,能够一绝正则劝回她的念头,感情的事越拖越难办,尤其像她和正则之间,更加需要速战速决。
但如正则所言,她实在是小看了二十年感情的力量,承认背叛的确不易,接受更是不易,但还存在一个可能,那就是不相信,二十年情感砌成的基础,不是一句话就可以推翻的。正则看到背叛两个字时的反应,并非杜若预料的那样震惊和暴怒,他反而更加坚信妻子是陷入了无法自救的困境。也许潜意识里,正则已经作了即便妻子有了背叛的行为,他也不会弃她而去的决定。这和他性格完全格格不入的决定,是怎么会在他的心中悄悄生根的,正则自己并不清楚,他甚至对此决定尚未知情,但他有一种异样的感觉,那就是,哪怕天崩地裂,他此生也不可能与杜若分开,在拥抱杜若的时候,他的心如同缚了重物般慢慢地下沉,摇摇摆摆地坠向海的深处,直至触到了海底柔软而稳固的沙基,他才像找到了依靠般轻舒了口气,他没有意识到自己有明确的方向,但隐隐地感到在处理与杜若的关系上,他的底线已经被抽离,他曾经有过的原则也荡然无存。
约好的一生一世呢?誓言并不是华美的装饰,而是必须遵守的约定,人的一生,苦即长,甜即短,婚礼上的宣誓,不会因为时过境迁而遗忘,相爱时的承诺,不会因为岁月沧桑而褪色,守约,是唯一能延长幸福、阻碍不幸造访的手段。
但是杜若先撕毁了约定,她在相约之外驻足了一段不该迷恋的风景,为了这段沾染了尘色的风景又付出了沉重的代价,这些过往的风景和代价,是黑暗里的一柄利剑,闪着冷酷的光芒,静静地等候正则毫不设防的胸膛,不,她拼死也要拦住他,哪怕要她用自己的身体来替代他被利刃刺穿,她也会毫不犹豫地挡在他走向剑尖的路上。
“正则,你清醒一点好吗?”杜若冷冷地说,她任他抓着不再挣扎:“你这样冲动,什么问题也解决不了。”
“我冲动?”正则气得差点要仰天长笑:“你说我冲动?我为什么冲动?哪一个丈夫在妻子莫名其妙要求离婚的时候还能保持冷静?我们好好谈谈吧,若,别再这样折磨我了。这世上没有什么困难不能解决,你相信我,好吗?就算如你所说,你曾经背叛过我,那我原谅你,我原谅你,我们重新来过,还不行吗?”正则一口气把自己想表达的态度先端了出来,快点吧,快点结束这种钝刀伤人的日子吧,和杜若一样,他也想速战速决。
“正则,别再义气用事了,你现在只是说气话,我们回不去了,回不到从前了,以后的日子就算我们能平心静气地过下去,也不过是互相折磨罢了。我不是故意捏造丑闻来逼你离婚,我是真的,出过轨。”杜若情急之下,把出轨两字也搬了出来,她何尝想到,会如此正式地把那段往事赤裸裸地摆在正则的面前。甚至,她的思维惯性地驶向了那个孩子,那个她和任西的孩子,如果正则死也不放手,就只能让那可怜的孩子,那个为了她和任西不伦之恋献出生命的孩子,来当她最后的杀手锏了。想到这里,她不觉心如刀搅,泪如雨下。
“啊。”正则一时间语塞,难道是真的?果然是真的!
杜若知道正则被她的实话击中了,他心里的希望之灯正在一点点暗下去,她的努力,她的为了和正则分离而作出的努力,快要有结果了。
正则的希望之灯一盏盏地熄灭了,但在他黑暗的潜意识里早就作了绝地逢生的准备,他深深地呼了一口气,是啊,最坏的终于来了,来了,我可以用爱让最坏的也成为过去。他看着杜若,开口说道。
“你真的……”他说这话时有些艰难,斟酌了一下字眼:“可是,你为什么要这样?是我不够好?你为什么不说出来?我自觉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若,你不爱我了?你让我怎么能相信你不爱我了?”他绝望地看着她,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激动。杜若默不作声地低着头,让他发泄吧,让他发泄个够吧,只要能从这个她亲手掘出的泥淖里把他解救出来,别说他吼她,就算他动手,她也会默默承受,决不会躲闪。
偶尔有人从旁边走过,看看他俩,也许在这个特定的地方,这样的情形路人们都司空见惯了吧,毕竟这是离婚的夫妻们必经之地,瞧,又是一对走向离婚的怨偶!
杜若在等待,等他的怒气发泄完了,平静下来时,就到了跟着她往大楼里走的时候。那将是他们了结此生姻缘的最后时分。
但正则吼完这些话却沉默了,指责杜若的时候他的内心纠结得乱成了一团,他一旦沉默下来,就后悔莫及,为刚才冲口而出的那一席话而后悔,他本想直接把杜若扔过来的球扔回去,原谅她的一切所作所为是他准备好的态度,却没料到一开口,说出来的话就与他的原意南辕北辙,幸而他的理智尚存,没有被他自己的抱怨冲昏了头脑,及时地停止了责问,他现在想的是怎样把刚才那些话造成的后果矫正,往自己最期望的方向矫正。
“若,我不管你是什么原因要离我而去,但我相信一定不是为了另一个男人,即便你做了什么错事,我也相信你只是一时的迷乱,决不是出于真心。若,我们回家,啊,回家吧,现在家里也是一片混乱,妈妈也是,我也是。”正则的声音弱了下去,似乎是自己的话提醒了自己,只是几天而已,发生了多少令人不可思议的异事,一个三口之家,每个人都遭遇了有生以来最为苦痛的煎熬,每个人都品味了从未尝过的的苦涩。这到底是怎么了,如果他和杜若之间的结再不解开,这个家真的要曲终人散了。他,季正则,虽然在外人眼里是个最不会处理人际关系的书呆子,但在这个家里,他这个唯一的男人,怎么能眼看着风雨飘摇的家最终分崩离析,而不担负起挽救家庭挽救爱情的责任?
“不,正则,你只是在欺骗自己,我已经不再是原来的那个杜若,我愧对你的信任,我不配你这样做。我们离婚吧,就当是为了我,就当是为了我今后能从容地活下去,而不是成天抱着愧疚的心面对你,面对妈妈,那种生不如死的日子,我不要,不要,正则,放了我吧,我求你,我没求过你,今天,就算你要我跪在此地,我也要求你放了我,放了我。”杜若声泪俱下,哀哀相告。
“不,我决不会跟你离婚,杜若你给我听好了,我不是你手心里的泥人,随你捏着玩,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不离婚,决不离婚,这回你得听我的,跟我回家。”正则朝她喊。
“正则——”杜若也喊了起来,她声音如此尖利,把恰巧从楼里走出来的两个人吓了一跳,耸耸肩回头看她。正则的完全不配合,使她不得不使出最后也是最为残酷的杀手锏,这等于是在剜她的心啊,但如果这样能使正则死心,哪怕赴汤蹈火,她也在所不惜了:“正则,我还怀过他的孩子啊!”
正则呆了,踉跄着倒退了几步,他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你还记得我从子公司回来的时候吗?记得我从东源辞职那会儿么?我是不是身体虚弱得厉害,那是因为刚刚做过流产手术啊,那时候是你和妈妈在伺候我,伺候那个对你们不忠的人,伺候那个伤害你们的人。正则,我对不起你,不,我绝不可能再跟你回家去了,你放了我……”杜若痛哭失声,她再也控制不住了,她的孩子,此生唯一的孩子,因为她的罪孽,没有资格降临到这个世界的孩子。
正则的脸先是涨得通红,很快又变得铁青:“孩子!连孩子都有了,你为什么不跟着他走?为什么?你是在怜悯我不能生孩子吗?你是想用孩子来彻底羞辱我吗?为什么,你为什么忍心打掉孩子?打掉一个无辜的生命?你是为了我吗?我才是杀那个孩子的凶手对不对?杜若,你太残忍了……”正则喊着喊着声音突然低了下去,变成了呜咽,他无助地捶打着自己的胸,好像他真的杀了一个孩子。
“不,正则,你别这样。”杜若跑过来抱住他:“正则,都是我的错,我的错,我不该做对不起你的事,我不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