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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嬷嬷一路委屈不已哭哭啼啼地带着众婆子们去了主院,大夫人此时正等着用膳,没想到没等来膳食,反而等来了刘嬷嬷。大夫人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喜色。
刘嬷嬷一进了主院的花厅,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声说道“大夫人,您要替奴婢做主啊,奴婢的活干不下去了呀。”
大夫人心里一阵好笑,着急忙慌地说道“怎么了这是?出了什么事儿?”
刘嬷嬷便将莺夫人大闹大厨房的事,加上昨天的一起回禀了大夫人,言辞间的意思全都是莺夫人故意扰乱大厨房干活的秩序,让她交不了差。
听刘嬷嬷回禀完了,大夫人喃喃地说道“妹妹不会这样糊涂吧,她一个主子怎么可能亲自去大厨房段饭?”
刘嬷嬷一听,接着说道“大夫人,奴婢从来不是那等冤枉别人的人,莺夫人去大厨房闹腾,这些干活的姐妹们也都是亲眼见到的,还望大夫人相信奴婢的话,为奴婢做主。”言辞之恳切,好像是大夫人不为她争个理,她就长跪不起了。
大夫人头疼地按按脑袋,说道“好了,你起来吧,这事儿我知道了,你也是府里的老人了,做事也得注意个分寸,她再怎么不对,也是老爷娶的平妻不是,她说的话与我说的话是同样有用的,”这一席话下来,明显的就是站在刘嬷嬷一边,同时认定了莺夫人有错,让大伙儿迁就莺夫人的意思。
刘嬷嬷一听,也转了话锋,说道“奴婢谨遵大夫人教诲,只是今日的午膳送的不及时,还望大夫人原谅奴婢不会做事,奴婢即刻便让人加紧做饭,送了来给大夫人用,”
大夫人满意地点点头,她要的,不过就是府里有这么一出戏,悠悠众口,这种传言会像是风一样飞过苏府上空,甚至传到外边去。
最后,刘嬷嬷请求道“大夫人,今日奴婢为了好好干活,得罪了莺夫人,想必莺夫人绝对不会放过奴婢,还求大夫人帮着奴婢在莺夫人面前求求情,日后不要在与奴婢作对了,奴婢也不容易呀,奴婢上有老下有小,挣得都是大夫人赏的银子,求莺夫人千万体恤奴才的不易呀。”
大夫人无奈地一笑,说道“我知道你忠心,你放心,莺夫人曾经是伺候过佛祖的,想必心胸宽大的很,不会与你一般计较的,”大夫人越是给莺夫人戴高帽子,众人心中越会对莺夫人在大厨房的所作所为不满,大夫人心里奸诈地笑笑。
打发走了刘嬷嬷,大夫人带着两个丫鬟便去了并蒂苑。
莺夫人照样像昨日那般,将院子里的丫头都叫到餐桌上,大吃特吃。所以,大夫人如入无人之地那般顺利进了花厅,看到满桌子奴婢与吃得正香的莺夫人,大夫人脸上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诡异。
小丫头们看到大夫人进来了,赶忙起身,有慌张的小丫头踢到了凳子的,有打翻了碗碟的,瞬间,桌子跟前的人忙乱成一片。
就连莺夫人也站起来了,她不知道怎么昨日没动静,今日大夫人就亲自来了,面上有些赧然。
“你们都下去吧,”大夫人朝着满屋子丫头摆摆手,众人出去不迭。大夫人对莺夫人说道“妹妹还没吃完吧,坐吧,”
莺夫人心里憋着气,不愤地问道“姐姐怎么有空来了我的院子?”
大夫人笑道“妹妹别生气,别跟这些奴才们一般见识,我刚才已经训斥过她们了,妹妹千万别为了这些不值当的小事伤了身子。”
莺夫人冷笑道“姐姐有所不知,我自进了这个门子,除了老爷在家的时候,成日里都给我送的是些馒头咸菜粥,中午顿顿都是水煮青菜放些盐粒子。我过的日子,甚至不如一个下人,就是伺候我的丫头们,早膳尚有一荤一素,你说,这不是那狗奴才欺主是什么?”
说着说着,莺夫人落下气愤的泪水来,大夫人陪笑道“妹妹你误会了,原不是他们的错。”谁知莺夫人也是个急性子,听到大夫人这般袒护的说辞,立马不愿意地说道“姐姐,你莫要向着这帮奴才说话。
大夫人也赶紧打断莺夫人的话,接着说“妹妹,我是帮里不帮亲,刚才我问过刘嬷嬷了,你也知道,老爷是把你从尼姑庵里接来的,这些下人们给你做些素菜原本是尊重你,尊重佛祖的意思,他们哪知道妹妹是带发修行呢?是不是?这些你不要放在心上,你看,她们本来是好意,谁知道会办了坏事?”
莺夫人听大夫人这么一说,立马意识到大夫人是站在刘嬷嬷那边的,但是大夫人刚才已经表明了公平对待的心迹,于是,她接着问道“好,姐姐,你这么说我可以暂且不提,那么我问你,昨日我明明去大厨房自己拿了荤菜回来吃,就是告诉她们,我不是出家人,她们为何今日还是没准备我的饭菜?这又有什么说辞?”
大夫人看着脸气得通红的莺夫人说道“妹妹别生气,听我给你说,你刚来苏府,府里的规矩你不知道,咱们府上,从来都是做主子的早上差人去大厨房抱了菜名,你今日想吃什么,大厨房便给你做什么,我问你,你今日可去大厨房下菜单子了?”
莺夫人气得直喘粗气,这个规矩,她确实不知道,难道要生生咽下这口气去吗?只是,看着大夫人坚持着要个结果的眼神,莺夫人硬着头皮说道“没有。”
大夫人于是笑道“这就对了,妹妹,你想吃什么,派个丫头去大厨房说一声,她们自然会去做,你何必去抢呢,这传出去话多不好听,你是府里的正经主子,是平妻,你说话她们敢不从吗?说到底妹妹你也太莽撞了些。”
莺夫人不甘心被大夫人说道,于是不服地说“我不知道这个规矩,也没人告诉过我,再说了,为什么每到下午的时候,我这边的饭菜就一切恢复荤素搭配了,还很丰盛?”
大夫人笑着说道“妹妹有所不知,这些年来,都是我亲自伺候老爷用膳,老爷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我可都是一清二楚,自妹妹来了以后,老爷便不大在我那用膳了,我也是不放心,多事,每天都亲自过问了晚上大厨房帮老爷准备的膳食,哪曾想着这么长时间来,你的午膳就给漏空里去了呢?”听大夫人这般说,莺夫人又羞又恼,这大夫人明里暗里不就是责怪她来了之后,抢走了苏成海吗?莺夫人不想在这件事上多墨迹,于是便板着脸不答腔。
大夫人看着莺夫人不说话,也板起脸来,语重心长地说“妹妹不必替你的丫头们遮掩,丫头们有责任提醒主子,她们犯了错,你该罚就罚,不必客气。”
莺夫人一听,这大事小事,最后都成了伺候在她身边的丫头们的事儿了,难道这大厨房的刘管事就一点问题没有了,可照大夫人这席话来说,她着实不甘心,于是不依不饶地说道“姐姐,无论如何,你得惩治下刘嬷嬷,她也太不尊重我了,她还出言不逊。”
谁知道大夫人根本不接这话茬,笑着安慰道“妹妹,你是府里的主子,大肚能容,千万不要跟奴才一般见识,没得叫人笑话了去,再说了这刘嬷嬷也不容易,我当初让她担任大厨房的管事,就是看在了她干活认真不敢马虎,要是她没有这个优点,我也不用她不是?这回呀,她是有错,不该给你较真,你也大人大量,别跟她一般见识了,赶明儿个,我叫她亲自来,问问妹妹想吃什么,妹妹尽管告诉她你的喜好,如果那样的话,她再犯了错,我也不会帮她向你求情了,你看行不行?”
莺夫人这下算是明白了,好赖全成了她不懂事,她的错了,可一切不是这样的,明明是大厨房不好好准备她的饭。
于是,莺夫人不再说话,没想到,大夫人打量着饭桌,接着说道“妹妹,有些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但我也不想叫妹妹平白被人笑话了去,”
莺夫人红着脸问道“姐姐想说什么?”
“妹妹,这每个府里有每个府里的规矩,咱们家不是在尼姑庵里,众生平等,在咱们这样的人家,主子跟下人的界限分得是很清楚的,你以后再不要与下人们同桌而食了,白白拉低了你的身份不是?”大夫人像是已经顾虑到莺夫人的说法那般,尽量用不伤人的措辞,却还是说得莺夫人脸更红。
大夫人看着她脸上的红晕,心里无端又是一阵鄙视,哼,狐狸精就是狐狸精,这把年纪了脸上却连个皱纹都没有,反而越老越妩媚,怪不得都入了尼姑庵了老爷还把你拽回来,真真是狐媚子。
最后,大夫人貌似很累地叹了口气道“行了,你歇着吧,大厨房的膳食该给我准备好了,我也赶紧回去用膳了。”句句话都像是在控诉莺夫人不懂事,抢了别人的饭菜一般。
等丫头们送走了大夫人,莺夫人一个猛子扎到床上,呜咽出声。
娇儿俏儿只敢在旁边看着,一句也不敢劝。
到了晚上的时候,大夫人特地叫了门房留意老爷进府的时候,先叫老爷去主院。
苏成海匆匆地到了主院花厅,他的大夫人正一个人悠闲地用着晚膳,当然,没有准备他的碗筷,苏成海不由地想到,从莺儿来了以后,他还没有跟子慧一同吃过饭,当下也是觉得尴尬无比,以为子慧是叫他来一块吃饭的。
大夫人见苏成海进来,赶紧放下碗筷,优雅地擦了擦嘴巴道“老爷回来了?正好,我这边也没准备老爷的饭菜,就是有几句话想与老爷说。”
苏成海找了地方坐了,对大夫人说道“有话你差人传就是了,”大夫人心中冷笑,哼,现在难道是连见都不愿意见我了吗?
脸上却为难地说道“妹妹今日与大厨房的刘嬷嬷有些误会,想必这会儿正想不开呢,哎,也是我的失职,没有照看好,”
苏成海不愿意听大夫人唠叨,听到说莺儿有事,恨不得赶紧飞到并蒂苑去,大夫人淡定地说道“老爷,妹妹性子烈,你多劝着点,想必她还一时不适应咱们府上的生活,你抽空也得多劝劝妹妹,让她想开些,不然气坏了身子可不好了。”苏成海一听,更加激动,赶紧问发生了什么事,于是大夫人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苏成海。
苏成海叹口气道,“哎,你做的很好,以后你还得多教教她府里的规矩,”
大夫人一脸谦虚地表扬道“妹妹做的已经很好了,有时候我也该跟着妹妹学习学习穿衣打扮,你瞧,我现在都不受老爷待见了。”
年轻貌美的不喜欢,难道喜欢徐娘半老的吗?大夫人深知老爷的心思不在她身上,但却不表示她不计较。果然,大夫人这样说完,苏成海尴尬地道“你也别妄自菲薄,这些年你操心府里的事儿也不容易。”
大夫人眉开眼笑地说道“都是应该的,老爷跟我还客气什么,只要老爷记得我的好就行,咱们到底是自小的夫妻,时候不早了,你快点去安慰安慰妹妹吧,别叫她想不开。”
苏成海感激不已,匆匆出了主院,奔着并蒂苑而去。
苏成海照着子慧教的安慰莺儿,谁知道莺儿猛地从床上抬起头来,“苏成海,你怎么能这样说我?难道在你眼里,我也是那般不懂规矩的乡野村妇吗?”
苏成海笑着说道“你不是,我当然知道你不是,你是夫人,不要跟下人一般计较,要不岂不叫人笑话了去,还有,你是不是跟丫头们一个桌子用饭了?”
莺夫人嘴硬道“是又怎么样?众生平等,丫头们就不是人了吗?我让她们陪着我吃怎么了?”
苏成海一看莺儿全不似从前那般温柔,现在这幅样子跟个无礼的泼妇差不了多少,这些年来他接触的女子中大都温柔娴淑,知书达理,哪有像莺儿这般的。
于是沉下脸说道“众生平等是在佛祖跟前,这是在苏府,你不要再跟我提你从前在庵里的那套观念,在苏府不适用,你要学会适应府里的生活你明白吗?”
话赶话说着,莺儿的倔脾气也上来了,大声道“我不明白,”
苏成海一看莺儿还是像当年两人争吵那般谁都不让,不过这么多年来没一个人敢违背他的意思,大男子主义的思想瞬间占据了一切,苏成海大声说道“你现在是我的平妻,你明白也得明白,不明白也得明白,我堂堂一个相爷,万不能让你丢了面子的道理。”
莺夫人一听,这话明显就是看不起她的意思,当下委屈地直掉泪,冲着苏成海喊道“你走,你走,我不想看见你,”趴在床上已然哭成了泪人。
苏成海心里也有气,外边跑了一天,屋里人没有嘘寒问暖也就罢了,竟然还有吵闹不叫安生的道理,从心里气呼呼地将莺儿与子慧一比较,这就显出子慧的好来了。
于是,苏成海转身便走出了并蒂苑,此时,床上的莺儿哭得那叫一个伤心,明明受了委屈别人不理解也就罢了,却反倒被心爱的人训斥了一顿。
苏成海郁闷地去了书房,一夜无话。
第二日,苏成海照样去早朝,老爷与新夫人争吵的话却一夜之间传遍了苏府,苏府上下自然都是大夫人培养的人,心也是向着大夫人的,对莺夫人于是又多了几分不待见。
只大夫人子慧悠哉悠哉地一个人吃着早膳,格外开心。
大夫人心中暗暗发誓,并不是你成了平妻就能在苏府站住脚跟的,我要让你们知道,这苏府,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或者是将来,永远都只有一个女主人。
以后的几日里,莺夫人因为各种不适应没少吃了这样的亏去,开始的时候苏成海还安慰安慰,时间久了,也就假装不知道,也省的一个大老爷成日里管些内宅之事。
眼见着离彩衣生产的日子越来越近,莺夫人闹腾着要去王府伺候自家女儿。苏成海不免又是一阵尴尬,一阵头疼,彩衣的地位尴尬,苏成海想着是等着彩衣生下孩子,再去与孔明哲谈身份的事儿,莺儿却先沉不住气地要去王府伺候。
彩衣本来在王府里就是个被收了房的丫头,莺儿是相府的平妻,这叫苏成海如何拉得下脸来?
只是苏成海知道莺儿的性子,又不敢强行拒绝,只能拖一天是一日的拖着。
这日,大夫人正与沈氏坐在花厅里喝着茶,悠闲地谈着家长里短,二门上却来了个婆子说老爷的小厮求见大夫人。
大夫人讶异不已,这个时辰,老爷应该去早朝了,怎么小厮没去跟着伺候,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大夫人叫人领了那小厮来,小厮噗通跪在地上,哭着喊道“夫人,咱们家老爷,被别的大人弹劾了。”
“什么?”大夫人大惊失色,险些晕倒。“快告诉我是什么缘故,弹劾的老爷什么?”大夫人迫不及待地问道。
“大夫人,别家大人下了早朝出来,独咱们家的老爷没有出来,我这才问了一个与咱们家大人交好的,那人说道,咱们家老爷被人弹劾了,叫我赶紧回府报个信,”小厮哭丧着脸说着。
大夫人此时已经恢复了往日的镇定,接着问道“到底弹劾的是什么名目你问了吗?”
小厮如丧考妣地回答,“宠妾灭妻。”